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路緊趕慢趕一家子終于在月內回了京,舟舟掀開簾觀察,雖三年未見,但京中一如三年前般繁華,街上小販叫賣,商鋪林立,往來人群熙熙攘攘,鮮活生動。
謝遇與謝昭從未來過京城,兩小只也湊在舟舟旁邊往外看,滿眼好奇。
“娘,娘,咕咕雞!”
謝遇激動的指着那糖人鋪子的手藝人做的糖雞,他自小知道自己屬雞,便對小雞仔情有獨鐘,如今乍一看這栩栩如生的糖雞,激動的扯着舟舟不停叫喚。
舟舟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糖人鋪子前那只糖雞,不由誇贊,“做的真好,遇兒和昭兒想要嗎?”
謝遇和謝昭狠狠點頭,齊聲道,“要!”
舟舟笑着轉向一旁安靜的謝硯,眼珠一轉,嬌嗔道,“反正此處離謝府不遠,我們不如一道走回去,順便給這兩個田舍郎開開眼?”
謝遇謝昭不懂田舍郎是什麽意思,但謝硯卻忍不住笑了,他淺笑回她,“可有這般說自己孩子的?”
舟舟心想這倆娃根本沒見過何為盛京繁華,他們見過最繁華的地方估計就是梅縣的東市,可不得就是兩個沒進過城的鄉巴佬?
“你便說願不願意吧!你若不願我便自己帶他們看!”舟舟伸手緊緊抓住謝硯,雖嘴上說着你愛要不要,但手卻半分不松,可見就算謝硯不願她也得硬拽着他下去不可。
謝硯反手相握,垂眸輕嘆,“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于是舟舟拉着謝遇謝昭,拖着被迫壓馬路的謝硯,一家子歡歡喜喜的在人群中漫步。
謝遇和謝昭分別被抱在父母懷中,心滿意足的舔着父親給他們買的糖雞,安靜如雞。
“郎君……”舟舟抱着女兒走了一段路,便覺得自己懷裏抱的哪是女兒,根本就是一頭豬!壓的她腰酸背痛,還是頭肥豬!
謝硯看着喘着氣的夫人,連忙将手中的謝遇遞給一旁建為,順道便從舟舟懷裏接過謝昭,還抽出手捏了捏她掌心。
“抱不動便給雲杉,何苦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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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到她掌心的汗意,轉身将手中孩子遞給雲杉,自己則拿出帕子給她擦拭手中薄汗,他的動作輕輕柔柔的,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專注,仿佛自己擦的不是手,而是某件稀世珍寶。
舟舟垂眸看他,低聲道,“你抱着遇兒,我若不抱昭兒,她恐心生不平,郎君曾說父母之愛子,難免有所偏袒,我們便要力所能及的給予他們足夠的平等,若不管不顧,長此以往,姐弟離心,心生怨憤,才是家門不幸。”
謝硯聞之動作微頓,他沒想她到她能想這麽遠,想到剛誕下二子時妻之無措,不過一年半載,她已然代入母親的角色,甚至隐超于他。
想到夫人都能從此處見微知著,而自己卻忽略了這小小的動作所帶來的隐患,難免有些微歉,遂擦拭完後認真對她道。
“夫人所言甚是,此事是硯疏忽,日後還需仰仗夫人提點。”
……提點
舟舟輕咳,也摸不準謝硯是不是有意奉承,便紅着臉不作答,心想她居然有朝一日提點謝硯,可把她厲害壞了。
一行人慢悠悠的逛着,想到舟舟手累,謝硯縱有餘力也不再去抱謝遇,而是讓建為與雲杉抱着,而他自己則是陪在夫人身側,同她一道賞盛京風光。
此時倆人并不知剛剛這一舉動正好被人收入眼中。
豐樂樓臨窗的一處雅間內,清慧郡主正設宴邀請三兩好友清談,無意臨窗遠眺,便正好看見一行人,那為首的男女郎才女貌,引的郡主多看了幾眼,看着看着頗覺眼熟,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其中一人,頓時驚呼。
“瞧我看見誰了!”
在場衆人皆是好奇,其中定遠侯夫人最為活躍,一聽郡主驚呼便也上前去看,這一看,頓時也頗為詫異。
“他們回來了?”
清慧郡主輕笑,“月內回京,如今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一聽二人對話,大家更好奇了。
“是誰回來了,值得你們這般動作?”
一旁王若嫣也有些好奇,便上前詢問,清慧郡主與定遠侯夫人對視一眼,神情微妙,郡主伸手拉過王若嫣指着窗外某個方向。
“你瞧,那是誰?”
王若嫣順指看去,眼神一頓。
今日陽光微隐,天氣涼爽,朱雀街上行人熙攘,衆人行走之間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某處,只見那臨街小鋪前一對璧人相攜,郎君一襲藍衫,芝蘭玉樹,如朗月入懷,他低頭拿着帕子,認真擦拭夫人玉手,小心翼翼,如若珍寶。
而他面前的夫人亦天姿國色,含笑看向面前郎君,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麽,惹得那郎君詫異擡頭,面露微赧,讓人看去不由感嘆: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教分付點酥娘。
便是如此豐神俊朗的男子,就連上天也憐惜他,贈予他柔美聰慧的佳人與之相伴,教人羨慕不已。
而便是此番畫面,卻讓高樓之上看在眼裏的女子心中少了份美好,多了些複雜。
三年未見,王若嫣本以為如今各自成家,即便再不能有兩小無猜之情誼,倒底也能做到心平氣和。
可措不及防之下再見,卻見其佳人在懷,夫妻情深,頓覺口中苦澀,又微嘲自己何以這般姿态,實在可笑了些。
王若嫣笑容未變收回視線,淺笑作答。
“我當是誰,原是玉華帝姬與驸馬回來了,怕是過不了幾日這京中又要熱鬧起來了。”
清慧郡主見王若嫣行事大方,倒也滿意,便也給她些面子,附和道:
“可不得是,想不到多年未見,當年郎豔獨絕的謝家公子,如今嬌妻在懷,兒女雙全,十分完滿呢!”
王若嫣聞言一愣。
兒女雙全……
她餘光看去,只見那夫妻二人身後跟着的小厮丫鬟手中各抱有一子,去年曾隐隐聽聞帝姬誕下龍鳳胎,只是青州離京甚遠,且京中三年來諸事頗多,對于離京外調的官員總是少有關注。
竟是真的兒女雙全。
王若嫣有些發愣,她與趙承安成婚四年,膝下未有一兒半女,雖趙承安并不在意,但她心中倒底……
幽幽嘆了口氣,王若嫣捏了捏發涼的指尖,舉杯輕酌,只是不知為何,往日微甘的清酒,如今再飲,卻帶了幾分散不去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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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謝硯進宮述職,舟舟帶着謝遇和謝昭進宮去見貴妃,貴妃當年一病後便時常纏綿病榻,許是知道女兒要來,今日心情格外好,便忍不住對身邊的雲桐絮叨。
“三年未見舟舟,也不知道本宮的舟舟這些年過的好不好。”
雲桐聞之巧言,“昨日還聽聞謝大人攜殿下游街呢,想來感情甚篤,殿下定然過的很好。”
貴妃笑了笑,“想不到他們還有這般心思,想來也是心想事成了。”
雲桐含笑未語,夫妻感情篤定,帝姬自然心想事成了。
舟舟便是此刻到的,她牽着謝遇謝昭剛跨步而入,便聽聞貴妃之言,頓覺好奇。
“什麽心想事成,母妃與雲桐說什麽悄悄話呢?”
貴妃看向進來的女兒,三年未見,從前青澀的姑娘如今成為了母親,便是言行舉止也帶上了成熟,想來是真的長大了。
也是,畢竟是做娘的了。
貴妃看到舟舟有些歡喜,又有些酸澀,忍不住感慨惆悵起來,雲桐見之忙轉移話題,看向舟舟身後被侍女抱在懷裏的孩子,面露驚喜。
“那便是大公子與大姑娘嗎?娘娘快看,奴婢瞧着竟與殿下小時候頗為相像呢。”
貴妃被分去注意,也不由看去,這一看她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舟舟,孩子雖然面露懵懂,但那兩雙明媚的眸子竟與秦舟小時候一般無二,喜的她連忙起身向舟舟招手。
“快給本宮看看!”
舟舟讓人放下孩子,輕聲細語引着他們上前去。
“快去吧,那是你們的外祖母,喊祖母。”
謝昭自小早慧,學字說話口齒清晰,聞言便乖乖喊了祖母。
謝遇如今說話卻還不連貫,總容易噴口水,于是婆婆兩字到他嘴裏就變了味兒。
“簇,母……”
“噗嗤!”舟舟掩嘴一笑,但看到自家傻兒子傻不愣登的望向自己滿臉不解,他不懂母親為什麽笑他。
“……阿娘。”聲音委委屈屈的,好不可憐。
舟舟連忙伸手扶住他背,指着貴妃,“她是阿娘的阿娘,是你外祖母,快同她說說話去。”
謝遇腦子裏還在轉‘阿娘的阿娘’這個邏輯,聞言還是乖乖的走向貴妃。
“簇,母!”
貴妃牽着謝昭的手,連忙也拉住了謝遇,滿臉慈祥。
“嗳,是遇兒與昭兒嗎?”
舟舟坐到一旁宮娥搬來的繡墩上,看着自家母親滿臉慈祥的模樣,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恍然想起小時候被蕭貴妃追着打的場景,貴妃舉着戒尺怒目而視的模樣十分可怖,便是對她好也是口是心非,實在言不由心。
如今乍看貴妃慈眉善目,頓時各種不習慣,想來真是隔代親,她這個做女兒的當真是比不上做孫子的。
彼時秦蕭暄剛剛下朝,聞言帝姬攜子探望貴妃便馬不停蹄的趕去,他也十分想見外甥和外甥女,只是剛跨門而入,便一眼看到殿中拉着倆孩子笑得慈祥的的母妃,腳步一頓,面露猶疑。
雖然這幾年母妃纏綿病榻,但依然威嚴未減,見他時常訓誡,少有和色,如今乍看,頓時與舟舟一樣開始目露懷疑。
貴妃正逗着孩子,餘光瞟見門外之人,肉眼可見的變了副模樣,她緩緩收斂笑意。
“怎麽,終于忙好了?趙王日理萬機,倒快與陛下不相上下了。”
這話已經算不得什麽好話了,舟舟不動聲色的放下茶盞,擡眸看去。
以前貴妃時常訓斥兒子,但都直呼其名,何來這般疏遠,竟喊其趙王,這是何等的不滿。
舟舟心中漸起疑惑。
這幾年,倒底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舟舟:人在天上,還沒下來。
謝硯(一把拽住):夫人莫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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