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見面第三步
陸辰還是疑惑:“難道只是換一個身體?前世的事你都記得沒有忘記過嗎?帶着記憶轉世和奪舍有什麽不一樣?”
蘇暮晚輕笑,好像聽到一個有趣的事一般:“誰說我帶着記憶轉世了?我堂堂靈尊上會去奪舍?笑話。”
“那暮晚你說你始終是你,沒有記憶的不同身體怎麽能算是同一個人呢?”陸辰道。
“我神魂不變,怎麽不能算是同一個人?”
陸辰還是覺得不對,沒有相同記憶的兩個主體算是同一個人嗎?彼此的經歷都不同,就算是前世靈魂轉世,那也算是新的生命了。
但是他畢竟沒有修行過,也許超凡力量對轉世有不同的理解?和凡人的想法是不一樣的?
蘇暮晚覺醒後直接就成了聖廷之主,整個靈界都沒有掙紮的拜在她的腳下,沒有任何異議。這真的很難讓人接受。
靈界又不是善良的菩薩道場,不是無害的象牙塔,它充滿驚險兇惡殘酷。修行的資源是有限的,所有人都在争都在搶,殘忍的事實逼迫下善良無處藏身。
這世界并不真的是平等的,有人的地方就分三六九等,誰不想做人上人,誰願意被人踩在腳底下?
試想,我辛辛苦苦修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有了現在的成就。結果一個因為前世厲害的人轉世回來,立刻就要踩在我頭頂上作威作福,這誰能忍?不把天都掀翻了才怪!
看來這事還有別的原因。就是不知這個原因裏顧寒如和段正軒占其中幾成?
我早晚要把關于暮晚的事全都弄清楚。
陸辰暗下決心。
不急不急,來日方長。
暮晚已經在我手心裏,這些事我早晚會知道。暮晚太聰明,現在還是不要露了馬腳,把她吓跑了。
此時外面已經天光大亮,陸辰怕突然光線太亮傷了蘇暮晚的眼睛,只打開窗簾一點縫隙,使屋裏不至于太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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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來,裝作不經意地問蘇暮晚:“一直都聽說神君和衛首對你忠心不二,上能處理政事,下能照管衣食住行,那暮晚你想必是很喜歡他們了?”
“他們啊……”蘇暮晚靠在床頭小小打了個哈欠,微光中顯得有些可愛,“他們跟我的時間久了,既是臣子,也是家人,我倒是覺得像是長大出息的孩子。”
陸辰看到蘇暮晚漏出的一絲仿佛是慈愛的微笑,頓時沉默了。
這好像和他想得不一樣。
據他所知,蘇暮晚十六歲覺醒,到現在七年,如今只有二十三歲,哪來的這一副慈母心腸?
顧寒如和段正軒可沒有轉世投胎過,活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多大年紀,名副其實的兩個老怪物。蘇暮晚是以什麽心态覺得他們是自己養大的孩子?難道蘇暮晚前世有過孩子?
可她不是說不是帶着記憶投胎轉世的嗎?
陸辰一驚!
現在已經不是一籃檸檬腐爛發酵了,他就是一顆檸檬樹,是山西老醋廠!
一想到蘇暮晚前世有愛人有孩子,陸辰感覺自己要瘋!雖然是前世的事了,但她自己不也說她始終是她,前世的暮晚也是暮晚!
他只顧着自己想東想西,酸的牙齒都快要掉了,沒注意到蘇暮晚看他的眼神已經化作利刃,從腦子裏穿透過去了。
蘇暮晚微微眯眼,眼神不善:“你在胡思亂想什麽?你不會以為他們兩個真是我的孩子吧?”
陸辰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控制表情:“你說把他們看做孩子一樣,他們活了那麽久,你才二十三歲,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不帶着記憶轉世,難道就不會再想起來嗎?我覺醒的時候可不是只覺醒力量,神魂和肉身缺一不可才是真正的靈尊上。”蘇暮晚道。
“我不會有後代。”蘇暮晚說到這裏神色自若,“我能夠一世一世轉世再回來,本就是不死不滅,超脫天道,若再有孩子,會影響自然規則平衡。”
她繼續道:“我是靈尊上,我覺醒那一刻肉身與神魂就已超脫,不會有人比我更完美。屹立規則之上的代價,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因為我的存在就是過去、現在、未來,所以我不需要後代傳承,我就是我。”
她的話振聾發聩,就算半躺着也盡顯高貴矜持,巍巍不凡。她自信高傲,眉目尊貴,就像古老的神祇,不入塵世。
陸辰頓時血液沸騰,身體裏湧現無盡的活力,某處隐隐有些發燙。這樣的蘇暮晚,這樣的靈尊上,将神從雲端扯下擁入懷中,是何等的成就,何等令人滿足的事跡。
擁抱着這樣的暮晚,就是死也值得了!
還有,暮晚說的話的潛意思是不是說,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從沒有過愛人,自然也不會有孩子,是這樣吧?
至于不會有孩子,那有什麽重要的?他本來就不想任何人來搶奪蘇暮晚的注意,就算是他們的孩子也不行!
此時窗外的光線已不只是白色的微光,而是透着陽光暖暖的黃色,讓人不禁有一種想要沐浴在陽光下的沖動。
陸辰見蘇暮晚眼睛已适應了外面的光線,索性将窗簾完全拉開,使窗外的景象完全展露眼前。
早晨六點多的城市早已複蘇,路上行人來去,都是為生計忙碌的人。
路旁早餐攤冒出升騰的熱氣,急着上班的路人匆匆拿起自己點好的早餐,邊吃邊走,步履匆忙。這樣的景象在這個繁華大都市的早上随處可見。
從早到晚,從天際泛白到完全黑暗,帝都這個地方沒有一刻是沉睡的,總有為生活奔波勞碌的人忙忙亂亂,一刻不停。這或許是人類的特性,發展、變化,不停地進步,才使世界日新月異,一日與一日不同。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陸辰回頭就看到蘇暮晚已經從床上下來,腳上是一雙醫院提供的拖鞋。她沒有穿病人服,身上還是昨天穿着的一件黑色的裙子,裙擺垂到小腿以下,露出白生生的腳踝。
白皙的腳背接觸到冷空氣,微微泛着冷凝的蒼白,血管泛着青色,顯得是如此虛弱、蒼白、單薄的楚楚可憐。
陸辰放在腿側的手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兩根手指相互撚了撚,臉上卻是純粹的關心。他向前兩步到蘇暮晚面前,說道:
“早上的溫度有些冷,還是把襪子穿上吧,別凍着了。”
“無妨。我還沒有這麽脆弱。”蘇暮晚倒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早晨微冷的空氣有一種清爽的感覺。
“你現在本來身體就不好,再不注意保暖,萬一感冒了不是雪上加霜嗎?”
沒有聽她的話,陸辰拿起床尾放着的襪子,兩手推着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就把她推到床邊坐下。單膝跪地,擡起蘇暮晚一只腳,為她穿上襪子。
手中的腳掌小巧得很,不比陸辰手掌大多少,蒼白脆弱,泛着冷白的光澤,觸手溫潤,像是一塊玉石雕刻而成。
陸辰喉嚨動了動,不敢接受這樣的誘惑,手上加快速度套上襪子,又擡起另一只腳。
蘇暮晚垂眸俯視,絲毫沒有自己的腳被人掌控的感覺,她是靈尊上,在聖廷時身邊從不缺少伺候的人,平常連衣服都沒自己穿過。她顯然已經習慣了被人服侍着穿衣吃飯,并不覺得有什麽奇怪。
但今天的感覺卻是有些不同,蘇暮晚眼中透出些許的疑惑,審視陸辰片刻,發覺他很平常的為她穿襪子,似乎和以往伺候她的人沒什麽不同。想了想,似乎想起什麽,眼中就有些別有深意了。
陸辰低着頭,太專注的态度并沒有發現,如果他這時候擡頭就會看見,蘇暮晚懷疑并以高高在上姿态打量他的眼神。
快速并輕柔地套上襪子,陸辰起身說道:“我已經讓秦越聯系好了做全身檢查,檢查之前不能吃飯,暮晚你要是餓的話就稍微忍一下,等做完檢查再好好吃一頓。”
說完,又想起來一件事,問:“做檢查要抽血,你的身體……能抽血嗎?”
之所以這樣問,是陸辰覺得蘇暮晚作為修行的人,不知道身體血液與平常人是否有所不同,要是有所妨礙,就不能在醫院這樣人多眼雜的地方檢查了,以免橫生枝節。
“沒事,查不出什麽。”蘇暮晚把腳放回拖鞋裏,起身。
“那就好。”
兩人不時閑聊幾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剛過了七點鐘秦越就敲門進來。
他右手拎着個保溫桶,左手袋子裏是包子之類的吃食,和陸辰蘇暮晚問了個好,把東西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
“陸總,我帶來了早飯,您先吃點東西。”秦越道,“蘇小姐還要做檢查不能進食,要等做完才能吃。”
陸辰擡手表示拒絕,說道:“不用了,我等暮晚檢查完再陪她一起吃。”
蘇暮晚在這專門安排的豪華病房布置的小書架上随便拿了本書,腳步輕緩地走到沙發前坐下,聞言擡頭看他:“不用陪我,你餓了就先吃你的。”
陸辰腿長步子大,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她身邊,沒有坐下,彎着腰微微湊近她,語氣含笑:“那怎麽行,您這個做主子的還沒吃,我怎麽敢先您一步。”
他說話間口中的熱氣噴在蘇暮晚脖子上,帶着氣流的微熱氣息有種別樣的感覺,但偏偏蘇暮晚毫無異動,依舊不改的從容不迫。
“你不吃餓的是你,與我有什麽關系,”蘇暮晚氣定神閑翻過一頁書,“不過你身體倒是不錯,晚上幾乎沒睡,早飯也不吃,看上去還這麽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