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似是回憶太深,無法自拔,就在陸清冱等着韓公子揭示謎底時,韓公子便昏了過去。陸清冱叫了半天,韓公子都沒反應,只好把人扶上樓,而看到自家主子居然醉到要人扶着回來的手下們更是驚訝不已,自家主子從來都不是個随意的人,今天居然和一個剛剛認識不足一天的人喝到醉得不能獨自回房,實在是……匪夷所思,對陸清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就更沒好感了,接過自家主子後就一副恕不遠送的樣子關上了門。
陸清冱看着門板顯然有些莫名其妙,呆站了片刻想問清楚什麽意思,可是眼看着房內的燭火熄了,想想還是算了吧,猛然想起不知道若逸睡了沒有,要是他已經睡下,自己今晚就得睡柴房了。
可是,究竟是哪間房啊,剛剛他急着填飽肚子,根本沒注意小二說什麽,更沒估計到會和韓公子喝酒到這麽晚,畢竟已經深更半夜了,陸清冱盡量放輕腳步,在走廊徘徊了好一會,還是沒有主意,輕嘆一聲,看來只能睡柴房了,就在陸清冱準備下樓時,身後的房門打開了。
“你準備去哪?”
陸清冱聽到若逸的聲音顯然很驚喜,他沒想到若逸會等他,一轉身就看到若逸斜倚在門框上,雙手懷抱在胸前,因為剛剛沐浴過,長發滴着水珠,未被束起就這麽披灑在肩上,顯得十分随意,雖然臉上挂着不悅的神情。
“你在等我?”
若逸白了他一眼,明知故問,陸清冱也不覺惱,相反還十分高興,這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叫陸清冱感到十分新奇,可還未等他想明白為何什麽感到新奇時,若逸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還想在外面待到幾時,天都快亮了。”不再理會陸清冱那副傻乎乎的模樣,撂下話就轉身進了房。
“呃,噢。”支支吾吾半天陸清冱才回過神,關上房門後,他直接準備寬衣就寝了,可是回頭看若逸似乎根本沒有睡覺的打算,因為他正坐在桌邊喝茶,似乎有秉燭夜談的準備。
“你今晚不睡麽?”依舊沒停下解衣的動作,陸清冱只是偏着頭客套地詢問若逸。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若逸放下茶杯的聲音有些大,似是帶着一些不滿,這回陸清冱停下了動作,回過身正對這若逸。
“有什麽事麽?”
“……”若逸以眼神示意陸清冱半天,陸清冱仍是什麽都沒明白,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你真的什麽都察覺不到麽?”
“你指什麽?”
“今晚的事。”
“今晚發生了那麽多事,你指哪一件啊?”
Advertisement
“所有。”
這下陸清冱就奇怪了,若是說是某一件事,他還可以理解,可若是說所有的事,似乎關系并不太大啊。
“怎麽說?”
“從我們在‘舞宴’上遇見秦夕葉,再到韓公子邀請你我,不會太巧合了麽?”
“你是懷疑……韓公子和秦夕葉相識?”陸清冱有些恍然,但是又覺得自己的推斷似乎也不合理,睡意漸漸湧了上來,兼之剛剛喝了酒,似乎有些撐不住,眼前漸漸模糊了。
“不敢肯定,只是猜測而已。但是,這韓公子的來歷倒是很……”
忽然,若逸住了口,倒不是為難,而是因為眼前的人已經不知不覺睡着了,結果這一晚是白等了,暗自嘆了口氣,若逸熄滅了即将燃盡的燭火便直接和衣而眠,而醉倒的陸清冱,算是對他的懲罰,若逸直接将他丢在桌上。
大約是羽瑤死後養成的習慣,若逸總習慣把羽瑤随身帶着多年的和田玉放在枕下,秋梨皮子帶着雲朵狀的玉佩,入手溫潤,并不是普通寒玉,也許是常年佩戴的緣故,和田玉本身也被融了淡淡的水檀香,叫若逸感到十分安心,可當他去翻衣裳尋那玉佩時才發現,居然也被“順手牽羊”走了,自知定然是睡不着了,但所幸躺下閉目養神,想想明天如何把東西要才是,此事看似簡單,實則叫人捉摸不透,等拿回東西他就準備離開,否則自陷泥潭,日後無法脫身。
終于客棧裏的燭火都滅了,窗外的人大大松了口氣,比起光明他們更喜歡黑暗,只有黑暗才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
輕輕用手指在窗戶上戳一個小洞,望向房內,果然,人都睡下了,是個下手的好機會,就在他準備破窗而入之際,卻生生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大好的機會被人破壞了,臉色自然不好,回頭一望卻是那就不見蹤影的同伴,暗自欣喜有人相助,沒想到對方卻是示意自己借一步說話,自知技不如人,也只好就此作罷。
兩人來到城外一處空地,那勉強被拉來的早就憋了一肚子的後,扯下蒙面後卻不是什麽賊眉鼠眼的小人,相反面目清秀,似是十五六歲的模樣,眉目中還帶着點稚氣,實在不像什麽梁上君子。
“說吧?”
“說什麽?”拉人來的倒是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着實是火上澆油。
“不是你叫我來的麽?”少年湊上前去,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大有你要不給我個交代就給你好看的意思。
“叫你來并不意味着要說什麽吧?”依舊氣定神閑,大有耍你沒商量的意思。
“你……”憋了半天,卻是詞窮無話可說,着實來氣,可眼珠一轉又來了主意。
“哼,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麽好的機會你不但不幫我,反而阻止我,難道,你要背叛主上麽?”眼見自己處于下風,少年直接将主上搬了出來,就算他再怎麽倨傲,也擔不起“背叛”的罪名,因為他們都知道那罪名意味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
“哈哈哈……”不僅沒有預料中慌張,反而笑得這樣肆無忌憚,這倒叫不知所措了,看着少年羞氣難當,又疑惑不解的模樣,對方終于用一聲冷哼結束了他的狂笑:“哼,你最好認清楚點,你的命是我救。你想預料我的生死,還不夠格!”擲地有聲,偏偏少年還無法反駁,憋得小臉通紅,羞惱之情更加盛烈了。
眼看少年長了教訓,他也不再為難:“現在下手還太早了,這裏離莊子太近,容易惹人懷疑,況且,你沒注意到四周的黑影麽?”
“我又不去惱他們,管他們什麽屁事?”好不容易可以回句嘴,少年自不會放過。
“他們是不在乎,可他們的主子在乎。”似是在嗤笑少年的無知,對方立即反駁回去。
“那什麽時候動手?”啐了一口,卻又不得不服氣,少年只好虛心請教。
“到時自會告訴你,回去吧。”說完對方便兀自離去,全然不理會背後的少年。
“崎蒼,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會叫你跪地求饒的。”暗自發誓後,少年也不再久留,立馬回客棧外繼續監視。
秦夕葉被衆人送回家後,邀請他們來日拜訪好共商對策。
如她所料,府裏的人并未發現她外出,小心翼翼蹑着步子回了房,剛把門關上,就聽見後面一陣驚叫。
“別……別進來,我頭疼……咳咳……睡一覺就好了,不用看大夫的,你趕快走吧!”前言不搭後語,叫秦夕葉不禁笑得發顫,偏偏不饒似的,粗着嗓子:“哦,是麽?讓為父看看。”踱着方步還就走近了床沿。
只見被子裏的人咕嚕一下滾到地上,連頭也不敢擡就伏在地上,口中喃喃着:“我什麽也不知道……”
見翠縷吓成這樣,秦夕葉也沒了取笑的心情,趕忙把人扶起來,果然,小臉都吓白了,眼圈紅紅的叫人心疼極了,趕忙道:“好妹妹,我錯了,再不敢吓你了。”
見是就未歸來的小姐終于回來了,一時高興竟也忘了責怪,一把撲上去叫秦夕葉一個趔趄,摔在地上。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似還不放心,擡起頭又将秦夕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沒事的,雖遇上了幾個等徒浪子,但好在我遇見了白天的公子。”将翠縷弄得她發癢的手握在手中,秦夕葉便迫不及待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真的麽!”本還為那“一兩個等徒浪子”的事擔心,卻又被這事生生壓下去了,便接着道:“那麽小姐就要與那位公子成親了哦,太好了,小姐你總算想通了……”
翠縷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秦夕葉的一甩手給打斷了。
“小姐?”
“翠縷,你應該知道的,我的心裏只有那人,如今不過是權益之計,若是我真如你所說‘想通了’,那麽我就會乖乖聽爹的話入宮,去過那生不如死的日子。這話我今天只說這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要提起。”一番字正腔圓之後,怨氣也發洩的差不多了,一整日奔波也着實乏了,草草打理一番便就寝了。
可輾轉半日,仍無睡意,閉上眼便是“那人”的影子,直到口中默默念着:“雨南,雨南……”方安了心,漸漸睡着了。
這邊,若逸雖沒了那常日的和田玉佩,但人總耐不得奔波勞累,漸漸的,閉目養神也就把睡意引來了,發出略顯綿長的睡息。而睡在桌子上的陸清冱則相反,因平常四處行走江湖,性子随意慣了,縱使睡在桌子上也未嘗有不妥之處,中途雖半醒一次,倒也還迷迷糊糊,看四周漆黑,也就繼續睡了。窗外之人雖有急功近利之心,但仍是心有餘力不足,天知道那該死的崎蒼會不會再來,或者他也在附近,總之是不能動手,只好選一處避風的角落湊合一夜。
只是,不知何時開始若逸手中握着的流蘇劍竟籠了一層清輝,一直透出了藏青的粗布,若是有人看見必然會驚叫失常,可偏偏在這深夜之中,衆人皆寐之際,倒是有心選好了時機。
只見那漸漸籠逸的清輝似那深山中的溪澗般,緩緩流到床邊的地下,倒也不散開,反而像流沙般堆砌在一起,直至一個七、八尺高的輪廓形成,才停下。而後又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将一團清輝漸漸揉捏成一個人形,只是這變化極快,讓人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感嘆。
這是一個面容冷峻的白衣男子,略顯冷清的銀輝更添此感,只見他漸漸睜開緊閉的雙眼,不知是不是因為清輝的緣故,他的眸色竟是那銀輝的色澤,而那雙奇特的眼,此刻所望的正是已然熟睡的若逸,只是對若逸有一種敬畏,不敢靠近分毫,反倒單膝跪下,口中默念着什麽叫人聽不懂的話,只有最後略帶歉意的一句“冒犯了。”方方聽清。随即額上浮出金色的咒文凝成的箍環,就在從模糊變得清晰的一剎,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反彈回到他的身上,将他撞倒在地上,臉色也因此變得個更加蒼白。
他慢慢将身子撐了起來,看向毫無被驚擾之意的若逸,似乎明白了什麽,有隐去了身形又化作先前的流水回溯至劍中。
這一無聲的小插曲,似乎預示着若逸此行或許說此生的不同尋常。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