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血淋頭的身世

第35章 回去

第35章回去

“既然你們願意私下調解，那就趕緊簽了，這裏已經沒什麽事了。”押着費琳的警察松開手，往後一站，似乎想要離這個精神不穩定的女人遠遠的。

“那好。”錢律師把協議書往桌上一擺，“之前的補償維持不變，您可以再仔細确認下。”

費琳最後簽了離婚協議書，簽字的時候，右手幾乎一直在抖，五指僵硬，青色的血管浮在白灰牆壁般的皮膚下，像虬結的的樹根。

沈淩濤靜立在一旁，雙手下意識地揪住褲縫，直到費琳頹然松開筆，那雙手才驟然放松垂在腿邊。

而費琳幾乎軟到在沈淩濤身上。

一行人出了警察局，錢律師臉上挂起職業微笑：“多謝費女士的配合，還請明日帶好身份證戶口本等相關證件，上午九點在民政局門口會面，再見。”

費琳猛地擡起頭來，布滿血絲的眼睛乘着白慘慘的臉，猶如讨命的厲鬼。

“沈繼宇會到嗎？”

“沈先生事物繁雜，恐怕抽不開身。”

“事物繁雜事務繁雜！是去陪那個賤人了吧！”費琳神情激動而扭曲。

沈淩濤見費琳又開始有歇斯底裏的症狀，立即小心翼翼地安撫道：“媽，你明天好好休息，我去就行了。”

費琳像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鉗住沈淩濤雙臂，十指用力到似乎要陷進沈淩濤的肉裏：“對，小濤，你去，你去……”

說着臉轉向錢律師，雙目睜大，眼白多，眼黑少，看着滲人，“我兒子過去，我不過去，這樣沈繼宇總會出現吧……難道，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見嗎？”

“這……”錢律師遲疑。

“錢律師，我明天不會讓沈先生難做的。”沈淩濤開口道。

“那好吧，我會告知沈先生的，至于他會不會見你……”

“我明白，見不見由他決定……”

“你說什麽？！”費琳暴跳如雷，狠狠扇向沈淩濤的嘴巴，尖聲喊道：“你又不聽話，不聽話，我不是說要見的嗎？！要不然你去做什麽？丢人現眼？替自己媽媽離婚？啊？！要見！我都答應離婚了，為什麽見見兒子都不行？！那賤人有什麽好？不行，他一定要到！一定要……”

沈淩喬完全驚呆了，費琳的手掌毫無章法地落在沈淩濤的頭上臉上肩上，好像在打的人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仇人，而沈淩濤則一動不動地任由狂風暴雨般的拍打落在身上，甚至雙手還扶着費琳，以防這個發瘋的女人用力過猛而摔倒。

他再也看不下去，大步走上前去，“嘶……”

“不要過來！”

“小喬！”

三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沈淩濤終于不再任由費琳打罵，反手抱住自己的母親。

而沈淩松則皺着眉看着沈淩淩喬眼角的一絲紅痕。

剛才沈淩喬試圖制止費琳，不過對方的力氣意外的大，沈淩喬竟然沒能抓住費琳的手，還被對方長長的指甲劃破眼角，那到紅痕緊挨着着眼尾，像紅色的眼線，再差一步，就會劃到眼睛。

沈淩喬痛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不過他知道現在不是流淚的時候，他焦急地跑到錢律師面前，小聲道：“你先答應二嬸，如果沈繼宇真沒來，堂哥也不會說破的。”

錢律師會意，對着費琳假意保證道：“你放心，沈先生還是很重視孩子的，他明天一定會見您的兒子。”

“你說真的？”費琳一聽錢律師的保證登時安靜下來，臉上竟然還露出心滿意足的笑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濤這麽聽話，他怎麽會不見小濤……”

錢律師是一刻不想多待，見狀趕緊道別：“記得明天九點，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于是急匆匆地離開了。

沈淩喬見錢律師收起協議書起身離開，也跟着舒了一口氣。

這時，費琳突然伸手輕輕細撫沈淩濤紅腫的臉頰：“好孩子，明天是唯一的機會了，你一定要讓爸爸回心轉意，答應撫養你，這樣媽媽才有可能回去，要聽話，知道嗎，啊？”

沈淩濤聞言愣住，神情慢慢透露一絲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怆，他緩緩點頭，低低回道：“我會聽話的，媽。”

一行人走出警局，沈淩濤招了輛出租車，先将恍恍惚惚的費琳扶了進去，然後走向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沈淩喬和沈淩松。

“讓你們見笑了。”沈淩濤攤了攤手，“你還會叫我堂哥，我還挺驚訝的。”

“我……”對方表情平靜，眼底卻似乎又在壓抑着什麽，沈淩喬一時語塞。

這是一直不說話的沈淩松開口了：“來士普還是不要一直服用，你母親這樣沒有心理治療單純靠藥物是不可能好的。”

沈淩濤詫異地看了眼沈淩松，嘴巴微張，苦笑搖搖頭：“我盡量勸她……謝謝，那就這樣吧，再見。”

“等等！”沈淩喬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看了一眼沈淩松，像是下定什麽決心，開口道：“你、你回沈家住吧，爸爸當初趕的是沈繼宇，你還是爸爸的侄子，可以回去的。”

沈淩濤怔了怔，定定地看着沈淩喬抿着的嘴角，忽然笑了，笑得眼角都濕潤了。

“回去？哈！你很得意是吧，今天看了一出好戲，當年搶你玩具的人也有今天？有血緣關系又怎樣，還不如沈繼桓養的一條狗，回去？回去幹嘛，看你這外人過得比沈家人更像沈家人？”

沈淩濤拭了拭眼角，笑聲漸停，低低地輕喃了一句什麽，不過沈淩喬沒有聽清，他僵直地站着，小聲道：“我、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就是覺得，既然離婚了，你又不跟着沈繼宇，為什麽不可以回來，這樣、這樣二嬸也有人照顧……”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我一點也不想回去，我會照顧好我媽的，走了。”沈淩濤轉身走到出租車旁，矮身坐了進去，看也不看另外兩人，“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僅留一縷青灰色的汽車尾氣。

沈淩濤面無表情的看着汽車遠去，沈淩濤的那句低喃，他聽到了。

我哪有臉回去……

事實上，他之所以全程冷眼旁觀，也是因為，他對沈淩濤脫離沈繼宇是樂見其成的。

至于沈淩濤回沈家這件事，他并不贊成。

不說沈淩濤本人願不願意回已經沒有了沈奶奶的沈家，即使回去了，沈家也不會接受費琳這樣的女人，只會把她安排到療養院。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費琳如果真的回沈家，一定會得寸進尺地想辦法把沈繼宇迎回來，而沈繼宇這種恬不知恥的人，怎麽會放棄到嘴的肥肉，到時即使再厭惡費琳，也會捏着鼻子複婚的。

到時只會鬧得所有人難看，沈淩濤的處境也更會加艱難。

他輕輕摟住失魂落魄的沈淩喬，一手安撫地穿過對方細軟的頭發，嘆息道：“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淩濤只是在說氣話，他……”

“他這麽說，只是不想回沈家罷了。”

沈淩喬愣了愣，呆呆地看着沈淩松溫柔的眉眼，過了一會兒，才想明白，“我、我懂了，是我太莽撞了……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跟來的，這種事情，他一定不想被我們看到……我、我太想當然了……堂哥說得沒錯，我就像是過來看熱鬧似的……”

“要是你一開始就裝作沒看見，那才更傷人。”沈淩松笑笑：“好了，別難過，我剛才仔細看了沈繼宇的補償條目，做夠淩濤他們好好生活的。”

只要費琳不貪念奢侈的生活，沈淩松在心中加道。

“那就好了，沈繼宇這樣的人，離了才好。”

……

因為沈淩濤的事，沈淩喬心情低落了幾天，不過倒是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一個人的時候，會時不時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