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8)
轉身将衣裳穿上，她旋轉着将朱紅色的玉簪挽住發髻，秀美的華裳更是将她的貴氣顯現出來。
“喵嗚……小琉璃你不認得我了，好傷心。”
橘貓團着尾巴坐在地上，一雙自帶黑眼線的眼睛圓溜溜的，一副被她欺負了的樣子。她揉着腦袋，自己的忘記多少事了？這橘貓又是哪路仙友？
她做了個揖，尬笑道：“這位貓仙請勿怪，我流落凡間太久忘記很多事了，不知貓仙怎麽稱呼？”
“我不是貓，我是翼猞猁，我是熾篁啊，你真把我忘記了？”翼猞猁委屈的啪嗒啪嗒掉眼淚，琥珀色的淚珠一顆顆滾落在地上。
這是什麽情況？翼猞猁是誰？熾篁是誰？
“哭包你停停，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你就是欺負我了，你說過要和我做一輩子朋友的，可你跑到下屆去了，我怎麽都找不到你。你回來了又不記得我了，你沒心沒肺。喵嗚……”
橘貓兩只爪子蓋在眼睛上抹眼淚，猛地撲過來把南青壓在地上，差點沒把她壓成肉醬。橘貓抱着她哭的稀裏嘩啦，她翻了個白眼。
“哭包起來，我要被你壓死了。”
“不起來，起來你又要消失了，小琉璃我好想你。”
自己打也打不過它，毛茸茸蓋在她臉上，她呼吸不暢要被悶死了。她下意識的咯吱咯吱它的肚皮，哭包哈哈哈的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朝天蹬着四條腿兒。
“小琉璃你還是喜歡給我撓肚皮，我就知道你沒有忘記我。”
057哭包
哭包又要抱她，南青趕緊爬起來跑開，“你別過來，熾篁仙人你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
“喵嗚，小琉璃你在和我玩賽跑嘛？你要快點跑，我要追上你啦。”哭包蹬着四條腿在她後面追，“你怎麽這麽弱雞？跑得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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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個神經病，她氣喘籲籲的停下，“你站住，我法力被封印了，當然跑不快，你追我幹嗎？”
哭包一臉天真的站住，“誰封印了你的法力？本尊幫你解開。”
這個好，有它幫忙解開封印她就會方便很多。結果變态師叔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輕飄飄的來一句。
“神尊您不能幫她，小琉璃有她的劫數要歷，你幫她就是在害她。”
在一顆長着五角樹葉的冰雪玉樹的樹幹上，斜坐着天霆，他支着樹幹喝着酒，笑眯眯的看着樹下的他們。
毛骨悚然的笑。
南青覺得仙界的神仙都腦回路不大正常，看來是她脫離組織太久了，跟不上隊友了。
哭包問：“為什麽？本尊幫她早點歷完劫，她就可以早點回天界了。”
“揠苗助長。”
南青明白師叔的意思，她擺擺手拒絕哭包的好意，屬于她的劫數沒人可以幫忙經歷。
哭包喵嗚一聲又要哭出來，她頭疼的看向師叔，師叔笑嘻嘻的沒有搭理的意思。
她上前摸摸它毛茸茸的巨型腦袋，軟糯糯的哄他，“貓貓，我說你怎麽又哭了？我沒欺負你啊。”
它巨大的腦袋一頭紮進南青懷裏，直接把她給壓趴了，它哭的像個小朋友，“我幫不了你，真沒用，做什麽狗屁神尊。”
她拍拍毛茸茸的脖子，哭包怎麽比她還難過？明明歷劫的人是她。
“你別哭了，你的心意我心領了。還有啊，你給我講講咱們是怎麽認識的。我記性不好給忘了。”
它一抹眼淚，吸溜下清水鼻涕，可把南青惡心壞了。它兩只爪子抓住南青将她放到柔軟的背上，身軀兩側長出一堆漂亮的虎紋翅膀，它撲扇撲扇飛上了天。
“本尊乃是天地初始時盤古大神坐下的神獸，那次魔族大軍進犯天河，本尊聯合天韻一起對付魔君，那時候你哭着不讓天韻去，我笑你傻，你氣的把我的胡子給揪斷了。”
她記得那時候師尊的天宮裏來了個橘貓，她以為是師尊收服的妖獸，開心的跑過去，可橘貓很警惕的龇牙，差點一爪子把她給撓死。她初生牛犢不怕虎，被熾篁抓掉了半條命，居然第二天還敢屁颠屁颠的跑過去找它玩。
橘貓趴在院子裏睡覺，巨大的身軀把整個院子裏的花都壓趴了，四周的仙婢都離開了。琉璃小心翼翼的瘸着腿朝它爬過去，她從衣服裏掏出一盤魚來，小心翼翼的說：“貓貓我給你偷了師尊的魚來，你快吃呀。”
貓貓？它可是上古神獸翼猞猁。放眼三界就連天帝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叫一聲熾篁神尊，她竟然叫自己貓貓？
好個沒眼力的小仙！看來昨天把她左腿打斷了還不夠。
熾篁睜開眼睛，瞄了眼涼透了的紅燒魚，它已經幾萬年不吃東西了，這玩意兒絲毫引不起它的興趣。它尾巴一掃把琉璃給打飛出了仙宮，連帶着紅燒魚也掉在了地上。
琉璃的右腿也被它打斷了，疼的哇哇大哭，她從屋頂上掉下來，爬過去把魚給抓進盤子裏，氣的大罵：“你個壞貓，你欺負我，你把我的魚弄髒了，我再也不給你吃東西了，我不要和你做朋友。”
做朋友？朋友是個什麽東西？它獨來獨往慣了，身邊沒有任何人。
它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地面上，她一丁點大的身子異常渺小。她氣呼呼的把魚砸向它。
熾篁接住魚，動了動粉嫩嫩的鼻子，一股魚腥味，但骨血裏貓科動物對魚類的天性渴望，讓它伸出舌頭舔了舔紅燒魚，連着髒兮兮的樹葉子也吃了進去。
南青看到它吃了，高興的忘記了腿疼，一臉期待的望着它，“好吃嗎？這可是師尊親自做的。”
她的表情還挺可愛的，它吃一口魚她就樂的哈哈直笑，它喜歡這種清脆又幹淨的笑聲，于是又吃了一口，最後把整條髒兮兮的魚都吃掉了。它把空盤子放在她面前，南青高興的抱着盤子。
“我就知道貓貓喜歡吃魚，你不許告訴師尊是我偷了魚，明天我再來找你。”
她腿不能走幹脆爬回去，反正師尊的仙宮她熟門熟路，一炷香的功夫就趴回自己的小院子了。師尊看到她兩條腿斷了，氣的臉色鐵青，幫她把腿治好，明令禁止不許她去惹熾篁神尊。
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天韻禁足她了，而且她被自己打斷了兩條腿，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來自找苦吃。它安心趴着睡覺，等天韻辦完事情就和他一起去天河對付魔族叛軍，它很久沒出過神山了，突然下山有點不習慣，天宮的珠光寶氣閃瞎眼。
它睡得正香，有只小手在撓他的肚子。它惱怒的用尾巴把人卷起來，剛要擰斷她的脖子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魚腥味。它睜開眼睛，看到南青端着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魚，殷勤的獻給它吃。
它忽然不想擰斷她的小脖子，那麽脆弱的脖子，擰斷了就接不上了。它把南青放下來，南青将魚推到它面前，團坐在地上，支着下巴。
“貓貓你快吃，這可是我剛剛從廚房偷來的，師尊剛燒好剛出鍋的，可香了。”
她幹嗎要偷魚給自己吃？憑天韻的本事肯定發現她了，竟然讓她偷，這對師徒在玩什麽把戲？她腦子有病吧！
但這魚聞着真香啊~
熾篁吧嗒吧嗒嘴，把魚給吃了，這熱的魚果然比涼了的好吃。它閉上眼睛，意思是她可以走了。
南青賊兮兮的說：“貓貓你吃了我兩條魚，那你就是我的寵物了。你以後要聽我的話，留在天宮裏陪我玩兒，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
一輩子的朋友？這小仙的一輩子能有多久？她恐怕化成灰了，他依然健在。這小東西膽兒太肥，天上地下誰敢對它這麽說話？
“貓貓你以後就不用做妖怪了，我會保護你，你做我的靈獸啊，到時候師尊會幫你化妖的。”
妖怪？它可是神尊！有眼不識泰山！
058師尊死了
南青忽然被一股力量拉起來，她飛向游廊的一端，天韻長身玉立的站在她面前，斥責，“琉璃你胡鬧什麽？那是熾篁神尊，不可胡言亂語，你還不給神尊認錯。”
她不認識什麽熾篁神尊，不過是看它毛茸茸的可愛，自己還小沒有靈獸，所以想和師兄師姐們一樣養一只靈獸。她見師尊動氣了，聽話的照做，跪下認錯。
“琉璃知錯了，神尊勿怪。”
……
師尊和熾篁一同離開，去了天河對付魔族大軍，她坐在天宮裏等，師姐陪着她。後來師尊回來了，受了重傷，長眠不醒。
南青跪在天韻床前哭的稀裏嘩啦，“師尊怎麽不醒啊？是不是琉璃不乖，師尊不要琉璃了？下次琉璃要陪師尊一起上戰場。”
熾篁在一邊救治天韻，聽她哭得心煩。
“閉嘴，再哭就吃了你。”
南青哇的一聲哭的更兇了，熾篁擡起爪子想要把她摁死，可巨大的爪子按不下去。它放軟語氣，哄道：“你再哭我就救不活你師傅了，你想看天韻死嗎？”
她不敢再哭，她不要師尊死。她乖乖的坐在床邊，一刻都不敢閉眼。熾篁耗費了許多靈力才救回師尊，熾篁将她拎起來弄了出去。
……
她坐在臺階上看着月宮，熾篁也坐在她身邊。
“神尊你是不是要走了？”
“恩。”
“我又要一個人了，師尊和師兄師姐他們要去北海駐軍一段時間，這麽大的天宮沒有人陪我，天天聽佛經，煩死了。”
熾篁伸出尾巴将她卷起來，放在自己背上，“本尊暫時不走。”
她高興的抱住它的脖子，“真的嗎？你陪我玩兒好不好？”
它沒吭聲，但馱着她往仙宮外面走去，帶她去看雲海日出。
她躺在熾篁的肚子上，幫它撓癢癢，其實她不知道，她越撓它越癢。最後熾篁忍不住笑了，琉璃看它笑得開心，就越發沒規矩的撓他。
……
南青驚愕不已，眼前這個哭包和腦海裏那個高冷的熾篁神尊完全對不上號。她讓哭包落地，哭包躺在地上呼嚕嚕睡覺去了。
她問天霆，“師叔，神尊它怎麽變了個人似得？”
天霆無奈的嘆息一聲，“十萬年前，魔族大軍聯合妖族再次進犯天河，神尊為了剿滅新魔君和妖王，損傷了神識，他的神魂被燒毀了一半，所以整個人心智不太正常。有時候一睡就是幾千年，有時候大鬧天宮。他在天上總是要找天韻和你，天韻他……哎，你又下屆了。天帝沒辦法就把它弄來我這裏修養了。”
十萬年前，她正好剛下屆歷劫，難怪不知道這些事。
他冷冰冰的嘲諷，“說好聽點叫修養，說白了就是過河拆橋，要不是神尊，天界現在就是妖魔兩界的了。天帝真夠無情，把它弄這裏來囚禁，免得它擾亂了天界秩序。它這個大功臣反倒淪落到這種悲慘的地步，真是可笑。”
她也胸中憤憤不平，天帝那個老東西竟然恩将仇報，不過不對啊，“師叔你怎麽會來神女山？你不是在天宮的嗎？”
“犯了點錯，被罰永生永世駐守神女峰，直到冰雪消融方可回天界。”
他說的雲淡風輕，但南青卻心驚肉跳，他犯了什麽錯？天帝竟然罰的這麽重？但他沒有想說的意思，她岔開話。
“師叔，師尊他還好嗎？”
他眼神複雜的看她，一句話也沒說，他消失在樹幹上，一朵玲花草從空中落下，她伸手接住。
“拿了東西就走吧，我讓人護送你下山。”
她抓着花心裏不踏實，師叔為什麽對師尊避而不談？是不是師尊出事了？她用力搖醒熾篁，急問：“神尊你告訴我天韻師尊他是不是出事了？”
熾篁流着哈喇子，翻了個身繼續睡，“天韻？他死了呀。”
死……了……
師尊死了？
南青瘋了樣的大哭，她跑回冰宮，但冰宮大門已經關上了，她不顧仙婢的阻攔，用力拍打着宮門，哭喊道：“師叔你開門，你告訴我師尊沒有死，他沒有死是不是啊？”
宮門裏久久沒有動靜，南青撲通跪下，不停地磕頭，求他開門。她心裏難受的厲害，師尊那麽厲害的人怎麽會死呢？
“師叔你開門，告訴我師尊沒死，師尊不會死的啊。”
她哭喊着，聲音已經嘶啞，眼淚低落在地上凍成了冰珠，一顆顆越來越多。
宮內傳來天霆的聲音，“天韻在十萬年前那場大戰裏死了，連屍體都沒找到，是神尊帶回了他戰死的消息。”
她癱坐在地上，久久不敢相信聽到的話是真的，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師尊竟然死了？她為什麽偏偏要歷劫？否則她可以幫師尊一起抗擊妖魔。
“為什麽我要歷劫？我連師尊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琉璃對不起師尊，琉璃不孝。”
“不止你不信，我也不信，所以我偷偷去翻了天命簿，但沒有找到天韻的命輪。如果他死了，天命簿上會将他的名字消去，但他的名字還在只是變得灰暗了，或許……他沒死。”
天命簿？除了天帝和天命星君誰也沒資格去看，師叔說的犯錯被罰，難道是因為去翻了天命簿？
師尊的名字灰暗，也就是說他還活着，可三界衆生哪個才是他？
“好了，走吧。小琉璃好好活着，別辜負你師尊的良苦用心。”
天宮消失了，師叔也走了。
南青坐在雪地裏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他的話，師尊的良苦用心？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她的肩頭上，熾篁看她哭了也跟着哭，喵嗚個不停。
她撲在熾篁懷裏，哭了好久，她哽咽着問：“師尊他是怎麽死的？他有什麽話留下嗎？”
“他說讓我好好照顧你。”熾篁變出一把龍匕來給她，“這是他的遺物。”
南青把握着龍匕哭的不能自已，這是師尊最重要的法器，他是真的不再了，否則不會丢下龍匕。
熾篁抱着她揉了揉，“小琉璃不哭了，再哭就醜了，我會照顧你的。”
南青哭夠了，她擦幹淨眼淚，她要先救活雲墨銘再去找師尊，或許師尊真的沒死。熾篁送她下山，她想起睢陽公主還在等她。她坐在熾篁背上前往雪谷，果然睢陽公主抱着一句将軍的屍體在風雪中等着。
她走到公主面前，問熾篁，“你有辦法救活他嗎？”
熾篁看了眼果斷搖頭，“他元神散了，沒得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