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怎麽樣?”雖然若逸一路上并未有所表示,但是這無疑叫陸清冱更加擔心,雖然手臂上的傷已經草草包紮起來,袖子上的血跡也在晚風的吹拂下慢慢幹涸,滞留在斑駁的鏽色在雪白的袖擺上。可是相對應的,若逸的臉色也有些蒼白,額上也滲出了冷汗。
“沒事。前面有一戶人家,我們去那裏暫避。”平靜的聲線,仿佛剛才不曾經歷過那一場生死,要怎樣經歷的人才能如此平靜面對生死呢?陸清冱想不出,或者說他更不願去想,這個氣質脫俗,至情至性的青年曾經遭遇過什麽。
此外,最叫他疑惑不解的是那個突然出手相助卻又對他十分不友善的東林二皇子,若逸怎麽會找他幫忙,難道是假的麽?可是看那人的穿戴和氣度顯然與衆不同,貴氣逼人,又應該不是假的。雖然十分好奇其中內情,但是他還是忍住了好奇心,現在可不是什麽探秘的時候,趕緊找個地方休息才是。
果然不一會就看見一戶農舍,屋頂上炊煙袅袅,院子裏的養的牲畜似乎也倦了似的懶散地哼叫着,在廚房裏忙着的婦人看見他們兩一身狼狽來了,也沒有表示驚慌,急忙上來迎接。
“公子要休息一下吧,趕快裏面請。”一邊擦了擦弄濕的手,那農婦一邊把他們往裏帶。
陸清冱着實糊塗了,一般人不會是很害怕麽?尤其是他們兩一身狼籍,尤其是若逸袖子上明顯的血跡,而自己又是一身淩亂的喜袍,不用想就知道是惹了什麽麻煩,這樣還敢把人往裏請,是不是膽大過頭了,平日裏或許他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可是現在無論如何在冒險不得,若逸的傷到的有多重,他不知道,所以更不能以此為代價再付出他廉價的信任。
見陸清冱定在原地不前行,且一臉防備,若逸猜他是害怕有埋伏,于是便出口解釋:“別擔心,我早有安排,進去吧。”說着便帶頭走了進去。
看着若逸有些虛浮的腳步,落在後邊的陸清冱急忙跨上前去扶住他,若逸回頭看了他一眼,并沒有開口,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又任他扶着走進屋裏。
果然,如若逸所說,屋子裏已經整理好,桌上放着兩人之前被偷走的東西,還有一個包袱。
陸清冱讓若逸坐下,想要解開之前的包紮仔細看看傷勢,卻被若逸攔住了,陸清冱想擡頭詢問卻被若逸搶先一步:“幫我把那個包袱打開,裏面有傷藥。”
說完邊側過身去解開手臂上的包紮,仿佛故意避開陸清冱般,雖然知道每個人有自己的習慣,但是陸清冱還是不免有些懊惱。
見若逸将之前帶血的布條解下放在桌上,伸手向他要傷藥,那股莫名的情緒便爆發了,沒有理會若逸那只等待在半空中的手,陸清冱直接繞過桌子走到若逸面前。
久未接到陸清冱遞來的傷藥,若逸有些奇怪,一回頭就看見陸清冱已經走到自己面前半跪下來,拉過自己受傷的手臂過去查看,雖然本能地想要撤回來,卻又被陸清冱緊緊握住了手腕,用力之間,扯動了傷口,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別動。”帶着一點責備,而聽到若逸的抽吸聲,陸清冱馬上又後悔起來,擡起頭道:“對不起。”
“沒事。”知道眼前之人并無惡意,若逸未多在意,任由陸清冱查看自己手臂上的傷,畢竟陸清冱看起來更有些經驗,比起自己來處理更好,何況他現在也有些筋疲力盡,雖說比起三年前,今天的事實在不算什麽,可是一瞬間那種無依無靠的無力感湧上心頭,無疑加重了心靈的負擔。可是看着眼前這個屈膝為自己查看傷勢的男子,若逸覺得,也許自己并沒想象中那麽孤獨。
看着若逸臉上略顯憔悴的神情,陸清冱更加愧疚,想要說什麽卻又哽在喉嚨裏說不出來,見若逸有些疑惑的望着他,又急忙低下頭查看傷口,白皙的手臂并不是想象中的纖弱,相反充滿力道,卻又不至于太過粗壯,可是一道狹長的傷口無疑破壞了這種美感,好在傷口不深,也沒有傷到經脈,雖然皮肉有些外翻,但是只要仔細休養就應該沒事,只是可惜要留下疤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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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只要視線稍稍下移,就可以看到上次的割傷,雖然已經收了口子,但是已經留下了疤痕,提醒着他拖累了若逸的事實。
強忍着徘徊在胸口的罪惡感,陸清冱一邊為若逸上藥,一邊解釋道:“傷口表面雖然比較吓人,但幸好沒傷到經脈,這幾天不要讓傷口碰水,記得天天換藥,過段時間就應該沒有大礙了。“上完藥,陸清冱又想去那紗布為若逸包紮,卻被對方拒絕了。
“接下來的我自己來吧。”說着便伸手去取,卻被陸清冱搶了先,驚訝之餘又聽見陸清冱略帶責備的聲音:“你這樣怎麽來。”
之後便又低下了頭,看似是在處理傷口,實則是想要躲避若逸的眼神:“畢竟都是因為我。”
見若逸接受自己的包紮,陸清冱的愧疚得到暫時的解脫,可是若逸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吃了一驚。
“事實上,他們的目标恐怕是我。”
“什麽?”陸清冱手上的動作不由停了下來,可是見若逸眼神微微一變,以為他是誤會了什麽,又急忙低下頭,繼續處理手上的紗布,放緩了聲調問:“為什麽會這樣想?”
當看到陸清冱驚異的眼神和停下的手時,若逸以為他是後悔和自己一起了,可是下一刻陸清冱又埋首于他的傷勢,讓他心裏莫名地動容,心想着,也許這個人和那些人不一樣,之後又繼續解釋道:“之前我們入住秦家,因為客房是相鄰的,所以并不能确定是誰會住那個帶機關的房間。”
“可是,也許每個房間都有呢?”陸清冱适時地插了一句,還是不太理解若逸的說法。
“我查看過,我的房間沒有,所以這是其一,對方的目的是把我們‘留下來’,再者就是剛才,以對方的情況來看必定是早有打算,我在你之後追出去,且又是在樹林裏,若對方有意針對你一個人,怎麽會等到我來了再現身,這于情理不合,這是其二,再然後,剛剛明顯你的防備不足,為何只有一個女子鉗制着你,而另兩個卻一直桎梏着我,這是其三。”
若逸的分析雖然十分清楚,可偏偏落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為什麽要對付若逸,看若逸的年紀尚輕且性格淡漠,怎麽會惹上那等麻煩,剛與開口,門外便傳來那村婦的聲音:“兩位公子想必是餓了吧,不如出來用些我們自家的備的酒菜,正好解解乏。”
本來還不覺得,這麽一說果然有些餓了,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殘籍,陸清冱便與若逸一道出去用了些晚膳,雖然擔心,但是聽若逸說是他之前安排,便也沒了什麽擔憂,放開了手腳。
人說“飯後倒”,果然,酒足飯飽之後,陸清冱的睡意便湧了上來,加之今天實在是個多事之秋,身上的疲憊無疑起了催眠的作用,不一會便入了夢鄉。
若逸雖然也消耗頗多,可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考慮清楚,而且越快越好。思忖片刻終于下了決心,便聽見“呼呼~”的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陸清冱睡得正香,見此不禁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若逸恐怕自己也不知道,這樣輕松安适的心情,已經很久未曾又過了。
轉過頭,若逸提起筆書寫好兩封信,便放在了桌上。
看着快要見底的油燈,發覺已經夜深了,不經意間睡意也襲了上來,神經難得地放松了下來,也許是因為那塊以往助他安眠和田玉佩已經取回,也許是因為其他原因,若逸放縱了睡意的肆虐,伏在桌上也入了夢。
迷霧只見,他看見那曾經無端闖進自己意識的那條銀龍,接着又是一場宴席,只見那舞池空地上一人衣袂翻飛,劍光淩厲,勢如蛟龍,剛勁之餘又柔美動人,引得在場贊聲無數,可是若逸卻本能感覺到,那舞劍之人并沒有未欣然,反而厭惡非常。突然一人闖出舞池之中,衆人雖頗有微詞,但是他卻覺得霎時陰郁之情有所緩解,就在他快要看見那冒失之人的臉時,突然被一股外力吸引,猛地驚醒了。
擡起頭,發現自己就這麽睡着了,不由一陣懊惱,竟然這樣放松警惕,透着薄薄的紙窗可以看見外面天色微明。
幸好,天還早,來得及,接着便起身整理自己的包袱準備離開,就在準備拉開門之際,突然聽見陸清冱迷迷糊糊呢喃了一句,本以為驚醒對方的若逸回頭一看,陸清冱只是在說夢話,随後又向床內翻了個身,繼續睡了過去。
見此,若逸不由松了一口氣,雖然不辭而別并非本意,但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能拖累他人,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就這樣他又踏上了一個人的旅途,只不過因緣會集間,之後的一切就此注定,是希望的也好,是避免不了的也好,所有相關者的命運已經開始了共鳴。
那一年,封若逸十七歲,初入江湖,結識“溢思琴”何儀之子陸清冱,而陸清冱那年十八歲,在拜訪傑英莊的途中結識了傑英莊莊主封曉與東林羽瑤公主的獨子封若逸。
只是,當初的他們還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和立場,那一段生死之交,注定了之後的命運。
【番外】相思眸
下雪了。
即使不推開窗戶封曉也知道,因為那人說過,雪是思念的精魂,每當它融進大地的時候,思念就會傳達到每個人的心裏。
那裏面有你的思念麽?
他如此想着,推開了門,凜冽的寒風就這樣卷攜了細細地雪花向他襲來,一瞬間的寒冷讓他又想起了那人離開那天的背影,仿佛也下着雪,是在他離開以後。
那場雪下的很大、很久,羽瑤因此病了很久,府中上上下下都忙着照顧她,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常—一個娶得東林第一美人、坐擁天下第一莊,卻依舊落寞的男子。
事實上,封曉早就料到了,因為現在所得的即使他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容不得他多做選擇,因為他需要這些。
而得到的代價就是,失去他最想留住的東西,或者說是人。
已經一年了,老莊主對于封曉做出的一系列選擇十分滿意,莊中的事也漸漸移交到封曉的手中。
他想自己确實已經達到了當初的目的,可是為什麽卻沒有絲毫的滿足和惬意,絲毫沒有曾與那人舉觞共飲時的暢快,只有郁悶,被厚重的大雪掩蓋,世人也許甚至是他自己都被欺騙了。
所謂的“好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傳來,羽瑤有了身孕,老爺子這下徹底放開了攥在手中的老底,只想等着享受天倫之樂,雖然這不是傑英莊中新一輩中的第一個孩子,但在老爺子眼中,只有這個孩子配得上 “天下第一莊” 傑英莊少莊主的稱號。
全府上下又籠罩在了喜悅之中,此時此刻羽瑤又成了這個莊子的掌中寶,當然除了他的異母妹妹—封辰。
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封曉有什麽嫉妒的心思,相反他很慶幸,雖然他的妻子并不愛他,當然他對于她也只有所謂的相敬如賓,但是彼此确實十分了解的。
封曉以為羽瑤出去尋藥材的借口離開了傑英莊,也許只順路又也許是刻意,總之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那個曾經被他認為比家更像家的地方,之所以說是曾經,原因就是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可以再踏足那裏的一寸土地。
流風谷的入口比起從前多了些守衛的人,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麽?封曉有些擔心,擔心那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可縱使再焦急,封曉也很清楚,在這裏,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可作為半個主人的人了,距離幾步之遙,就在守衛的弟子正準備上前問詢時,封曉主動下了馬。
“勞煩通報谷主玉樓清,傑英莊封曉前來拜見。”
那弟子顯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就在要出言奚落之時,身後傳來了故人的聲音:“是封莊主?”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照顧玉樓清兄妹的老仆梁叔。
“梁叔,久未拜訪了,您身體還好麽?”見老人語氣裏的親厚之意,封曉露出懷念的神色,彎腰行禮。
老人走上前來拉起了封曉,拍着他的肩膀十分高興:“好好,一切都好。”只是片刻之後,又嘆氣起來。
“梁叔,是出了什麽事麽?”想起這不同往日的守衛,封曉不禁胡思亂想起來,“樓清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的,不是的,”老丈安撫地拍拍封曉的肩膀,這孩子還是一樣的好,只可惜了去年的那場鬧劇,“只是擔心你此來會不會有什麽不便。”畢竟江湖上總是傳兩家的恩怨,原本即使沒有恐怕也……正所謂“一人傳虛萬人傳實”,人言可畏啊。
“哪裏會有呢?無礙的。”封曉心裏略暖,“我只怕,樓清不願見我。”說着又露出落寞的神色。
“瞎想什麽,”老丈似有些生氣,猛一拍封曉,“來這就跟我進去。”說着便拉着封曉的手進了去,交代手下安頓照顧馬匹。
本來的未知之旅,卻因為故人而變得明朗起來,眉宇間的沉郁之氣也漸漸疏散開來,顯得精神許多。
作為貴客亦是常客,封曉被梁叔待到了玉樓清的書房,只是玉樓清一時竟不在,封曉表示無礙,自己留下等着便可,待仆從上了茶來,房間裏便只剩下他一人。
茶再好,可是獨飲,滋味卻也會漸漸單調起來,一時興起竟打量起書房起來,房中的擺設雖簡單,但也別致,镂空的窗格帶着南方的雅致意趣,牆上挂着一幅江山錦繡,又平添一抹大氣,上好的紫檀木家具,在陽光下泛着華貴的色澤,空氣中也暗含着淡淡的清香,只是不知道是這木香,還是未冷的故人香。
看見筆架上未幹的墨光,封曉竟有了一探虛實的興致,果然兩塊紙鎮見平鋪着染色的宣紙,只是那紙上只留下一個濃重的墨點,不知已滲了幾張厚,其餘再無什麽可思量的意象。
不知到過了多久,門終于打開了,轉身之間還在思索着言語的封曉卻被來人搶了白,以一種他沒預料過的行為方式—一個帶着沖擊力的擁抱。
當然這個人不可能是玉樓清,雖然沒看清來人的臉,但是封曉心中已了然,擡手撫上那人的青絲,聲音帶笑倒:“好久不見,雅清。”
“封大哥,你……”淚聲哽咽之中,話在嘴邊卻始終說不出口。
“我沒怨過你。是我的不是。”手指前移直少女的眼角,抹去少女呼之欲出的淚水。
少女的臉頰上泛起羞澀地紅暈,正欲小鳥依人地偎過去,卻被封曉澆了冷水:“你哥哥在哪?”
少女的臉上已不見剛剛喜色:“封大哥,你這次來是做什麽的?”
“外出為羽瑤尋些草藥,順路來訪。”當然,這只是對玉雅清的借口,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自己想要做什麽,也許船到橋頭自然直,也許見到了,就知道了。
不知什麽時候,少女的眼裏又蓄滿了淚水,淚光之下的眼中竟帶着一股怨怒之情,眼看就要爆發卻被生生打斷。
“雅清,你在做什麽,回房去!”那是玉樓清的聲音,玉雅清離開前又看了一眼封曉,便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雅清……”封曉被那離開前的眼神一驚,想要解釋卻被玉樓清打斷。
“我們出去談吧。”說完就轉身離開,篤定封曉會跟上來。
此時雖是初春,可是還是蓄力之際,園中縱使有心打理卻也無甚風景,只有含雪的紅梅尚且有些意趣。
“你還好麽?”似是過了半柱香,封曉先開了口。
“并沒有什麽好與不好,不知封莊主前來拜會有什麽貴幹,畢竟江湖上人言可畏,封莊主不在乎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了麽?”
也許別人說來,對封曉并不會什麽特別,可是因為說的人是玉樓清,這話便又有了特別,尤其是與從前的落差,更擁有了刺傷封曉的力量。
在心中醞釀片刻後,封曉艱難地開口道:“是不是真的往昔不再了?”
“最先決定的人不是我,所以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對不起。”也許是封曉那異樣的語氣觸動了玉樓清,一時間态度也柔軟了許多。
那句“對不起”幾乎成了致命一擊,封曉再也沒有為自己辯解的力氣了,想要轉身離開,卻發現舍不得,想要逃避、想要離開、不舍得,甚至是一種一別永年的害怕,種種情緒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更不用說是否恰當。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給雅清希望,她的路還很長,不要再傷害她,即使你本意并非如此,可是結果傷害還是一樣的。”
“那你呢?”封曉只是下意識作出了回答,等到說出口時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想要解釋自己的失言,可是玉樓清已經做出了回答。
“我也許沒有吧,即使有也已經感覺不到了。”因為已經麻木,因為已經習慣,從未愈合的傷口上感覺不到新的傷痛,記憶之痛已經足夠了。
下一刻兩人都以為是錯覺,無論是懷中的熟悉而陌生的感覺,還是背上灼熱而叫人心酸的感覺,都是那樣陌生,從未這樣的宣洩過,平靜之後的爆發往往叫人無法控制。
“我一直……一直都在……後悔。”封曉就像涸轍之魚般掙紮着抱住玉樓清,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自己那壓抑、藏匿的思念在流瀉。
“為什麽?那樣很好。”玉樓清微微擡起頭,閉上了眼睛,想要忽視背後那聲音對自己的觸動,勾起嘴角,顯出釋然的神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不停地告誡自己,別回頭,別去面對,一切只是幻想,即使再真實,一旦自己相信了就不會是真的了。
“不,不好。”近在耳邊的否定一再沖擊着玉樓清的防線,別再說了,別再說了,不要讓我相信,不要……
當灑脫的面具被擊碎,就只剩下脆弱的本質,當一再的逃避被阻攔,就只剩下迷惘,玉樓清只能苦苦支撐着自己那莫名的堅持,而封曉卻在他的沉默中看到了希望。
他略略松開自己的懷抱,玉樓清也沒有乘機掙開他,反而任他将自己轉過身來,面對着面,望着玉樓清迷惘而掙紮的眼神,封曉有一種愧疚和從未有過的心痛,漸漸靠近的溫度讓玉樓清有些被驚擾,不自覺地向後仰去,卻被封曉勒在腰間和困在背後的雙手阻攔。
這淡淡的逃避讓封曉的靠近更加緊逼,只是一次的阻攔後,玉樓清便放棄了掙紮的力氣,只是眼神不停低下,讓封曉更加清楚地看見睫毛的顫抖,封曉那只困在背後的手慢慢劃過玉樓清有些僵硬的肩膀,随後停留在頸邊,那樣鮮活地感覺到他的存在,在自己眼前,在自己的懷中,仿佛從不曾遠去。
如果玉樓清沒有低下雙眸,他就會看到封曉眼神裏的真意,也許就會真的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在相信的那一刻就化為泡影。也許就不會在那短暫的一吻後就推開封曉離去,也許就不會再有那麽多年的蹉跎和等待。
而一切都只是如果,他們的時光注定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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