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見面第二步
蘇暮晚面無表情,語調平穩無波無瀾:“我知道但凡生命都會有追求強大力量的本能,自古以來那麽多書籍文獻都記載了凡人對超凡力量的渴望,沒有人不想要長生,不想淩駕他人之上。你也在靈界待了一年,見識了超脫世俗的力量,想要得到這力量也在所難免。”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這句話在陸辰聽來充滿誘惑意思。
我想得到你!
陸辰喉嚨動了動。
蘇暮晚竟只覺得他想得到超凡的力量,難道她不知道,她自己才是最誘人的珍寶?
是了,在聖廷的時候聽人說靈尊上冷情冷性,高傲冷漠,大有“存天理滅人欲”之态,恐怕從來沒有動過感情,更不會喜歡上什麽人,又怎麽會往這方面想呢。
只是這樣一來,想要她愛上人就更難了。
現在正是機會,若不把握時機,再想得到她就難了。
不過,不能操之過急。
想到這裏,陸辰再次問道:“您是不能動用靈力了嗎?”
蘇暮晚感覺他的語氣有些奇怪,倒像是在确認什麽,不由疑惑:“嗯?你想知道什麽?怕我不能用靈力就不能讓你修行了?”
“哪裏的事,”陸辰輕笑,他知道蘇暮晚這句話就是對他問話的正面回答。
失去了力量,無力自保的蘇暮晚……
這是上天給他的機會啊。
“這些事先不急,之前在聖廷多承您照顧,現在我侍奉您也是應該的,若您有空想教導我修行,我願一直敬候您。”陸辰道。“您來到帝都,還請您允許我略盡地主之誼,您若願意,就是我的榮幸了,哪敢與您索要報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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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暮晚失笑:“從前倒不知你這麽會說話,也罷,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陸辰又道:“您既想隐藏身份,我總是這樣敬稱不免讓人覺得奇怪,請您允許,我以後喚您的名字可好?”
“你倒會順杆兒爬,”蘇暮晚漫不經心地回答,“你想這麽叫就叫吧,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尊不尊貴也不在叫什麽名字上。”
“是,那謝您的恩典。”陸辰語氣俏皮地回答,卻有一種暗藏不發的寵溺與得意。
蘇暮晚沒有在意,現在已經是晚上近十二點了,她暈倒後并沒有睡多長時間,今天又确實是受了傷,已感覺神思倦怠。
陸辰看她昏昏欲睡,伸手輕輕地把滑落的被子蓋好,柔聲說道:“睡吧,明天再做個全身檢查,要是沒問題後天再出院。”
蘇暮晚将手放在被子裏,對他溫柔的照顧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适應。她是聖廷之主,是高高在上的靈尊上,再周到的服侍都覺得平常,因為她早已習慣這樣理所當然的照顧。
口中回應:“用不着檢查,現在我的身體狀況不是這些機器能查出來的,何必麻煩。”
陸辰道:“只是求個安心,還是查一查得好,您不用覺得麻煩,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随你吧。”蘇暮晚看他堅持,倦怠的思緒懶得和他争論,閉上眼睛,慢慢沉入黑暗中。
等了一會,感覺她睡熟了,陸辰靜靜站在床前,語調是無比缱捐的溫柔:
“暮晚,晚安。”
——
蒼茫的宇宙中偶爾有星光閃過,巨大的星體不時膨脹或縮小,有彗星劃過天際,拖着長長的掃帚尾巴,倏忽消失在遠方天際。
掠過星空,不斷下沉,下沉,直到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在深淵的深淵,幽深的能把世間所有一切都吸進去的淵底,是萬事萬物,一切衆生的終點。
宇宙的終點,世間的終末,終結萬物的黑暗。
蘇暮晚站在廣闊無垠的星際,垂眸看向深淵。她的頭頂是照耀星空的光芒,腳下是深不可測的深淵,一半光芒一半黑暗,就如她現在的心情一樣,半是籠罩光明,半是沉淪黑暗。
作為宇宙誕生後代表一切終結的深淵,從最初開始的時候就注定會終結一切,讓宇宙化為荒蕪,然後再重開,形成新的宇宙,誕生新的生命。
萬事萬物都有壽命将盡的時候,小到一花一木,大到行星宇宙,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在逐漸走向死亡。人會死亡,行星會膨脹爆炸,浩瀚無垠的宇宙也會在某一天走向末日。
望着遠方的星空,一個小行星已膨脹到極點,爆炸的聲音因為離得太遠還沒有傳過來,但蘇暮晚卻仿佛在這一刻聽見了一個世界、無數生命臨死前的哀嚎與祈求。
但這都是她的想象。其實在行星毀滅很久以前,上面的環境早就不适合生命存活,她聽到的只是一個浩大星體毀滅的幻音。
走向終結的星體膨脹爆炸的屍體并沒有向四周噴濺,而是不斷下沉,慢慢的腳下的深淵張開血盆大口,一口一口地将這屍體吞噬吃掉了。
蘇暮晚無動于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的表情沉靜淡漠,像是無機制的生命,無情地任由這個存世曠古久遠的行星被終末吞噬。
因為這樣的情景已經發生不止一次了。
但她無法阻止,萬物有生有死,有出生就有死亡,這是自然規律,誰都無法阻止的規則。就算是她也無能為力。
她可以創造孕育生命,但在生命誕生的那一刻就脫離了她的掌控,歸于時間的流逝。時間可以帶走一切,歲月是把殺豬刀,折了腰白了頭,只能眼看着曾經熟悉的人和事逐漸遠去,消失無蹤。
但偏偏,她活的太久了。
這時,遙遠的遠處接連不斷的幾聲星體爆炸聲,蘇暮晚平靜的表情變得無比驚疑詫異。毫無疑問,行星的毀滅速度超出了正常範圍太多太多,這不正常的一幕讓蘇暮晚感到的不是匪夷所思,而是疲憊。
她久久地望着腳下深淵吞噬行星屍體的畫面,良久,才幽幽地嘆了口氣:“荒墟……”
随着她的話發生的,是腳下深淵突然旋轉,像是超大版的黑洞,強勁的吸力要把她帶到淵底,帶着她沉淪黑暗,永不見天日。
——
猛然睜開眼睛,蘇暮晚默默躺在床上,目光熠熠,絲毫沒有剛剛從夢中驚醒的無措。她心平氣和地轉過頭,看到陸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趴在床上她腰的位置,睡着了。
蘇暮晚的腰極細,一手可以攬住,躺在床上,空出老大的位置。
窗外,有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屋裏,顯然時間還早。
“暮晚,你醒了?”雖然蘇暮晚并沒有發出聲音,但陸辰還是莫名醒了。他伸手放在蘇暮晚額頭上,試探溫度。“有覺得哪裏不好嗎?”
蘇暮晚拂下額頭上的大手,不解地問:“我沒有什麽事,也沒有發燒,醫生也說沒問題,你為什麽如此擔心?”
“我覺得你的身體狀況沒那麽簡單,只是你不說,我也查不出來,只好自己多關注了。”陸辰語氣像窗外透過窗簾的微光,穿透黑暗的溫柔輕緩。
蘇暮晚覺得有些奇怪。就算之前在聖廷時和陸辰相處過一段時間,他的态度也不該是如此小心翼翼地照料,像是捧着一塊稀世寶石,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碰壞邊角,損傷了寶石的美麗。
“你倒是比寒如、正軒還會照顧人。”蘇暮晚的話似乎別有深意。
陸辰不知聽沒聽出來,還是像之前那樣:“哪能和神君、衛首相提并論,陸辰愧不敢當。”
陸辰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裏早就酸的嗆人,像吃了個沒成熟的檸檬一樣酸。
顧寒如、段正軒,蘇暮晚座下兩座大山,據說從前世時就跟着了。蘇暮晚此世十六歲那年覺醒,就是他們接回靈界,從此成為聖廷之主靈尊上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兩人的厲害,活了不知多少歲月,修為高深莫測,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他們就是對蘇暮晚忠心耿耿,當牛做馬,任勞任怨。
這世界殘酷無情,利益往來才是正常,真的有這樣可鑒日月的忠心嗎?聖廷執靈界之首耳,多少妖魔鬼怪都臣服其下,權勢地位高不可攀,誰會把前世的主子帶回來繼續頂在頭上,給自己找個祖宗?更何況蘇暮晚也不是好脾氣沒本事的傀儡,她不僅脾氣不好,還說一不二,決定的事從不準人說個不字。要是沒有貓膩,陸辰死也不信。
關鍵是這兩人對蘇暮晚真的是太“忠心”了,從衣食住行到軍政大事,無論大小事都管着,每天連蘇暮晚吃多少飯,去哪裏游玩都一清二楚,這難道是一個臣子手下該清楚的事嗎?
想到這裏,陸辰覺得連窗外的光都仿佛是綠色的,空氣裏好像有一籃子檸檬放久了,泛着陳舊、腐爛、刺鼻的酸味。
難受,太難受了!
偏偏他還不能動聲色,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聽說神君和衛首在前世就跟着你了,前世的事在今世還能算數嗎?轉世投胎不就應該斬斷過往,重新開始新的一生嗎?”
“別人不算數,但我是靈尊上,你以為我只有今生才是嗎?”蘇暮晚說着,從床上側起上半身,倚靠床頭。
她道:“我是靈尊上,我的生命是貫穿時空的,如果我一直身體無損,就能一直活着。之所以轉世重生,不過是因為身體無法支撐,再換一個身體罷了。但自始至終,我都是我。”
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沒什麽大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初次寫文,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