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日出
他們來的早,此時山頂上只有一點朦胧的微光,從山上俯視山下,薄薄的一層雲霧缭繞在樹木山巒間,給人一種仿若騰雲駕霧的感覺。
陸辰把蘇暮晚又往懷裏摟摟,突然就笑了起來:“我們就這樣坐在這裏,整個世界像是只有我們兩個,這是不是美好的二人世界?”
蘇暮晚未答,只是轉頭示意他看看身後跟着的保镖,用眼神問他:後面的不是人?
陸辰笑聲一滞,仿佛才想起還有人在,沉着臉給身後一個眼神,示意他們離遠點。然後轉過頭來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
對于他這種欲蓋彌彰、自欺欺人的行為,蘇暮晚微微一笑,不予置評。
陸辰春風滿面的摟着懷裏的人,看着眼前一覽無際的天際,只覺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至少在這樣美好的清晨,這樣美麗的環境,懷裏抱着自己最心愛的人,兩人相依相偎,還有什麽比此時更幸福?
蘇暮晚慵懶的向後靠在陸辰懷裏,望向前方,天邊已經有了一抹微微有些橘黃色的光,便說道:“看來離日出已經不遠了。”
“是,太陽快出來了。”陸辰随口應答,說到太陽,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晚晚,你之前說要來這裏看星星,你這個星星有什麽說法嗎?”
“為什麽這麽問?”蘇暮晚反問。
陸辰說:“如果沒有別的理由,那在哪裏看星星不好,為什麽選中樂游山?”
“你倒聰明。”蘇暮晚微笑。
“看來我說的是真的了?”陸辰攏了攏鬥篷,不讓山風透過縫隙吹到蘇暮晚,“在這樣的時候,我猜你也沒有心情專門跑來只單純的看看星星,一定有你自己的目的。”
又道:“你從來了之後每每心事重重,我知道靈界的事,你本源崩潰的原因,有很多事藏在你心裏,不然你也不會常常一個人悶悶不樂的站那麽長時間了。”
“你說的對。”蘇暮晚到底是不會說謊的,她幹脆了當的承認,“不過我也沒說錯,我确實是來看星星的,不過不是單純的賞景罷了。”
陸辰道:“我知道你們修行的能夠通過看星象預測未來,難道你是為了這個?”
蘇暮晚聞言笑了:“看星象在哪裏不能看,我非要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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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不解:“那你是為什麽?”蘇暮晚從不會說謊,她說看星星就一定是來看星星的。想到這裏,陸辰突然靈光一閃,“你是用看這個字,是直接的看,是星星上有什麽東西能被你看到?”
蘇暮晚贊許的點點頭:“沒錯,我就只是來看看。”
說着,又解釋道:“你們凡人寫書,說宇宙有諸天萬界,有外星人,說的是對的。那些天空中的星星,有些是有生命存在的,或許是人類,也或許是其他生物。靈界所處的地方并不是在地球,而是一個特殊的空間,能夠勾連諸天萬界。我在這裏看星星,看的就是這些和地球一樣的完整世界。”
“那看它們有什麽用呢?”陸辰又問。
蘇暮晚道:“你不是一直疑惑寒如和正軒怎麽會任由我孤身一人來這裏嗎?段正軒是聖廷衛首,處理內外政務,如今靈界如你猜想的一樣,正陷入動亂,所以正軒脫不開身。而作為神君的顧寒如,他現在就在某一顆星星上。”
“是在其他世界?”陸辰理解了她的話。
“你知道萬事萬物都有壽命,不只人有,世界也有。有些世界壽命到了,毀滅屬于自然規律,是在所難免的。但因為某些原因,一些世界在壽命不到時被污染侵蝕,提前步入死亡,所以寒如去處理那些狀态不正常的世界去了。”蘇暮晚說。
陸辰一驚,一個世界能量很大,是怎樣的污染能毀滅一個世界呢?“它們是怎麽被污染的?什麽東西污染的它們?”
“噓。”蘇暮晚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不能說?”陸辰問。難道晚晚不相信我?還是以為我聽到會害怕?也太小瞧我了。
蘇暮晚深沉的目光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伸手把自己小巧的手掌塞進陸辰的大手中,讓他為自己暖手:“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不能說。污染侵蝕它們的東西很特殊,是與我處在同一高度的存在,他是黑暗的象征,具有無與倫比的腐蝕力,但凡知道他提起他談論他都會引起他的注意,你如果知道了,他就會注意到這裏,地球會變得像那些被污染的世界一樣。”
陸辰握着蘇暮晚白皙的小手,之前的不高興一下子就跑沒了,瞬間心情舒暢:“所以你才不能告訴我?那靈界的人都知道嗎?”
蘇暮晚道:“靈界在我的庇護下,就算知道也沒事,《靈紀年》裏有完整的記載,但凡看過的人都知道。”
陸辰想起一個疑點:“你之前答應我說會給我看《靈紀年》這本書,現在又說我不能知道那個存在,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蘇暮晚搖頭:“《靈紀年》是自然規則形成的記錄史書,有最本源的力量保護,通過看它知道的消息是不受影響的,但你看了之後不能與任何人說,說了就會有不測降臨。”
陸辰道:“所以這才是在靈界沒有任何人向我提起這本書的原因?”
不等蘇暮晚回答,陸辰就若有所思的繼續道:“就像克蘇魯神話故事一樣,知識有毒,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不僅害自己,還會引起邪神的目光,給所處的世界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蘇暮晚笑道,贊同他的話:“不過他可比克蘇魯的邪神厲害多了。他對世界的污染是不可逆轉的,只要被他的力量腐蝕到,就無法拯救,只能等待毀滅。”
“既然無法逆轉,無法拯救,那神君還去做什麽呢?”陸辰不解。
蘇暮晚語氣沉重:“因為他的力量太強大,被污染的世界會不斷下沉,當在下沉的過程中遭遇別的世界,就會把未受污染的世界一起拉下去。”
說到這裏,蘇暮晚凝重的望向天際,她目光有些微悲憫的哀傷:“被污染的世界出于自救此時,就像落水的人一樣,會本能的抓住所看到的一切,拖着其他世界一起沉淪黑暗。污染,是會傳染的。”
“晚晚……”陸辰把蘇暮晚牢牢抱緊,胸膛的溫暖傳到微冷的身體上,“沒事的,晚晚,我知道你已經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
他用盡力氣擁抱她,低聲安慰她。
蘇暮晚本就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她很快就沉靜冷漠下來,道:“寒如要做的,就是阻止這些被污染的世界去幹擾別的世界,隔開彼此的影響。一旦被腐蝕,就無法逆轉,所以,這些世界已經被我放棄了。”
她說這句話時,表情冷漠,語氣冷酷,仿佛無情的神靈般沒有感情波動。
陸辰陡然心頭一酸,他的晚晚,明明是心軟又善良有責任心的人,卻被迫放棄她的臣民,強迫自己做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表現,她心裏的痛苦分明比任何人都要多。這些無奈又冷酷的事實逼迫着她,所以她才只能在冷寂的歲寒宮,在無人的深夜,孤獨的一個人品味痛苦。
“所以,是那個東西傷了你,才使你本源臺崩塌嗎?”陸辰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是也不是。他本就是與我一樣同為初始規則,我要封禁和我同等級的存在,怎能不付出代價?但他并未攻擊我,他只是一團無意識的規則,不會主動攻擊我的。”蘇暮晚冷靜道。
蘇暮晚又道:“他沒有意識只有力量,所以對世界的污染是無法控制的自然行為,因為他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能量失衡了。我不得不去封禁他,如果放任他繼續發展,距離宇宙毀滅之日就不遠了。”
陸辰強忍着想讓自己保持平靜,卻還是在喉嚨裏透出一絲痛心的聲音。他感覺很無力,不管是靈界還是那個會污染世界的東西,都離他太遠太遠。他想要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但他實在太渺小了,渺小到連聽說都不能,更不要說插入其中,去幹涉了。
為什麽他只是一個凡人,為什麽他如此弱小?再多的財富,在人間再高的地位又能如何?幫不上蘇暮晚任何忙,只能眼睜睜看着她痛苦無奈,只能束手無策的看着。
他要怎麽才能幫到她?要如何才能保護她?
正沉浸在痛苦中,陸辰感覺一只被暖的溫潤如玉的手突然握緊他的大手,回過神,是蘇暮晚略有些欣喜的聲音:“陸辰,看,太陽出來了。”
陸辰擡頭,果然,遙遠的天際,一點橙黃緩緩升起,由暗到明,一縷陽光刺破黑暗世界,像是給世界帶來無盡希望。
耳邊聽到蘇暮晚沉靜安然的聲音:“此時譬如萬物生,世間天地運轉,有黑暗就有光明,有夜晚就會有太陽升起的時候,所以不必哀傷不必失望,一時的無奈不代表永遠的失敗,希望總在前面,何不擡頭向前呢?”
陸辰的心暮然安靜下來,是啊,現在就自憐自艾未免太過無能,困難還未來臨,就先把自己否認掉了,自己還怎麽有臉說要永遠對晚晚好,要保護她呢?這樣無能的人,哪裏是我陸辰?
晚晚真是太心軟了,明明自己逼迫欺辱她,她卻還是會開解安慰我,這樣的晚晚豈不讓人控制不住的喜愛?
陸辰的心暖暖的,他站起來,把蘇暮晚攬在懷裏,兩人面對美好的日出景象,相偕着靠在一起。
明亮的日光照耀下,連吹來的山風都仿佛透着一股暖意,融融的溫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