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朕就讓你體會, 你身為顧書禮的夫人,在朕這是什麽待遇!”
她被迫轉過身正對上一雙猩紅含戾雙眸。
盈盈水眸之中盡無措和驚駭。
下一瞬,視線被薄紗遮擋, 少女再次陷入無邊黑暗之中。她咬着唇瓣, 知道求饒并不會激起他半分的心軟。
今夜并非初一,她卻被強勢的薄唇吻得頭腦發昏。
氣息凝滞。
元景行心中怒火橫生不肯放過她, 只因她的那句話, 他殺了顧家滿門的心都有了!還有她替賢妃遮掩的事!顯而易見, 他的皇後絲毫不在乎他!
一樁樁一件件, 賬本翻一翻,元景行愈加惱火, 他真希望自己能狠下心, 用那副腳鐐将她永遠困在這白玉榻上!
“從前你不願侍寝,朕逼你了麽?一個月只要你一次是不是?”
時月影陷在驚恐烈火之中, 身軀完完全全為人掌控,她不能自已, 帶着怒火的吻落在她脖頸間, 細細密密,她輾轉躲避,眉間輕擰,始終躲避不開。
皇帝并不滿意她的沉默, 一遍遍地問她, 她愈不言語,男人便愈不知輕重。
“唔, 沒有。”小皇後聲音顫抖, 一雙手臂無力地阻擋着堅實胸膛。
“你求朕留着時家人都性命, 朕做到了麽?”
“唔”她眼眸上蒙着薄紗, 無奈點頭,淚水濕潤了邊緣,隐約可見男人邪火橫流的怒眸。
“現在你卻說,當初該嫁給顧書禮?時月影你可真貪得無厭。”
“癡心妄想,你若嫁給了顧書禮,朕就夜夜将你綁進皇宮!”
他一聲聲地狠厲訓斥,不容時月影争辯,狂躁地為他自己叫屈。
洶湧的感受漸漸奪走了時月影所有的理智。
***
直至最終,密閉的房間裏除了濃重鼻息與委屈的嘤咛,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男兒胸膛起伏、肌理曲張,眼眸之中戾氣漸漸消散,居高臨下地望着白玉石上的少女。
她膚白勝雪,一雙皓腕被箍出觸目驚心的紅痕。時月影胸口也隐隐起伏,未從浪濤之中緩過勁兒來。
元景行額間汗水滴落。
少女眼眸上被淚水濡濕的紗布被摘了去。
時月影睜着一水潤的雙眸,眸光脆弱,怯怯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
這是他第三次違背她的意願,對着她發洩滔天的怒火。
偏偏霸道強勢的男人沒有一點兒愧疚,桀骜不馴,神色張狂,依舊牢牢占有着她全部的神思,俯身望進小皇後的眼眸,帶着邪氣沉聲認真問道,“時月影,你告訴朕,是願意當顧夫人,還是當朕的皇後?”
時月影早已經哭得喉間沙啞,抿了抿唇,淚眼看他不語。
一雙手腕用盡僅有的力氣去推男人的胸膛,對方紋絲不動。時月影在絕望之中動了動唇,“皇後。”哭腔濃重。
縱然是聲音輕不可聞,男人眼中怒火驟熄,大發慈悲緩緩離開,用蠶絲被褥包裹嬌軀,攬過少女軟綿腰身,步伐穩健地走向密室的浴殿。
小皇後疲憊的身軀陷入溫熱的泉水之中,她匍匐于池壁邊上,任由男人拂過她汗濕的額發。
泉水氤氲,恍若仙境,她不知這房間是何處,阖上雙眸沉沉睡過去。
再次蘇醒,時月影發現自己正躺在富麗華貴的龍榻上,原來一切都是夢境。
小皇後坐起身,衣裙完好,只是腰間酸楚,昨夜被那鐵臂緊箍的幻覺依舊存在。
“你自己上藥。”
頭頂傳來低沉的男聲,時月影一仰頭瞧見龍袍妥帖的元景行,掌心拖着一只小小的瓷瓶罐子,遞到她眼前。
“?”
她垂眸看着自己一雙細腕,醒目的紅痕。再去尋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痕。昨夜的一切不是夢境,惱怒地瞪向皇帝。
對方英俊的臉上沒一點兒愧疚。
小皇後抿了抿唇,縱然委屈想哭,依舊咽下苦楚,接過藥膏,用指尖刮了一點兒往手腕塗去,她再也不要同他說一句話了。
“不是塗這兒的。”元景行奪過瓷瓶。
時月影用疑惑的眼神問他,那是塗哪兒?
皇帝毫不羞恥地用實際行動告知她,這藥膏的用處。小皇後驚得推開他的手,縮到龍塌角落,“我不要塗。”
男人修長的手指沾着藥膏懸在空中,眼神壓迫,“朕親自去禦藥房取的,若是不塗,皇後今日怕是不好走路。”
“臣妾能走,多謝陛下關懷。”小皇後惱火,掠過他趿入綴珍珠繡鞋,下了床榻。
穩穩地站在皇帝面前,烏黑青絲披散在腰後,沁着淡淡的花香。
皇帝眉眼輕挑。
她擡步朝着外室走去,只挪了一寸,那撕心裂肺般的感覺直沖腦門,身形一晃,跌入身後堅實的懷抱。
元景行重新放她坐回龍塌,他此時的脾氣比昨夜好了可不止一星半點兒。
小皇後眼眸蓄淚,昨夜的點點滴滴湧現出來,他一趟比一趟更過分。
“你這次長記性了?若朕再從你嘴裏聽見那個名字,朕就、”
時月影一垂眸,眼淚落了下來。二人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熱氣。
“塗藥!”他吞下後半句話,冷聲命令道。
時月影本能地抗拒,企圖掙脫男人強勢的手臂,糾纏間她唇上一軟,晶瑩美目詫異驟然睜大。
倔強地去推男人的胸膛,直到猝不及防地,那刮了藥膏的冰涼指尖穿過層疊的菱紗裙。
藥膏分毫不差地塗抹在傷口上。
“......”
這個吻不過是用來分散她注意的罷了,皇帝面色凜然,坦坦蕩蕩,不知廉恥為何物!
自時月影從他枕下抽出那件小衣之後,元景行在這方面什麽尊嚴也完全不維護了,破罐子破摔。
修長勻稱的指節再度從罐子之中取藥膏。
時月影慌忙捂住了唇,企圖縮回床角。
男人手快按住了她裙下白皙玉足,一雙眼眸幽深,“時月影,朕沒什麽耐心的。”
他沒有耐心了。
從昨夜聽見她說寧願嫁給顧書禮也好過當皇後起,他一絲一毫的耐心都沒有了。所以用這樣最激烈最暴戾的法子強迫她改口。
時月影也沒了反抗的力氣,任由他一點一點塗抹,藥膏冰冰涼涼的,舒緩了傷口那火燒一般的感覺。
瓷瓶裏的膏藥用了個精光,皇帝一擡眸,對上小皇後那雙含着怨氣的眼眸。
元景行沒有心軟,“不識好歹!”
他狠心對她,命宮人用龍辇送她回未央殿。
時月影癱軟在鳳榻上,白霜卻帶了個壞消息來。
“吉嫔的事兒滿朝文武都知曉了,包括她瞧見娘娘哭得更厲害這事,今日朝堂上大臣們皆彈劾你謀害忠良之後呢。”
本就滿腹委屈,時月影拉下幔帳抱着毯子翻身面朝內側,“橫豎我在他們口中是小妖後,再難聽的話,再荒謬的指責這兩年還聽少了麽?下次不必專門說給我聽了。”
白霜一聽,皇後這是賭氣的話。
“我乏力得很,要睡午覺了。”
聽聽,還使起小性子了,哪裏是皇後的做派,白霜無奈,“那娘娘休息吧,奴婢吩咐小廚房做你愛吃的糕點和糖水,等你醒了就能吃上。”
時月影指甲刮花了軟枕刺繡綢面,黑白分明的眼眸晶瑩濕潤,等聽見關門聲,她強忍着酸楚下榻,來到小書房翻出那本記仇的小冊子。
咬着牙含淚寫了整整三頁!字字句句都是關于元景行如何苛待她!
夜裏元景行來未央宮用膳,身後跟着的一群宮人,每人手裏都捧着一大摞折子,皆是朝臣請旨廢後的折子。
時月影昨夜那句“當皇後”壓下了元景行心裏的怒火。可今日這些折子又生生給這把火添柴澆油了。
大臣們大概是商量好的,眼看着廢後不成又心生一計,折子裏字字句句都提到了顧書禮這個人。
生動地描繪了元景行當年被貶去邊疆之後,背信棄義毀了婚約的時月影是如何見異思遷愛慕顧書禮的,又是怎麽一步步引起顧書禮的注意,繼而強迫顧家與時家定下婚約!
元景行一下午什麽正事都沒幹成,他坐在禦案前,一本一本的細讀這些廢後折子。
每讀一本,他心裏的怒火又高一丈。每讀一本,他都想将這些折子付之一炬。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去了解更多她與顧書禮的事!
皇帝撩袍坐到木塌上,未央宮的宮女小心翼翼地奉上茶水,他俊眉一橫,壓着怒氣問道,“皇後她人呢?!”
白霜瞧着皇帝臉色不好,戰戰兢兢地如實回禀,“娘娘還在內室休憩,奴婢去、”
話音未畢,元景行起身朝着內室走去,粗暴地甩開幕簾。
外室的宮人們無人敢跟上前去,心裏暗自叫糟,皇後定又要受訓斥了。
粗粝大掌撩起幔帳。
富麗華美的鳳榻上,皇後枕着軟枕睡得正香沉,一頭及濃密及腰的青絲蜿蜒垂落于金色綢面被褥,容顏瓷白,眉宇間輕擰着。睡姿不規矩,寝衣淩亂,露出那白皙圓潤的肩頭。
時月影迷迷糊糊的,睡得不大舒服,翻了個身往軟枕裏陷了陷,骨頭依舊發酸。
當她正準備再翻個身,手腕處突然傳來一陣生疼,她被人粗暴地拉扯起來,徹底的清醒的瞬間,她猝不及防對上皇帝那雙含戾的雙眸。
男人肅顏赤眸,怒意盎然地凝視着她,“想嫁給顧書禮?!除非朕死了!”
“......?”時月影頭暈目眩,鼻尖紅紅的,臉頰也紅,一雙眼眸驚愕地望着元景行。
她唇角微動眼睫輕顫。他将她弄醒,就為了說這句話?
“臣妾知道了。”她撐着床榻,不願與他計較,“陛下用膳了麽?”
“你少打岔!若朕死了,皇後會不會嫁給他?”皇帝逼問道,“會不會?”
時月影渾身冰冷,她強忍着病痛不适道,“不會。”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答案麽?若說會的話,今夜這未央宮的房頂都會被元景行掀翻。
“當初是你強行要與他定下親事?!”元景行追問道。
“......”當初是父親滿意顧書禮,她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倘若說實話,皇帝該為難她父親了,小皇後咬了咬唇,“是。”
那些折子上寫的竟都是真的!
“你與他有過肌膚之親?!”
時月影想起曾有一次宮宴時,她險些摔落亭子,顧書禮扶了她一下,當時許多官眷都看到了。她猜想皇帝盛怒,定又是朝臣們搬弄是非,倘若否認的話,反而顯得心虛。
“只碰過手,沒別的了。”
皇帝眼眸幽深,抓她手腕的力道又增了幾分,“只碰過手?!你還想他碰你何處?”
“......”時月影手腕生疼,“都是過去的事了,陛下不要再計較了。”
皇帝倒抽一口氣,聲音宏亮,“朕不再計較?你昨夜口口聲聲不願當皇後,說寧原嫁給顧書禮?!現在叫朕別再計較?!時月影你欺人太甚!”
殿內外的宮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站在自己該在的位置上沉默地垂首,希望君王這怒火只發洩到皇後身上就好了,反正小皇後千錘百煉的,她被訓斥慣了的。
到底誰誰欺負誰?時月影無力争辯,垂眸望着褥子上繡着的大朵牡丹,“昨夜陛下不是不生氣了麽?是不是朝臣們又寫了折子......”
“倘若這些事不真,朝臣們又怎敢上奏?!”皇帝咬牙切齒,從前不論朝臣們以死相逼也好,指天罵地也好,他都替她擋着。
只今日這些,他不想擋了!
時月影聲音輕柔,“那臣妾與顧書禮曾經定親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他碰過臣妾的手也是事實,臣妾也無能為力。”
她渾身發冷,頭暈目眩,只想伏到榻上繼續睡覺,大約是病了。可她不敢直言。去年年底她受寒生病,皇帝絮絮叨叨訓斥了她十多日,上次德樂揭穿她倒掉補藥的事情,皇帝還說她若再生病,那藥就拌飯吃。
她不想吃藥,也不想聽訓,更不想吃拌了藥的飯。
時月影沉默不語,扭動手腕企圖掙脫束縛。
小皇後不但未能逃開,怒極了的男人驟然傾身,惡狠狠地印在了她唇上。
帶着怒意,存心叫她不好受。
輾轉流連雪白鶴頸。
“別、”左手手腕抵住那堅若磐石的胸膛,絲毫不起作用。
時月影咬着唇忍耐着,他總是找這樣那樣的借口訓斥她欺負她。手掌拂過男人錦衣上的銀龍刺繡,指尖微縮一點一點揪住。
元景行實在惱火,她那句寧願嫁給顧書禮,還有折子裏那些詞句,叫他徹底失了理智,粗粝的手掌轉而來到小皇後寝衣的細長緞帶,釋力扯斷,雪鍛小衣美得炫目。
白色雪肌上傷痕似臘梅點點,舊時遺落。時月影無力抵抗,漸漸松開指尖。将所有的哽咽泣音通通壓抑在喉間。
青筋虬結的手臂攬起細軟腰肢,他的吻細密而蠻橫。
仿若要将人生吞了般。
直到薄唇觸碰到溫熱的淚水。
元景行動作微滞,她在哭?
偏偏小皇後的眼神絲毫不示弱。下一瞬他再次硬起心腸,去扯雪鍛小衣。
明明暑氣未消,病了的身子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驟顫,頭腦暈眩,迷迷糊糊地,忍不住靠向那寬綽的胸膛以獲取更多溫暖。
從未感受過她主動迎奉的男人身軀驟僵。
“冷......”無力地靠向面前不動如山的身軀。指尖緊緊揪住男人胸膛的錦緞衣料,氣若游絲地向他求救,“元景行,我好冷......”
男人眸光含戾,并未因此而放過她,反而撫過她的鬓發在她耳邊冷冷道,“一會兒就不冷了。”
時月影心底泛一陣絕望,指尖緩緩釋力,再也不作任何反抗,任由他将她帶回到軟綿的鳳榻上。
元景行急切地汲取她青絲間的淡淡茉莉馨香,還有藥香,清晨起來她用的膏藥,提醒他她還傷着。
但是傷得并不重。
弓弦緊繃。
他怒火攻心,不再哄她不再心疼她。
嗚--
時月影再度将泣音忍在喉間,縱然傷口已經疼得頭皮發麻,額間沁冷汗,也死咬着唇不再嘤咛一聲。
元景行卻終于在此刻漸漸起了疑心。
微涼的指尖穿過她額頭碎發,時月影瞳孔微張,若驚弓之鳥般往後退開,只是腦後又有一股并不算重的力量禁锢住了她。
皇帝以掌貼額,顯然掌心的溫度略高。
擡眸看見男人刀刻般的下颚朝自己靠近,薄唇取代他粗糙的手掌,再次貼上了她的額頭。
确認完畢,體溫并不正常。
所有的怒意頃刻間煙消雲散,心間猛然一沉。
“時月影,你生病了。”
作者有話說:
皇帝:時月影你欺人太甚!
皇後:???到底誰欺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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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住了寫虐的手,我們這裏是甜文~感謝在2022-04-23 17:55:31~2022-04-24 23:0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洛林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