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公子,要屬下繼續跟着麽?”
從樹林的陰影中走出了一個人影,只是一身玄黑的外裝倒也看不出什麽特別,只是那叫人無法察覺的隐匿的功夫叫人暗暗贊嘆。
“不必了,在鎮上打聽一下秦家的事,想辦法弄到幾天後的喜帖。”眉間一抹淡淡的愁思使寒磬越發淩厲起來,那自稱屬下的黑衣人不敢怠慢,随即便又不見了人影。
東方的天際已露出了魚肚白,不需片刻朝霞就會溢上天空,渲染出絢爛的朝霞,紫榕林裏只有寒磬獨立的孤影,襯着那蒼穹的亮色更顯得形單影只。
“自由麽?”他自言自語道,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足以稱之為苦澀的笑容,“可是就算是束縛,我也希望你在我伸手所及之處。”
“成親”前一晚,陸清冱猶覺得身處夢中,看着擺放整齊的喜服拿起來比一比,果然是給自己的。
這輩子,我算是完了。
都是那個背後的女人,真是的,繞那麽多圈子幹什麽,有種和他打一架,要真輸了也還心服口服,總之對于這種暗招他真的無計可施。
在床上翻了來負了去,好好地錦被被他左踢一腳,右扯一下,飽受蹂躏,結果連內棉都被踹松了,被子中間一塊仿佛只有兩片布似的,空空蓬蓬的,蓋在身上一大塊涼着。
猛然坐起來,發現腦子裏亂哄哄的沒說不上是害怕還是興奮,或許他還是很期待的,明天到底會怎麽樣,可是若逸一直不告訴他到底有什麽安排,要問他為什麽覺得若逸有安排,那毫無疑問是他臉上的坦然的神采。
總之只要相信若逸就對了,所以好好養精蓄銳,明天才是關鍵的。如此想着,又躺了回去。
那麽明天之後呢?
第一次,陸清冱這樣“深謀遠慮”起來。
等這件事了了之後,他就要去傑英莊了,那麽若逸呢?
他要去哪兒?
這時候陸清冱才發現,若逸從沒告訴自己他從哪裏來或要到哪裏去,而他呢?也從沒有說過,是沒有機會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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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沒有機會,兩人相識之初便動了手,之後為尋回失物,又被牽扯進這是非之中,為了幫他脫身,若逸受了傷,結果當晚又潛入密道……
仔細想來兩人已經經歷這麽多了,雖然不是什麽值得回憶的東西,但是,至少彼此是值得信賴的。
而明天之後,兩人就要各自天涯了麽?
也許吧。
一股莫名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叫陸清冱那本來亢奮的情緒猛然冷卻下來,各自天涯麽?
若逸可以說是自己獨立走江湖以來的第一個朋友,不是青梅竹馬,而是共同經歷朋友,從相識到相交,兩人度過的時間算不上久,可是兩人一起經歷的事卻是怕共某些人一生也無法經歷的,而之間,若逸給他的信任無疑是最寶貴的。
“總覺得想抓住些什麽,可是卻什麽也抓不住。”
猛然這句話就這樣闖進他的思緒裏,他明明感覺到這種熟悉的感覺卻不記得到底是什麽時候說過或者聽說過,而那句話中深深的無奈和失望又突如其來地湧進來,仿佛整個思緒都不屬于自己似的,失控地聯想着,卻不知道是什麽在牽引。
猛然驚醒過來,發現眼前的蠟燭即将燃盡,微弱的燭炎在燭淚和扭曲了的引線間不斷搖擺,發出“噼啪”的聲音。
想要驅除心中的那股落寞,想要逃開那種失落,陸清冱準備起身去找若逸,至少留下些什麽,無論是在他心裏,還是在自己的心裏。
雖然才過春分,但是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滿園的芳草盡綻,平添了幾分熱鬧,讓人心裏感到一絲安慰,意外的懷念,意外的心動就這樣悄悄在心裏發了芽,在那記憶的嚴冬後,歸來。
果然燭火還亮着,人還沒睡,本想推門就進但想想還是敲一下門吧,可是敲了半天卻沒人應門。
“若逸,若逸,是我。”一聲一聲叫得更急了,難道出了什麽事,越想越有些後怕,就像那天看到倒在牆垣外的若逸,那股心驚的感覺讓他不故夜深,更加急促地敲着門。
“怎麽了?”輕輕一句,卻仿佛是久旱的裂土等來的一滴甘露,霎時間平靜了紊亂的思緒。
回頭一看,果然是他,兩鬓的發絲自然地垂在肩上,平時束起的長發也放了下來,只是随意地用綢緞綁起來,平添了幾分慵懶的氣質,,就像第一次見到他一樣。
不對,那不是,猛然閃過腦海的畫面在清醒的剎那又消散了,只留下困惑,還有,從心流淌出的喜悅。
“有什麽事?”見陸清冱有些恍惚,若逸伸出手在他眼前搖了一搖。
“沒什麽事?只不過想找你聊一聊。”晃過神來。
“是麽?那麽到上面去吧。”說着若逸便縱身躍上了房頂。
沒反應過來的陸清冱在原地呆站了一會才跟了上去,便看見若逸躺在斜檐上,雙臂墊在頭下,閑适非常。
“沒想到,你也是這麽随意的人。”說着便也在若逸身邊挑了地方坐下來。
“我不像麽?”若逸笑着回道:“不過确實很少這樣。”
“那怎麽今天有這樣的雅興?”
“說不上是雅興,只是心裏有點亂,出來透透氣,你不覺得麽?當置身于無垠的時候就可以忘卻自己的存在。”
“為什麽要忘卻自己?”察覺出若逸話中的不同尋常,陸清冱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不覺得人活着是件很累的事麽?除卻生死之外,還有太多擾人心煩的瑣碎,有時你明明不想卷進,卻偏偏不由自主,甚至一生為其所累。”不知是什麽原因,對人沒了戒心,若逸突然話多了起來。
“對不起。”
“嗯?”若逸被陸清冱帶着濃濃愧疚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不由坐起身看着他。
“都是因為我,才害你被卷入這種是非裏來的,如果不是我太輕信于人……”就在陸清冱陷入自我厭惡的深淵之前,若逸不由輕笑一聲。
“我指的不是你,我只是随口一說并不是針對你。”而是那個家。
“是麽。”陸清冱總算松了一口氣,想起了自己的來意:“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什麽打算?你指什麽?是指明天的事麽?放心,明天……”
“不,我是說明天之後。”他隐隐期待着也許不用過早地結束這段交集。
“不會覺得太遠了了麽?”只要遠離那裏,任何地方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
“我要去拜谒傑英莊。”陸清冱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若逸那一刻的異常。
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在乎又如何,他不會回去,而且就算陸清冱去傑英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事:“是麽?”
不平不淡的一句已經表明了若逸對此并不感興趣,看來分別是無可避免的了,也許以後可以有機會再會,或者再沒機會,擔心于後者的可能性,陸清冱的心裏不由一陣失落或者說是恐懼。
“早點睡吧,明天雖然有所安排,但是還是要小心,尤其是你這個新郎官。”
陸清冱看着若逸的背影躍下屋頂,只留漫天繁星與他作伴。
“明天麽?”釋然一笑,但願明天我有機會得到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