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首歌和一首歌之間有半分鐘的間隔,短暫的寂靜裏,餘朗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撞在胸膛上那樣。
太奇怪了,難道他也該去醫院做個檢查嗎?
但他只是下意識地抱住了魏競川。
餘朗想起《雀躍》裏他和魏競川也有這樣長久的擁抱。
《雀躍》裏他演的角色叫林然。《雀躍》是一個青春的校園短劇,林然的性格本來就跟餘朗本人很相似,還有魏競川帶着他入戲,應該是餘朗拍的最容易的戲。
只有那一場擁抱的戲,是餘朗主導的。
那時候魏競川的擁抱也像現在這麽緊,餘朗記得魏競川還喊錯了名字,因為這個被卡了一次,結果餘朗後面幾次狀态都沒有第一次那麽好了。
那會兒和導演已經處得很熟了,導演調侃餘朗的戲是一次性的,第一次最好,後面就無法複刻,還會狀況百出。
因為這件事魏競川還跟餘朗道歉了,兩個人一起去吃了一頓燒烤,回來遇到了陣雨。
記憶像初春的植物,慢慢開始複蘇。
餘朗這才發現,其實他之前跟魏競川也沒有那麽不熟,只是他自己忘掉了。
魏競川離開了他一點,然後放開了手。他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語氣很關切:“有被淋到嗎?”
餘朗搖搖頭,他的心還在跳,他繼續把自己挂在噴泉邊的圍欄上,隔了一會然後說:“魏老師,你還記得《雀躍》那場戲嗎?就是我沖過來抱你的那一場。”
“記得啊。”魏競川站在他身邊,他的聲音透過噴泉的水聲穿過來,好像隔了一場大雨。
餘朗把小半張臉埋進臂彎裏,然後說了一句挺沒意義的話:“魏老師你拍過這麽多戲,肯定不記得了。”
魏競川卻很認真地俯下身,湊得離餘朗的耳朵近了一點:“我記得的,拍了很多次才過,但你演得很好。”
餘朗笑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又覺得很開心。
看完噴泉餘朗才見到了消失了半天的姜聞晝和陳最。
“你們下午去幹嘛了啊?”餘朗問。
“陪姜姜去玩兒童樂園了。”陳最很平淡地回答。
姜聞晝一臉不屑,但沒反駁。
餘朗是不會讓場子冷下來的性格,他很感興趣地說:“那一定很好玩啊。”
“還不錯,姜姜玩那個兒童飛艇還玩得鬼哭狼嚎,非要我抱。”陳最一臉無奈的寵溺,當然都是演出來的。
姜聞晝很輕微地抽動了一下嘴角,不甘示弱地惡心了一句:“明明是哥哥非要抱着我一起坐的吧!你幹嘛不好意思說?”
陳最就伸手拍了他腦殼一記。
夜裏風涼,游人已經開始散場,姜聞晝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回去吧,我困了。”
魏競川就看了餘朗一眼,看樣子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打哈欠這種事一定會傳染,餘朗看姜聞晝打哈欠,自己也困了,于是他沖魏競川點點頭:“那我們回去吧。”
于是魏競川攬住了餘朗的肩膀,很溫柔地說:“那走吧,回家。”
四個人從出口出來,要分開的時候姜聞晝十分歡快地說:“拜拜啦。”
餘朗覺得他充滿了下班人的喜悅。
姜聞晝突然湊過來,有點得意地說:“聽說你是我的歌迷,發布會我給你帶我的專輯。”
餘朗一聽就有點激動了:“那你要給我簽名!”
姜聞晝愉快地眨眨眼:“沒問題。”
姜聞晝說完還擡頭瞥了一眼魏競川,然後後退一大步,沖他倆揮手:“那就拜拜啦,發布會再見。”
餘朗反應慢了半拍,直到坐上車才回過神:“姜姜說的發布會,是什麽?”
魏競川很自然地俯身過來,幫餘朗把安全帶扣上了,才說:“《親密愛人2》的媒體發布會,會有同步的線上直播。”
“應該是兩周後。”魏競川說。
這次媒體發布會才是《親密愛人》第二季的正式官宣,畢竟直到今天為止,節目組官方都沒有給出任何關于第二季的信息,只有謠言和小道消息在滿天亂飛。
餘朗很清楚,這也是給節目造勢的一種方式。比如今天的游樂園,其實下午就已經有路透圖被發布了。
“我知道了。”餘朗把頭往後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魏競川也沒再說話,好像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開車上。
沉默可能持續了有五分鐘,魏競川沒有在車裏放音樂的習慣,夜晚流淌進來,混着外面的車聲。
好像有一點太靜了。
“餘朗。”魏競川喊了他一聲,他喊餘朗的名字的時候總是很溫柔,“你今天開心嗎?”
餘朗突然笑了一下,他轉過頭看魏競川,車內光線昏昏,讓魏競川看起來像一幅畫,他問他:“魏老師,那你開心嗎?”
這個紅燈特別久,車子停下來,置在車流之中,魏競川握方向盤的手松了一下又捏緊,他很認真地說:“很開心,其實今天是我第一次去游樂園。”
餘朗瞬間坐直了,他有點埋怨地講:“魏老師,你怎麽不早說?今天都是你陪我玩,完全應該是我陪你玩你想玩的項目才對!”
魏競川可能笑了一下,他說:“沒關系,你開心我就覺得很開心。”
餘朗靜了一會,在綠燈亮起的時候說:“那我們下次再去一次。”
“是特意陪我去嗎?”魏競川問他,眼睛裏有辨不明的情緒。
“是啊,陪你去玩。”餘朗很可愛地點了兩下頭。
魏競川似乎是被他感染了,所以很難得地說了有點孩子氣的話:“那我每一個都要玩。”
餘朗嘿嘿笑了兩聲:“我肯定要奉陪到底的嘛。”
說完餘朗突然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講:“魏老師,快點回家吧,我有點餓了,想順路去買便利店的關東煮。”
魏競川說“好”。
又是一個紅燈,車流寂靜,時間很清晰地随着倒計時一分一秒流淌過去,這個過于漫長的紅燈卻不像一個人開車時那麽難捱。
魏競川很想側過身去吻一下餘朗。
他想起之前的采訪,他們兩個人的雙人刊,記者問餘朗,覺得愛情是什麽?
餘朗那天的妝發很好看,他坐在那裏,鎖骨上還殘留着拍攝時撒上的星星的閃片,吸引着人的目光要落在他身上。餘朗認真地說:“我覺得愛情是早餐。”
記者或許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回答,她有短暫的停頓,然後追問:“為什麽呢?”
餘朗有一雙很作弊的眼睛,說話的時候總顯得無比真誠,他是笑着的:“聽起來會不會有點奇怪?早餐其實是日常生活的必需,但并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按時享用。嗯,而我遇到魏老師之後,卻一頓也沒有少過。”
魏競川在那一刻有呼吸停滞的感覺,他知道這段話不是經紀人給的标準模板,因為沒有一個明星采訪的答案會是這樣,這種答案太平淡了,不适合聚光燈和價值不菲的攝影機。
但卻發自餘朗的肺腑。
下一個問題問的是魏競川,記者問:“魏老師想要怎麽樣的生活?”
魏競川看了餘朗一眼,然後說:“沒什麽特別的,大概就是上班下班,然後回家給餘朗做飯吧。”
“魏老師居然這麽居家,你廚藝是不是很好?”記者說。
“還可以。”魏競川淡淡的。
如果放在五年前,魏競川不會有這樣的答案,他是動蕩的,反叛的,充滿野心的。同時也是不得志的,迷茫的,郁郁寡歡的。
但現在,餘朗在他身邊。名利遠去,煩惱消散,他只想陪自己的愛人回家,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關東煮,餘朗喜歡喝阿華田,他們會一起多買兩瓶,在吃關東煮的時候用來幹杯。
餘朗是愛情,是心之所屬,是魏競川的一個執念。
代表着家園,安全感,每天都想好好準備的早餐,還有臨時起意的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