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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姚太傅鼻子都要氣歪了。皇帝自進門來, 對太後就是“這些人要給我氣受,您得幫我收拾他們”的樣子。

不論如何, 他都不能直接挑釁帝王, 便只是望着裴行昭冷笑,“太後娘娘這話可是大有聽頭。恢複殉葬制怎麽就成了琢磨慘無人道之事?又說什麽活着多餘,難道我朝有殺先帝托孤的重臣的刀麽!?您進宮的日子不長, 言辭卻是明顯不如以往缜密了。”

裴行昭睨着他,神色已是冷如霜雪, “殺托孤重臣的刀,有或沒有, 全在這重臣做不做人。說到這兒,哀家少不得問太傅一句, 我朝有沒有對官員用的刑罰?”

若無特旨,不但本朝沒有, 諸多朝代都不允許對官員動刑, 哪怕他是戴罪之身。

姚太傅反問:“太後似乎有所指,說的是哪一樁事?”

“你心知肚明。”裴行昭直言不諱,清越的語聲透着冷寂, “陸麒、楊楚成入獄時,先帝在外征戰, 皇上與張閣老南下安民,姚太傅監國。

“你辦的第一件大事,便是着三法司緝拿關押陸、楊二人,動大刑審訊。二人入獄第二天開始,便受盡刑罰。

“我朝文人考中舉人, 進公堂便不需跪, 便是七品小官獲罪, 在堂上亦不需跪,三品以上大員更可落座答話。

“兩個鐵骨铮铮的兒郎,入獄十餘天便奄奄一息。

“這般做派,好意思說哀家言辭不缜密?也好意思提及我朝律法?”

晉陽不悅地斜了姚太傅一眼:說點兒什麽不好?把話往規矩綱常上引,不是上趕着找不自在麽?

姚太傅卻是不以為然,哼笑一聲,“那樁案子已過去三年之久,臣的确有過失,先帝也已降罪。太後娘娘舊事重提,是不是不滿先帝當初的決斷?”

“哪裏輪得到哀家不滿?先帝當初明發聖旨,廢除殉葬制,到今日不也要被你推翻麽?”

“老臣效忠先帝數十年,如今先帝給太皇太後托夢,臣自然不能裝聾作啞,要繼續為先帝盡忠分憂!”

“為先帝盡忠,這話說的可真好。”裴行昭面上的笑意冷然,如一朵晶瑩的冰花,“先帝也要太傅及子嗣為皇上盡忠,太傅是否也無異議?”

姚太傅語聲铿锵:“自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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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裴行昭神色稍稍緩和,轉向皇帝,“殉葬這回事,翻閱史書,縱觀前例,為帝王殉葬者,多為嫔妃、宮人、侍衛,臣子殉葬的先例,似乎也有不少?”

“正是!”皇帝大力颔首。

“姚太傅等人請皇上恢複殉葬制,姑且認為是出于一腔忠孝之心,那麽,哀家斟酌着,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行。歷代帝王的吉壤、殉葬的人與物什,都該早做打算,畢竟,便是得以長生,遲早也有羽化登天之日,皇上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是啊,母後說的極是。”皇帝笑起來,曉得她這次也是說三分留七分餘地,當即愉快地開動腦筋,完善起細節來,“遲一些朕去問問皇祖母,聽聽父皇給她老人家托夢到底是怎麽說的,有沒有說覺着無趣,要姚太傅、鎮國公、右都禦史、順天府尹去做伴,閑來也能暢談在世時的豐功偉績,展望一番日後天下是何光景。”

姚太傅額角的青筋非常明顯地跳起來。他沒把裴行昭激怒到發瘋發狂的地步,她卻把他拉進了言語編織的殺機四伏的陷阱。他上前一步,張口欲表示反對,才意識到自己沒有這種資格。

鎮國公神色一凜,悄然轉頭,狠狠地瞪了姚太傅一眼。他就說,這事情沒戲,讓裴行昭否定自己以前的主張,除非先死一片。瞧瞧,這不就來了。

右都禦史和順天府尹差點兒就跪了。他們是無辜的,是被強綁着上了這賊船:他們受過姚太傅的提攜,恩情總是要還的。

四位诰命夫人額頭沁出了汗。皇室殉葬,怎麽就殉到自己夫君頭上了?記得皇上以前也沒這麽歹毒啊……

只有晉陽若無其事,神色悠然地品一口茶,又展目打量這間書房。上次過來,也沒顧上細瞧。

書房格外寬敞,陳設卻不多。

東西兩面各有一個占據整面牆壁的檀木書架,書架上錯落着史書、兵書和各色閑書,譬如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琴棋書畫相關。

正面是一張寬大的出奇的檀木書案,書案後方是一排長窗,南面是與外間相連的槅扇,錯落有致地擺放着一些雕工精湛的木質、竹質、玉質擺件兒,并沒有多名貴,可貴之處在于樣式新奇有趣。

此刻,立于書案後方的人,身着常穿的玄色深衣,绾了高髻,傾國的容顏含着似有若無的笑,貓兒般靈動的雙眼眸色深沉。

該暴躁發怒的時候保持冷靜,絕不是她裴行昭轉了性子,這只意味着她強壓着滔天的怒火,而又通常是越壓制火氣越盛,到末了,不讓人褪層皮絕不算完——裴行昭恐怕都不了解自己這毛病,晉陽了解。

晉陽暗暗地嘆了口氣。這件事不是她牽的頭,是姚太傅極力主張的。

姚太傅與裴行昭之間,已不是政敵、有過節那麽簡單,他們有着深仇。

裴行昭的兩位袍澤殒命,有五成的功勞要算在姚太傅頭上。

而姚太傅之所以那樣行事,是因為他鐘愛的幼子、兩個外甥死在了裴行昭手裏——觸犯軍法,裴行昭沒容情。

單看姚太傅這一節,先帝對裴行昭也有些不厚道:恨到了骨子裏的人,不知要在眼前晃到何時,而且那老頭子絲毫都不怕她,擱誰心裏能舒坦?

反正自己的父親就是那個德行,在誰那兒都不是十足的好人,他在世時,目的之一好像就是坑人氣人。

晉陽這麽想着,那邊心情大好的皇帝還在侃侃而談:

“母後和皇後這幾日在料理後宮諸事,委實辛苦。

“衆所周知,宮裏要處置一批大太監、女官,一些侍衛也不消停,得調換。

“宮中品級最高的女官是宮令,我朝自開國到如今,只出了兩位。那差事,約莫可以類比官場上的全才,年歲輕見識淺的熬到七老八十也擔不起,有資質出衆的,又免不了被排擠打壓的可能,再不然便是命薄,熬不到脫穎而出之時。

“父皇用人才,不拘男女,朕自然要秉承下去。女子如母後、晉陽,可領兵為官治世,自然也可進宮做女官,為皇祖母、母後、皇後分憂,想來這亦是先帝喜聞樂見的。

“聽聞諸多命婦、閨秀都是表裏通達之輩,進到宮裏,自然能夠得心應手。

“姚太傅、鎮國公、右都禦史、順天府尹,你們四位的夫人、兒媳、女兒,擇日進宮來為女官。

“至于你們的子嗣,進宮來做侍衛,到內務府、朕的吉壤領個差事也行,總要全了你們的忠心。

“朕百年之後,你們幾家的人,不在的也罷了,還在的便随朕入土為安,繼續為朕盡忠。

“有你們這些人死生追随,朕再沒什麽不放心的。”

這不只是夫君搭進去了,根本是舉家都搭進去了。四位命婦面白如紙,相繼跪倒在地,卻是不知道該向太後還是皇帝求情,更不知道要怎麽開這個口。

鎮國公急得花白的胡須一翹一翹的,躬身行禮道:“回太後娘娘、皇上,恢複殉葬制,其實是姚太傅的一家之言,至于他為何提出,臣也不清楚,或許是誤聽誤信了什麽。臣聽他說得煞有其事,不疑有他,便跟着進宮谏言,卻不曾深思其他,還請皇上從輕發落。”

“國公爺說的是。”右都禦史和順天府尹異口同聲地附議,前者又進一步道,“這、這不幹臣的事兒啊,臣怎麽敢質疑先帝早已明發旨意的大事?”

你姚太傅活膩了,就接茬跟小太後擡杠,然後去殉葬好了,我們可不起這種哄——三個人拆臺的心思昭然若揭。

三個人的妻子連聲附和着,向裴行昭和皇帝賠罪。

姚夫人用眼角餘光瞥着姚太傅,只恨不能出言哀求他趕緊服軟。

姚太傅只一味咬着牙死死地盯着裴行昭。

“太傅大人若能押上姚家全族的性命,那麽,即便是主張取消殉葬制的哀家,也會請皇上考慮同意你的谏言。太傅怎麽說?”裴行昭道。

姚太傅厲聲質問:“何時有過這種先例?!”

“何時又有過臣子代替先帝出爾反爾的先例?”裴行昭明眸危險地眯了眯,言語從牙縫裏磨出來,透着一股子狠勁兒,“先帝給太皇太後托夢一事的真假,你敢不敢用你這把老骨頭跟哀家賭?若證實是你無中生有,你是否甘願禍及九族、滿門被誅?”

姚太傅剛要說話,姚夫人跪倒在他身邊,已是淚水漣漣,她哀聲懇求道:“老爺……”

姚太傅恨恨地盯着她,“沒用的東西!”

他就不信了,她裴行昭還敢殺他不成?

他長子可是手握三十萬雄兵,盤踞北地。

就在此時,皇後扶着太皇太後走進來。

皇後回宮後剛歇下,素馨就六神無主地說了這邊的事。

她哪裏還躺得住,一刻不耽擱地趕了過來,想着自己就算再不濟,也能幫忙壓制命婦。進到壽康宮,聽說太皇太後在宴息室,便先過去問原委。

太皇太後一改以前的冷淡倨傲,把事情娓娓道來,遂攜了她的手,“既然來了,就陪哀家去聽聽,看看是何情形。”

于是,祖孫兩個就聽到了這樣一出驚心動魄的鬧劇,所聞一言一語,無不關乎人命。

公允地說,太皇太後為人處世有心大、自以為是、唯我獨尊到沒邊兒的大毛病,信佛卻是真的很虔誠,對殉葬那種最殘酷的殺生害命之事,打心底不能認可。

誰進宮是為了殉葬的?誰不知道活着好?生生成為殉葬品的人,怎麽可能沒有怨氣?到了地底下,怎麽可能給主子安寧?

——這筆賬,她是這麽算的。要不是打心底認可裴行昭當初做為條件的提議,她自己就想法子用這事兒給裴行昭添堵了,哪裏還輪得到別人。

到此刻,太皇太後覺着火候差不多了,便進門來。

她徑自走到姚夫人面前。

姚太傅退開兩步,躬身行禮。

太皇太後只盯着姚夫人,“這幾日,你是不是去過慈寧宮幾次?”

這是撒不得謊的,姚夫人端正地跪好,“回太皇太後,臣婦曾進宮四次,向您請安。”

太皇太後用左手摘下右手戴的護甲,随即右手重重揮出,室內便響起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音。

在場的人全愣住了。

“混帳東西!”太皇太後怒道,“這幾日,哀家連見都沒見你們,縱着你們死皮賴臉地逗留多時,不過是顧着你們各家的體面。你們卻反過頭來造謠,說什麽先帝曾給哀家托夢,真有那種事,哀家怎麽可能不知會皇上?怎麽會借你們之口宣之于衆?哀家确實曾有行差踏錯之處,卻絕不會連這等行事的章程都渾忘了!”

姚夫人生受了那一巴掌,吭都不敢吭一聲。

姚太傅的臉色當真難看起來。尊貴如太皇太後,到何時,也不必親自動手懲戒于誰。她這哪裏是在打他的夫人,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太皇太後的手點了點姚夫人,又轉身,視線如刀子一般在其餘三位命婦的臉上逡巡片刻,末了,深凝着晉陽,“這幾日了,晉陽今日帶命婦去請安,明日帶朝臣去請安,哀家着實不明白了,你這是在唱哪一出?此時又來到你母後面前,是來請安的,還是來跟這起子閑人一起過來生事的?”

“祖母,”晉陽笑吟吟地站起來,深施一禮,“孫女可是什麽都沒做。他們記挂着您,要請安,兒臣便順勢帶他們到慈寧宮,半點兒別的心思都沒有。來見太後娘娘,是聽着姚太傅說的事情重大,兒臣跟過來,也是怕太後動怒,氣壞了身子骨。真的,不信您問問他們。”

把自己撇的一幹二淨,也沒任何人出聲否定她的說法。

太皇太後打鼻子裏哼了一聲,抛下她,看住姚太傅,“姚太傅一把年紀了,按理說應該更為持重有度,怎的如今倒做起這種無謂的事?你要是不相信哀家頭腦清醒,大可以讓你的兒媳婦、女兒進宮來,每日守着哀家,瞧瞧哀家是否真的老糊塗了,連做過什麽夢都要從別人嘴裏聽說。”

姚太傅不語。他不屑跟任何女子争論長短。晉陽與裴行昭不同,在他眼裏,她們比男人還狠,根本算不得女人。

該敲打的都敲打完了,太皇太後這才對皇帝道:“今日皇上和太後受委屈了,不論如何,不能輕縱了他們,你與太後商量着處置,有哪個仗着年歲大跟你們撒潑打滾兒,便讓他去慈寧宮,哀家樂得開開眼界!”

皇帝忍着笑意,行禮道:“多謝祖母體恤。”

太皇太後對裴行昭點了點頭,拍拍皇後的手,“送哀家回去吧。”發作了一通,她心裏舒坦了,再耽擱下去,說不定就說錯話,幫忙變成幫倒忙,那還是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妙。

皇後飛快地望了裴行昭一眼,見對方微微颔首,這才恭順地稱是,扶太皇太後離開。

晉陽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心裏清楚,這皇宮已經是裴行昭的天下,連太皇太後這個最大的變數,如今亦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如此,日後想在宮裏做什麽文章,必須得有萬無一失的把握才能動手。

姚太傅卻已氣得臉色漲紅:太皇太後說的那是什麽話?什麽叫撒潑打滾兒?當他是潑婦麽?有這麽拐着彎兒地罵人的麽?

皇帝上前兩步,目光懇切地望着裴行昭,“母後,怎麽處置他們?朕聽您的。”

裴行昭對他打個手勢,“處置之前,哀家得先把一些話說透。”

“您說。”皇帝袖手站到一旁。

裴行昭語氣沉冷:“殉葬一事,哀家如何都理解不了。

“只要皇室沿襲這規制,宗親、勳貴、高官便會效法,一度更是一些門第用來攀比的事由,譬如這家活埋、絞殺了多少家仆侍衛,那家帶到地底下多少妾室通房歌姬舞姬。

“哀家不明白,那些人憑什麽那麽倒黴?

“身在皇室,宮裏尚且能給予相應的名分,風光的年月。那些尋常朱門裏的仆人侍衛、弱女子,生前得到過什麽?甚至可以說,生前做過幾天真正的人?活着被使喚欺淩,死了還要被服侍的人帶到地底下,這是什麽道理?

“倘若要哀家相信有冤魂厲鬼,那麽,哀家很願意相信他們是,憑着枉死的那股子怨氣,親手把生前侍候的衣冠禽獸打入十八層地獄!”

皇帝深以為然。

道家也不興開殺戒,需以仁心渡己渡人。

殉葬那玩意兒,根本就是作孽,別說先帝已經廢除,便是沒有,他也會極力促成。

姚太傅梗着脖子,出言狡辯:“殉葬是開國老祖宗定下的……”

裴行昭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就算搬出天皇老子,也別想如願,除非你把你全族的人一個個兒地活剮了!”

“太後這是擺明了不講道理!”姚太傅欲舉步上前理論,卻迎面碰上皇帝陰郁暴躁的眼神。

“姚太傅,你再敢對太後有絲毫不敬,朕就親手煉一把殺你這托孤重臣的刀!”皇帝被這老頭子徹底惹炸毛了,“這是皇宮,不是你姚家的一畝三分地!枉顧禮儀綱常的臣子,要你何用!”

裴行昭看着老臉又一次漲得通紅的姚太傅,“既然這樣認可殉葬,先帝傳旨廢除的時候你做什麽了?先帝殡天的時候你做什麽了?死谏,殉葬明志,誰會攔着你?就算到今日,亦為時不晚。只要你姚家敢于滅族,便不會有人把你這谏言當兒戲。”

姚太傅胸腔劇烈地起伏着,喉間似是塞了一團棉花,堵得他喘不過氣,說不出話。

“又或者,太傅只是為了自家,才有今時今日?”裴行昭語帶諷刺,“相傳二十多年前,令尊下葬時,只年輕貌美的妾室便有二十人,特地辟出地方活埋了的,不從者絞殺。如今太傅大人或許比不得令尊,妾室、通房相加不過十四名,但是加上你青眼有加的幾名舞姬、伶人,也能湊二十來個。你是在想身死之後的這等齊人之福吧?”

“沒、有!”姚太傅吃力地吐出這兩個字。

皇帝接話道:“這有或沒有,又是存的什麽居心,太後與朕已經指出明路,姚太傅選一條便是了。”頓了頓,嘲諷地笑了笑,“太傅可千萬別指責朕有失仁心,這是你逼着朕連累無辜的。”

語畢尤不解氣,在心裏恨恨地嘀咕:個糟老頭子,純粹吃飽了撐的來找茬,氣死你得了!

姚太傅緩過一口氣,卻是緩緩地垂下頭。便是活神仙,也受不了太後和皇帝一唱一和地挖苦嘲諷,最明智的方式便是不再搭腔。

此時,門外忽然響起長喧聲:“先帝有旨,請皇上、太後娘娘和諸位接旨!”

随着語聲落地,李江海手捧着一道明黃卷軸,腰杆挺得筆直地進門來。

什麽先帝的旨意,裴行昭從不知曉。心說我沒怎麽着,倒把李江海氣瘋了不成?這樣想着,見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嚴肅,也就繞過書案,行禮與衆人一起接旨。

李江海居中而立,展開聖旨,高聲誦讀:

“朕禦極二十餘年,伐漠北,征東南,屢興兵戈,睹傷亡無數。

“戰非錯,以殺止殺,救生靈足矣。

“滄海閱盡,死生看淡,唯求身後無罪孽,即為功德。

“皇後裴氏行昭,塵清漠北,蕩平西南,心懷天下。行昭進谏除殉葬事宜,正合朕意。

“朕百年之後,子嗣臣子當懷仁心,憐無辜,勿以生靈全死後風光。

“倘有子嗣臣子違命,朕必将于九泉之下譴之、罰之。

“倘有子嗣臣子問責于行昭,朕不容之,天必殺之!”

旨意宣讀完畢,室內有片刻陷入寂靜。

姚太傅的頭垂了下去。他本以為,自己是先帝用來挾制裴行昭的第一人,哪成想,先帝竟留了這一手後招,這情形下,他變成了獨一無二的被譴責訓斥的人。

鎮國公、右都禦史、順天府尹對先帝慣用的措辭、撰文方式記憶猶新,此刻聽了,親切感傷并存,最多的是無地自容。心緒激烈地起伏之下,一個個竟抹起了眼淚。

張閣老長嘆一聲。

宋閣老對抹眼淚的三個報以一聲冷哼。

裴行昭與晉陽無甚感觸。在她們看來,這旨意有沒有的區別不大。

皇帝則是滿心的慶幸與傷懷。

李江海将聖旨收起,交給皇帝,随即跪倒在地,“這是先帝私下裏交代奴才的,不允奴才告知任何人。奴才唐突,請皇上懲處。”

皇帝平複了心緒,“何罪之有?快起來。”

李江海又跑去向裴行昭請罪。

裴行昭一擺手,“無罪,外頭歇着去。”

李江海這才放下心來,颠兒颠兒地出門去。

鎮國公、右都禦史、順天府尹分別攜妻子請罪。

皇帝斟酌後道:“各罰三年俸祿,三個命婦分別親筆抄一部《楞嚴經》,端午時交給太後。母後意下如何?”

“罰一年俸祿吧,終究沒跟着胡鬧到底。”裴行昭說。

“是。”皇帝轉身,對那三對夫妻道,“引以為戒,沒有下次。”

三對夫妻連忙謝恩。

皇帝又道:“張閣老、宋閣老,維護先帝與太後有功,各賞一年俸祿。賞賜雖輕,卻是朕一番心意。”說着,将手中遺诏交給張閣老,“明發下去,曉瑜全部官員,以此杜絕居心叵測之輩無事生非。”

“臣遵旨。”張閣老畢恭畢敬地接過聖旨。

裴行昭要針對的只有姚太傅,“太傅盛年時,文韬武略,曾在嘉峪關禦敵十數年,如今其長子常年鎮守北地。這般人物,倘若為一次進谏問罪,不答應的臣子不知幾何。不妨小懲大誡,哀家的意思是,指派幾名錦衣衛,時時保護、督促太傅,護他安危,杜絕其不妥言行。皇上以為如何?”

“……”皇帝想說罰的太輕了,但再一想,母後的意思是讓錦衣衛日夜監視太傅,且沒說期限,那麽,這死老頭着實要煎熬一陣了,“母後一片慈心,朕無異議。”

到這會兒,他又有些埋怨先帝了:天必殺之的話,玄乎而沒用,直接說把人咔嚓了多好。而關鍵就是,那句話擺着,他就得順天意,不能嚴懲。

裴行昭對皇帝颔首,“哀家還有幾句話要跟太傅說。”

“那麽,朕先告退。”皇帝帶着其餘人等退出,到殿前等候。

“你起來吧。”裴行昭落座,斜倚着靠背,漠然道,“有的人呢,年歲大了,便将自己慣得無知可笑,成為棄子也不自知。”

慢吞吞站起身的姚太傅眉心一動。棄子,誰的棄子?先帝的麽?

“晉陽不至于做這麽無謂的事,最多是順着你的意思做表面功夫。她由着你,也沒壞處,可以看清楚太皇太後、皇上的心思,真正在盤算的事,便能更缜密地部署下去。”

姚太傅皺眉,“你憑什麽這麽說?”對她,他的恨意無以複加,明裏都不能掩飾,私下相對更不需說了。

“老邁昏聩,仗着曾經的軍功、兒子的兵權,張牙舞爪,對軍中的後起之秀加以迫害,此等重臣,焉得善終?此等禍根,誰會留在手裏?”

姚太傅挺直了脊背,針鋒相對,“真敢說啊。你裴映惜要殺我,得先煉出那把王命刀,我思來想去,也不知你能從何處着手。我便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也能功過相抵。”

“你姚承祖才是最敢說話的。”裴行昭投以輕蔑的一瞥,“先帝在世時曾問我,為何不曾嘗試扳倒姚家。我說,自己的仇人,自己手刃。辱我袍澤,害我弟兄,律法懲戒實難洩恨。先帝聽了大笑,說随你。”

姚太傅冷笑連連,剛要說話,裴行昭又輕飄飄地加一句:

“說這些的時候,晉陽在場。”

姚太傅的臉色變了,額角的青筋又跳起來。

“四個托孤重臣,只有張閣老是我良師益友。有鎮國公、英國公在官場制衡首輔,首輔的阻力已然不輕。局勢如此懸殊,先帝一清二楚。你不過是湊數的,安分守己的話,能多活一兩年,至于你那兒子,禦敵無能,倒是守城之才,不是造反的材料,你安心吧。”

“一派胡言,我姚家……”

“你死的那個兒子、兩個外甥,作惡的行徑,只比沒有人性的倭寇遜色一籌。早知你對我的袍澤落井下石,我勢必将那三個人渣做成人彘!”

“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好兒郎!”姚太傅怒目圓瞪,“是你蓄意迫害,用他們立威!我就是落井下石了,我只恨沒有更多的時間,試煉酷吏研制出的酷刑!”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今兒你說的法子,我記下了。”裴行昭怒極反笑,星眸中迸射着灼人亦駭人的殺氣,“要是不把你這老匹夫弄得不成人形、抽筋扒皮、挫骨揚灰,我裴映惜就随你的姓。”

盛怒之下的裴行昭,融合了虎的威儀、狼的兇悍、蛇的陰寒,沒幾個人招架得了,姚太傅不在其列。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歷經征戰峥嵘的人,只有蒼老才會帶來恐懼。

裴行昭站起身來。

她的動作優雅輕緩,卻使得正在與恐懼交戰的姚太傅不自主地後退一步。

她沒點破他的狼狽,容顏如冰雪消融,逸出勾魂攝魄的笑,“今日起,錦衣衛跟着你,暗衛十二個時辰監視你。太傅年歲不小了,就別糟蹋小姑娘了,你若執意如此,又存心惡心暗衛的話,也無妨。只是,我的暗衛很淘氣,他們會把你房裏的事編成話本子、戲折子,供你的同類一笑。”

姚太傅切齒道:“卑劣!”

裴行昭握住白玉鎮紙,輕輕一磕,信手揮出。

小巧的玉石已變成三截,不急不緩地襲向姚太傅面部。

他看得清清楚楚,篤定可以避開。

事實卻是他失算了,面頰三處受傷,傳來銳痛。擡手一模,已然見血,嘴角的一處尤為嚴重,血滴滴答答地淌落衣襟。

“下我的面子之前,先好好兒照照鏡子,算算你那張老臉何時被人剝下來。”裴行昭一拂袖,“告退吧,別髒了哀家的地兒。”

阿妩、阿蠻緊俏着一張臉,眼含殺氣地移步到姚太傅跟前,同時道:

“不送。”

“快滾!”

姚太傅帶着破了相的臉,也帶着一身狼狽到了殿外,匆匆向皇帝行禮告辭,便一溜煙地走了。

皇帝與衆人面面相觑。

阿蠻走出來,行禮道:“太傅執意向太後娘娘賠罪,花了自己的臉,太後娘娘與奴婢也不好阻攔。”

皇帝明知小丫頭在扯謊,卻是一笑置之,招呼張閣老、宋閣老,“随朕去養心殿。”又對其餘的人一擺手,“散了吧。”

衆人散去,壽康宮恢複了平靜。

晉陽與鎮國公落在最後,邊走邊談。

“日後,太傅怕是再不能為殿下效力。”鎮國公嘆息道。

晉陽無動于衷,“他的效力,實則是添亂,誰消受得起?”

“殿下的意思是——”

“這把刀早就生鏽了。”晉陽道,“真是奇怪,同是年事已高,您就更加睿智,他卻是忘乎所以。瞧着他,我就明白了,為何諸多一生戎馬的人,老來不得善終。”

“可太傅的長子雄踞北方,若因父親不得志,心生怨怼,也麻煩啊。”

晉陽輕笑,“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北邊的安寧太平,姚家無功無過,做實事的是您的門生舊部,我清楚,太後更清楚,身在局中的姚家卻不清楚。”

“如此說來,真要有一個高門傾塌了。”

晉陽不置可否。

她記得父皇與裴行昭的談話,父皇本想借裴行昭之手,順理成章地将姚家逐出官場,可裴行昭已歷練成用刀的人,只為自己殺人,父皇的算盤落空,只好另做籌謀:遲早将要除掉的門第,與其打壓,不如捧殺。

但是這種事,她不能與任何臣子提及。

沉了沉,晉陽和聲道,“太後心緒不寧,我們正好抓緊辦正事。”頓了頓,唇角愉悅地上揚,“事情只要擺到臺面上,便休想這樣小打小鬧地收場,我們的小太後,要着實地忙起來了。”

鎮國公微笑着看她一眼,“殿下也要當心。太後從來是不管自己怎麽樣,都能騰出手拉別人下水。”

晉陽仍是笑吟吟的,“我們這種人,不是比誰過得更舒心,而是比誰過得更糟心。有人作伴就夠了。”

鎮國公進一步道:“太後的性情難以揣測,氣頭上很可能先發制人。”

“我明白。”晉陽無奈道,“我們是千年做賊的,斷然做不了千年防賊的。親信黨羽那麽多,哪兒顧得過來?只能盡人事,看運氣。”

作者有話說:

感謝推薦此文的小可愛(づ ̄ 3 ̄)づ

麽麽噠,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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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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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62.0萬字
  3.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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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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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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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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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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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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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17.5萬字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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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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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
  19.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