第41章 杜千岩
蘇暮晚嘆息:“現在是聖廷宣歷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七年,蕭在死了也不過才兩年多而已。”
陸辰在心裏暗暗計算了一下時間,這麽說他去靈界的時間應該是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三年的年尾,他到了之後不久就是朝靈日了,那是二十四年的朝靈日。待了一年,在二十五年的朝靈日之前回到了地球。
也就是說,是在他和楚韬離開靈界不久之後,蘇暮晚就遭遇了一樁慘事。
陸辰剛要安慰蘇暮晚,卻見她撫摸着雲間煙玉的精致雕刻,說出的話令人忍不住大驚失色:“蕭在他其實,死的很好。”
顧成風與楚韬雖然被震的不敢說話,聞言也止不住驚詫。剛剛蘇暮晚明明還在為蕭在的死而傷心,那種令人凄然淚下的眼神絕不是作假的,怎麽突然又說人死的好?
蘇暮晚繼續道:“他是自己自盡死的,死的痛快沒有遭受痛苦,已經好極了。”
終于伸手把玉雕拿在手裏,不知是否因為接觸到原本主人的緣故,雲間煙玉在蘇暮晚手裏突然發出耀眼的光芒,上面的雲霧雕刻像水一樣流動起來,霎時整個客廳裏雲霧缭繞仿若仙境,像是真正的雲霧一樣變化着形态,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陸辰看着站在雲霧裏的蘇暮晚,突然有一種她将要飄然遠去隐于缥缈中的錯覺,陸辰心中一緊,控制不住的緊緊攥住蘇暮晚的手,牢牢的扣在自己的大手裏。就在他手攥上去的瞬間,客廳裏雲霧頓消,玉雕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顧成風和楚韬看着收斂光芒,神物自晦的玉雕,恍惚間有一種恍然若失的感覺。
蘇暮晚把雲間煙玉放回盒子裏,道:“蕭在比顏臨死的痛快。”
她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仿若沒有感情的無機制生命,似乎感覺不到沉痛傷心,但沉重的語氣還是暴漏了她的內心:“那天我就站在那裏,看着顏臨在我面前被摧毀本源,打斷四肢,血液流盡而死。他的血流了滿地,就從我腳邊流過,我卻只能這麽看着。”
蘇暮晚看向陸辰,那目光仿佛帶着重量,壓的他心疼的喘不過氣來,他聽到他的寶貝說:“顏臨被虐殺而死,蕭在為了不讓人用他威脅我,也自殺了。他比顏臨死的好,至少沒有痛苦。”
她微微的笑,笑容苦澀:“我是他們效忠的主子,我是靈尊上,我卻只能看着他們死。他們下葬的時候我也沒能去送他們,我這個主子沒有護住他們。”
“晚晚,寶寶,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陸辰柔聲安慰,顧不上還有人看着,緊緊的把蘇暮晚抱在懷裏,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着。
蘇暮晚并沒有因為他的擁抱而放松下來,她的身體僵立着,脊背是挺直的,說出的話也是有力的:“就在我的面前虐殺、逼殺了我的人,而我卻不能為他們報仇,我這個靈尊上可真是尊嚴掃地,奇恥大辱!”
蘇暮晚對陸辰嘆道:“你不是一直猜測讓我受傷後不敢回聖廷的那個動亂源頭是誰嗎?真是可惜,他在之前當着我的面殺了顏臨和蕭在,我卻讓他活到了現在,還為了避他而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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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聽的心中大痛,眼睛恨的發紅,厲聲問:“他是誰?”
“杜千岩。”蘇暮晚道,“他叫杜千岩。”
陸辰眼中肅殺冷光大盛,冥冥中似乎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黑色彌漫開來,帶着災厄、絕望、末日到來的氣息,顧成風和楚韬驚恐的茫然四顧,仿佛利劍就懸在頭頂,随時都能掉下來,卻看不見究竟在何處。
就在兩人驚慌失措之時,蘇暮晚身體站立不穩的一晃,陸辰吓的緊緊抱住她,恐怖的氣息頓時散去,連一絲一毫的殘留都沒留下。
蘇暮晚目光注視着陸辰,看了很久才閉上眼睛。
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這氣息,怎麽那麽像……
她在腦海裏把從第一次見到陸辰的時候一直到現在,所有發生的事都過了一遍,最終歸于一片黑沉沉的寂靜。
陸辰被蘇暮晚突然閉眼倒下吓壞了,他急忙把她打橫抱起,放在沙發上。怕是因為大悲大痛身體承受不住才暈倒,一邊大喊醫生,一邊為蘇暮晚按揉心口,口中不住叫着:“晚晚,乖寶寶,你好好呼吸,來,跟着我呼-吸-呼-吸……”
楚韬和顧成風在回過神來後就去找管家叫家庭醫生過來,兩人不多時拽着醫生狂奔而來,跑的呼哧帶喘。
醫生剛過來蘇暮晚就睜開了眼睛,她推開陸辰,拒絕了醫生的治療,慢慢的朝樓上走去。陸辰看着蘇暮晚,她的步伐很穩,但一步步的都仿佛走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刺出鮮血淋漓的傷口,但她還是步履沉重的不停前行。
陸辰在心裏吶喊着,別走了,求求你停下吧,卻不知為何竟沒有力氣喊出聲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腳步逐漸遠去。
顧成風和楚韬兩人面面相觑,他們已經被今天一塊引起玉的變局驚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對陸辰匆匆告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雲間煙玉留下了。
這到底是蘇暮晚的玉,是她的人留下的遺物,應該留給她。
出了大門,顧成風看着楚韬,問:“我們今天是不是闖禍了?”
楚韬遲疑道:“應該是吧。”
顧成風問:“那怎麽辦?”
楚韬道:“我怎麽知道?”
顧成風說:“那你總知道小仙女說她是靈尊上吧?還有玉上的時間,聖廷宣歷昔平三千四百二十五年朝靈日,你也知道是什麽吧?聖廷是不是你們之前失蹤去的地方?”
楚韬不耐煩道:“別問我,問就是不知道,你也不能知道!”
顧成風道:“我懂,我也什麽都不知道,但是我自己耳朵聽到的可不算是我故意打聽。”
楚韬道:“聽到了也是不知道。”
顧成風道:“我懂我懂。”
陸辰拿着玉雕上樓,在蘇暮晚的房間看到她又站在那裏看着歲寒宮的模型拼圖,目光沉靜冷漠。她身體站的筆直,穩重的站的一動不動,像是一座雕像一般。
陸辰站在外面注視了她片刻,輕輕推開門,把手裏的雲間煙玉放在歲寒宮的旁邊。
蘇暮晚并不顯得難過,目光波瀾不驚的随着陸辰的動作看過來,道:“把它們放在一起,也好。”
陸辰伸手攬住蘇暮晚,低頭在她頭上親吻,喃喃道:“乖晚晚,你要是覺得難過,就發洩出來,不要憋在心裏。”
蘇暮晚道:“我生平從未掉過眼淚,這事還不值得我哭。”
“我知道你堅強,你是靈尊上,是最至高的存在,但是在我這裏,你只是我的寶貝,是我捧在手心裏的晚晚,你可以把所有心裏的委屈、傷心、憤怒都發洩出來,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陸辰鄭重道。
蘇暮晚搖頭拒絕:“我沒什麽可說的,也沒有那麽多的情緒。”
陸辰握住蘇暮晚的肩膀,道:“你有的,只是你壓抑的時間太長了,埋藏的太多太深了,才覺得說不出來了。”說着,他低下身體把頭靠在蘇暮晚的心口,“我聽得到,你在哭。”
蘇暮晚靜立不動,眼神看向歲寒宮和雲間煙玉的方向。
還是沒有感到蘇暮晚軟化的感覺,陸辰索性把她抱在懷裏,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胸膛上:“我知道你還不适應依靠別人,我會給你時間,在我的身邊,你想怎麽樣都行,我只想要你每天開開心心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用為任何事而費心,只要在我身邊就好。”
陸辰緊了緊懷抱,像是怕冷的人擁抱寒夜裏唯一取暖的火,哪怕會燒的粉身碎骨也不肯放手,他口中喃喃:“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受委屈,我就恨的要殺人,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算殺盡天下人都願意,只要你好好的。”
蘇暮晚沉默片刻,推他:“我要費勁辛苦拯救世界,你卻又要殺盡天下人,我拯救完的是給你殺的嗎?”
陸辰順着她的力道松了松懷抱,道:“你說不殺就不殺,你要拯救世界我就跟着你拯救,你只要記得,我總是會跟着你的就行了。”
蘇暮晚不屑冷哼:“誰稀罕你跟着。”
陸辰順着哄她:“我稀罕,我就稀罕跟着你。”
蘇暮晚白眼瞥他,雖然沒笑,但也沒有了之前的沉重凝然。
陸辰越發放肆起來,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壓在她身上呼哧着學哈巴狗的樣子:“我就是晚晚看家護院的狗狗,每天就纏着你要玩要吃的,誰敢靠近你我就咬死他,把你護的死死的,誰也別想得到你欺負你,你是我的!”
蘇暮晚看他剛開始還是一臉愛憐的安撫,越說到最後眼神越狠,仿佛真的有人要跟他搶一樣,眼睛裏的殺氣都快溢出來了。
蘇暮晚笑他:“說着說着就把本性露出來了,你就是只狗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狗,殺性這麽重,動不動就要弄死這個弄死那個的。”
陸辰得意的笑道:“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算投胎做狗那也是只瘋狗,只有你能做我的主人。”
“你還挺得意的?”蘇暮晚沒好氣道。
“我當然得意,晚晚,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嗎?要不是心裏還有束縛,我早就不知瘋到什麽程度了,在從靈界回來的那三年裏,我每時每刻都恨不得把你搶回來,關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誰敢看你一眼,碰你一下,我就殺了他!”陸辰發狠道。
蘇暮晚看着他,笑了一下:“你果然是個殺神!果然是……”
陸辰把她往懷裏一摟,松了一口氣道:“這次笑了吧,乖晚晚別憂心,等我以後修煉厲害了就專門跟着你,誰敢讓你有一點不好受我就幫你除掉他,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蘇暮晚推他,不讓他抱:“需要你保護嗎,你只要別給我添亂,我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陸辰聽了不答應她:“我怎麽會給你添亂,我多疼你啊。”
蘇暮晚冷哼一聲。
陸辰又纏過來哄道:“乖晚晚,剛才費了那麽大的神,讓醫生來給你看看好不好?”
蘇暮晚閉上眼睛感受着屋裏鋪設滿的玉石,道:“不用,醫生也看不出什麽來,我在這屋裏待着,比看再多的醫生都管用。”
陸辰也知道醫生起不到什麽用處,就不勉強她了,給她脫了鞋,整好姿勢,道:“那就睡會吧,今天還沒午睡呢。”
說着,陸辰又把自己的鞋子也脫掉,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睡吧啊寶寶,我陪你一起睡。”
蘇暮晚被陸辰抱在懷裏,手放在他胸口,腳放在他腿上,一會就暖和和的了。她因為情緒波動太大确實耗了不少精神,此時躺在溫暖的懷裏,只覺得眼皮重重的,很快就睡着了。
陸辰感覺到蘇暮晚睡着才放下心來,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道:“我的晚晚,我的。”
他不敢睡着,一直保持着清醒,不時低頭親親蘇暮晚的額頭,用嘴唇試探她的溫度。又不斷摸着她脖子和後背,看有沒有出汗,用自己滾燙的懷抱暖着她,讓她好好的睡一個安穩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