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9)
一拉将他給挂起來,他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操控着,被扔進了八卦爐裏。他迅速抽出靴子裏的龍匕,用力插在八卦爐邊沿,撐着不讓自己掉下去。
龍匕上強大的神力将整個密室都震動了,邪氣退散,可這一震弄巧成拙把四尊神獸嘴裏的珠子都給震的松動了。
轟--
四尊神獸嘴裏的珠子都吞了進去,噴出洶洶的烈火,對着八卦爐燃燒。
“糟了,墨銘!”南青大叫着飛上去想将爐頂的鎖鏈給拉住,不讓它蓋上,可一道劍氣從天而降,直擊她的頭頂。她及時躲避,被削掉一绺頭發,但雲墨銘被扔了進去。
喬宸有點頭暈,他開始呼吸不暢,“快把那個假貨抓出來,他在暗中操縱這裏的陣法。”
“小青救我。”雲墨銘被困在八卦爐裏,火燒的爐子很燙,他快吃不消了。
南青一邊設下結界将八卦爐裏的火隔開,她伸出槐花枝葉,卷進八卦爐裏。強烈的劍氣從頭頂落下,将花枝砍成碎末。南青不停的送花枝進去,将雲墨銘裹成繭。
嘭--
爐頂落下來,将八卦爐蓋起來了。
南青怒了,看着頭頂那股無形的力量,冷嗤:“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君的人也敢殺,就算是純元道長來了也得給本君幾分面子。小妖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假喬宸陰陽怪氣的大笑,“那又怎麽樣?你現在也快死了,這裏的人誰都出不去,因為煉魂棺已經啓動,你們就等着銷骨化魂吧。我看你身上有靈氣,正好做我的鬼仙。”
“口氣真大,本君就替純元清除你這個孽障。”南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靈力被牽絆,她将喬宸拉到身邊來,護住他的元神。可她一分神,八卦爐就熊熊燃燒,裏面的雲墨銘慘叫。
“笑話,你們現在是自身難保,還敢說風涼話?”假喬宸催動陣法,雲墨銘痛苦大叫。
“墨銘撐住,墨銘墨銘……”南青焦急,只能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現在的局勢不容樂觀,雲墨銘和喬宸,兩人都有危險,而她只能集中精力保住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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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喬宸說:“他們倆你只能救一個,你救爐子裏的,那喬宸會被煉化魂魄。你救喬宸,那爐子裏的就會被燒成灰。當然你也可以一個都不救。哈哈哈。”
火,越燒越旺,她的花枝很快就會被燒盡。
南青猶豫再三,冒險一搏,元神出竅,她用骨劍沖出陣法。在原來的戲臺上,假喬宸正盤腿坐在那裏,手裏的拂塵在揮舞着。而地上有三個紙人,正是他們三個人。一個紙人躺在地上,一個紙人跪在爐子邊,還有一個滿地打滾顯然是被火燒的雲墨銘。
093福二村(6)
南青猛地揮出一劍,将地上的三個小紙人擊碎。地面震動幾下,假喬宸眦目欲裂的盯着她。嗖嗖嗖,幾只利箭朝她飛過來。南青和他打起來,假喬宸放出許多小鬼,這些小鬼畏懼南青強勁的仙氣,不敢上前。假喬宸逼迫他們,一道金光從骨劍中迸發出來,将小鬼都打成飛灰。
“你殺了我就救不了他們了,不信你試試。”假喬宸拂塵一揮,原本碎掉的三個小紙人又粘起來,雲墨銘和喬宸的那兩個紙人更加痛苦的扭動,他在催動陣法。
“那就試試,為民除害是本君的義務,我倒要看看你這妖道有多大能耐。”
她張開雙臂,四周山林裏的花草樹木紛紛抖動着,樹枝化作千萬柄利箭,樹葉化作數萬片刀刃,花草織成天羅地網。她大喝一聲,袖手一揮,利箭刀刃天羅地網朝假喬宸飛過去,四面八方,無論他怎麽逃都避不開,他被紮成了刺猬,不甘的搖晃幾下,跪在地上。
他吐出幾口血,獰笑,“殺了我你還是救不了他們,哈哈哈。”
他死了。
南青元神歸位,爐子裏雲墨銘的嚎叫聲已經十分微弱,而喬宸也倒在地上,沒有生命氣息。她一揮手,草針花刃從天上戳下來,将這裏的陣法毀了。無數的花草樹葉将八卦爐和神獸噴出來的火給熄滅了,樹葉花草都燒焦化作飛灰。
她劈碎八卦爐,花枝已經被燒沒了,雲墨銘渾身焦黑的躺在爐底,慘不忍睹。她抱他出來,他渾身滾燙,她忍不住眼淚就淌下來,滴在了他的身上。
“墨銘……別死。”她帶着雲墨銘飛出去,尹哲和村民們都沖過來了,尹哲看到雲墨銘奄奄一息,吓得臉色慘白。
“大少爺怎麽了?”
“你跟我過來,保護我。”
南青吩咐他一句,帶着雲墨銘飛進山裏。尹哲立即招呼兩個人帶上武器跟過去。南青找了一處靈氣充足的地方,她将雲墨銘放在山澗的小溪裏。他身上已經被燒爛了,溪水淌過都變成了黑色。
尹哲看的忍不住哭了,他從小跟着雲墨銘長大,從沒見他這樣過。他讓人分開站在四個方位,守護着南青他們。
尹哲撲通跪在南青面前,痛哭流涕。
南青瞥他一眼,“你這是幹什麽?”
“我知道你很厲害,求你一定要救救大少爺,你要什麽都行,要我的命也行。”
南青心裏不比他輕松,冷然道:“你求我也沒用,能不能活看他的造化。”
她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救活他。
雲墨銘你還欠我一個天大的人情沒還,師尊的魂魄還在你體內,不能讓你這麽輕易的死了。
她利用山林裏的植物靈氣,将雲墨銘的肉身浸在水裏,絲絲靈力沿着大地、泥土、流水,一點點滲進雲墨銘焦黑的身體……
“快他們在那裏,抓住他們,他們是妖怪,他們殺了道長,快抓住他們。”山下村民很快就找到他們,一個個晃着手電筒,扛着鋤頭鐮刀就沖了過來。
南青不能分心,加速将植物靈力送進他的身體。可那些人驚擾了山精花妖,它們的靈力受到阻礙,恢複雲墨銘傷勢的速度減慢。他的身體又漸漸流出血水,南青情急之下,将自己的仙靈送進他嘴裏,鎖住他的元神。
尹哲帶着人和村民們對峙,一群人混戰起來,但和專業的退伍兵比起來,村民不堪一擊。可是人多勢衆,偶爾有村民飛出來的石頭砸中南青,不知是誰飛來的鐮刀,尖銳的刀尖眼看要插進雲墨銘的腹部,南青身子一歪替他擋了。
刀,插進她背上,血流出來,和雲墨銘的血混為一體。
她的血帶有靈力,滴在雲墨銘身上,生肌止血。他身上微微發光,他像是包裹在蠶繭裏,身上燒焦的地方一點點長出新的皮肉來。天邊亮起一道晨曦的光芒,照進山林裏。村民們逐漸将尹哲他們逼到溪水邊。
南青的頭發原本是微綠色,在陽光下,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的頭發變白了,人也像是老了十歲。
十年,她用自己千年修為換了他十年的壽命。
尹哲看到她這樣吓得說不出話,“你的頭發……”
她收回仙靈,滿身狼狽的站起來面對着群情激奮的村民,“大家冷靜聽我說,我是天上的司花仙君,是神仙,我不會害你們。”
“呸,你就是妖孽,我們要燒了你。”村民大罵。
南青冷笑,勸道:“你們口中那個道長才是妖孽,他對你們做了什麽你們不知道嗎?你們這裏經常有年輕人去世或者離開,你們真以為他們去城裏打工了?太天真了。那些年輕人其實都被妖道捉去謀害了,你們不信,那本君就給你們看看。”
她帶着村民回到那個豬圈,“你們肯定比我清楚,這是什麽地方。”
她不信這裏是豬圈,豬圈能有一股道家正氣?這地方其實是道觀,從她第一次來這裏就感受到道家氣息,所以村民們集體欺騙他們,一定是有陰謀。
“對,我們知道這是道觀,那又怎麽樣?”
她指着地下,“你們挖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這道觀雖然有正氣鎮着,可地下卻怨氣濃厚。那個假喬宸死在一邊,他就是利用這裏彌漫的怨氣在夜裏制造假象,利用迷霧制造夢境,将他們騙去聽戲,再帶到地下去,然後用來煉魂。
村民們一起挖開這些土,掘地三尺,赫然發現在下面是個煉丹一樣的密室,而在密室裏散落着一些衣服。
村民們跑過去撿起自己認識的衣服,哭道:“這是我兒子的。”
“這是我當家的鞋子。”
“我孩子的腳鏈。”
“……”
村民們哭着找自己家親人的物品,一個個哭喊自己的親人。眼下他們都明白了,他們那些離開去城裏打工的親人其實都喪命在這個詭異的道觀底下。
村長也崩潰了,他跪在地上對着村民們磕頭,“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我輕信這個妖道的話,把他帶進來。他說給咱們年輕人指一條發財的明路,說要帶他們去大城市賺錢,沒想到……都是我的錯啊……我還助纣為虐,害了來這裏的外人,還差點害了你們。”
094福二村(7)
南青身體虛弱,她支着木樁子,指着戲臺子那邊,“那裏有個真正的道長,你們把他救出來,讓他給你們的親人超度,讓他們安心的去。”
“是,多謝大仙,多謝大仙。”
村民們一轉眼,發現南青已經不見了。
南青鑽進密室裏,她一方面是為了讓村民來挖開密室尋找真相,一方面也是為了讓他們找到自己的親人遺物。她躲開村民,從密室的耳房裏穿過,她兜兜轉轉找到正殿。
可有人已經先她一步來了,她隐隐約約聽到了哭泣的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
喬宸跪在大殿的軟墊上,他身邊放着那個假喬宸的屍體。他對着祖師爺的塑像磕頭忏悔。
南青倚靠在牆壁邊,整個身子都在冒冷汗,她太虛弱了。她等他念完了,才走上前,在喬宸身後站定,手裏拿着一柄劍,劍尖直指喬宸背心。在純元道長的塑像下面,是一鼎香爐,爐子裏插着一根香,百年不腐,就是她要找的聚魂香。
喬宸神色有些不同尋常,與之前那個陽光男孩判若兩人,“對不起,我騙了你。”
南青嗯了聲,“我知道。”
“你不怪我嗎?”
“怪,你的目的是什麽?”她舉起劍,如果他們是一樣的目的,那麽她就必須殺了他。
她在迷霧裏看到兩個喬宸就察覺不對勁,一定有貓膩。那個假喬宸對他的一切太了解,簡直就像是同一個人。顯然不可能是同一個人,那只能是長期生活在一起才能彼此了解的這麽深入,既然這樣,他們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喬宸有問題。喬宸答應來這裏恐怕目的就是為了那個假貨,但具體是什麽她沒興趣。
“我的目的……就是殺了他。我要謝謝你幫我殺了他,因為他害死了師傅。”
聽他這麽說,南青放下劍,但心裏也好奇那個假貨的身份,“他是誰?”
他撫摸着假喬宸的臉,眼神溫和,“我的親弟弟喬玄,他從小和我一起在師傅身邊長大,我們都很疼愛他,他天資聰穎,如果好好修行現在一定有所成就了。可他誤入歧途,我沒有辦法讓他重回正道,我也做不到親手殺了他。所以我只能借你的手殺了他。”
南青被他利用了一把,雖然被利用不痛快,可喬宸心裏更加不好受,他弟弟已經喪心病狂到要把他的親哥哥給煉成小鬼。看着親弟弟被殺,他比任何人都痛心。
“你恨弟弟嗎?”
“不恨,長兄如父,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沒有教好他,是我的錯。其實弟弟小時候就很頑劣,是我沒有教好他。”
“種什麽因得什麽果,你弟弟做的孽和你無關,你不用太自責。”
“……謝謝你。”喬宸念了句道號,看見南青的白頭發,笑問,“你光顧着說我,你呢?”
“我什麽?”
“你損耗自己千年的修為去救人,我很好奇那個人是誰?是那個雲墨銘嗎?”
南青搖搖頭,“救他是因為他還欠我人情,我還等着他還呢。也可能是看在師尊的面子上吧。”
“你愛他就直接說,掩飾啥。大觸你們倆這樣相愛相殺不累嗎?他是人,肯定死的比你早,幹嗎不珍惜時光和他在一起?”
“因為他不愛我。”
南青拿了聚魂香,離開了。
果果在醫院等了五天,終于看到南青回來了,但她頭發白了一半,人也蒼老了,半邊身子都是血,把她吓了一大跳。
“師傅你怎麽了?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她跑過去拉着她擔心的問。
“沒事。”
她讓果果出去等着,果果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南青才從裏面出來,只是出來的時候頭發已經全白了,就連臉色也變得蒼白如紙。
果果上前扶着她,“師傅你怎麽這樣了?我能幫你嗎?”
“我沒事。”南青順起一绺白發,摩挲了幾下,和果果一起往外走,邊走邊對身後的張管家說,“柳曼活了。告訴雲墨銘,他的命我不稀罕,柳曼的命算是還他的一飯之恩!兩清了!”
南青和果果離開醫院。
醫院旁邊坐着找一只異瞳黑貓,它盯着南青看了會兒,邁着優雅的步子,确定的跟了上去。
張管家跑進去果然看到柳曼有了心跳和呼吸,立即讓人把她轉到加護病房去。
等幾天後,雲墨銘他們回來的時候,南青他們已經不見了。
雲墨銘看到張管家心裏有數,猜到事情辦成了,張管家在他身邊說了南青留下的話。雲墨銘回到碧波公寓,這裏的東西都在,可南青已經離開了。他走到沙發邊,伸手将桌上的一副畫拿起來看。
“這次真的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他用自己的命做賭注,就已經把南青和自己都逼到了絕地。
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情,她就更不需要了。
“大少爺,你和柳曼小姐的婚事怎麽辦?”
“取消吧!不結婚了。以後我就住這兒,你把我的東西都搬到這裏來,這的東西一件都不準丢。”
雲墨銘回雲家,去解決剩下的麻煩。
那一晚是所有人印象裏,雲墨銘最失控最失态的一次。
客廳裏到處都是散落的雜物和燃燒的煙頭,尹哲站在一邊,親眼看着他把一切能打砸東西都弄碎了,像變了個人一樣。眼睛發紅就像是一頭脫離牢籠的野獸,沒有桎梏無所顧忌的瘋狂和野蠻。
他知道,大少爺是真的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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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南青再也沒有回來過。
碧波公寓的家,只有雲墨銘一個人。
他将南青畫的有關他的畫像都挂在牆上,處理工作累了就會看看她的畫。他将南青的照片挂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每次他失眠就會對着畫像聊天。
他指尖挑着納靈鏈,望着樓下的槐樹,露出一抹極淡且憂傷的笑容。
塗佩聽說了他的事情,特地從國外趕回來,正好趕上雲墨銘和朋友在吃飯。他舉手投足彬彬有禮,談笑自若,依然是那個斯文精英。但他一眼就看出他變了,他眼裏的憂郁太深了,是裝不出來的。
塗佩到碧波公寓,一進去就看到他把家裏弄得極為整齊,整齊到變态,是一種像成列館一樣的一絲不茍。
別人或許不了解,但塗佩是明白的,他太珍惜了,所以不敢把東西弄亂。
#####下一章小包子上線了~萌萌噠小胖紙~
095萌萌噠鹿仲
他推開門聞到一股濃的窒息的煙味,他把拉的密不透風的窗簾給拉開,刺眼的陽光照進來讓雲墨銘睜不開眼。
他開門開窗把煙味散掉,看着坐在地上酗酒的雲墨銘,他身邊滿是煙頭。
“你瘋了?墨銘你再怎麽也不能這樣折磨你自己。”
雲墨銘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揪着他的衣領毫無理由的對他發火,“不折磨我自己我還能怎麽辦?我白天像個人晚上像個鬼,我一閉上眼都是小青白發的樣子,我根本忘不掉。”他指着地上散落的藥片,“這些安眠藥我恨不得全吃了,你懂嗎?”
尹哲并沒有答應南青關掉監控,雲墨銘後來看到監控。柳曼是活了,可南青卻衰老了幾十歲。罪魁禍首是他,他沒辦法原諒自己,他傷害了他最愛的人,也是那個曾經最愛他的人。
塗佩同情的看着他,他拍拍雲墨銘的肩膀,“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白天拼命把自己堆在工作裏,晚上拼命喝酒抽煙,你的身體會壞掉的。”
塗佩很溫柔,他永遠都像是一陣春風。雲墨銘的怒氣被他消解一半,他翻身躺在塗佩身邊,苦笑,“我現在根本沒法入睡,以前做的孽全報應回來了。”
塗佩揉了揉下巴,他那拳真是不要命發洩在他身上了。
“如果能找到她,你向她解釋清楚。”
“沒用的,已經沒有辦法開口了。”
塗佩幫他把地上的垃圾給收拾幹淨,他看牆上那些畫,每一副畫都有落款,幾乎是一天畫一幅,畫的都是雲墨銘日常的一些事。
他拿着杯子喝茶。
他躺着看書。
他跑步鍛煉。
他在水底拉着南青的手往上游。
這些畫都是南青畫的。
雲墨銘站在他身邊,指着第一幅,“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穿着民國旗袍出現在我面前,我請她吃了一頓午餐……”
從白天到黑夜,他花了一晚上講完了牆上所有的畫。
他渾身上下那股子憂郁沉悶的氣息讓塗佩禁不住擔心,他鼓勵雲墨銘,“我知道你是真的愛她,你也知道,可是唯獨她不知道,她或許是誤會你了。你告訴她,告訴她就可以解開這些誤會了。”
“真的嗎?”
“當然。”他最明白誤會這種事情多可怕。
他懂他這個最好的兄弟,雲墨銘是與衆不同的,可他要是動了情一定是深情似海,深到血肉裏無法洗去。
就像南青在他心裏,忘不掉、抹不掉、碰不到……
雲墨銘爬起來,指尖劃過這些畫,“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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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月天光,乾坤朗朗,又是一年春光好,路邊的扶桑花開的粉嫩。
一家不惹眼的花店開在帝都的小角落裏,這家店面也就一百多平米,連着吃住都在裏頭,不算寬敞但裝修的很有格調。
這店是仿清建築,屋檐挂着兩盞白燈籠,正中央是一塊門匾,門匾上兩個黑底金字氣勢恢宏“百花當鋪”,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麽典當行。仔細一瞧,卻發現是一家花店。裏面的花說不上稀罕,但絕對與衆不同。
它這店開的位置挺奇葩,前面是醫院,在它幾公裏後是火葬場,它夾在中間。這種奇葩的地段誰樂意買了開店?偏偏有人不信邪,不怕倒閉似得在這裏安家落戶了。
一個小奶娃娃手裏抱着一杯哈根達斯從醫院背後的小弄堂裏跑過來,嘴巴上全都是冰激淩,砸吧着粉嘟嘟的小嘴。
“老媽……老媽……”
奶娃娃蹬着小短腿從巷子裏繞個彎,跑回花店。
他推開對扇的雕花木門,一面镂雕錦雀纏絲坐屏将內外隔開,裏頭的香案、琴案若隐若現。而外面是三層四排的花架,三盞挂在梁柱上的紫檀侍女圖宮燈,一張圓木電腦桌上擺着‘天人合一’插花。在東面牆壁上挂着一副黑貓花下眠的國畫。
奶娃娃繞過這些對他來說俗不可耐的裝飾品,太俗氣了。
他跑進屏風後面,一進去就看見老媽和叔叔在下棋。
乞小貍修長的手指捏着白子,颀長的身材被一身休閑裝稱得極其好看,就像個活脫脫的時尚男模,尤其是那一藍一棕的異瞳,簡直是致命誘惑。
他斜了眼奶娃娃,“吃貨!”
奶娃娃盯着他一雙異瞳唧唧歪歪的撲進媽媽懷裏,嘴上的奶油全揩在了她衣服上,“媽媽,這只臭貓又罵我。嘤嘤嘤嘤……”
南青随手将手裏一把黑子扔進了棋盒裏,抱着奶娃娃坐在自己腿上,伸手将他嘴上的奶油擦掉。語出驚人死不休。
“一只畜生的話,兒子不必放在心上。有你老媽我在,有的是辦法幫你甩掉小肥肉。吃,放心大膽的吃,咱中華美食當然得好好吃個夠。”
乞小貍一張俊美的臉上霎時就黑了一半,他冷哼一聲,“老祖宗你倒是護犢子,怎麽不念着我用了九條命來救你的恩情了?早知道就讓你死在那個鬼地方好了。”
南青揉了揉綠色的長發,眨眨眼睛,她左額角一朵槐花的胎記,妖豔至極,颠倒衆生的臉上寫滿了理所當然。
“反正你有十條命,你用了九條,不是還剩下這一條嘛。”
“……”
乞小貍又一次被南青完虐!
乞小貍本該死了,他用自己的命救了被大炮炸壞的南青,将她封存在道觀裏。可機緣巧合,他竟然活下來了。他去雪山道觀找南青,可道觀裏早就人去樓空。他一直在找她,從未停止。直到他在海邊餐廳遇到了南青,他當時不确定錯失了相認的機會。但偶然看到她出現在電視節目裏,他認出南青,一直偷偷跟在她身邊,直到她滿頭白發的離開醫院。要不是他幫南青恢複仙靈,她現在指不定還是個又老又醜的老神仙。
奶娃娃得意朝他吐舌頭,拍着小手開心的吶喊助威,“還是老媽最棒!耶!”
乞小貍忽然人畜無害的笑了,看到奶娃娃渾身一抖,他這麽笑肯定沒好事。
乞小貍,“鹿仲同學,你該上課了,今天是幼兒園開學的日子。”
奶娃娃立刻哭喪着臉,哈根達斯也掉在了地上,他很狗腿的跑到乞小貍身邊抱大腿,“小貍叔叔你這麽帥,人心腸這麽好,能不能不送我去學校?我還處于假期綜合症呢啊啊啊啊。”
乞小貍拎着他的領子把他提起來架在肩膀上,慵懶而壞心眼的盯着他,“不!能!”
奶娃娃像個小烏龜似得晃動着四肢,哀求的看着南青,“老媽~~救命~~”
南青看到外面來了個客人,裝作沒聽見往外面去,“有客人來了,生意為重。”
乞小貍架着他去坐地鐵,可憐的鹿仲小朋友一路上和乞小貍開始了世紀大讨論。
鹿仲:“我為什麽要上學?”
乞小貍:“因為小朋友都要上學。”
“不不不,我不是小朋友。我老媽是大仙,我将來也是大仙,我為毛還要去學習凡人的東西?有辱我的仙格!”
乞小貍走近地鐵站,慢悠悠的說:“誰讓你基因不純正,仙族血脈你只有二分之一。”
“……”
鹿仲從此明白一個道理,有個好娘的同時必須有個好爹,凡人的血脈嚴重拖了他成仙可以不讀書的後腿。
奶娃娃繼續反抗,“我是一棵花,上學有什麽用?将來讓我的子民智取地球嗎?”
“這是個不錯的建議,不過你在統治地球之前應該會被做成槐花蜂蜜,然後暢銷全球,這也是個不錯的統治方法。”
“……”這個笑話好冷……
#####下方評論是書旗删除的,不是我删的,我沒辦法删評。最近沉迷《白夜追兇》,無心碼字o(╯□╰)o
096你兒子打人
他們上了地鐵往星星幼兒園去,地鐵上人很多,但都被這對高顏值的組合給吸引了目光。鹿仲充分發揮群衆路線,他哇哇大哭,小肉手垂着乞小貍的肩膀。
“他是人販子,各位哥哥姐姐快救我,嗚嗚嗚……我要被賣了。”
乞小貍皺眉,地鐵上熱心腸的大爺大媽已經準備摸繩子操刀上來解救奶娃了。
乞小貍對人群說:“我侄子有被害妄想症,我正要送他去醫院,你們看看有沒有什麽針給他紮一紮?”
紮針……簡直是鹿仲的惡夢,他幽怨的瞪了眼乞小貍乖乖閉嘴。內心默默吐槽:等我長大了,就拔光你的貓毛,讓你做一只裸貓。哼!等我長大吧……
鹿仲被送到學校,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拽着乞小貍的牛仔褲,“叔叔,我肚子疼噢。”
“鹿仲來了呀,老師好久沒見你了呢,你肚子疼去找校醫看看啊。”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老師走了過來,她是幼兒園3班的班主任,也是鹿仲的老師。
鹿仲內心:我一點也不想見到你。但嘴上還是很甜的,“老師好,我也好想老師,老師又變白了呢。”
老師微笑的拉着鹿仲的手,一臉嬌羞的看着乞小貍,“你把他交給我吧,放心好了。”
“謝謝老師。”乞小貍無視嬌羞,朝鹿仲揮手,“你記住規矩,我晚上來接你。”
他是提醒鹿仲不可以随便使用法力。
“知道了,叔叔再見。”
鹿仲和老師走進教室,他是最後一個來的,其他小朋友已經三五成群的玩游戲了。上課鈴響了,鹿仲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和他同桌的是個新來的娃娃臉女孩兒。他瞥了眼小姑娘的名字,梁萌萌?
不認識!
他無聊的聽着老師唱幼稚到爆的ABCD兒歌,為了不讓自己睡死過去,默默趴在課桌上背誦經文。
梁萌萌聽到奇奇怪怪的嘀嘀咕咕聲,好奇的歪着頭聽他背什麽。
“欲生彼國者,當修三福:一者、孝養父母,奉事師長,慈心不殺,修十善業。二者、受持三歸,具足衆戒,不犯威儀。三者、發菩提心,深信因果,讀誦大乘,勸進行者。如此三事,名為淨業……”
梁萌萌戳了他一下,“死胖子你在念叨什麽?”
嘭--鹿仲同學的心被紮了個大窟窿,呼啦啦碎了一地,他抖了抖臉上的肥肉,一字一頓,“你叫我什麽?”
“死胖子啊。”她湊到鹿仲耳邊,“我悄悄告訴你哦,是你前面那個人告訴我的,他說你是死胖子,大家都這麽叫你。”
“滾!”
鹿仲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把前同桌掄到了地上,結果不小心誤傷了梁萌萌,于是……老師叫家長了。
老師生氣的責備,“開學第一天就打架,鹿仲你怎麽回事?”
辦公室裏,三個小朋友和兩個家長都來了,各自護着自己的孩子。唯獨鹿仲像個小皇帝似得站在那裏直視衆人,絲毫沒有打人犯錯的覺悟,他沒有向老師解釋,抱着肥嘟嘟的小手臂,無視老師和同學的直視。
南青匆匆忙忙的跑進來,手裏還搖着一柄骨扇,煽起的風帶着花香。她一進來就聽到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哭的稀裏嘩啦,小女孩兒好奇的盯着自己看。
南青走到兒子身邊,老師看他們人來齊了,就說:“你們都來了,這件事情監控裏拍的很清楚,你們先看一下吧。”
老師把電腦轉過來,監控裏很清楚的看到鹿仲和梁萌萌說悄悄話,忽然就一拳打在了王久的肩膀上,結果因為用力過猛不小心把梁萌萌推倒在地。
王久就是那個小男孩,他媽媽揉着自己兒子的肩膀,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看着南青,“你是怎麽教兒子的?怎麽可以随便打人?我兒子哭到現在了,你怎麽負責啊?要賠償精神損失費的。”
梁萌萌的奶奶桑阿姨看到南青進來的時候,眼睛都瞪直了,鹿仲媽媽和那個人長得太像了。
桑阿姨沒王久媽媽那麽激動,她牽着孫兒看了眼她的臉,“萌萌疼不疼?”
“不疼了。”
桑阿姨見孫女沒大礙也就沒深究,但還是責備南青,“你兒子誤傷到萌萌了,讓他給我孫女道個歉,這事兒就算了。”
南青沒急着罵自己兒子,也沒急着安撫哭唧唧的王久。她拍了下鹿仲的肩膀,淡淡問:“你為什麽打人?”
鹿仲委屈的不肯說話。要不是看在王久這瘦竹竿戰鬥力太弱雞,否則憑他的噸位,一屁股就能把他給坐掉半條命!
“老媽知道你不會随便打人,你說吧,誰讓你受了委屈?老媽替你做主。”
鹿仲眼睛裏有亮晶晶的眼淚,他揪着自己的衣角,氣嘟嘟的說:“王久罵我是死胖子,還撺掇同學這麽叫我。因為梁萌萌這麽叫我,我才生氣的。”
南青幫鹿仲擦掉眼淚,揉揉他的臉,看向王久,“小朋友,你真的這麽做了?”
王久哭着哭着就停了,他看了眼媽媽,“我沒有。”
梁萌萌咦了聲,“你明明和大家說他叫死胖子,還讓我們都這麽叫他的,你怎麽撒謊?”
王久一張瘦骨嶙峋的臉立刻就紅了,他躲在自己媽媽後面。他媽媽随口說:“小孩子開玩笑的話當什麽真?你還沒說怎麽解決打我兒子的事情呢?別想帶節奏轉移注意力。”
“這位家長你這話就不對了,死胖子這可是人身攻擊。小孩子心裏脆弱,這開玩笑造成他心理陰影你來負責任嗎?你拿什麽來賠償他日後的健康成長?你要是能解決我兒子心裏陰影的問題,我就解決你兒子被打的問題。”
女人的思維和男人不一樣,既然對方要胡攪蠻纏,南青也就不按套路出牌。
鹿仲忽然很難受的捂着自己的心髒,鼻涕眼淚刷刷的流下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老媽我不活啦!我是死胖子,胖就算了還要死。王久罵我就算了,還讓全班罵我,還撺掇這麽漂亮的小妹妹罵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嘛,人生多艱啊,我不活了,嗚嗚嗚嗚。”
王久媽媽和老師一聽這話吓得臉色都白了,老師趕緊蹲下來勸鹿仲不能對人生失去信心,外形并不重要,內心美才是人性的美。
南青打斷老師吧啦吧啦的勸說,幫兒子擦幹淨臉上的眼淚,望着王久媽媽問:“這位家長你想怎麽解決?我兒子心理脆弱,現在被你兒子刺激成這樣了,他萬一想不開跳樓怎麽辦?你今天不給個交代,就別出這個門了。”
王久媽媽趕緊把兒子從身後拎出來,一巴掌拍了下他的頭,“快給人家道歉,以後再也不許給別人取外號了,記住沒有?”
#####鹿仲:寶寶也是個演技派!
097錢莉莉(1)
這事兒可大可小,萬一鹿仲真出事兒,王久監護人的責任逃不了。大人還是以大局為重,只能讓兒子吃個啞巴虧,可誰讓他理虧在先。
王久哭的臉都紅了,不情願的對着鹿仲說:“對不起,我以後不叫你死胖子了。”
鹿仲哼了聲,撇頭無視他。
老師打圓場說了幾句和解的話,這事兒就算了。
家長帶着自家孩子離開辦公室,正好放學了,各自回家。王久媽媽敵意的看了眼南青他們,氣呼呼的走了,還在罵自己兒子白挨打了。
南青搖搖頭,拉着兒子往梁萌萌那裏去。
“小朋友等等。”她叫住她們。
梁萌萌和她奶奶轉過來,桑阿姨問:“有什麽事?”
南青把鹿仲拉過來,“還不給人家道歉?”
鹿仲從書包裏掏出一根巧克力味的棒棒糖遞給梁萌萌,很誠懇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這個糖送你,我向你道歉。”
梁萌萌笑嘻嘻的拿了糖,“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叫你死胖子的。你叫鹿仲吧,我叫梁萌萌。”
桑阿姨寬慰的笑了,兩家人一起往前走,“都是小孩子沒有隔夜仇,一根糖就沒恩怨了。”她牽着小孫女,笑的慈祥,“我家萌萌是新來的,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希望以後鹿仲能照顧着點她,你是哥哥吧?”
南青看着鹿仲,意思問他願不願意。
梁萌萌期待的換了邊手走到鹿仲身邊,甜甜的叫了聲:“哥哥~~”
鹿仲臉上的肥肉抖了抖,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樣,“我餓了,老媽回家。”
桑阿姨也掏出一根俄羅斯肉腸給鹿仲,“以後就叫我桑奶奶吧,這個是萌萌最愛吃的,你這個小哥哥以後要照顧一些她啊。”
鹿仲天生對肉沒有抵抗力,糾結了一秒鐘就屈服了,他吃人家嘴短,點頭答應了。
桑阿姨忍不住盯着南青的頭發看,又看了看她的背影,快到門口分別的時候,她問:“鹿仲媽媽你叫什麽呀?”
“琉璃。”
桑阿姨哦了聲,帶着孫女走了。她和大少爺家裏挂着的南青畫像簡直太像了,可惜名字不一樣。南青,當年可是星遇盛極一時的超模啊。
前兩年模特公司邀請她複出的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