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出不受肉體局限的辦法——這是他和我說過的事情。”哈梅爾的吹笛人露出了深陷于記憶的表情,“那麽,那就很清楚了。你拒絕了你的父親?真是愚蠢的男人。”
“你到底教給了他什麽?”切嗣說着,手中的槍口已經毫不游移地對準了外道魔術師。
“這是什麽怨恨的表情啊。”睜大了混濁的眼睛,哈梅爾的吹笛人不敢置信一般地望着面前的男人,“他只是不願意相信死徒化是獲取長生的最好出路;而我告訴他,那是唯一的辦法。”
甚至沒有等到對方說出最後一個字,切嗣手中的扳機已經叩了下去。大口徑子彈近距離的直擊将男人的胸口打出了一個空洞。就算是魔術師也不可能從這樣的傷勢下存活——
但是,哈梅爾的吹笛人只是遲鈍地低頭查看着自己的傷勢:“……你可真是粗暴。這樣子就沒辦法繼續用下去了。”
切嗣什麽也不說地再度扣下扳機。這一次槍口對準了魔術師的頭顱。
但是慘白枯瘦的男人的影子、就如同水中之月一樣消失了。
“果然是個不知道尊敬長輩的危險家夥。”
猶如甜美的劇毒一般的聲音在身後切近地響起。在對方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轉過了身的切嗣終于因為對方的舉動而完全凍結了。
就如同懷抱着變成了死徒的少年一樣,不知何時繞到了切嗣身後的外道魔術師,将士郎如同盾牌一樣抱在了懷裏。
究竟是什麽時候——不、還是一開始的時候就在那裏呢?
“看來你也不是這麽笨嗎。沒錯,我可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這間屋子。你要開槍試試看嗎?”魔術師戲谑地将手指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砰’的一下——你手裏那東西倒是挺驚人的不是嗎?”
切嗣從來沒有覺得手中的槍變得這麽沉重。剛才還只是設想的情況、瞬間就已經在眼前變成了真實。
自己會開槍嗎——?
“你倒是不妨賭一賭。這孩子還活着,或者已經死了?”惡意地微笑着,哈梅爾的吹笛人注視着對面的男人,“也有可能會是你好好地瞄準了開了槍,卻不小心把你的孩子打死了。”
切嗣沉默了片刻,終于緩緩地放下了持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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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已經不可能了。
就算是仍然拿着槍,拖着這樣的身軀像慣性一樣和之前作着相同的事情——切嗣已經再度無法再扣下扳機了。
簡單地說,就是切嗣已經無法再次接受,重要之人從自己面前離開的可能——
為什麽,不能早一點領悟到這一點呢……?
“雖然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藥劑師而已。但是,只要在這裏,你們就是不可能攻擊我的。”渾濁的眼睛,似乎在嘲笑着男人的不自量力,“雖然成年人已經可不是我實驗的好材料——嘛,但是對送上門的東西不可挑三揀四。”
麻木感就像蛇一樣從四肢的頂端纏繞了上來。那言語就像滲入了毒藥一般——不,也許本來就在裏面編入了精神性的魔術吧。
“為什麽要重複這種事?你已經活得足夠長了。”在魔術師心滿意足地朝自己走了過來的時候,切嗣不由得問道——這也是因為,他眼角瞥見了一抹無聲地接近了的黑影。
“你以為我只是和平凡的魔術師一樣逃避着死亡嗎?”魔術師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我可是從被人們稱作‘哈梅爾的吹笛人’之後開始,就一直在這個世界上游蕩了。”
思緒短暫地出現了空白。
這個外道的意思、是——?
“和以前的‘神秘’相比,現在這個世界,簡直是清晰得讓人厭惡。黑暗消失了。就連攫取人類都變得那麽複雜。”魔術師渾濁得眼睛睨視着放棄了抵抗的男人,“在之前,就算整個村子從地圖上消失,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啊!”
瞬間、切嗣明白了過來。
并不是借用了傳說的名字。
而是一開始——就是這個研究着死亡和複生的異端,在傳說中被人稱為了“哈梅爾的吹笛人”。
如果這是真實的話,那麽,眼前的男人,難道已經存在了千年以上的歲月——?!
“我追求的,可不是簡單的、‘超越死亡’這種小事而已。”渾濁的眼睛,就像玻璃珠一樣盯住了失去了反應能力的切嗣,“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東西是不可逆轉的,那就是死亡。但是,有個魔術師對這一事實感到了絕望。
“有沒有辦法越過死亡呢?
“如果是在魔術的領域裏,人是可以比想象中持有更長的壽命——但是,他追求的不僅僅是‘延長’,而是‘逆轉’。
“于是——我就在此出現了。”
完全沒辦法理解對方話語中混亂的人稱,切嗣一邊看着從魔術師身後無聲地接近的代行者,一邊注意着不要在自己的表情中露出端倪:“——你簡直瘋了。”
“那可是人類、最為基本的願望吶。難道你就沒有嗎?”紫羅蘭一般過分甜蜜的惡魔之聲,就如同在耳邊毫無距離地響起——
“即使付出一切也好,也希望對方能夠再次存在于這世上的對象?”
瞬間、世界翻轉了。
——有種、從過長的夢境中清醒後,殘留的恍惚感。
“……親愛的,快點起來啦。”妻子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揮開了了最後的睡意睜開了眼睛。已經整齊地穿好了和眼睛顏色相稱的紅色洋裝的愛麗絲菲爾正從上方溫柔地微笑着。
“愛麗。”
低聲嘀咕着——不知為何,總覺得身體過分地疲倦着——切嗣半閉了眼睛問着:“再多睡一會兒吧。”
“不行。今天是孩子們的文化祭。不是已經向公司請假了一定要出席嗎?”
文化祭嗎?雖然之前完全沒有那樣的記憶,但是一旦被提醒過就清晰起來。
“……真是的。怎麽好像都忘記了一樣。”
“是前一段太累了吧?”
“……大概吧。”
“那就再睡一會兒吧。我先去送孩子們,不過,一會兒一定要過來啊。”
領受了妻子的好意,切嗣翻了個身,享受着難得的遲起。雖然已經定好了鬧表——但最後起來的時候果然還是遲了。急匆匆地收拾好趕到學校,又和警衛費了一番口舌解釋遲到的情況才算得到了入校許可,不過看着陌生的建築和湧動的人潮,切嗣湧上的只是手足無措的錯覺。
——難道說之前都沒有來過嗎,孩子們的學校?
“切嗣君。”
溫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過去的同事也是得力的手下、舊姓久宇的青年女子正微笑着,朝站在門口的男人打着招呼。
“舞彌小姐。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嗯嗯,已經逐漸熟悉了這邊的生活。加西亞前一陣也回來了。今天是弟弟要去演出,所以就和他一起來了,沒想到能碰見切嗣君。”
“……媽,弟弟不是還在等嗎?”
似乎很不喜歡自己的母親和切嗣寒暄的樣子,身後不遠處那膚色黝黑的少年抱怨着。
“你這孩子,衛宮先生是過去幫了我很多的上司……”
舞彌無奈地抱怨着自己的長子。雖然在心底泛起了奇妙的錯位感,但切嗣還是擺了擺手:“舞彌小姐請先過去吧,我也要去士郎和伊利亞班上了。”
“……那、先失禮了。”微微鞠了一躬,舞彌帶着自己的長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切嗣暫時壓下了那不自然感,繼續尋找着孩子的班級。本來應該是很顯眼的愛麗卻偏偏無法找到。盲目地在孩子們來回穿梭的文化祭的攤位前走來走去,最後反而是聽見了兒子的聲音:
“老,老爸!”
切嗣一怔,四周轉了一圈才發現了正将自己整個人縮在“冬日城堡飲茶店”看板後面的——不知為何戴着長長的假發和蕾絲發卡的士郎。
“你怎麽……”仔細看才發現從看板後露出的女仆裝的裙角,切嗣嘆了口氣,“這個,又是伊利亞的主意?”
“媽媽也有分。”士郎的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
切嗣深深地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來遲了是個無比正确的決定。愛麗的興趣在某些方面大概是有那麽一點糟糕……想了想,他還是态度正确地告訴自己的兒子:“如果實在太糟糕是可以拒絕的,不過,如果還可以接受的話,就讓着點媽媽和姐姐吧。”
士郎瞬間露出了一個混雜了安心、擔憂和無奈的充分複雜的神情,不過最終還是對着父親的教訓點了點頭。
“……那,你們班的攤位在哪裏?”
“從這邊過去往前就可以了。”士郎指了指某條通道。
看着孩子極力将身體躲在牌子後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