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不了

第21章

陳最回來換了一套衣服，表情依舊繃着，姜聞晝很可憐地跟在他屁股後面。

“哥哥，我錯了，你不要不理我嘛。”姜聞晝有一雙很秀氣的下垂眼，平日裏裝酷會顯得不好惹，這會用來扮可憐又事半功倍。

陳最坐下來，環顧了一圈，然後看向魏競川：“怎麽沒在拍？”

“休息一會。”魏競川跟別人說話的時候都顯得有點冷淡。

“原來沒在拍。”姜聞晝瞬間變了臉，懶洋洋地就坐下來，伸手拿披薩，“剛剛商量好的劇本都用不上了。”

陳最看他一眼：“你還挺有表演欲。”

表情和語氣都有點譏諷。

“我可比不上你這種專業演員。”姜聞晝聳肩，回怼了一句。

餘朗有點尴尬地看了一眼魏競川，魏競川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很平淡地對陳最說：“确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陳最笑了笑：“我喜歡漂亮的人，黑色長發最好。”

姜聞晝“切”了一聲，不甘示弱地說：“我喜歡腰細腿長的大美人。”

餘朗忍不住看陳最，心裏想，腰細腿長，又要是大美人，不就是陳最嗎？

陳最長得比Omega都要精致漂亮，他是桃花眼，右眼下面有一顆端正的淚痣，攝影師都很鐘愛他這個局部。

姜聞晝好像也意識到了不對，于是他擲地有聲地加了一句：“除了陳最！”

陳最沒理他，自顧自吃飯。

但拍攝重新開始之後，姜聞晝就無縫切換成了撒嬌精，黏着陳最就是一頓哥哥長哥哥短，可謂是能屈能伸。

下午的安排比較輕松，各自去玩想玩的項目，餘朗膽子大，什麽刺激的都去玩，魏競川也陪他。餘朗玩累了，坐在游樂園的長椅上，很自然地把頭靠在魏競川的肩膀上。

餘朗有一點黏人，對熟悉的人會不自覺産生肢體接觸。

“今天開心嗎？”魏競川問他。

餘朗手裏抓着一只毛絨的兔子，那是魏競川玩射擊游戲給他贏來的，耳朵很長，摸起來柔軟。

他仰起一點頭，很歡快地說：“很開心。”

魏競川看起來也很愉快，他說：“那就好。”

餘朗問他：“那你呢，你開心嗎？”

已經是下午近傍晚，陽光淺下去，好像給人打上了一層柔光濾鏡，這讓餘朗的眼睫毛看起來變成了淺金色，纖細，漂亮。

魏競川愣了一下，才回答他：“我也很高興的，餘朗。”

餘朗表情變得很滿意，他低頭去看放在膝蓋上的游樂園導覽手冊，看着看着突然有點興奮地提議道：“魏老師，晚上去不去看音樂噴泉啊？看着好漂亮。”

“去啊。”魏競川有些着迷地盯着餘朗看，“你想去，我們就去。”

餘朗很愉快地笑起來，他的高興總是來得很容易。

魏競川垂下眼睛，他想，如果餘朗真的是他的，他現在就可以吻他。

音樂噴泉安排在游樂園中間的廣場上，姜聞晝和陳最不知道跑去哪裏了，導演組也不打算太拘束他們，反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魏競川和餘朗到的早了一點，就從廣場邊緣往裏走。今天天氣格外好，所以天色沒有太暗，夜空看起來是碧藍色的。

“诶，有泡泡！”餘朗突然往前跑了兩步，有點幼稚地伸手去抓飄過來的那個泡泡。

應該是廣場上有人在玩泡泡機，被風吹過來，落到餘朗的視野裏。

魏競川看着餘朗的背影，表情很放松。

餘朗跑了幾步又回來，有點羨慕地說：“我也想玩。”

“這裏應該有賣的吧。”魏競川環顧了一圈，看到廣場旁邊有幾個小攤。

餘朗就很自然地拉着魏競川一起過去，快到的時候還小跑了兩步。

“有吹泡泡的嗎？”餘朗問。

攤主長得格外年輕，看起來應該是個大學生，他笑着說：“有的，大的十五，小的十塊，你要哪一種？”

“那我要大的，你給我便宜點。”餘朗的殺價十分順嘴，一看就沒少幹這事。

“行啊，我看你長得好看，給你打八折。”攤主笑眯眯的。

“十塊錢賣我吧，交個朋友。”餘朗賣了個乖。

攤主的笑容更深：“那你跟我加個好友，我免費送你一個。”

餘朗剛要掏出手機來，就被魏競川捉住了手腕，他很平淡地說：“我來付吧。”

魏競川按照原價付的十五元，餘朗本來想說什麽，但看魏競川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就乖乖閉嘴了。

魏競川把泡泡棒遞給他，神情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拿去玩吧。”

餘朗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這一款大的泡泡棒的手柄上有按鈕，一按那個折疊的筐子就會展開成三角形，并且沾滿泡泡液。餘朗把棒子舉過頭頂，順着一個方向小跑了兩步，就有巨大的泡泡被生産出來，一個接着一個。

餘朗瞬間高興起來，他有點得意地沖魏競川喊了一句：“魏老師，你看我吹的泡泡，是不是廣場上最大的？”

魏競川的神情變得柔和，他舉起手機，給餘朗錄了一段視頻。

餘朗在這種時候像小孩，活潑，快樂，無憂無慮。

魏競川覺得餘朗很适合做明星，會帶給大家快樂的那一種，他的快樂如有實質，會把周圍的人包裹進去。

“魏老師，你玩不玩？”餘朗又跑回來，到他的眼前仰起一點頭，他的劉海被風吹亂了。

魏競川忍不住擡起手，替他撥了下劉海：“我看你玩就好了。”

餘朗又笑起來，他有虎牙，笑容滿面的時候會露出來。

餘朗或許在制造泡泡方面也有特別的天賦，他的泡泡又大又圓，存活的時間也久，廣場上的人看到迎面吹來的泡泡都下意識伸手去抓。小孩看到泡泡興奮，大人也不例外，簡直像條件反射。

餘朗玩累了，又小跑着回到魏競川身邊：“魏老師，我發現一件事。”

“什麽事？”魏競川閑閑地把手插到褲兜裏，整個人都很放松。

“泡泡機真的是個成本很低的快樂方式。”餘朗表情變得認真，“而且你看大家都很喜歡。”

餘朗說着就又沾了點泡泡液出來，他手一揚，像是在給魏競川展示那樣。

制造出來的泡泡被風吹到廣場的另一邊，一個路過的年輕女孩驚訝地笑起來，拉着身旁人的胳膊晃了晃：“有泡泡诶。”

女孩臉上的笑容明快，連帶着身旁的戀人也微笑起來。

餘朗沖魏競川一擡眼，頗有點邀功那樣的：“魏老師，你說是不是？”

“只要十五塊錢，但看到的人都會快樂，好劃算啊。”餘朗說完就有點臭屁地一揚下巴，“我覺得這句話很不錯，後期老師要記得給我打在公屏上呀。”

魏競川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很自然地攬住他往前走，哄小孩那樣的：“我覺得你說得特別好。”

餘朗十分受用，他嘿嘿笑了兩聲，頭往後靠到魏競川的肩膀：“那走吧，魏老師，我帶你去看噴泉。”

這個游樂園的音樂噴泉也很有名，八點開始，表演時長為半個小時，放六首歌。

“魏老師，你覺不覺得噴泉很像地上的煙花？”餘朗在兩首歌的間隙裏轉頭看魏競川，他倆的位置在正中央靠左的地方，不是很擁擠。

剛剛的歌裏噴泉有很多低噴的設計，加上燈光，水珠濺開來，看起來很漂亮。還有圍成一圈朝中間聚攏的水幕，只用白色的燈光，像即将開放的花。

魏競川點點頭，他把目光移到餘朗臉上。

他好像夢見過這樣的場景，夢裏不是噴泉而是真正的煙花，餘朗站在那裏，朝他伸出手，滿臉都是笑意。

魏競川發現自己的那些夢其實都虛幻，餘朗不是那樣的人，他是鮮活的一朵，是會說噴泉像地上的煙花這種有些詩意的話的人，是會認真盯着噴泉看然後被突然升高的水柱吓到後退的人，是好像很普通卻又最特別的人。

魏澄宇說魏競川從前沒準是執念生魔了，他只是在愛幻想中的那一個餘朗，但此時此刻魏競川知道，比起他無數個夢裏的餘朗，眼前這一個，才是最讓他心動。

他從美夢中逃離，然後在現實裏深陷。

魏競川頭一次猶疑，他覺得自己做錯了。

不該欺騙餘朗，不該把這件事套上一個假的前提，不該握着這點虛假的東西以為自己真的得到了餘朗的愛情。

魏競川在這一刻發現自己其實并不了解餘朗，他不知道如果餘朗知道了真相，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餘朗。”魏競川喊他。

“怎麽了？”餘朗轉頭看他，他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變得有些失真，但魏競川知道他是笑着的。

“我有話想對你說。”魏競川覺得喉嚨有點幹澀。

這一首歌正好放到高潮處，女高音的聲音一起來，噴泉的水柱也跟着升高，随着高音越攀越高，餘朗和魏競川的位置站得不好，旁邊的水柱往外傾瀉，眼看着就要淋過來。

魏競川下意識拉了一把餘朗，直接把他給摟進了懷裏。

外圍水柱倒是沒有淋出來，最遠的也在圍欄前停住，反倒是攀得高的那個水柱在空中化成水霧，順着風就吹了過來，像是落了一陣蒙蒙的細雨。

餘朗覺得自己露在外面的手臂好像被水沾濕了，有一點涼。

因為挨得太近，餘朗聽到了魏競川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重，這讓他有點懵，他再遲鈍也聽得出這會魏競川的心跳太快了。

餘朗畢竟有個醫生父親，他覺得這個場合魏競川沒有理由緊張或者興奮到心率過速，于是他想，是不是該建議魏競川去醫院做個檢查？

但等到他對上魏競川的眼睛的時候，他就忘了詞。

餘朗不知道魏競川在碰到他的一瞬間就改變了主意，他不要坦白，所以寧願握着這一點虛假的甜蜜繼續隐瞞。

餘朗只看見魏競川深情的眼睛，好像會把人吞下去的眼神。魏競川的聲音近在咫尺，他聽見他說：“留在我身邊，餘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