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恨長成
那段時間,夏晚只能成天和南陽外出游玩排解內心的煩悶,周洋不時也會和她們一起。
直到某天,他們在街上瞎晃悠時,南陽指着街角說:“晚晚,你哥和林曼,天吶。”
夏晚看見夏銘和林曼相握的手那一刻,她積壓多日的委屈瞬間便崩塌了,于是她毫無預兆地哭了。
夏銘只是遠遠地看着她,很快又和林曼快步走了。
南陽着急忙慌地拿了紙擦拭她的眼淚,說:“晚晚,你哥可能是氣沒消才不理你,沒事的,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周洋說:“你們吵架了?”
夏晚點頭又搖頭,說:“不知道,好像是。”
之後的假期夏晚更是頹靡,日日死氣沉沉,夜裏又躲着偷偷的哭,她不知道這種強烈的悲傷從何而來,卻又難以自制。
直到會考紅榜發放的前一天晚上,夏晚難以入眠,她打開房門卻見到了夏銘,夏銘只是愣在原地看着她。
她趕緊微微轉頭抹了臉上的淚水,轉而笑着說:“哥,你怎麽在這?”
夏銘擡手輕輕觸摸着她的眼睛,皺眉說:“笨蛋,自己躲着哭什麽?”
好不容易見到他,夏晚瞬間委屈起來,眼淚便又掉了下來,一滴滴掉在了夏銘的手上,夏銘極其輕柔地替她擦了去,說:“別哭,小晚,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她未來得及說話,李豔紅便聞聲走了出來,下一秒夏銘便幾乎觸電般彈開了手。
夏晚被他過于快速的動作磨蹭了臉頰,劃過的地方微微有着痛感,她不解地看向夏銘,夏銘卻正低着頭。
李豔紅看了他們一眼,說:“又在吵架?夏銘,你是哥哥,不要總是和妹妹置氣,小晚這眼睛都哭腫了,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對了,明天出紅榜,不許出去,早上我們一起去看。”
夏銘頭也沒擡,說:“我知道了,媽,我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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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便進了房間,夏晚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
第二天一早,李豔紅帶他們一同去了附中。
一路上,夏晚不斷看向夏銘,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可夏銘從頭到尾并未看過她一眼,似乎昨晚的溫情不過是個夢,他又變成了這副冷漠的模樣,夏晚悲從心來,也只能低頭跟在身後。
門口的紅榜上,夏銘的名字赫赫在列,且在排頭的那一排中,李豔紅高興壞了,不斷與周邊的學生家長探讨育兒經驗。
夏晚慢慢走近夏銘身側,說:“哥,恭喜你。”
夏銘終于看了她一眼,她差點哭了鼻子,但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便別開了目光。
夏晚也放棄了與他搭話。
第二天,李豔紅塞給了她一筆錢,說:“媽媽要回去了,你爸實在忙不過來。本來想替你哥過了生日再走,現在是不行了,你拿着錢去給你哥買個禮物,你們都這麽大了,不要鬧小孩子脾氣,好好談談,聽話小晚。”
李豔紅當晚便搭飛機回了A市。
那天晚上,夏晚在客廳等到淩晨一點,夏銘才回來,他見到她似乎愣了幾秒,才說:“怎麽還不睡?”
夏晚慢慢挪了過去,又試探性地抓住了夏銘的手臂,見夏銘沒有拒絕,她輕聲說:“哥哥,你別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夏銘頓了頓,随即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說:“我不是生你的氣,快去睡覺。”
這是他連月來最柔和的語氣,夏晚瞬間淚如雨下,不管不顧地抱着他哭了起來。
夏銘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心,說:“哥哥知道錯了,別哭,我再也不會不理你了,真的。小晚,我該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好像怎麽做都是錯……”
夏晚只是不斷在他懷裏抽噎着。
最後,夏晚思及李豔紅已經不在,于是她默默地跟在身後進了夏銘的房間。
夏銘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小晚,你長大了,不能和哥哥睡了。”
夏晚很是委屈地看着他,他垂眸看向了地面,又說:“小晚,聽話,你總要學着自己睡的,哥哥不可能陪你睡一輩子。”
夏晚瞬間落淚,說:“那你和林曼姐姐會在一起一輩子麽?”
夏銘擡頭看着她,卻又皺緊了眉頭,他說:“小晚,這是不一樣的。”
夏晚說:“哥,你為什麽喜歡林曼?”
夏銘厲聲道:“小孩子問這麽多做什麽?”
夏晚說:“我不喜歡她,哥,你就是因為她才不能和我親近了麽?”
夏銘只是将她推了出去,随即關了門。
夏晚在門外站了許久,才慢慢挪回了自己的房間。
之後幾天,夏銘終于不再早出晚歸,他依舊帶着她闖關玩游戲,也會在家給她做飯,他們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光。
只是,夏晚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感,夏銘似乎不再與她似從前般親昵,她每每肆無忌憚地抱着他,他便會将她從身上扯了下來。
他說:“小晚,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總是黏着哥哥。”
夏晚賭氣道:“那我不要長大,為什麽長大了就不能和哥哥在一起了?以前可以,為什麽現在不可以?”
自從這話一出,夏銘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模式。
夏晚尋不得他,再次落入了恐慌,她只能開始籌劃夏銘的生日禮物。
南陽聽說了她的遭遇不無驚訝,說:“晚晚,你是不是太黏你哥了?他可能需要空間。”
夏晚搖頭頹唐,“是不是長大了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了?”
南陽說:“當然啊,而且你們是異性兄妹,不能過分親近了,你現在抱着他不會覺得別扭麽?再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你們更不能太親近了。”
夏晚思索一番,說:“人為什麽要長大?為什麽長大了就要有女朋友?我寧願不長大,我們從小感情就特別好,為什麽現在就不能親近了?你說他是不是青春叛逆期到了?”
南陽頓時笑了起來,說:“晚晚,你也是青春期啊,你怎麽不叛逆?你不是嫌你哥愛管你麽?現在正好,你自由啦。”
這幾句話在理,夏晚卻有股淡淡的失落蔓延在心頭,她甩開紛雜的思緒,說:“南南,你說我給我哥送什麽生日禮物比較好?”
南陽說:“你想想你哥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比如游戲,籃球……”
夏晚恍然大悟,說:“我記得哥哥喜歡霍華德。”
南陽說:“那好辦,我表哥就在美國,我讓他寄一件霍華德的簽名球衣回來,男生肯定喜歡。”
夏晚立馬拍案決定,說:“我的預算是五百,南南,夠嗎?”
南陽笑不可遏,說:“一件球衣很便宜的,用不了這麽多。”
夏晚便給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半個月後,快遞在夏銘生日的前一天準時送達,夏晚拿着球衣興奮了許久。
晚上,夏晚在夏銘的房間等他,或許是環境太過熟悉,她困極竟趴在書桌睡了過去。
一直到夏銘将她叫醒了過來,夏晚睡眼惺忪地半睜開眼,說:“哥,你怎麽又回來這麽晚?”
夏銘揉了揉她的臉頰,說:“怎麽在這睡了?”
夏晚清醒了不少,她看向床頭的鬧鐘,已經是十二點半,于是将身後的球衣拿了出來,說:“哥,生日快樂。”
夏銘笑着打開球衣看了,面上露出了喜色,随即又看向她,說:“在哪買的?”
夏晚笑着說:“南陽的表哥從美國寄回來的。”
夏銘嘆息着将球衣放在了桌上,随即又擡手抱着她,說:“笨蛋小晚,不要對哥哥太好。”
夏晚搖頭晃腦地說:“我只想對哥哥好,哥哥,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對不對?”
夏銘一直沒有搭話,夏晚擡頭看向他,卻見他正紅着眼,他轉過頭看向窗外,又擡手将她的頭摁下。
夏晚在他胸前蹭了蹭,說:“哥哥,你都感動哭了?”
夏銘将她拖了起來,推至門口,“快去睡覺,女孩子不能熬夜。”
夏晚耷拉着腦袋,雙手交織在一起,手指互相摩挲着,但并未有所行動。
夏銘也未曾開口,夏晚懷着殷切擡頭看着他,他頗有些無奈地張開了手臂,“就一晚。”
夏晚立馬撲了過去,用力地抱着他不放,他笑着摟過她一步步挪到了床邊,又和她一同躺下。
夏晚終于心滿意足地回到了這個熟悉的懷抱,困意來得極快,意識彌留之際,她輕聲說:“哥哥,晚安。”
第二天一早,夏銘又不在了,她獨自在空蕩蕩的房間醒來,悵然若失。
客廳外,餐桌上擺了一碗冒着熱氣的雞蛋面,夏銘似乎剛走不久。
中午,夏銘買了菜回來,夏晚依舊在一旁替他打下手。吃過飯,夏晚搶着去廚房洗了碗,這次夏銘沒有阻止她。
出來時,夏銘說:“小晚,今晚我們去玩,你去麽?”
夏晚歡呼雀躍地答應下來,夏銘又說:“可以叫上南陽一起。”
夏銘終于接受了她的朋友,夏晚更是心情大好,于是極力要求南陽同去。
下午,他們去南陽家接了她便一同去了一家餐吧,飄揚的音樂聲散在周邊,氣氛極好。
夏晚的注意力則全然投入了一旁的甜品區,夏銘去到櫃臺拿了兩份放在她們跟前,說:“少吃點,待會又吃不下飯了。”
夏晚低頭嘗了一口,又看向南陽,說:“南南,你也吃啊。”
南陽不知在愣神什麽,半天才說:“我假期胖了,在減肥。”
夏晚自然地剜了一勺遞到夏銘嘴邊,笑意盈盈地說:“哥,你也吃。”
夏銘微微側頭躲開了她的勺子,又看向窗外,說:“哥哥不想吃。”
夏晚頗有幾分低落,思及他們的疏離,她又不免傷神,也就只顧低頭吃。也不知是不是心情所致,手裏的甜品也寡淡無味了。
好在南陽也心事重重,他們便一同沉默了。
直到林浩程和陳俊匆匆趕來才打破了沉寂,林浩程見到她依舊嬉皮笑臉,說:“晚妹妹,許久不見,有沒有想我?”
夏晚無心與他調笑,夏銘剜了他一眼,他又看向一旁的南陽,說:“呦,晚妹妹,不介紹下這位大美女?”
南陽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夏晚思及南陽的心思,便說:“這是我的好閨蜜,南陽,潑猴,不能随便調戲,調戲了要負責。”
林浩程笑不可遏,若有所思地看了南陽一眼,随即雙手交叉在一起,說:“那得看南陽美女願不願意了。”
夏晚簡直嘆服于他的厚臉皮,南陽竟笑着說:“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了。”
夏晚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眼波交織在一起,俨然一個強力的電磁波場。
陳俊适時打斷了他們的對視,說:“吃飯了。”
夏銘明顯忍着笑翻開了菜單,陳俊迅速點了幾個便将菜單放在了林浩程跟前,林浩程轉而推給了南陽,說:“美□□先。”
夏晚再次目瞪口呆,這兩人還真是天雷勾地火,絕對的天生一對
夏銘笑着擡頭看向她,說:“有沒有特別想吃的?”
夏晚醉心于他們的對戰,随口說:“沒有,你看着點。”
夏銘用腳在地下輕輕踢了踢她的鞋邊,夏晚不明所以地轉頭看着他,用目光示意困惑。
夏銘笑了笑,說:“小晚,你剛剛不是說要去衛生間麽?”
夏晚更是困惑了,眉頭皺成了毛毛蟲狀,她什麽時候說了?
夏銘說着站了起來,說:“還不走?”
夏晚只得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出他們的視線之外,夏銘便用力彈了下她的腦門,說:“小晚,你不知道女生應該害羞嗎?”
夏晚揉了揉額頭,說:“什麽害羞?”
夏銘一本正經地說:“剛剛的場景,女孩子不能看。”
夏晚一臉茫然,說:“為什麽?我覺得很好玩啊,南陽好厲害,竟然把潑猴制服了。”
夏銘像是吃了顆蒼蠅,眼裏掩飾不住的嫌棄,說:“你還真是……”
夏晚睜大眼睛看着他,說:“哥,你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夏銘笑着搖頭,說:“算了,傻點也好。”
夏晚不滿道:“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總說我傻?都被你說傻了。”
夏銘胡亂揉了揉她的頭發,說:“智商是客觀的。”
夏晚惱怒地瞪着他,他卻笑彎了眼。
飯後,他們在環河路逛了逛便早早回了家。
夏晚暗自竊喜,從冰箱裏拿出了慕斯蛋糕,說:“我還以為沒機會吃了。”
夏銘說:“我中午就看見了。”
夏晚一邊數了15根蠟燭插上,一邊說:“所以哥哥才這麽早回來了?”
夏銘拿了打火機點着蠟燭,說:“小晚,哥哥下學期就要讀寄宿了。”
夏晚驚嘆道:“為什麽?哥哥,學校離家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
夏銘頓住了點蠟燭的動作,說:“哥哥要好好學習啊,節約時間。”
夏晚垂眸看着跳躍的火苗,她吸了吸酸澀的鼻頭,說:“我知道了。”
夏銘一股腦吹熄了蠟燭,夏晚回過神來,說:“還沒許願。”
夏銘笑着說:“許了。”
夏晚說:“哥哥許了什麽願?”
夏銘搖頭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夏晚心不在焉地吃着甜膩的蛋糕,她似乎将要和夏銘分離了,而這都是因為該死的成長。
夏晚思及林曼已經許久未出現,于是裝作不經意地說:“哥哥,林曼姐今天怎麽沒來?”
夏銘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不喜歡她麽?”
夏晚低頭沉思,她說:“哥哥喜歡就好。”
只要你別再不理我。
後面這半句她卻并未說出口。
夏銘嘆息一聲,随即走近一步摸了摸她的頭,她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親近,稍一擡頭,夏銘的臉便出現在她眼前,模樣放大了幾倍,他們隔得那樣近,似乎只差了幾厘米,夏晚甚至能數開他的睫毛。
就是這樣一個時刻,夏晚的心髒卻平生第一次有了如此急速的聲音,她有些不适地往後退了一步。
夏銘依舊愣在原地看着她,她手下剜着蛋糕,說:“哥哥,你怎麽了?”
夏銘湊近一步,說:“小晚,你為什麽緊張?你為什麽不喜歡林曼?”
夏晚思索着這不正常的心跳聲,根本無心聽他說話,于是木讷地将勺子放在他嘴邊,說:“哥哥,你要吃麽?”
這次夏銘低頭吃了她的蛋糕,夏晚歡喜于他們的回溫,笑着湊過去抱着他的手臂,說:“哥哥,你不要去學校住好不好?我一個人在家害怕。”
夏銘只是低頭看着她,眼裏有她看不懂情緒,似乎隐隐有着失落。
夏晚對上他的視線,目帶困惑,夏銘卻将她扶起來坐直了,說:“小晚,你已經長大了,不能随便和異性過分的親近。”
夏晚不解地看着他,說:“哥哥,我們也不可以嗎?”
夏銘笑着摸了摸她的頭,說:“哥哥也是異性,你将來會找到一個你喜歡的人,除了那個人,不能和別的異性親近,知道嗎?”
夏晚似懂非懂地點頭,半響,她又搖頭,說:“哥哥,那是不是我不喜歡別人,就可以和你親近了?”
夏銘愣了幾秒,又樂開了懷,說:“笨蛋,你怎麽可能不喜歡別人?你将來要和別人在一起,然後結婚生子,那個人會陪你走完這一輩子。”
夏晚再次搖頭,說:“哥哥,我不想和別人在一起,也不想結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是說等你長大就會帶我走麽?”
夏銘說:“哥哥不能陪你一輩子,你現在還小,等你再長大一點就會懂了。”
又是這該死的長大,夏晚只想時光停止,讓她永遠保持年少,可她知道不過是異想天開。
夏晚總是告誡自己,夏銘需要空間,她不能再每日黏着他,他們已經長大了,不能再一同睡覺。
暑假過完,夏銘去了高中部,夏晚也升了初三。
高中部在學校的最北面,離家也最遠。夏銘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不讀寄宿,他每日只能在學校解決中晚餐,每每下了晚自習回到家也已經是十點多。
夏銘沒有時間再下廚,初中部又沒開晚自習,夏晚放學後則只能像初來時那樣去夏書生家吃飯,做作業。
仔細算下來,他們所能交集的時間只有每天晚上的睡前。夏晚照舊會泡上兩杯牛奶,給夏銘送去一杯,也只有在那個時間他們才能說上話。
在李豔紅的提議下,夏晚終于有了堂而皇之去高中部找夏銘的理由,她每天下午開始給夏銘送晚餐。
于是,夏銘有個每天送飯的妹妹又在高中部傳開了,就連輪流值班的門衛大叔都對她熱情有加。
後來,他們一見到她便會說:“夏晚,又來送飯了?”
夏晚對夏銘說:“哥,你是不是太紅了?為什麽我每次都要被标簽呢?”
夏銘說:“我也不想。”
那一年,他們一直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再也沒有去過夏銘的房間睡覺,夏晚每每對他有親密行為,他都會将她拉開,然後說你已經長大了雲雲。而林曼再也沒有出現過,夏晚一面歡喜一面又在想夏銘的青春叛逆期會持續多久,這麽想着想着,又一年的升學考試便将近了。
那日午休完,夏晚和南陽一同去了學校。
方落座不久,她的水杯便掉在了地上,夏晚彎腰撿了起來,也未在意。
直到她感到了隐隐的震動,有人大聲說:“地震了,快跑……”
夏晚吓得立馬往教室外跑去,可樓梯間已經水洩不通,衆人擠成了一團,根本下不得。
她想起手機還在教室,于是又跑了回去,夏銘果然打了電話進來,他說:“小晚,你在哪?”
夏銘那邊應該也好不到哪去,人聲鼎沸,話語聲都被掩蓋了去。
夏晚扯着嗓子說:“我在教室。”
夏銘瞬間厲聲道:“夏晚,你是豬嗎?現在往下跑,走中間的樓道,那裏人少,快點!”
夏晚感到了腳下越來越強烈的震感,她一邊跑一邊說:“哥,你會一輩子陪着我的,對吧?”
夏銘似乎在奔跑,他喘着氣說:“我會,小晚,你別怕,趕緊下來,我馬上就來了。”
夏晚終于等到了這個她問了許多遍的答案,夏銘終于不再顧左右而言他,他說會。
夏晚随着人群不斷下湧,下到樓底口,她便被人牽着手跑了出去,她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可她已經憑觸感便知曉了那是夏銘。
他們停在操場的空曠處,夏晚笑意盈盈地說:“哥,你會陪我一輩子對吧?”
夏銘只是皺着眉直愣愣地看着她,夏晚卻多少急了,說:“你剛剛不是答應我了?”
夏銘低頭不語,夏晚不管不顧地抱着他,這次他終于沒再拉開她,而是用力地抱緊了她。
夏晚說:“夏銘,你個騙子,我不管,你剛剛答應我了。”
夏銘說:“小晚,如果下一秒我們就死了,你想做什麽?”
夏晚說:“治好你的青春叛逆病。”
夏銘說:“什麽?”
夏晚頓時委屈起來,眼淚便吧嗒吧嗒地掉落,她說:“省的你每天說我長大了,不能粘着你,不能和你親近。哥,你都自由這麽久了,什麽時候才能不叛逆啊?”
夏銘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替她擦了眼淚,說:“誰告訴這是青春叛逆期?”
夏晚說:“我在書上看到的,書上說男生叛逆期不想被管制,渴望自由,所以你才嫌我黏着你,不是麽?”
夏銘笑着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下,說:“笨蛋,一天到晚想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夏晚笑着看向他,說:“哥,你的病好了诶,都這麽久你還沒開始念經。”
夏銘說:“什麽念經?”
夏晚說:“就是什麽你已經長大了,不能什麽不能什麽……我都快背下來了。”
夏銘說:“我說了那麽多次,你為什麽就沒聽進去呢?”
夏晚說:“是病都會好的,你看現在不就好了?”
夏銘垂眸不語,夏晚又感到了他的排斥,她立馬用力抱緊了他,說:“我不聽,你念多少遍我都聽不進去,沒用的。”
夏銘擡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又哭又笑的,丢死人了。”
他說着便要拉開她,夏晚頓時又盈滿了淚水,夏銘擦了她的眼淚,說:“好了,不哭了,只要你願意,哥哥會一輩子陪着你。”
夏晚又破涕為笑,說:“說話算數,不許再騙人。”
夏銘鄭重其事地點頭,說:“我保證。”
那次地震的震源在隔省,他們因此受到了波及,但好在強度不大,傷亡不嚴重。
那天下午,學校給他們放了假,他們終于得以一同回了家。
夏銘似乎不再排斥她的靠近,她更是歡喜,于是便扯着夏銘去吃了布丁,又如願黏了他一下午。
那天晚上,夏晚慢慢挪去了夏銘的房間,夏銘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在試卷上寫寫劃劃,夏晚不知他是何意,便站在一旁看着他。
半響,夏銘說:“去躺下。”
夏晚像是獲得了釋放令一般快速趴在了床上,唯恐夏銘反悔,她靜靜地躺在床上看着夏銘專注的模樣,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天,夏晚神清氣爽地醒了過來,夏銘竟還未醒,他只是遠遠地躺在床的外側,并不像從前那般抱着她入眠。
之後,夏晚便開始自覺地睡在了夏銘的房裏,她一開始會堅持着等他上床,可夏銘卻像是在與她較勁般,遲遲不睡。夏晚每每都是實在撐不過去,才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穩,她又走在了那片白茫茫的大地,卻怎麽也找不到夏銘。
她驚醒過來,用手擦了額頭的汗滴,夏銘依舊躺在她不遠處,他似乎睡得也不安穩,眉頭緊皺,一副全城戒備的模樣。
夏晚輕輕挪到他一側,他立馬睜開了眼睛,随即一臉驚恐地看着她。夏晚被他的表情所驚吓,她擡手摟過他,說:“哥,你怎麽了?”
夏銘再次閉上了眼睛,他說:“小晚,我一直在想當年如果我沒能救回你,現在會怎麽樣。”
夏晚說:“一定會過的更好,不會有人煩你,黏着你,也不用照顧我,你就自由了。”
夏銘只是側身緊緊抱着她,夏晚說:“哥,你是不是後悔了?我是不是真的太黏着你了?”
夏銘一直沒有回話,夏晚不自覺帶了幾絲委屈,說:“我現在就回去睡,我不黏着你,你別再扔下我,別躲着我,我保證不煩你。”
她說完便要起身,夏銘卻抱緊了她不放,夏晚瞬間委屈得落淚,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良久,夏銘說:“我不後悔,也不會再躲着你,是哥哥做得不對。小晚,別怕,只要你願意,哥哥會一直陪着你。”
夏晚緊緊與他相擁,說:“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夏銘輕輕嗯了一聲,夏晚輕輕拍着他的肩膀,說:“別怕,夢都是相反的。”
夏銘輕輕吻上她的額頭,随即便抱着她一動不動。
這是近一年來夏銘第一次像從前這樣吻她,直到耳邊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夏晚停止了輕拍的動作,很快便入睡。
在那以後,她每晚都得以和夏銘相擁同睡,他們像是從前那般親密無間,毫無顧忌。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的軌跡,夏晚只覺日子過于惬意。
升學考試越來越近了,以她的成績根本無須擔心,但夏銘每每在她送餐期間還是會輔導一番,他說:“不拿下榜首配不上了‘夏銘妹妹’的虛名。”
夏晚總覺得這是一種惡趣味。
成績出來後,夏晚一考成名,穩居榜首,且足足甩了第二名二十來分。
他們站在紅榜下笑顏如花,夏銘說:“當得起那個虛名。”
夏晚看了眼第二名不免咋舌,那是周洋,他竟然又在她下一名,她脫口而出,說:“好神奇,每次我考第幾,周洋都會在下一名。”
夏銘說:“他只是不想得第一。”
夏晚也未深究。
那個暑假,他們一群人四處游蕩,也是歡樂。
假期結束之時,林浩程和南陽是牽着手來參加聚會的,夏晚差點驚掉了下巴。
最後,林浩程無比豪邁地請他們胡吃海喝了一頓。
夏晚尋到機會扯着南陽去了衛生間,她開門見山:“南南,你真的想好了?”
南陽點頭,一雙美目毫無怯意,夏晚又說:“南南,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南陽說:“我覺得是臉紅心跳。”
夏晚卻只想起了去年夏銘生日那天晚上,那異于平時的狂烈心跳。她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暗思夏銘是她哥哥,她怎麽能在這種問題上想到他?
她又說:“南南,臉紅心跳也不一定就是喜歡對吧?”
南陽說:“那當然,你不還對着周洋臉紅過,你喜歡他嗎?”
夏晚立馬搖頭,“不喜歡。”
南陽說:“那不就是了?”
這樣一句話終于令她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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