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身影将要走出教堂的大門時,他才念出了那個已經被時間抛擲至遺忘邊緣的名字:
“雨生龍之介。——您認識他嗎?”
微微一頓,男人回過頭來:“不。我沒聽過這個名字。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只是随口一問罷了。”微笑着道出了謊言,神父目送着擁有同樣姓氏的男人離開了教堂。
——目前的狀況絕非他想要看到的。
雖然言峰绮禮不會讨厭增加的痛苦和悲鳴,但是這樣異常的事态繼續惡化下去,聖堂教會就算對遠東再不重視,也會象征性地往冬木教會加派人員的。那樣一來,言峰绮禮就無法隐瞞地下室和從者的秘密了。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暫時拾回代行者的職責
真是愚蠢。
神父在心裏對着自己發出了冷笑。
将全部的人生賭在世上一切之惡的降臨上的自己,居然要去做那類似正義使者的行為——
這是多麽諷刺且不相稱之事啊。
衛宮士郎回到家裏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養父并不在家裏。
“早上的時候才抱怨過手腕扭傷不是嗎。既然如此就好好留在家裏啊。”
有些沮喪地嘀咕着,少年将手中提着的塑料袋放在了起居室的桌上——裏面裝的是社團指導老師家中秘傳的藥油。正是因為想問老師借這個,士郎才刻意一大早搶在其他社員之前到了學校。
——士郎真是好孩子,知道關心爸爸。
從來都是好脾氣的老師答應了,還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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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衛宮士郎并不需要這種誇獎。
每次從旅行中歸來,衛宮切嗣都會為養子帶回新的故事,但往往,男人的身體都會因為旅行的疲憊而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也許是感冒,或者低燒,總之,會有幾天的時間留在家裏。
“……你的老爸啊,是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男人。”
藤村家的人們在聊天的時候總是或開玩笑或認真地這麽對士郎說着。
“要照顧好爸爸呀。”
其實,被照顧的是士郎。
無論再笨拙也好,切嗣對從火場中救出的漠不相識的孩子,盡力作到了身為父親所能作到的事情。用那孩子一般的态度講着在外面發生的故事,認真地傾聽士郎很小的煩惱,而且,從來不會擺出說教的樣子。
“我沒有偉大到可以教育別人的地步。”
切嗣這樣說的時候總會帶着苦笑。但對士郎而說,自己的父親就是正确的指标和夢想的方向。
“照顧切嗣”,與其說是事實,不如說,這只是士郎撒嬌的方式。
自己那些孩子氣的“照顧”,其實切嗣并不需要吧。惟一沾沾自喜的,大概只有自己——就好像這樣下去,就總能或多或少地拉近和父親之間的差距一般——
“……士郎?”
推開了起居室的門,切嗣難得地看到了什麽也不做地坐在桌邊發呆的養子。
“老爸!”
被吓了一跳的少年從坐墊上轉過了身,看見了将大衣搭在手腕上走進來的男人。
“今天很早呢,沒有社團活動嗎?”一邊說着,切嗣一邊将手裏的大衣挂在門後的衣架上,随手也将西裝上衣挂在了一邊。
“唔,正好……”
根本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因為擔心切嗣的狀況才早退的,士郎擡起頭仔細觀察着地對方的右手,“你的手沒事了嗎?”
早晨的麻木已經消退,切嗣轉動了一下手腕:“喏,你看,好多了。”
“太好了。”注意到切嗣的手腕确實沒有任何紅腫跡象,士郎松了口氣,但又不由得覺得自己有點愚蠢,“那、我去做飯——”
看着自己的養子有些慌張地跑進廚房,切嗣疑惑地坐下來,便看見桌上的塑料袋。上面的并不是養子平日常去的超市。
又看了一眼孩子的背影,切嗣伸手打開了袋子。
裏面只有一只裝着液體的棕色玻璃瓶子,打開來就能聞到濃郁的藥味。
……這傻孩子。
“——那,那個!”
聞到了散發開來的藥味而慌忙從料理臺旁跑了過來的士郎急着想解釋,但是看到切嗣的眼神就說不出話來了。
“真是,我又讓你擔心了。”雖然說着類似抱怨的話,切嗣卻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老爸,我……”
“手腕事實上還有點痛呢。幫我塗點兒藥酒吧。”
挽起了袖子,切嗣将藥油遞到了孩子手裏。
“嗯。……老爸下次要小心哪。”低聲說着,士郎将藥油倒在手上,在切嗣的手腕上慢慢推開。
冰冷的液體一旦揉開就有種輕微的灼熱。在外面奔走了一天的勞累悄然潛入、無聲地在身體裏蔓延開來。到了此時切嗣也必須承認,自己基礎體力也開始日漸下降的事實。焦灼和無力感再度從心頭升起,他閉上了眼睛,強制自己丢開過分情緒化的思緒,簡單地梳理着今天所得到的情報。
殘殺幼童的案件已經累計到五起。如果計算警方得到的失蹤報告的話,潛在的受害者還要增加兩到三名。
數量上産生了變化。
然而,從情報販子那裏弄到的照片卻證實了切嗣的懷疑。
在冬木犯下罪行的,是他一度追捕過的外道魔術師。
具體姓名和擅長魔術不祥。作案手法小心謹慎,對象大多是未成年的孩子。除了獵物額頭的烙痕之外,沒有偏好的殺戮模式。在每個城市最多犯下四起案件就會離開,絲毫不吝惜重新布置工房所耗費的時間和錢財。
“哈梅爾的吹笛人”。
除了這一綽號之外,魔術師的一切都巧妙地隐藏起來。
如果只是如第四次聖杯戰争中的Caster組一般的快樂殺人犯,那就沒有任何值得恐懼的地方。但是,在“哈梅爾的吹笛人”的行動背後,顯然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在那無數的殺戮之後,他到底在追求着什麽。他到底意圖達成什麽——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如果之前的殺戮都不會超過四起的話,那麽為什麽在冬木要打破這個禁忌?
在魔術師殺手的心底,有一根名為警戒的弦,慢慢地繃了起來。
“老爸?”
士郎忽然叫道。
睜開了眼睛,衛宮切嗣看着身邊的孩子:“……怎麽了嗎?”
士郎搖了搖頭。
——那之前,只有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坐在自己身邊的是完全陌生的人。
但果然,只是自己的錯覺吧。
“對了,士郎。最近放學之後,如果沒有什麽事情,就直接回家好嗎?”
“怎麽了嗎?”
“最近冬木不太安全的樣子。”切嗣伸手揉了揉少年橘紅的短發,“——聽話。”
“知道啦……”
悶悶地回答着,士郎垂下了眼睛。
——真是不甘心。
只是這樣的、被切嗣當成孩子保護的自己。
什麽時候才能成長起來呢?
什麽時候才能像切嗣一樣呢?
就算大人怎麽誇獎“聽話”“懂事”也沒辦法高興。
因為自從在火中被救出的那一刻起,衛宮士郎就只知道一個夢想。
——明明是救了別人,卻露出了仿佛自己才是獲救者一般的笑容的男人。“得救了”的感動并沒有到來;代替而生的,是從瀕死孩童幾近枯竭的心靈裏所産生的強烈憧憬。
少年從來沒有和自己的養父談過這方面的話題。切嗣大概不會對此感到欣慰——即使是他,也隐約感覺到了。但是,衛宮士郎所能追求的全部幸福,在那一刻已經确定下來。
就像切嗣那樣去拯救別人。
如果可以做到的話——該是多麽、多麽幸福的事情啊。
第三節(上)
3. That corpse you planted last year in your garden
你去年種在花園裏的屍體
在聖杯戰争結束之後,言峰并不經常想起自己的第一個從者。事實是身為聖堂教會的神父去役使異教的英靈己經足夠吊詭了。但到了特定的時刻,他還是會異常懷念他們——畢竟,那可是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将聖杯戰争的參戰者的目的和處所全部搞清的專職暗殺者,對付眼下的連環殺人犯簡直都要說是大材小用了。
但現在,绮禮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把可能有關的地點一個個排除而已。
或許是由于聖杯戰争改變了地脈的流向,冬木市真正适合建立工房的地點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多。——這是當年遠坂時臣曾經教導自己弟子的內容之一。臨時的工房也就罷了,如果要建立那種兼顧魔力供給和對外隐蔽的長期居所,真正上佳的地點基本已經被聖堂教會和禦三家所占據了。
“……在這一點上,绮禮你有先天的優勢:聖堂教會的所在,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