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挑明
逸寧進了劉侍郎府,府中的下人們無不私下談論,那熱度根本就不下于府外的議論聲,差點讓劉二夫人氣得嘔血。
“二夫人,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這位少爺又不是您送走的。”劉二夫人的貼身媽媽管婆子勸道。
“就是,這事也怪不到您頭上來。當時您嫁進來,就沒見過這位少爺呢。”劉二夫人的貼身大丫頭春香更是憤憤不平的說道。
“好啦,別這位少爺,那位少爺的了,以後要稱大少爺了。”劉二夫人簡直是咬牙切齒的說。
“是,二夫人。”兩個忙答道,她們心裏也清楚,逸寧以這個姿态高調的出現在世人面前,這嫡長子的身份可不是她們敢不認的了。
逸寧帶了初夏末夏和白露秋霜朱媽媽共五人,初夏末夏當然是他們的長随兼貼身小厮,白露秋霜剛是他房裏的大丫頭,雖然她倆都只有十二三歲,并且剛從澤縣過來不久,到逸寧身邊也沒幾天,倒是朱媽媽卻是他當初在京裏買下來的中年婆子,朱媽媽以前在大戶人家呆過,有心機有手腕,正好适合在劉侍郎府中替逸寧管事。劉二夫人原本是想安插自己人在逸寧身邊的,但逸寧說他用慣了自己的人,并且他身邊的人都是拿一等分例的,她也不好意思安插大丫頭了,只得按府裏的定例,安插了四個二等丫頭,四個三等小丫頭,四個灑掃婆子,外帶四個二等小厮,四個三等小子。
一開始,她只是把逸寧安排在了外院的偏院裏,結果沒幾天整個上京人都在談論逸寧的事情,她不得不把外院最大的院子收拾出來,讓逸寧搬進去住。結果逸寧現在住的梅院,正房廂房都寬敞的很,又增添這麽多人手,還加工加點的給他趕制了不少衣飾,把逸寧弄得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只可惜逸寧故意裝着不适應,害怕,小心,不懂禮,且多疑的樣子,整日裏呆在梅院裏,也不多和府裏人走動,甚至也不按時每日晨昏定省這種禮節。
整個劉府的主子都不敢明着教訓逸寧,就連劉老夫人和劉老太爺也不好說他不懂禮,誰讓你們養而不教呢。逸寧還動不動的就說幾句直白又難聽的話出來,梗得他們差點吐血,又不敢說出來,這都是他們自己造的孽,當初把好好的嫡子扔在鄉下,一扔就是十多年,不聞不問的,養成如今的性子,他們也一時無法,又不敢對逸寧不好,生怕外面再傳出些什麽難聽的話來,現如今已經有禦史上折子了,說劉侍郎家風的問題了。他們哪裏敢再給人家話柄,只得百般哄着逸寧,生怕他一生氣又鬧出什麽亂子來。
逸寧內心笑得歡,面子上卻一副你們都欠老資的模樣,時不時就鬧出點事兒來,弄得整個侍郎府的人簡直是度日如年,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大少爺,讓逸寧借機生事。
而劉侍郎除了第一天和逸寧和和氣氣的說過幾句話後,後來再也沒有父子和平會面的機會了,幾乎每次逸寧都有法子氣得劉侍郎恨不得吐血。每每這個時候,他就無比後悔當初把逸寧扔在澤縣不管,以至于兒子現如今養成這種性子,而他還打不得罵不得。再一看到逸寧長得一表人材,學識也不差,就更加後悔了。這樣的兒子要是從小養在身邊,好好教養,現如今還不是個搶手貨?這樣一對比,心裏就更加後悔,甚至想起了早就忘記的朱氏,憶起那個漂亮火爆的女子來,那樣的青春年少年紀,那樣的柔情蜜義,曾經也在他心裏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這樣一想越發覺得對不起逸寧,因此對逸寧的态度也就更寬容了。
劉侍郎這一作為,也讓府裏的下人們知道,這位大少爺其實還是蠻有地位的,更是不敢得罪他,更甚至于主動巴結他,弄得劉二夫人與她的親生子們又是氣又是恨的,卻無計可施。人家可是占着元配嫡長子的地位呢,以後劉家的大頭都得分給他呢。
逸寧在劉家可謂想怎樣就怎樣,狠狠出了口惡氣。劉侍郎與劉老夫人劉老太爺面對他,心裏都多少有些愧疚,而且現在的逸寧光從外表上來看,實在是個清爽英俊的少年郎,再加上年紀輕輕就有了秀才的功名,他們也不想浪費了這個人材,更何況他還占着二房元配嫡長子的名份呢,所以都一至表現出對他很在意的樣子。這不,一回到劉家,兩位老人就各自送了不少好東西給他,并且親自過來看望他,都表示了自己對這個孫子的重視。
劉二夫人心中氣得吐血,卻不得不陪着這一屋子的主子演着慈祥長輩的戲碼,不時要關懷一下逸寧,對他的衣食住行都得表現的無比在意,在這個家裏,逸寧的地位可謂一下子從無人知,到了最重要的地步。
就在劉侍郎與劉老太爺籌劃着年後,讓逸寧進學,或者給他找個有名的先生,讓他能順利的在科舉路上走得更遠更高的時候,又有人傳出,逸寧剛中秀才時,他在老家的書院曾寫信給劉侍郎,讓他送逸寧進國子監讀書的事情。
劉侍郎這一次發了很大的脾氣,把劉二夫人狠狠的罵了一頓,十年來,兩人也算得上琴瑟和諧,而且劉二夫人所生的兒子,也進了國子監讀書,雖然算不得多出色,但小小年紀也能有模有樣的進學了。
但是劉侍郎這次真的非常生氣,他沒想到逸寧前年中秀才時,澤縣學官來信,讓逸寧進國子監讀書的事情。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他一定會讓逸寧進國子監的,畢竟他已經是個秀才了并且才十四歲,苦讀三年,在有自己在一旁指導,這麽聰明的兒子,一定能光大門楣。而且他想到自己這十年來,為了夫人的面子,從來沒有表現過對元配嫡長子的關懷,但逸寧卻自己這麽争氣。雖然他并不見得多喜歡這個兒子了,但不妨礙他希望自己有個有出息的兒子,最重要的是劉家他獨自一個人為官(劉老太爺那小官,不過是混日子罷了,還是沾了兒子的光),雖然仕途順利,但卻後繼無人。哥哥的庶子嫡子都在讀書方面沒出息,還是在自己的操勞下,才能活得周周正正。逸寧這時候橫空出現,真的對他是個非常大的助力,特別是等他中舉後,再娶門有勢力的妻子,對劉家可是非常大的助力。再過個十年八年,二兒子也能支頭了,那劉家的飛黃騰達就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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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不是想着揚兒嗎,揚兒也不差,老爺就這麽看着元配嫡子,把我們母子放在哪裏?”王氏哭哭啼啼的說。
“混帳。你進門這十年來,我什麽時候看着元配嫡子了,可是不管怎麽說,逸寧是我的嫡長子,該他的就不能給了揚兒。”劉侍郎氣呼呼的說完,看都懶的再看王氏一眼,這些年也太看重她了,讓她以為這個家是她說了算。
劉侍郎出了正房,進了小跨院的清姨娘房裏。清姨娘花容月貌,年方十九,跟他已經五年了,膝下卻一無所出,曾懷過身子,卻無緣無故的落了。清姨娘知道是夫人的手段,劉侍郎也知道,但這件事,大家都當作是意外。現在劉侍郎一想到逸寧的事,心裏就一古腦的想起這些年來,王氏的霸道,房裏管得死死的,兩個姨娘說的是分日子侍候,但卻多半是霸着自己,總是尋各種由頭不讓姨娘們侍寝。這些原本都無所謂,只要不觸及底線,他都能忍,可是這一回他真正怒了。
所以一連在清姨娘房裏歇了三日,又到何姨娘房裏歇了三日,連着六日都沒進王氏的正房。氣得王氏扭爛了幾塊帕子,尋了由頭讓姨娘們去立規矩,卻又被劉侍郎找借口教訓了一回。沒法子,只得派人回娘家去讨主意,但她在娘家原本就沒有親娘,而且這些年她自己順風順水慣了,這回做下的事又太過,劉老太太,劉老太爺都對她非常生氣,娘家哪裏好說什麽?又是大過年的,只勸着她好好給劉侍郎陪個理。
劉二夫人想不到的是,這事還沒有完,長久的影響了她的一生。過了一個多月清姨娘在一次立規矩時暈倒了,診出了喜脈,更是氣得她幾乎恨不得撕爛清姨娘,偏偏劉侍郎發了話,讓清姨娘随着劉老夫人去莊子上好好修養。她想動手,也伸不到婆婆身邊去。只得忍了這口氣。
逸寧呆在劉家無聊之極,又懶得陪衆人演母慈子孝,兄弟和氣的戲碼,時不時惹得衆人氣得有苦說不出,後來大家似乎摸到了他的性子,不再來打擾他,甚至允許他自己單獨開小廚房,長輩也不再親自和他說話,都是派身邊得力的下人時不時的來問候一下。一連呆了半個多月,逸寧已經對這種日子生厭了,趁着元宵節帶了初夏和末夏大搖大擺的溜到街上去玩。
“少爺,這劉府住的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咱們自己家自在呢。”末夏象出籠的小鳥一樣,笑嘻嘻的說。過個年關是規矩,煩得很。
“就是。這些人也太假了。”連初夏都忍不住說。他一想到自己的少爺,有父有祖父母,卻象個孤兒一樣,獨自生活,時刻都得為自己的生活打算,他就對這奢華的劉府和劉府的衆人滿心的反感。
“嘿嘿,本少爺不過是為了個身份。過完年,得想個法子從劉府搬出來。我也懶得陪他們玩了。”逸寧有些苦惱的說,原以為劉家不待見自己,會想法子讓他離開的,可這會兒他們卻玩起了好父親好長輩的戲。
三個正嘻嘻鬧鬧的在大街上亂跑亂竄,在劉家關了這麽多天,三人都閑得荒,這會子還不盡情的撒歡。突然之間,原本熱鬧的街道上,行人受驚的亂跑起來,三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荒荒張張随着人流亂跑,擠散了。結果,他們還沒有退到安全地帶,就看到一騎人馬沖了過來,偏偏逸寧身邊有個小孩忽然跑出來,逸寧一看馬要踩着孩子了,只得猛沖過去,撈起孩子,他還沒回過身來,那馬上的少年卻因他這一動作而受驚落馬。
頓時,街面更混亂了,少年的随從仆人一大堆全圍了過來,把逸寧及周圍的幾人全捆住了,說是讓他們給他家少爺償命。原來這少年大有來頭,平時在街上橫行慣了,大家見了他,都紛紛躲避,這回他受了傷,家人哪裏肯罷休,逸寧被捆着還挨了幾下打,心裏又氣又驚,哪裏想得到不過是救個孩子,竟然把自己搭進去了。
初夏和末夏擠過來,叫嚷着:“不關我們少爺的事,我們只不過是來看花燈的,憑什麽把我們少爺捆了,這還有沒有王法?”
圍觀的人不敢說話,但也私下小聲議論着,末夏見那夥仗勢欺人的下人嚣張的樣子,也明白人家這後擡硬的很,只得對其中管事模樣的人說:“我們主子大小也是個侍郎,這麽無原無固的摁着我們家少爺算什麽?”
“哼,侍郎是個什麽東西?敢跟我們爺比。”那人卻冷笑一聲,罵道。
正亂轟轟的,後頭又來了一隊人馬,雲琛原本只是路過,卻見到逸寧被捆在一邊,大怒立馬停下來,少年的家人不敢為難王爺,只得放了逸寧。
雲琛也沒想到在這種場和他挑明自己的身分,逸寧更是呆住了。不管怎樣,兩人這回身份都面對面了,一個是當朝侍郎的嫡長子,一個是當朝王爺。可再不是他們以前所謂的劉大郎,十三爺了。
街上也不是好說話的地方,雲琛幹脆帶逸寧去了不遠處的安香樓,叫了酒菜詳談,逸寧主動說:“王爺,小民沖撞了。”
“劉大郎這是見外了。本王也不是故意的,不管怎麽說,本王和劉侍郎多少有點來往,也沒想到你的身份。”雲琛有點理窮,但卻點出了,逸寧對自己隐瞞身份的事情來。
“這麽說來,我們也算是扯平了。”逸寧說,他心裏也覺得有些對不起雲琛,他是故意隐瞞身份的,但雲琛只是随勢而為。而且現在他多少想借一下雲琛的勢力,來擺脫劉家。
“哪,我們的關系依舊。”雲琛笑了。
“恩。”逸寧也同意。
兩人又象往常一樣,說笑起來。特別是兩人一別半個多月,南珍樓都開業了,兩人還沒見過面,這話就格外多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