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注意到身後的若逸和陸清冱之間的交流,寒磬臉上雖未表現出明顯的不悅,可是心裏不由對陸清冱的評價又降了一個檔次。
飛眉入鬓,雙目清明,氣質凜然,但卻不乏親厚之氣,看着他扶住秦小姐的手就知道是個憐香惜玉的君子,若是平時他自然會十分欣賞,但若是此人害得若逸陷入危險,那麽就另當別論了。
雖說來人是皇子,可是叫人從上到下地掃視一遍總不會讓人感到愉快,陸清冱的眉頭不由地皺了皺。
那邊兩人暗自較勁着,那邊秦家老爺早就等不及地上來巴結了,邊叫着:“殿下恭臨寒舍,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啊:”便準備下跪行禮。
“秦老爺,不必多禮,江湖之地便沒有貴賤之分,反而是在下不請自來倒是唐突了。”一句話說的滴水不露,不僅将自己定義為一般江湖人,而且屈尊道歉,給足了秦家老爺面子,緩和了周圍有些緊張的氣氛,而本來蠢蠢欲動的兩方官員也只好罷手,繼續安坐在旁。
“小女的婚事能得殿下親臨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此刻笑皺了的菊花臉顯出幾分商場上的勢利,叫寒磬暗自唾棄,再聯系剛剛那個闖進來的男子,怕這秦老爺也就是個嫌貧愛富的主,只不過如意算盤被這小子給打破了,倒也是咎由自取,不過只怕今天他連這個女婿也保不住了。
“秦老爺且慢,在下并不是來賀喜的。”寒磬此話一出,不僅秦老爺一張老臉僵住了,一旁觀禮的江湖人士也有些坐不住了,只是忌憚着寒磬周圍的幾個煞氣十足的侍從,暫且壓抑着,只是若是得不到一個合理解釋,怕今天就沒那麽容易脫身了。
而本端坐在一旁的封奕輝更是驚訝不已,原本以為只有寒磬,可是那身後跟的分明是那早已離家約一個月的表弟,這到底演得是哪出?
“實不相瞞,秦家老爺的姑爺正是我朝通緝的要犯,只是不知道怎麽成了秦家的女婿,恐怕近日要冒犯了。”寒磬一臉正經的公事公辦,仿佛真有那麽回事,而坐在一旁的官員雖是疑惑,并不記得有這麽一張通緝令啊,可是連皇子都出面了,想必是宮裏的是吧,倒也是乖乖閉嘴,想着時候能不能拍上點馬屁,乘機平步青雲了。
秦家老爺着實被這一系列的波折給弄糊塗了,本來一個邱雨南來攪局就讓他夠頭大了,緊接着又來了個皇子,不知是福是禍,戰戰兢兢,見和言細語,以為是自家的好運來了,卻又說什麽自己招的女婿是要犯,本來他倉促辦喜事就夠惹人懷疑了,如今這要犯,好點的說法是偷了東西,可是給那些市井婦人一嚼怕就成了“采花賊”這一類下流了,越想越怕,越想越擔心,一時間倒沒了主見,呆愣在原地。
看着秦老爺癡愣的表情,寒磬示意手下人把陸清冱給壓過來,見此情形若逸和陸清冱都以為大局應已定了,便有些松懈下來,不想這是隐匿在柱子後的秦夕葉本應回家探親的貼身丫鬟突然冒了出來,手上握着一把匕首,想着秦小姐沖過來。
陸清冱随想阻攔,奈何已經離開一段距離,且翠縷侍從喜堂內裏奔出來,即使他反應夠快怕也是不能護得周全,暗暗啐了一聲。
秦小姐本來就憔悴多日,體質纖弱,早已被吓得魂不附體,尤其是一系列的變故讓她心灰意冷,倒也不在乎這生死了,就這麽怔怔地站在原地,等着那刀刃下來,自己便可以死明志,也不必負了邱雨南的情了。
看着所愛之人嫁作他人嫁,自己無力挽回,邱雨南已是悲戚萬分,而此刻看着秦夕葉有性命之憂,也不知哪裏拼來的力氣,就這麽沖了上去。
只見那匕忍将将劃過邱雨南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刀鋒一轉又向着陸清冱襲來,原本欲救人的陸清冱無異于送上了門,只是這一刀似乎不是想要取他性命,翠縷轉身側如陸清冱死角将他鉗制住,挾持着慢慢往外走。
那群請來的江湖人見自己成了擺設自然不服氣,急忙拔劍想沖上去,可惜失了先機,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侍女将人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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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出了秦家的花廳來到院子裏,翠縷比陸清冱矮上不少,手夠着力道不足,便想松了鉗制反手點陸清冱的睡穴,不想卻被陸清冱抓住機會掙脫出來。
自己本就是個練武之人,卻被“個手無縛雞之力”女人劫持,實在丢大了臉,好不容易掙脫出來,自然不會放過機會“複仇”,尤其這個女人還差點毀了他的下半生,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倒也顧不上許多。
看着那被劫持的“新郎”已經掙脫出來,之前束手束腳的江湖客,都迫不及待地沖上去,只是那女子也不急,看着毫無章法就沖出來的江湖砸碎,嗤笑一聲,随手一揚,便是漫天的迷魂散,甩了個挑釁的眼神給陸清冱,便縱身離去。
陸清冱和她離得近,躲得及時倒也沒受多少影響,特別是看見她那不屑的眼神,更是恨得牙癢癢,顧不得身後也跟了上去。
若逸本在背後準備伺機出手,奈何人多且有寒磬攔着,一直就這麽坐以待斃,而此刻那女子的迷魂散讓衆人失了方向,他也乘機甩開了寒磬的阻攔,看着迷霧之中兩道黑影相繼離去,暗道不妙,急忙也縱身追去。
那邊在迷魂陣中的寒磬一不小心與若逸走失,到處尋人,可惜抓了一個個,問了一個個,都不是,想起之前迷霧中的黑影,估計着若逸時更了上去。
當真是胡鬧,急忙找來身後的侍從問若逸下落,知道門外的護衛已經追了過去,稍稍放心,吩咐一有消息趕快禀告。
那邊,追上去的陸清冱不由有些奇怪,這妮子似乎是有意和他兜圈子,只是已經到了郊外的紫榕林,多有隐蔽之所,恐有埋伏,不敢再深入,不消片刻,若逸也跟了上來,就看見陸清冱一個人。
陸清冱聽到後面的風聲,轉頭一看見識趕來的若逸不由松了口氣。“你怎麽跟來了?”
“你不是也跟來了麽?”睨了陸清冱一眼,責怪他如此魯莽,殊不知一刻風情倒叫陸清冱傻了眼。
若逸半天聽不見會話,以為他是暗自懊悔,想着回頭安慰一句卻發現他竟在發呆,“你……”
就在若逸開口一刻,陸清冱看見若逸身後一道閃光,急忙回過神将若逸一同拉開。
話未說完被陸清冱拉開一刻,若逸也感到了身後的凜冽之氣,便借陸清冱之力跳到一旁,待兩人背靠着背站定一刻時發現已經被包圍了。
只見三個翠衫女子站三個不同方位,成包夾之勢,手上各執着長劍、雙鈎、長鞭,還有一個站在圈外,抱琴而坐,正是那個劫持陸清冱的侍女。
陸清冱的額上無漸漸滲出細汗,後悔沒把佩劍帶上就跟了出來,現在身上只剩一支湘妃竹笛,看着陣勢是沒那麽容易過關了,不由轉頭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麽人麽?”
“不知道。”江湖上操琴之人雖多,但是以琴音為利器的,他只聽過“何儀”,但是何儀如今已經淡出江湖,犯不着和他這個小輩過不去,而且何儀也是封曉舊識之一,如此一來,就再也沒人可以懷疑了。此外他初入江湖,未曾與人結怨,也一直藏匿身份,即使是封曉的仇人怕也沒那麽靈通,那麽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們想要自己身上的某樣東西,之所以如此肯定與自己有關,則是因為當他到了之後,對方才現身,目的自然一眼明了了。
是想要自己身上的什麽東西?難道是流蘇劍?他明明一直包藏鞘中,未曾使用,怎會被發現呢?
來不及給若逸多思考,對方已經攻了上來,三個翠衫女子的兵器各有所長,長鞭可以破其勢,雙鈎可以鉗其器,長劍則可決勝一擊。
單憑雙手,陸清冱已經幾乎難以招架,不得已只能從懷中取出湘妃竹笛,堪堪當兵器,幸好笛身上有精鋼箍着,倒也不至于排不上用場。而若逸還是未拔劍鞘,似乎仍有餘裕。
五人纏鬥之間,那三個女子也逐漸落了下風,長鞭雖游離難以把握,可是卻輸在其力道不足,尤其是女子執掌更是如此,陸清冱看準機會将湘妃竹笛纏上鞭身,借力使力,去了鞭上的利氣,單腳一勾,将長鞭連同那女子一起拉了過來,單手鉗制住女子,點其穴,再一掌擊出,翠衫女子不由吐出一口血摔在了一邊,昏了過去。
借着繳獲來的長鞭,陸清冱又趕到一旁幫若逸,雖然衣角上所有破損,但是好在未受皮外傷,誰知到她們會不會在兵刃上塗毒。
若逸雖然游刃有餘,但是始終在躲,未曾攻上去,想必是因為未有間隙可為,可是待他上去幫忙之後,卻發現并非如此,若逸事實上一直有所保留,因為那麽在戰圈外的女子讓他不得不有所保留,時刻注意她的舉動。
仿佛是欣賞若逸的觀察力,女子勾起嘴角豔麗地一笑,雙手終于撫上了琴身。
就在第一根弦被撥動之際,陸清冱和若逸的動作遲緩了一刻,若逸的手臂也因此,被劃出一道長長地口子,幸好不是握劍的右手,否則就真的要任人宰割了。
仿佛是故意戲弄他們一般,帶那弦韻徹底停下的那一刻,女子才再一次撥動琴弦,只是這一次卻不再停頓,琴弦的顫抖仿佛直接襲進頭腦中,讓人的精神顫動,動作也遲緩起來。
“是‘惑神曲’。”陸清冱強忍着頭痛,向一旁的若逸說明。
“有什麽能暫時破解麽?”因為左手的傷勢,若逸不敢再露出破綻,只能勉強抵抗,乘着間隙問陸清冱。
“我能暫時緩解,但不能破解。”看着若逸漸漸處下風,陸清冱想要上前幫忙,奈何那執雙鈎的女子不依不饒,一時脫不開手。
“那麽你就全力低于琴音,這邊交給我。”說着便甩開劍鞘直接打在那名執雙鈎的女子身上,硬是擠進陸清冱和那女子之間,接着劍身的反光,暫時逼退那名執長劍的女子。
知道若逸心意已決,便也不再猶豫,拿起斑駁的湘妃竹笛,吹奏起來,笛音相比九環佩本來音色就顯得單薄,價值笛身受損,音色更是大打折扣,不消片刻,就再也吹不出一個音。
就在陸清冱無措之際,若逸将自己的排簫扔給了陸清冱:“用這個。”
排簫的聲韻悠長,比起九環佩也絲毫不遜色,當下信心大漲,果然片刻之後,頭痛有所緩解,加上流蘇劍出,若逸漸漸占了上風。
那操琴的女子也從一開始的戲弄之情漸漸認真起來,修眉斂蹙起來,眼中更是充滿怨憤,看着自己的計劃幾乎要毀了,不由更加着急,陸清冱一直觀察着她手上的動作,突然發現有銀針襲來,急忙閃身,見此,女子輕蔑一笑,方方站定的陸清冱回頭一看,剛剛不過是螳螂捕蟬,此時黃雀在後,自己根本來不及。
就在以為要刺中一刻,突然三聲“叮咚”聲響起,是流蘇劍阻截了銀針的聲音,那麽若逸呢?
只見那連個女子已被劍氣震開,接着那操琴女子松懈之際,若逸乘勝追擊,流蘇劍一轉直指那女子心口,那女子急忙豎起九環佩抵擋,只是流蘇劍利,早就穿透了琴身,劍身一轉,九環佩應聲被震裂,碎片擊在女子身上,造成了一定沖擊,待若逸劍身稍撤之際,女子一手撫胸,嘴角已見血絲,另一只手又是一揚,借着漫天的煙灰隐蔽身形逃走了。
陸清冱還想追,被若逸一手攔住了:“窮寇莫追,我們先離開。”
只是說完這句,嘴角便緩緩流下血絲。
陸清冱見此也不再多說,想要上前扶起若逸,若逸也沒拒絕,便一起遁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