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樓道裏傳來一陣刺耳的高跟鞋聲音，伴随着一句大大咧咧的命令聲讓我的心情異常浮躁。盡管周圍的人都在一片忙綠中，接電話、催圖稿、組長在罵人，可我卻能捕捉到那讨厭的聲音。
一雙染着鮮紅的美甲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十根手指再次發出有節奏的敲擊。
我擡起頭卻見一個打扮的華麗的中年婦女，她燙着時尚的少女卷發，手提鉑金包，摘下墨鏡的樣子就像是大明星出場。她用一種趾高氣昂的語氣問道："那個誰？我兒子在哪兒？"
這女人是腦袋長屁股上了嗎？我聳肩道："阿姨，你兒子是？"那女人聽見我的稱呼十分不滿，她一跺腳，大聲吼道："你剛叫我什麽來着？"
又來一個不服老的女人，為什麽總有那麽多女人不滿意別人用正确的稱呼呢？當小孩子對我的稱呼從姐姐改為阿姨時，我接受的挺坦然的。我細細觀察了一下她，覺得是有些得罪人于是改道："大姐...."話還沒說完就被鉑金包砸，頭發被弄亂。
我轉過頭不理她，将圖片存盤後起身，深深的鞠躬："小姐，能為你做什麽呢？"這個稱呼應該滿意了吧！
"小姐？你罵誰呢！這醜女是哪兒來的啊，你進公司網頁嗎？"這年頭，小姐都不能用來稱呼人了。我深呼吸壓制住脾氣："您是我們網頁吉祥物？"我所在公司名稱Dirty爛泥團，所以吉祥物是一坨像某物的爛泥娃娃。
說完後我坐下，繼續用計算機畫圖，結果那女人直接将我辦公桌上的檔扔地上，她指着我："你這個女人什麽态度呀，信不信我炒了你？"
我一臉微笑的說："您叫什麽蔥？憑什麽？我是白紙黑字簽約的正式員工，就算你付得起違約金，那麽在我沒過失的情況下，您還想公司名譽好嗎？"
"你....."她指着我，我扔掉手上的檔，一把扯住她的項鏈，她怕我對她的珠寶做出傷害的舉動，于是脖子前傾。我說道："大媽，沒事別亂晃，這兒可不是居委會，也不是中老年社交舞社，如果不小心被人撞了可別耍賴要醫藥費。"
她大吼："你叫誰大媽？"
我對着她大聲諷刺："這裏只有你最大媽不叫你叫誰？橘子皮都在臉上了還看不見？給你一個鏡子，好好看看自己，那深深的魚尾紋在對你招手呢？"我扔給她一個光盤讓她照照。她憋住氣，大半天沒說出話，最後指着我："很好，很好....你被....解雇了！"
我正準備叫保安趕人時，身後的辦公室打開了。
這個辦公室不是我以前上司的辦公室，而是張懷明的。自從我成為他的團隊成員後就一直坐在他的辦公室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請秘書了。可想而知，此刻出來的一定是他。
花枝招展大媽見到他立刻擺出一副要哭的造型："你看看，這都些什麽女人，這種人怎麽能在你的身邊呢？"然後奔向張懷明的懷抱，我看着他們，張懷明微笑的安慰她，然後挑眉看我，我不可置信的表示：張經理，你口味太重了！
像是沒看我蔑視的眼神，他的表情相當柔和，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這樣的表情。他拍了拍她的背："媽，別對我女朋友那麽兇。"
所有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整個辦公室除了不斷響着的電話就沒了聲音，隔了好久大媽吸了吸鼻子："誰是你女朋友？"他伸出手朝我指來，我立刻扔掉手上的東西蹲着，嘴裏喃喃自語：我隐形眼鏡呢？在哪裏呢？
"就那個蹲着找根本沒有隐形眼鏡的女人，哎，老早就聽說婆媳關系不好處理，以前我不信，現在我了。"我立刻站起身對張懷明說："對不起哦張先生，我剛剛被解雇了。"意思是，我們之間交易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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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通了，我為什麽要受傷，得到不就行了。"他這話讓我膽戰心驚，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他想幹什麽我都攔不住的，把他惹急了要是來硬的我可不就吃虧了。如果他把我怎麽樣了，我怕我尋求法律幫助時忍不住收他有錢爸的錢。
自己人品向來不好，三觀不正，想來想去收錢的可能性比較大，只好委屈的說："哎呀，你別這樣。"
我撐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你聽我說。"他雖然嘴放過了我可是雙手沒有放過，依然在我身上游走，而且越來越下面。他嘴上哼哼："恩，你說。"
"你這麽一個現代社會牛逼閃閃的青年，是不會幹這種強人所難的事對吧，遇見不愛你的女人一定會大方的放手追求別的更好的，對不對？"我雙手護住自己，勉強微笑。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嘆氣："沒有。"
僅僅只停頓了幾秒鐘，他又開始繼續剛才的事，我立刻接話道："沒有？沒有什麽？什麽沒有？"我越來越焦急了，恨不得立刻打電話給程錦程求救。張懷明一臉自信的說："沒有不愛我的女人。"
"那你愛過人嗎？"這話剛問完他就停下了，發了好一會兒呆，看來這種方式奏效，我繼續采取攻防戰："從來沒有吧？那好，我就要你從來不給人的東西，你舍得嗎？"
他漸漸遠離了我，我重獲自由，好險！孤男寡女除了不能共處一室之外還不能共處一車，也許連一塊牆角都不能共處。我松了口氣，他沒再說話，重新啓動車子。
這一路我們沒有再說話，下車後我們連一句再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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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今天工作被說慘了，比如他拿着我的圖稿搖頭："你太模仿宮崎駿了，色彩方面太過鮮豔，我要的是絕望，還有你能畫中國人的長相嗎？"好吧，導演最大，我改！然後他的評價是："這個比第一次的稿子還爛，完全沒有神采，你顏色這麽暗淡幹什麽？我叫你畫中國人的長相，沒叫你畫中國人素描！"他一句話不夠，繼續："本來以為你很有天分，可惜都只會模仿，再一次交不出滿意的作品，你就可以離開我的小組了，重新回去讓老色魔弄去陪酒。"
瞧瞧！這就是男人，昨天那樣溫柔差點以為他喜歡我，知道我們沒可能，立刻就變成這個刻薄樣兒！想辭職吧，又舍不得違約金。我苦苦苦苦尋思着，還是沒有結果，已經将自己的圖稿各種細節和人物做到最極致了。
我以每秒24幅的全動畫來完成作品，快趕上迪斯尼的要求了，沒想到還是讨不了好，不知好歹的混球，看看現在的中國動漫，都是二十四幅以下的半動畫。但是我如果真的說出口，相信他會說："你沒用生命來制作！"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這部動畫有H情節。兩個叛逆游戲人間的男女，不相愛但是卻彼此珍惜。要唯美，要夢幻的同時還要有激情澎湃，還讓人感受絕望。
正煩惱的時候，大媽讓我煩上加煩。
大媽的眼神這才好了，她推開張懷明，将我仔細打量後冒出一句核武器："我無所謂，這樣吧，跟我出去溜一圈再做決定。"我瘋狂的搖頭，您當遛狗啊！張懷明皺着眉，樣子十分為難，他用一種可憐的表情看着我對她媽說："金枝女士，你覺得她行？"
我大吼："我不去！"沒人當我說話，我向旁邊的人求救，包括我的對手薇薇。沒想到她翻個白眼冒出一句："我當是誰呢，怎麽可能一個新人做到這個位置，原來是上頭有人。"
沒有人，我上頭沒人。周圍一陣鄙視的眼光圍繞着我，各位同事，看清楚了，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她媽剛才還要解雇我的，各位，你們忘了嗎？
好久沒說話的大媽說："當然不行，瞧她廉價的那樣，交給我半天時間。晚上去美容院接我們。"
就這樣我提早下班，一切只為了配合金枝女士的任務，她将我帶到高級美容店一會兒說我肩膀寬不能穿吊帶，一會兒說我胯部寬不能穿緊身褲，一會兒說我發型老土，一會兒說我眼妝太淡，我淡定的問了一句："大媽，我整容可好？我媽的底子太差。"
突然被她猛的一個輕輕的耳光，我有些措手不及，她皺眉道："這世道的年輕人，學的都是什麽？滿嘴髒話。"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大媽的天分就在于曲解，我特別無辜的說："我真的是在說我媽的底子差。"
迎面而來又一個耳光，這次力道加大了，我無可奈何，只好承認自己是個還沒學好的孩子。
當我躺在按摩床上光着膀子舒服呻吟的時候，我有些好奇的問道："大媽，您對我怎麽突然轉變态度了。"她轉過臉來，由于洗掉了臉上那些多餘的妝，整個人反而沒那麽讓人讨厭了。
"別的不說，對我兒子是有好處的，對我也有一點點。"她轉過頭，呻吟了一下。這時的我并不明白她的話中話，當真相大白時我頓悟:到處都是買賣人，只有利益沒有奉獻。
我從按摩師的手臂間窺見她眼底的一絲落寞，我正想說我和張懷明什麽關系都沒有時，腦袋響起張懷明在我耳邊的話：我給你當了那麽久的擋箭牌，你這人情不還嗎？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隔了好一會兒金枝女士叫我："我說醜女，今晚是小明和他爸半年來吃的第一頓飯，你多活躍活躍氣氛，辦的好的話以後我叫小明給你發獎金。"我又不是主持人幹嘛要活躍氣氛。她怕我沒聽進去她的話，于是再一次耐心的提醒，這下我懵了："你知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她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eon！你這類型的根本不是他的風格好吧，我兒子的女朋友不是博士也得是個模特，他交往過的女人連起來都快繞地球一圈了，分明就是利用你好嗎？當真你就輸了！"聽說最了解孩子的是父母，我以前不信，因為父母和孩子之間的代溝問題是無法越過的鴻溝，沒想到的是，知根知底除了父母還有誰？
我連連點頭，頭一次真心誇她有見解，沒想到金枝女士翻臉比翻書還快："你在哪兒得瑟什麽？我兒子你憑什麽看不上。"我挑眉道："我沒說看不上你兒子啊？"她十分生氣的說："提他一次你眼睛裏就鄙視一次。"
什麽叫做慧眼如炬，這就是啊，大媽，你不當微表情分析家就太可惜才華了。我初步估計是偵查張懷明的爹太多次練就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