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紅豆生南國
李卿河不氣不腦,因為他知道,他們現在這個境地已經沒有與別人對峙的資本了,“雖然在下确實沒出過大力氣,但身為男子,別人能辦到的事,我也能,兄臺大可放心。”
楊千遠擺擺手,“得,得,得,就不愛聽你們文人那套文绉绉得一面,能幹就說能幹,別兄臺妹臺的,我是你們的領頭兒,以後叫我楊頭就行。“
李卿河拱手,“那以後有勞楊兄照拂了。”
“切,讀書人可真麻煩,”楊千遠不耐煩的把他們領去一間破舊的草屋,“咱們這就這條件,我可是看你這一家老小沒地方去才特例給你們弄,要是嫌棄破,就去外邊住吧。”
李卿河知這楊千遠這人雖然嘴刁了一點,心還是好的,外邊說不定還比不上這裏,最起碼這裏還有口吃的,再次對楊千遠道謝後,楊千遠就丢下一句,“明天早點過去,”就走了。
“主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小松實在放心不下,畢竟李卿河從小到大也沒幹過活粗活。
“你見過哪個幹活的還得拉上一個的?還有,以後別叫主子了,咱李家都沒落了,以後沒有主仆,從今天起,你就叫我哥吧。”
“啊?不行!那怎麽行呢?”無論如何,李家人在小松的心裏一直都是值得他尊敬的存在。
“怎麽就不行了?你還嫌棄我們?”李卿河轉身對父母講,“爹,娘,我能不能做個主,你們把小松認了幹兒子?”
“那感情好啊,我又多一兒子,”李母笑着拉起了小松的手,“兒啊,以後就叫爹,娘。”
李鎮清也笑着點了點頭,他們也挺喜歡小松這孩子的,想着讓這孩子去洛陽,可是這傻孩子偏偏要跑來跟他們一起吃苦,“孩子,爹現在不比從前,不知道你可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小松跪在地上,咣當磕了一個響頭,“爹!娘!嘿嘿,我從此以後也是有爹有娘,有兄長的人了。”
李卿河把跪在地上的小松拉了起來,“所以,你要在家好好照顧爹娘,活我去幹就好。”
“放心吧哥,我一定會照顧好咱爹咱娘的。”
李卿河覺得就算現在苦了一點也沒關系,至少他們還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至于顧廷鳳……他會忘記他的。
數月間顧廷鳳的病也痊愈了,只是手上被燒傷的疤痕卻去除不掉了,現在顧廷鳳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看着那一片殘畫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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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卿河在這裏的一切都燒了,茶莊也被燒了,顧廷鳳心裏清楚,李卿河是要徹徹底底的在他的生活裏消失了,他撫摸着腰間的香囊,輕道,“還好把你随時帶在了身上。”
“主子……太子召您東宮一敘。”
“嗯知道了,”顧廷鳳把那殘破的畫片放在了盒子裏上了鎖,又把他藏進了暗格之中,若是讓外人看見還以為這是什麽稀世珍寶呢。
來到東宮教場,顧廷鳳看到上官钰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寶劍,“臣,參見太子殿下。”
顧廷鳳單膝跪地行禮,卻一直不見上官钰讓他起來,顧廷鳳暗自思量着上官钰找他到底卻為何事。
須臾,上官钰開了口,“聽說顧愛卿的劍法了得,可否與本宮切磋一二?”
顧廷鳳摸不清這上官钰到底什麽想法,難道就為了跟他切磋劍法?“那臣只好得罪了。”
接過應侍拿過來的長劍,二人展開招式,顧廷鳳雖然不懼上官钰,但是對方是儲君,他也不得不禮讓三分。
但是上官钰步步緊逼,劍劍都往顧廷鳳的要害使勁,顧廷鳳被打的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上官钰,朝堂之上他也一直力挺他,為何今日他如此發狠,恨不得要殺了自己一樣。
既然如此顧廷鳳索性也展開了拳腳,開始了反攻,但是他還是收下留了三分情,上官钰一個虛招晃的顧廷鳳閃身躲過,可是這時上官钰輕輕冷笑,一劍就往顧廷鳳腰間使去。
顧廷鳳為了躲開刺過來的劍,下意識的偏了身,這正好着了上官钰的道,那一劍正好割破他腰間的香囊,片刻間,香囊裏的紅豆如數灑落,砸在比武場的地面上,噼裏啪啦的響聲,讓顧廷鳳急紅了雙眼。
他也顧不上比武,把劍一扔,就跪在地上撿紅豆,圓潤的紅豆滾落一地,他雙手顫抖的一顆一顆的撿着,他以前還好奇到底是什麽這麽沉,原來竟然是紅豆。
原來,這竟是李卿河對自己的相思……天逐漸的開始掉落雨點,顧廷鳳的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就那麽一直撿着。
上官钰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顧廷鳳,冷聲道,:“顧廷鳳,你配不上他。”
天已經黑了,他還一直跪在那裏撿着紅豆,就算撿的在及時,也還是丢了一大半。
旁邊的應侍有點看不下去了,“顧将軍,您看這天兒都黑了,您該回去了,您也別叫小的為難不是。”
有些紅豆已經被雨水泡的漲起,顧廷鳳把撿回的少數紅豆揣進了懷裏,他面色蒼白,雙目無神,憑借着自身的本能反應走回了将軍府。
穆然一早的就在顧廷鳳的門口等待,見顧廷鳳如此落魄的樣子,心下一急,“顧大哥!你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
顧廷鳳置若罔聞,他走到暗格處,把今天放殘畫的盒子拿了出來,他雙手顫抖,不知是凍的還是什麽,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個盒子,把剛剛撿回來的紅豆擦幹淨,放了進去。
再次把盒子鎖上,仿佛這盒子能取暖一般,緊緊的抱在懷裏,他沙啞的開了口,“小然,我給你錢,給你預備一間莊院,你走吧。”
穆然不明白這到底出了什麽狀況,顧廷鳳出去走了一圈就要把他趕走,他上前抱着顧廷鳳,激動的說,“我不走,顧大哥你說過的,你不會不要我的,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聽到愛這個詞,顧廷鳳慘淡一笑,“愛?知道嗎小然,是我親手,把我的愛推了出去,也是我親手把他丢棄了,我的愛已經沒有了,他……不要我了。”
可能是顧廷鳳自己都不知道,熱淚已經布滿了他的臉頰,他推開了穆然,獨自躺在他與李卿河的床上,把懷裏的盒子又抱緊了幾分,抱着僅剩的與李卿河有關回憶的盒子,仿佛在感受李卿河的溫度一樣。
穆然看着顧廷鳳這個樣子,他依舊不死心,他是不會走的,就算顧廷鳳現在放不下李卿河,并不代表以後也不會,他會等的。
玉門關的夜晚冷的吓人,就算有提前準備好的棉被,但是李卿河還是凍的直打哆嗦。
“哥,你又冷了吧?真是的這破地方也沒有個碳火啥的,你等等,”說着,小松抱着被從對面的床跑了過來,他鑽進了李卿河的被窩,憨憨一笑,“嘿嘿,我給哥暖被窩,咱倆住一起就不冷了。”
李卿河天生體涼,從小就怕冷,以前每年秋冬家裏早早地就會給他準備好碳火供他使用,現在到了邊關,條件這麽艱苦,哪裏還能給他搞到碳火呢。
“不過小松這小子身上還真挺熱乎,”李卿河這樣想着,慢慢的也睡着了,草屋外嗷嗷呼嘯的西北風也沒能打擾到熟睡的他。
李鎮清自打被貶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好,再加上水土不服,最近咳的特別厲害。
“小松,昨天來的時候我看西邊山坡上有幾顆甘草,你去踩回來熬成水給爹服下。”
交代好這一切,李卿河就來找楊千遠報到,“楊兄,有什麽活兒你盡管安排吧。”
楊千遠一跳眉,沒想到新來的這小子就算穿了一身粗布麻衣,也這麽好看,“咱們這可不養閑人,我看你這樣的,讓你掄大錘什麽的也費勁,你就去挑石板吧。”
“好,”李卿河也不拖拉,拿起旁邊的扁擔就一邊挂了兩塊石板,雖然挑起來有點的吃力,但是也是在他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工地所有的人都都覺得李卿河肯定吃不了這苦,估計一會就得撂挑子,還有一部分人那午飯的肉打賭,這李卿河到底能撐多久。
老杜是這的老人了,他搖搖頭道,“我賭兩塊肉,他撐不過今晚。”
小壯不服,跟着唱反調,“嘿那我也賭兩塊肉,他能堅持下來。”
接下來衆人開始看熱鬧,就等着李卿河什麽時候扔扁擔呢,可是一直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李卿河也沒張羅半個累字。
楊千遠開始對李卿河有點改觀了,他以為像李卿河這種公子哥兒,都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卻想到他還挺有毅力。
別看李卿河一上午沒說什麽話,但是根據其他人的談話他也了解到,這關上不全是兵将,有一半幾乎都是成裏的百姓。
“原來能出力的,能打仗的,都來這邊幫忙了,怪不得城裏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
“我說你們文人吃飯怎麽跟吃貓食兒一樣,我可告訴你,咱們這吃不飽可沒力氣幹活,”楊千遠沒好氣兒的把自己碗裏的肉夾到了李卿河碗裏。“還有,你就不能吃快點兒?耽誤幹活!”
李卿河聽着楊千遠的話有點晃神,以前顧廷鳳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笑他吃的是貓食。
小壯見李卿河發呆,以為他是被楊千遠罵了心裏不舒服,便勸解他,“小哥兒,你別生咱楊頭兒的氣,咱楊頭兒也是為你好,你看看咱們這工地上的大老爺,一個個跟餓虎下山一樣,你不快點吃,根本搶不到。”
其實不用小壯勸導他也明白,他淡淡一笑,“謝謝,我明白的。”
小壯看着李卿河的笑容,心裏大喊一聲卧槽,“一個男的怎麽能這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