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

第2章 ☆、傻子

轎子走走停停折騰了好幾天，終于被告知已進入洛陽城。城裏人聲鼎沸，路旁圍觀的人多不盛數，都想知道嫁給沈家大公子的人是誰。

又走了幾個時辰，喜娘高喊，“落轎，新人到！”

轎簾掀開，喜娘攙扶秋竹宣出了轎子，終于踩在地上的感覺讓他踏實。鞭炮齊鳴迎接着他踏入了沈家大門。

“新人跨門，富貴白頭！”

跨過不知道第幾個門檻後才到了正堂，人影晃動，喜娘把紅綢的一端放到他的手裏，在蒲團前跪下，“新人一拜高堂，子孫滿堂！”

秋竹宣扣頭，旁邊人他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很不耐煩，牽動手裏的紅綢一陣抖動。

“二拜天地，福壽綿長！”

有人扶着他起來轉身，再次扣頭。剛跪下紅綢一松，旁邊的人直接扔了。周圍人一頓手忙腳亂，馬上放新郎手裏牽好扣頭。

“送入洞房！”

秋竹宣剛邁步一只手摸了過來抓他的手，秋竹宣心裏一驚下意識的避開，手裏的紅綢脫手掉到地上。喜娘也亂了陣腳，馬上讓人拉開，重新把紅綢塞到他手裏，扶着他回到了新房。

喜娘讓他坐在床上就走了，聽見關門聲悄悄的掀開蓋頭，眼前一張圓桌，上面擺滿了各種果品、酒菜、還有兩個刻有鳳凰的紅燭，窗戶上貼着大紅的剪紙喜字，整個屋裏都泛着喜慶的紅光。聽見門外腳步聲傳來慢慢放下手端坐着。

開門進來很多人，腳步雜亂不一，小小的房間被各種聲音擠滿。他只能勉強看見很多雙腳在他身前不停走動。

“新人挑蓋頭，富貴年年有！”喜娘喊完，就看見一雙繡着銀線的紅鞋出現在視線裏，随後一只手拽住蓋頭一角慢慢掀開，一張臉和他平行出現在視野裏。

那是一張很英俊的臉，同樣穿着繡着祥雲金絲滾邊的大紅喜服，不過嘴上卻叼着東西。徹底掀開蓋頭後呆呆的看着他，“姐姐……”

秋竹宣又驚了一下還沒弄明白這是什麽情況，就聽喜娘過來說道：“大公子聽話，只要喝了這杯酒，新娘子就是你的了。”

沈季眼睛一直盯着秋竹宣，一聽這話馬上傻笑，直接端過酒杯喝了幹淨，“我的嘿嘿！”

秋竹宣還沒從受驚中回過神來，不過看他這個樣子也多少明白了些。“這……”

喜娘淡然的拽過沈季坐到他身邊，端過另一酒杯給他，“公子只需喝下這杯酒好睡一覺，其他的什麽都不要想。”

秋竹宣終于醒悟，根本就不是因為生病。“這話何意？”現在他該怎麽辦？

喜娘一笑，“公子也真是，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除了順其自然還有別的出路嗎？”

秋竹宣看了看旁邊一直對着他傻笑的人，又看了看喜娘，心思回轉後明白過來。看他頓悟的神情喜娘再次舉過酒杯，“公子是聰明人，聰明人就不會給自己增添無謂的煩惱！”

秋竹宣捏緊手指，看了看旁邊瘋瘋傻傻的人，還是快速的接過酒杯仰頭喝了。

“這就對了。二位新人盡早休息！”喜娘一揮手領着所有人退出了房間關門。

“姐姐，姐姐！”沈季拽着他的衣袖東摸摸西蹭蹭，一刻也不閑着。

秋竹宣驚慌站起身推開一步的距離看着他，沈季低頭看了看空空的手，又看了看特別無辜的眼神。看着秋竹宣沒有在過來，沈季坐到桌前下手抓菜吃，湯水弄的到處都是。

秋竹宣用力握緊手，閉起眼睛不想看眼前的一切。

在床邊坐了一夜，看着旁邊一身喜服狼狽不堪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麽辦。爹肯定不知道沈家的大公子居然是個傻子。

沈季窩在床邊睡了一夜，頭一歪就撞到了床柱上，被痛醒了，剛要哭就看見旁邊仍然一身喜服漂亮的新娘。想過去又不太敢，只能一臉委屈的看着他。

秋竹宣站起身，活動一下僵硬了一夜的身體，決定今天一定要找沈老爺問明白，他不能糊裏糊塗的就這樣認了。

丫鬟推門進來，給兩人梳頭洗漱，沈季眼睛一直往這邊看，他在鏡子裏看的一清二楚。

打理好一切在丫鬟的帶領下來到了另一個院子，沈行天正坐在正堂面帶微笑的等着他。

“昨晚過的可好？”

秋竹宣簡單行禮，“沈老爺應該更明白我過的好不好。雖然無商不奸，可這樣欺騙無辜的人，沈老爺的行為不夠磊落吧。”

“坐！”沈行天擡手。他沒想到這個孩子會這麽直接大膽指責他，不過他并不生氣。“季兒的确生了病，這在整個洛陽城無人不知所以又何來欺騙之說。至于什麽病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已經是我沈的兒媳，或者你想退婚。”

秋竹宣無語，退婚是件大事，如果傳出去他和爹都沒臉面在繼續呆在村裏。

看他不說話，沈行天知道他是把自己說的話聽進去了，輕聲安撫，“孩子，既然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不如盡早接受的好。季兒是十多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後變成現在這個的樣子的，雖然請了醫生診治可成效不大。我不會要求你什麽，所以你不必想的太多。”

話是這樣說，可要讓他馬上接受還是不能适應，沈行天也不逼迫他，他相信過段時間就好了。

心情不怎麽好的從院子裏出來在回廊裏碰見了一個人，一身華服樣貌俊美，秋竹宣對這個人沒有記憶，可看他的穿着就猜到了。“小叔起的好早。”

沈封就是過來看熱鬧的，“大嫂真是冰雪聰明，未正式見過面一眼就能看出，嫁給我那個傻子大哥真是可惜了。”

秋竹宣一笑，“小叔說笑！如果沒有其他事，我還要回去，失陪！”

看着他錯身而過，沈封摸着下巴覺得有趣。

剛進院沈季就拎着一籃鮮花過來給他，樣子有些扭捏。一個大男子做出這個樣子真的很奇怪可笑。秋竹宣看了看，裏面是一些牡丹和菊花。“我不喜歡這些花。”

沈季有些落寞，沒了剛才的興奮，小心的跟走他身後問：“那你喜歡什麽花？”

秋竹宣心裏煩亂，随口說了，“月季。”

發現他不在跟着自己心裏輕松了些，用了早飯到院子裏随便轉轉。

“少夫人不好了……”伺候沈季的丫鬟青蓮，一路小跑的過來。

“何事？”秋竹宣看着海棠樹出神，有些心不在焉。

“大……大公子不知去向，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沒有。”青蓮氣喘籲籲的彙報，不知該怎麽辦。

秋竹宣這才回神，想起早上吃飯的時候就沒看見他。“去問問守門的，看沒看見他出去。”

“是！”青蓮光顧着着急找人，把這事給忘了，馬上跑出去。

秋竹宣有些擔心，會不會是早上的事他跟自己生氣了？這麽想着腳步加快往回走，叫來下人一起找。

“少夫人，守門的家丁說，早上看見大公子出門了，是從側門出去的。這該怎麽辦？”青蓮急的直跺腳，要是老爺知道可如何是好。

“你跟我出去找，想想他可能去的地方。”秋竹宣站起身，帶着青蓮一起從側門出去沿着街邊一條路一條路的找人。

詢問了幾家店鋪後都說沒看見，青蓮急的快哭了，”大公子你在哪啊！”

秋竹宣也心急，猛然想起早上他拎着花籃問自己喜歡什麽花的事，轉頭問店鋪老板，“這附近可以月季賣？”

老板想了一下，擡手指給他看。“這條街左轉有一家專門賣月季的店鋪。”

“謝謝老板，青蓮我們走。”向老板道了謝馬上沿着老板指的方向快步走。

出了街頭向左一轉就看見了那家賣月季的店鋪，店鋪兩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月季。秋竹宣邁步進去，掌櫃正在盤算，擡頭看見有人進門馬上招呼，“二位要買什麽？”

秋竹宣掃了一圈，“我想請問下，早上有沒有來過一個身穿白衣的人買月季？”

掌櫃仔細回憶了一會說，“早上确實有個年輕人來買過月季，不過扔了錢拿着月季就走了。”

秋竹宣馬上接着問，“那可看見他往哪個方向走了？”

掌櫃順着店門口的街道一指，秋竹宣拱手道謝，“多謝掌櫃！”

兩人出了店鋪沿着街道尋找，終于在一條小胡同裏看見了沈季。沈季渾身髒亂，一身白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七扭八歪破爛不堪，滿手鮮血，臉上也有，頭發散亂看上去有點吓人。

“大公子！”青蓮跑了過。沈季正在哭，幾個小孩圍着沈季叫喊，“乞丐子，叫花子，都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秋竹宣推開圍着的小孩，撥開他的頭發查看他的傷勢，沈季一看見他就委屈的撲了過來，嘴裏斷斷續續的抽噎，“月季……沒有了……”

聽的他一陣心軟，這個傻子就為了自己随口的一句話居然當真了。擡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扶起他，“沒事的，我們先回去。”

沈季淚眼汪汪的點頭但就是不肯撒手，緊緊拽着他的衣袖，秋竹宣半拖半抱着他回到府裏。丫鬟給他換了衣服洗漱幹淨，秋竹宣翻看他的傷勢，發現沒受什麽傷，就是手被月季的花刺劃傷了，上藥後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下次不要一個人跑出去了知道嗎？”秋竹宣輕聲的告誡他。

沈季因為上藥有些疼，忍不住縮了縮手，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輕輕的點點頭，不時拿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他。

沈老爺知道匆匆趕來的時候沈季正在抱着秋竹宣小聲低語，看他沒什麽事他的心總算歸位了。“這到底怎麽回事？”沈行天問青蓮，青蓮擡頭有些害怕的跪着，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都是我的錯！”秋竹宣行禮主動認錯，“是因為我說喜歡月季，他才會跑出去找的。以後我會注意！”

“不關他的事爹！”沈季跑過來拽他爹袖子，“爹別罵他。”

沈行天很驚詫，他的兒子一直瘋瘋傻傻的，這還第一次如此維護一個人。心裏的喜悅不是高興形容的，“爹不會怪他！季兒喜歡他嗎？”

沈季看了看一旁也是一臉驚異的秋竹宣，慢慢的蹭過去，點點頭表示很喜歡。

“哈哈哈哈哈！”沈行天放聲大笑。看來他做這個決定是對的。

沈行天走後秋竹宣雖然不解為什麽沈季如此喜歡自己，不過看他悄悄的把他的喜歡的糕點推給自己就覺得不重要了。他現在不過就是心思單純的孩子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