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和伊利亞生氣的表情微妙地重疊起來。
那仍然留在冬之森中的自己的女兒。
即使許下了“一定會很快回來”的約定——但時間,已經無情地錯過了整整一年。在其期間,切嗣也曾兩度前往艾因茲貝倫之城,然而迎接他的,就只有永恒的冬之森林中無盡的風雪。
可能、已經再也無法見到了。
苦澀地咀嚼着這樣的預感,切嗣苦笑着用手揉了揉面前少年的橘紅色短發:
“真是的。我是大人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切嗣根本不會——’”雖然放松了神情,但士郎還是學着大人的語氣一板一眼地重複着。實在不想聽到這樣的評語,切嗣索性打斷了士郎的複述:“喂,這次又是藤村爺爺說的?”
“不,這次是藤姐。”
“……還是不要随便別人說什麽,你就記住吧。”無奈地推着士郎的肩膀将孩子帶向起居室的方向,切嗣在心裏嘆了口氣,“先去吃早飯吧。我可是很懷念士郎的手藝了呢。”
士郎的耳朵紅了起來:“只、只不過是簡單的早飯。我、我先去盛飯——”說着,少年索性一路小跑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真是,拿他沒辦法。”
懷着父親的微妙心情,切嗣跟在後面走進了起居室。味增湯、山藥泥、煎蛋卷和簡單的燒魚——豐盛的早飯讓切嗣的心情再度矛盾起來,就算給他一整天的時間也沒辦法做到這樣吧?只能被兒子喂養的話,也難怪士郎總是不相信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了吧。擡頭看了一眼士郎從電飯鍋裏盛飯的樣子,衛宮切嗣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樣下去的話,一定會變成出乎意料的好男人的;唯一讓人擔心的,就是士郎個性中那過分執着于正義的部分。
有自己這樣的父親,對他而言,也許不一定是件好事。
“好啦!”端着盛好的飯走了過來,士郎将碗筷擺好之後坐到了切嗣的對面。
“我開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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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掌說過之後,兩人開始安靜地動着筷子。一如既往的安靜的早晨。不過——這種安靜總會讓人覺得似乎缺少了什麽?
“說起來,藤村小姐最近沒過來嗎?”終于發現與衆不同的安靜的來源,切嗣不禁問着。
“藤姐去劍道社集訓,因為快到比賽了嘛。”解釋着,士郎有些苦惱地皺着眉頭,“走之前的晚上,跑到咱們家來一下子吃了三大碗飯呢。”
“……不愧是藤村之虎啊。”
有些笨拙地用左手動着筷子,切嗣單純地抒發着感想。對面的士郎忽然停止了筷子的動作,盯着切嗣看了起來:“老爸,右手,怎麽了嗎?”
“哦哦,這個。”——果然還是沒瞞住,切嗣将手從袖子裏伸了出來,“……昨天稍微有點扭到,不是很嚴重。”
士郎沉默了兩秒,忽然低下頭去,以比剛才更快的動作動着筷子。不一會兒就将空飯放在桌上:“我吃飽了!”
……所以,這是在生氣的表示?
對少年的思考回路毫無頭緒的男人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養子。
“田徑社有晨練。我先走了。”
匆匆将自己的盤子暫時放到了水槽裏,順道囑咐老爸不要去碰之後,少年拿着書包和便當風風火火地沖了出去。
……所以,這是有急事的意思?
放棄繼續去思考養子行動背後的意義,衛宮切嗣漫不經心地翻開了一如既往地送到桌上的報紙,草草掃過其中的标題——
直到那個短句跳入眼簾。
連續兒童失蹤事件第五起受害者發現
彌撒後的第二天,有個穿着黑色西服、乍一看像是會社社員的男人來到了教會;眯細了眼睛而露出的笑容,卻怎麽看都含着些狐貍味道的狡詐味道:“言峰神父,冒昧登門打攪,真是不好意思。”
“哪裏。您是……?”
“鄙人雨生。任職于冬木市警署搜查一課,請多多指教。”
随着這樣的自我介紹,自稱雨生的男人從懷中掏出了警察手冊遞到了神父面前。
“雨生先生。”點了點頭,言峰绮禮不動聲色地注視着男人,“那麽,您跑這一趟的原因是?”
“我就開門見山地說吧。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最近的兒童失蹤事件呢?”
“确實有所耳聞。”
“不瞞您說,這起案子的絕大部分事實,警方并未暴露于人前。”即使是說着這樣的話,雨生的臉看起來也依然像是在微笑着,“不知道是風水不好還是受到詛咒呢?冬木市總是發生這類的惡性事件,所以警方也多少有了些專門門路——一年前那起沸沸揚揚的連環殺人案,據說能夠得到最後的解決,還是多虧這裏的言峰神父。”
“那是我的父親。”言峰绮禮那死黑色的眼睛毫不退讓地注視着雨宮臉上掠過的所有細微表情,“很遺憾,他已經在去年回到天父的懷抱。至于您所說的事件,恐怕只是單純的傳言吧?”
即使被這樣反駁,雨生也只是呵呵笑了兩聲:“做刑警的,不管傳言多麽微小都要想辦法确認一番,這工作就是這麽不讨喜。……在您忙着否定之前,先看看這個如何?”說着,他從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了文件夾,遞到了始終一副不感興趣的神父面前。
言峰绮禮接過了文件夾。
雖然不打開也能夠大概想象裏面的內容;但是打開之後,照片的內容還是讓代行者皺起了眉頭。
和Caster那種血腥藝術并不一樣。在散落一地的肢體中只能看到某種冷酷的意味。刻畫在失血的慘白皮膚之上的是扭曲的鮮紅痕跡。
——那無疑是某種魔術的殘留。
“您看起來似乎并不感到恐怖呢。”
雨生那猶如在芥末的基底中調入了濃稠蜂蜜的聲音,極其貼近地在言峰耳邊響起。言峰绮禮擡起眼,才發現對方在自己低頭看着照片的時候無聲地傾身過來,就像要偷看什麽一樣眯着眼睛。
“只是早年曾經在戰亂的國度待過。”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言峰绮禮合上了文件夾,“兇手确實相當殘忍。”
“您認為和惡魔信徒有關嗎?”
“那只不過是小說家的妄想。禮拜惡魔的行為,不會給人類帶來任何幸福。從神學的理論上而言是有存在之可能,但實際上我從未見過。”
這當然是謊言。
在作為代行者的日子裏,言峰绮禮早已見過了各色被聖堂教會所定義的異端:惡魔崇拜者、走向極端的原教旨主義者、乃至那些以各種非人之手段尋求着通向根源之路的魔術師們。但是,所有這些均是不可能和外人提起的——即使那些照片中的景象,确實讓神父想起了某些塵封于記憶中的信息。
“這可真是太可惜了。”雨生誇張地露出了失望之色,“您真的什麽也無法想起來嗎?”
“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只有一條也許會誤導您的線索。”神父重新打開了文件夾,翻到了最後一張照片,“——在這裏。”
雨生低下了頭。在圖片正中是死去的孩子的頭顱。在那慘白色的額頭上,有着用烙鐵印下的痕跡:“大寫的A嗎?”
“是包含在希臘文Ω之中的Α。‘我是阿拉法,我是歐米伽。我是那起始的,也是那末後的。我是初,我是終’——”
“啓示錄……嗎。”雨生若有所思地道。
言峰绮禮将文件夾合起來遞了過去:“看來您也很熟悉啊。”
“我家裏是虔誠的信徒,從小就很熟悉聖經。我這樣不信教的家夥,算是我們家裏的黑羊了。”雨生說着,笑眯眯地接過了言峰手裏的文件夾。
“那您應該知道,這個符號是神明之标志。為什麽殺人者要将它刻在屍體上,就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了。請您為了無辜之孩童繼續努力吧。”
“您這樣的說法,就好像——”從那雨生細小的眼睛中,驟然閃過了一道淩厲的光芒,“難道、您不會感到恐怖和遺憾嗎?”
言峰绮禮沉默地注視着對面的男人。
無論怎麽看,也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人類。即使說出了那種話,也不過是警察玩弄嫌疑犯的老手法。但在那短暫的片刻——他會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被看透在這平靜的外表下掩蓋的,翻卷湧動的污泥之集合。
——那只是錯覺而已。
“自然。”
簡短而平靜地,他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抱歉。這是愚蠢的問題。”做出了道歉的表示,雨生拿起了一旁的鴨舌帽子扣在了頭上,“多有打擾,對不起得很——不過,估計還是會再來叨擾您的,言峰神父。”
并沒有對讨厭的警察再說什麽,言峰绮禮只是作出了無聲的送客手勢。直到那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