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忍!
一步一步,憑着皇帝的憐惜,踏着兒女的血肉,她熬成了妃,憑着一宮主位,她以為她總可以保護自己的孩子了吧,可以,可是!後來,她終于熬成了皇後,誰也不知道她熬幹了血和淚!可皇後又怎樣,皇後也不過是皇帝宮中的一個擺設,只有熬死了丈夫,才是後宮的主人。
後來丈夫死了,她如願做了太後,可又如何呢,依然不過是後宮中一個擺設,被高高的的供着敬着,其實呢,依然什麽都沒有。可現在,機會來了,皇帝駕崩無子,宗室同輩中最近的南王嫡子竟然也死了,如此一來,與皇家血脈最近的豈不是靜王,而靜王,果然也死了!
她過繼靜王世子為皇嗣,少主登基,無有強援在朝,太後臨朝理政,豈非理所當然!
她突然想起年少時那個容顏如玉的太子,心想這也算不負當年了罷。
她一步步緩緩走着,像在回憶過去,又像在體味現在。
她獨自一人走進皇極殿,就像她過去來的時候一樣,但她知道,這一次,是不同的。
53決戰終章
京城,紫禁城,皇極殿。
皇極殿上,有一白衣人坐于金龍座上,白衣如雪,玉環束發,長劍烏鞘,容色如玉。
那金蟠龍柱也罷,金镂玉階也好,在這襲白衣之下,皆是虛妄。
太後頓時神色大變,連手中的佛珠都捏不住了,“蹭蹭”跌落在地,“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死了嗎?”如若靜王還活着,她怎能操控新皇如傀儡!
葉孤城看着太後,說道:“廢立新皇,太後臨朝,恭喜皇嫂了。”
“你竟然還活着!”太後心性堅韌,馬上從震驚中穩住心神,她緩緩俯身撿起佛珠,等到站起身來,臉上早已端起一個雍容的笑意,緩緩說道:“靜王世子立為新皇,也是靜王的無上殊榮······哦,哀家忘了,你已經死了,什麽都享受不了。唉,真是可惜,新皇帝少年喪父,哀家老來喪子,一對苦命人,今後只好相依為命啊。”
太後惺惺作态,葉孤城臉上依舊是半點表情也欠奉。皇家的醜惡嘴臉,他這些年來看的已經夠多了,這次詐死脫身,雖是發現了葉孤鴻欲推他為帝的謀劃,如此釜底抽薪,使他斷了這個念頭,也有厭倦了朝中爾虞我詐,想要脫身而去的念頭。
他本是一柄出世之劍,入得凡塵鍛煉,幾番烈火淬金,紫禁一戰之後,終于刺破紅塵,直入九霄。
那才是他的天空。
至于皇位權利。在他心裏算得了什麽!
他不信命,只信手中劍!
葉孤城看着太後,突然嘆息一聲道:“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已是寒冷如斯,卻也還有人不知疲倦往上爬。”
太後捏緊手中的珠串,道:“不臨絕頂,怎覽衆山小!”她本不是一個多有才華的女子,她的才華品性都是在這深宮中多年浸染而成。
葉孤城站起身來,他手握長劍,微揚的衣角帶着沉沉的氣勢迎面壓來,那陡然而生的寒意逼得太後忍不住連退數步。
太後厲聲道:“沖撞太後,乃是死罪!”
葉孤城道:“沖撞我,也是死罪。”
殿中氣息冷凝,葉孤城走得并不快,太後猛退一步,背後重重撞在蟠龍柱上。
葉孤城冷笑一聲,從太後身邊走過,“我的兒子,誰也別想挾他做傀儡。”
葉孤城正要出殿,殿門卻開了。
門外站着陸小鳳和宮九。
陸小鳳嘆道:“你果然沒死。”
葉孤城說道:“死的是靜王。”不是葉孤城。
宮九卻第一時間目光掃向太後,言語中透出幾分興味,“太後娘娘,不想竟是這等人物,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太後教他那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她多年來身份尊貴,從沒有人拿這樣露骨的目光看過她。她強自冷哼一聲,“無理!”
宮九嗤笑一聲,也不去理她。
陸小鳳看着葉孤城,看了良久。才問道:“是你?”
葉孤城說道:“是不是我,還重要嗎?”
“是啊,結果已昭告天下,無可挽回,可我還是想問你,” 陸小鳳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為什麽。”
葉孤城凝視着他,已凝視了很久,忽然道:“你不懂?”
陸小鳳說道:“不懂。”
葉孤鴻卻笑了,說道:“你不懂,很好。”他長眉微微舒展,自有劍氣如寒霜,然後說道:“人生在世,想做便做了,哪裏需要什麽理由。”
“這個理由聽起來不怎麽樣,”陸小鳳嘆了口氣,接着道:“但這個計劃實在很妙,妙極了。”
葉孤城沒有回頭。
陸小鳳道:“這個計劃恐怕已經久已在秘密進行中,無論是南王府,太平王府,還是相府,早已經混入了靜王府的人,在幕後推動着整個計劃的實施。那三位只怕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手策劃的舉動,只是他人計劃中的一步而已。“
陸小鳳道:“當然,最妙的還是靜王。”
葉孤城道:“哦?”
陸小鳳道:“誰能想到重傷在床昏迷不醒,似乎早已出局的靜王,才是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他兩條眉毛緊緊皺着,“從靜王重傷不醒,到宮九盜彩緞挾持皇帝,再到南王冒充皇帝,直到相府刺殺皇帝,看似四大勢力都陷入危機,但仔細想想卻又不同,除靜王外另三家都有了謀害皇帝的把柄,只有靜王,只要靜王能醒過來,他就是最大的獲益者。”
葉孤城道:“靜王沒有醒!”
陸小鳳道:“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葉孤城道:“哦?”
陸小鳳問道:“明明路已經鋪好,你就可以登基做皇帝,為什麽要突然詐死?”
葉孤城忽然笑了。
葉孤城說道:“靜王已經死了。”
陸小鳳長長嘆息一聲,說道:“是啊,死者已矣。”
葉孤城說道:“其實這件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人願意再查下去,可陸小鳳,你為什麽一意孤行呢。”
陸小鳳目光微微黯然,嘆氣道:“皇帝,他一直當我是朋友。”
葉孤城仰面向天,默然無語。良久他道,“你這個朋友,實在是比我們這些母親叔叔堂兄要強多了。”他微側了身,“太後,你怎麽想。”
太後冷冷諷道:“哀家怎麽想,有用嗎?”她心中所想,最好是葉孤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徹底消失在她眼前,而她又絕不能讓葉孤城以靜王的身份,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
主少國疑,朝政将面臨新的洗牌,這個時候,葉孤城的離開所有人都只會極有默契的視而不見。
陸小鳳問道:“那小皇帝呢,他在哪裏?”
葉孤城看着他,說道:“不在我這裏,你信嗎?”
陸小鳳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信。”
葉孤城眼中流露出淡淡光芒,他忽然拍了拍陸小鳳的肩道:“我走了。”
陸小鳳怔了怔,問道:“去哪?”
葉孤城說道:“白雲城,”他微笑道,“你明天可以來送我。”他說這話,已經将陸小鳳當成了朋友。
“這麽快,”陸小鳳眨了眨眼睛。
“也不是,”葉孤城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神色,“走之前,我還要等一個人。”
他說完就走了。
太後也匆匆離去,皇極殿中只剩下陸小鳳與宮九兩人。
“結束了?真無趣。”宮九懶洋洋的走到臺階下,端詳着那九龍寶椅,啧啧贊道,“真是把不錯的椅子,可我怎麽沒那個運氣坐一坐呢。”
陸小鳳卻望着葉孤城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可我還是覺得,葉孤城,沒理由這麽做。”
宮九轉頭看他,“還在想呢,有什麽可想的,靜王已死,大局已定,剩下的任務就是如何搶奪朝中那一畝三分地了。再說了,就算你想出什麽頭緒呢,那結局,也不一定是你想要的。”
宮九突然想起來,饒有興致的說道:“聽你說,我手下有他的奸細,這真是有趣,我應該把這人找出來,以後送情報的時候,也順便幫我送送情書什麽的······”
葉孤城走出皇極殿去,為他拉開殿門的是葉青然。
除了葉青然之外,整個皇宮恍如空無一人。
“青然,你可有找到葉孤鴻。”葉孤城問道。
葉青然眼眸下垂,神色有愧,“屬下無能,沒有找到。”
葉孤城淡淡看了他一眼,移開眼去,“也罷。”
兩人無語。
又走了一程,遠離了皇極殿,葉青然終于澀聲問道:“你讓西門吹雪去引開我,就是為了一切事情攬在自己身上?”俨然是葉孤鴻的聲音。
葉孤城道:“你本就是為我而做。”
葉孤鴻道:“可我不願意這樣!”
葉孤城說,“我也不願意做皇帝。”
葉孤鴻道:“你可以告訴我。”
葉孤城道:“我說了,你會聽從嗎?”
葉孤鴻沉默了片刻,道:“不會。”
葉孤城不再說話。
是啊,葉孤鴻輕易不會放棄手中所謀,他只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所以葉孤城也不說,他只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
葉孤鴻只會為葉孤城掃清障礙,将他拱上帝王寶座,葉孤城只會這般釜底抽薪,徹底斷了葉孤鴻的念頭。
只做,不說。
“西門呢?”初春微雨,天街小巷裏響起葉孤城清淡的聲音。
“西門吹雪他······”葉孤鴻的語氣變得猶豫起來,被一陣微雨春風吹過,仿佛将聲音吹走了。
“到底,還是走了嗎。”葉孤城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神色卻很是平靜,幽幽飄揚的小雨有一滴落在他白緞的領口,慢慢侵染開來。
“西門吹雪說,他心有疑惑,不得安寧,等他尋得答案,總會去白雲城找你。”葉孤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聲音清潤,可葉孤城卻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來京城的前一夜,獨自一人伫立良久,始覺情·欲漸消,劍心初成。”
“取舍之處,得失之間,有舍終有得,恭喜。”修長的指間撚一枚棋子,穩穩放下。
“可此時又有些疑惑······“
“有何疑惑?”葉孤城緩緩問。
西門吹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走了,也好。”葉孤城想,他緩緩走過微雨小巷,依然是那個如遠山冰雪的劍客。他只是握緊了手中劍,淡色的劍穗在風中微微動。
54多情與寡情
皇帝駕崩,新皇登基,主少國疑,太後臨朝,朝堂上改朝換代,又是一番權力交替的血雨腥風。
陸小鳳遠望着紫禁城。
他心裏雖然很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卻不能說出來,因為他就算說出來,不僅沒有半點用處,還只會讓局勢更亂。
初春小雨,點點滴滴,但此時的風确是吹得很急的,帶着凜冽的寒氣。陸小鳳踏過碎石小徑,樹叢中有蕭蕭的風聲,拐彎處有一株素心臘梅,被風吹落滿樹黃蕊,一樹枝幹枯瘦,無葉無花,淡淡的黃蕊零落在地上,有些飄落在小寒池中,連漣漪也蕩不起來。陸小鳳站在小徑往裏望,有寥寥的琴聲傳來,彈得是一曲《淇奧》。
一曲既了,只有臘梅的殘香還在空氣中流動。
葉孤鴻坐在亭中朝他微笑,“昨夜風驟,一樹梅花零落,”他微笑着道:“看來今年是嘗不到新鮮的梅花茶了,我這裏尚有去年存下來的臘梅,要不要嘗嘗?”
陸小鳳走了過去,“這天氣,喝茶不如飲酒。”
葉孤鴻低頭看着小爐,低低說道:“喝酒使人醉,喝茶使人清醒,還是喝茶罷。’
一時沉默。
良久,葉孤鴻才擡起頭,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小爐的沿口,用那樣清淡而寵溺的語氣問道:“我的小鳳凰,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這麽平常的一句話,就把陸小鳳一路上走來所積聚的所有勇氣一下子戳破漏光了,他唯有迷茫的眨了眨眼,仿佛還沉浸在這句話淡淡的餘韻中。
他想起初見時那個清俊的少年,想起他倚在身邊那帶笑的眉眼,突然就什麽都不想說了,什麽都不說好不好,就慢慢地沉浸下去,像杯中那由幹癟至飽滿的梅花茶葉。
但他的心也好像被浸在了水裏,沉悶的難受,壓得他簡直無法呼吸。
終是他,不願逃避。
怎麽能不說了!有些話不說,如鲠在口,不吐不快。有些事不做,抱憾終身,不死不休。
他擡起頭,看着葉孤鴻,葉孤鴻也任他打量,不言不語。
“孤鴻,”陸小鳳道,“似乎這麽多年來,每一次見你,你總喜歡弄一些新奇的小東西,讓我大吃一驚。”
葉孤鴻笑了笑,溫言道:“那些小東西,卻不知費了我多少工夫,不過千金博一笑,足矣。”
陸小鳳繼續說道:“你釀的酒很好喝,你養的鴿子很好用,可孤鴻,你告訴我,你還有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待在你身邊,看你沏茶,看你釀酒,看你喂鴿子,我曾經想,反正時間還那麽長,我和你還那麽年輕,一直都在一起,我有很長的時間去看,去讀,去陪伴你,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麽,可是,孤鴻,你給我的這個答案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他苦笑着。
葉孤鴻沉默了,他何嘗不是內心無措,即使他曾仔細的想過第一天到來,他想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他都能坦然的接受和承認。
他不是沒有失敗過,他曾經敗給木道人,于是乖乖的随他去了武當山,他也曾敗給霍休,于是給他當了多年的大掌櫃。他不懼怕失敗。大丈夫生于世,何懼遺臭萬年!
可是,他此時卻很是無措,他不認為自己不敢承認所為,他在衆目睽睽之下依然能坦然自若,舉重若輕。可他此時卻害怕陸小鳳的眼睛。
他就坐在他面前,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看到他的目光,他仿佛無所遁形!
他想,不是他不夠潇灑,不是他不夠勇敢,有很多事情,不是你做得到就一定能做得出來的,你會若有所失,你會惶恐無措,你會失去了冷靜和分寸!
他一直以為他可以很坦然的面對陸小鳳的質問,很潇灑的跟陸小鳳道別。
可是,只是他以為,這只不過是他以為!
這一個有一個他以為,何嘗不是他施加給自己的催眠,連自己都被蒙蔽了,直到事到臨頭,那洶湧的巨浪突然沖破了防線,鋪天蓋地,吞沒了自己。
葉孤鴻,你比你想象的更在乎他。
葉孤鴻有些絕望的想。
“其實是你是嗎,你想讓葉孤城登基,可你沒想到,他卻在最後一刻自己退出了這場争奪。”
“是的,”葉孤鴻微嘲道,人心難測,瞬息萬變,他怎麽也沒想到葉孤城竟在最後一刻放棄了。為什麽呢,只怕是因為西門吹雪吧。葉孤城,向來比他純粹。
“早早在宮九身邊埋下棋子的是你,跟南王世子在如意賭坊碰頭故意引他殺了相府公子的是你,跟徐将軍談好條件讓他不插手的也是你,這場局,看似你什麽都沒做,功夫卻都下在局外。”陸小鳳道。
葉孤鴻極勉強的笑了笑,輕輕說道:“我本以為,我一定會贏。”
“你也沒有失敗,至少你還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裏,你還是名正言順的皇叔,”陸小鳳的目光複雜,“失敗的是金銮殿上那些罷官丢命,劉芳潛力,斬首示衆的人!”
“小鳳凰,你生氣了?”葉孤鴻凝視着他,極輕極輕的說道,“我本想葉孤城登基,文有葉青流,武有徐忠澤,是能平緩度過去的,但太後如今掌權……我也有心無力。”
陸小鳳冷哼一聲,“你不是很能耐嗎,将天下攪了個天翻地覆,這時候知道什麽叫有心無力了!”
葉孤鴻臉色微變,他依然耐心解釋道:“太後初掌權,肯定是要立威的,我在盡力保全朝中有用之臣,但如果太過與太後過不去,只會弄巧成拙,使朝綱更加混亂,殃及更多無辜,倒不如讓她拿些人立個威風,早早平息了這風波去。“
陸小鳳淡淡的說道:“那在你眼裏,哪些人有用,哪些人無用!”
葉孤鴻一怔,“我……我會盡力彌補的,我做的一切,我都會去彌補,我只希望你能夠原諒。”葉孤鴻閉上眼睛喃喃道。其實他心裏想說別人怎麽看他根本不在乎,他只希望他能繼續和他在一起。
”很多東西都是無法彌補的,”陸小鳳輕輕地嘆息道。
“孤鴻,我想我沒有辦法這麽輕易的說出這兩個字。”陸小鳳靜靜道。
“那你要怎樣做,”葉孤鴻如木偶般一動不動,輕聲問道,“審判我?”
“我不知道。”
“陸小鳳,我不是你,不要拿你的标準來衡量我,我不是聖人,不是大俠,只是葉孤鴻!陸小鳳,這麽多年,除了貪戀跟我在一起的安寧,你有沒有真正用心了解過我!”葉孤鴻突然厲聲道,他死死盯着陸小鳳,目光淩厲得掩不住癡狂,他努力按捺住心中的狂亂,努力讓語氣盡量平緩,“如果可以,你願不願意重新,從頭到腳再了解我一次?”
“我不知道。”陸小鳳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他站了起來,他要走。
“你要走?”葉孤鴻突然站起來抓住陸小鳳的手。
陸小鳳甩開了他的手。
葉孤鴻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
葉孤鴻突然撲過去,用盡力氣狠狠抓住陸小鳳手臂,飛快湊過去,試圖親吻他。
他的嘴唇碰到了他的嘴唇。
陸小鳳聞到了淡淡的竹葉清香,就像他們多少年來在武當南岩的竹林裏飲酒纏綿時一樣。
葉孤鴻趁着他失神的一剎那,靈巧的舌頭探了進去,與他纏綿共舞。
接着他開始拉扯自己的衣服,似乎想要脫下自己的衣服!
“葉孤鴻!,你在幹什麽!”陸小鳳吼道。他驚呆了,他從來沒有見過淡雅從容的葉孤鴻這樣做過,陸小鳳将葉孤鴻的衣服往回扯,然後猛用力推開了他。
葉孤鴻被推得踉跄幾步,他很快站穩了。
葉孤鴻閉着眼,慢慢平複着氣息,他像突然恢複了平靜,他睜開眼,眼中平靜無波,淡淡看了陸小鳳一眼,他說道,“對不起,我失态了,”他頓了一頓,“你可以走了。”
淡漠的語氣。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他多麽想把陸小鳳抓起來,關起來,綁起來,讓他一步也離不開,永遠也不能離開!
可他不能,他不能這麽做,那樣只會讓事情更糟,依陸小鳳的性子,那會毀了他們的。不能做,不能做,他一遍一遍用僅存的理智對自己說。
陸小鳳走了。
寂寂殘樹,冷冷寒潭,連風聲都那麽寂寥。
“流水落花杳然去,終是,留不住……”良久,葉孤鴻輕啜了一口茶,輕輕地笑起來,笑聲漸漸大起來,又漸漸低不可聞,彷佛抽泣。“陸小鳳,你這一次離開,我要等多久,你才會回來……”
多情的人總是絕情,寡情的人卻容易癡情。
這莫非說的便是陸小鳳與葉孤鴻?
夜色忽然間就已籠罩大地。
蕭索的大街上行人寥寥。
這寂寥的夜裏,陸小鳳突然大聲唱起歌來,唱的還是那幾句兒歌:
“妹妹抱着泥娃娃,
要到花園去看花
娃娃哭了叫媽媽,
樹上的小鳥笑哈哈……”
什麽是情,什麽是有情,什麽是無情?
55無處可逃
`p`jjwxc`p``p`jjwxc`p` 青山霭霭,白雲依依。
一溪流水從山間緩緩流下,水色如碧玉,清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
葉孤鴻一襲青衣,側坐于溪水畔垂釣。
一側的葦席上跪坐着一個人,手中也執着一根釣竿,卻渾然不在意是否釣得到魚的樣子。
葉孤鴻忽而嘆道:“這幾日過得還好?”
那人悠然道 :“托福,總算有機會游覽了塞北風光和江南景致,果真是大開眼界。”
葉孤鴻笑了笑,說道:“你這話說得,讓我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那人笑道:“的确是不虛此行,往日只從書中聽說落日長河杏花煙雨,如今親覽其壯闊與細膩,才知天下之大,要何等胸襟和氣度才能容納!”
葉孤鴻笑道:“人們常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成大事者,總是要心懷天下,氣吞山河。”
那人低頭一笑,問道:“那你呢,小皇叔,你是不是心懷天下,氣吞山河呢。”
葉孤鴻淡淡道:“皇上,你這是取笑臣下嗎?”
那人淡淡哼了一聲:“分明是你取笑我吧,往事休提,我如今叫葉凜。”
葉孤鴻笑了笑道:“你也直呼我名字吧,阿凜,看來你的胸襟氣度還有待進步啊。如此易怒,可不是什麽好事。”
葉凜冷冷的道:“有些事情,不是說忘就能忘記的。”
是啊,本是高高在上,端居于雲端之上,享受過衆人臣服高呼萬歲的權力巅峰。即使年幼艱難,也是一呼萬應,殺伐随心,與最頂尖的高手弈棋,在最關鍵的位置落子,沒有人敢輕易談論他的名字。這樣的高貴不凡,怎麽忍受泯然如塵土的平庸,怎樣承受跌落塵埃的失落。
過了許久,葉凜才道:“棋差一招,成王敗寇,不該怨天尤人。只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居然把我藏在李燕北處,一個棋盤外的棋子!”
葉孤鴻道:“偌大棋盤,也不過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你來我往,底牌彼此都知道不少,你繼承先帝後,也自己經營了數年,布下不少棋子,想必諸王府相府是必不可少的,要找一個有能力又是你盲點的人,确實不易。”
葉凜自嘲道:“我先前因陸小鳳和你的緣故,武林人接觸的不少,只是這等牛氓地痞,我原先哪裏放在過眼裏。”
葉孤鴻手中魚竿輕輕一晃,一條小魚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墜入魚簍之中。“尋常良家子都少有看得起他們的,何況是你。只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能耐,強龍也不壓地頭蛇。”
葉凜如今已知曉這其中的道理,卻對葉孤鴻這平淡的語氣和反應十分不忿,卻道:“看來小叔你的養氣功夫确實練到了家,陸小鳳三個字都在你耳邊轉了一轉,你卻淡然如斯,青山霭霭,白雲依依。
一溪流水從山間緩緩流下,水色如碧玉,清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
葉孤鴻一襲青衣,側坐于溪水畔垂釣。
一側的葦席上跪坐着一個人,手中也執着一根釣竿,卻渾然不在意是否釣得到魚的樣子。
葉孤鴻忽而嘆道:“這幾日過得還好?”
那人悠然道 :“托福,總算有機會游覽了塞北風光和江南景致,果真是大開眼界。”
葉孤鴻笑了笑,說道:“你這話說得,讓我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那人笑道:“的确是不虛此行,往日只從書中聽說落日長河杏花煙雨,如今親覽其壯闊與細膩,才知天下之大,要何等胸襟和氣度才能容納!”
葉孤鴻笑道:“人們常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成大事者,總是要心懷天下,氣吞山河。”
那人低頭一笑,問道:“那你呢,小皇叔,你是不是心懷天下,氣吞山河呢。”
葉孤鴻淡淡道:“皇上,你這是取笑臣下嗎?”
那人淡淡哼了一聲:“分明是你取笑我吧,往事休提,我如今叫葉凜。”
葉孤鴻笑了笑道:“你也直呼我名字吧,阿凜,看來你的胸襟氣度還有待進步啊。如此易怒,可不是什麽好事。”
葉凜冷冷的道:“有些事情,不是說忘就能忘記的。”
是啊,本是高高在上,端居于雲端之上,享受過衆人臣服高呼萬歲的權力巅峰。即使年幼艱難,也是一呼萬應,殺伐随心,與最頂尖的高手弈棋,在最關鍵的位置落子,沒有人敢輕易談論他的名字。這樣的高貴不凡,怎麽忍受泯然如塵土的平庸,怎樣承受跌落塵埃的失落。
過了許久,葉凜才道:“棋差一招,成王敗寇,不該怨天尤人。只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居然把我藏在李燕北處,一個棋盤外的棋子!”
葉孤鴻道:“偌大棋盤,也不過是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你來我往,底牌彼此都知道不少,你繼承先帝後,也自己經營了數年,布下不少棋子,想必諸王府相府是必不可少的,要找一個有能力又是你盲點的人,确實不易。”
葉凜自嘲道:“我先前因陸小鳳和你的緣故,武林人接觸的不少,只是這等牛氓地痞,我原先哪裏放在過眼裏。”
葉孤鴻手中魚竿輕輕一晃,一條小魚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墜入魚簍之中。“尋常良家子都少有看得起他們的,何況是你。只是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能耐,強龍也不壓地頭蛇。”
葉凜如今已知曉這其中的道理,卻對葉孤鴻這平淡的語氣和反應十分不忿,卻道:“看來小叔你的養氣功夫确實練到了家,陸小鳳三個字都在你耳邊轉了一轉,你卻淡然如斯,莫非真想如伯父當年取名之意一樣,做一只孤鴻寡鹄?”
這言語卻是誅心了。
葉孤鴻卻是神色如常,他凝望着潺潺溪流,流水不舍晝夜遠去流走,他目光卻不動,寧靜而幽深。“你又怎知,這三個字只在我耳邊轉了一圈,卻早已鑽進我心裏。”入骨七分,無可割舍!
不過是三個字,舌尖一吐,輕風一吹,就消逝在耳畔了,于是任你們去說,又如何呢?我在這裏,飲茶垂釣,不動聲色,只因為那個人早在我心裏,終是不會變的。
葉凜聽得茫然,他癡戀徐大将軍多年,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表露人前,其中苦楚,唯有自知。心之所系乃人之弱點,于是他百般掩飾。“你不怕?”
葉孤鴻聽懂了,他垂杆于溪上一點,“徐忠澤若是聽得你此時心聲,只怕是悲喜交加。”他卻不繼續說了,很多事情,唯有自己想通了才是真的,別人告訴你的都是假的。
感情從不是單方面的,既選擇了彼此,就要相互尊重,相互扶持,相互,包容……
葉凜神色迷茫,良久,他嘆了一口氣,說到:“其實,我去見了徐忠澤了……”
他見葉孤鴻不說話,又繼續喃喃說到:“我想見他一面,他是個有才華也有野心的人,我一直不知道他會不會也想奪權,心裏驚懼又惶恐。但我從沒想過是這樣一種方式,他把自己流放出戰局之外,只是為了我,為了得到我……”
“可朕是皇帝,!朕怎麽能依附于人,做一個面目都不能光明正大露出來的男寵!”即使他是徐忠澤!
葉凜的聲音如風中殘葉,又那麽狠絕又那麽蕭瑟。
他從京郊醒來,不走,要去見徐忠澤,要親口問他想幹什麽。然後從塞北逃亡,種種難堪羞辱不言,叢林間的追逐,荒原上的逃亡,一滴一滴為他而抛灑的鮮血,已教他心力交瘁。
淡淡霧霭依舊在山間流轉,溪水不知疲倦的流淌,依然是那般情晴朗的模樣,葉孤鴻卻無端感到一絲寒意,他勾起一絲苦笑,情愛一字,由來磨人。
于是他輕輕嘆息一聲,說到:“你想要什麽,我能給你什麽。”
葉凜的聲音很堅定,“我要你。”
葉孤鴻聽見自己說,“你要我做什麽。”
葉凜說:“我要你教我,把你會的,一切都教給我。“
葉孤鴻微擡了擡眼,一甩手中魚竿,笑道:“好大的口氣。”
葉凜也笑了一聲,說到:“口氣不大,怎能氣吞山河。”
遠處青山間走來一個人影,正是葉青酒。
他面目俊秀,溫文爾雅,如同書生。可誰都知道,他幾乎是武林中最有錢的那個人。
(閻家已倒,霍休已死,花家是個家族,他豈不就是最有錢的那個人)
葉青酒走過來,先是看了看魚簍,然後笑道:“看來今晚可以煮魚湯了,我下廚,阿凜你殺魚。”
葉凜:“……我不會。”
葉青酒笑眯眯的道:“不會就要學啊,你剛才不還雄心勃勃的啊。”
葉凜臉色一黑,說到:“我沒說學這個……再說了,殺魚這種事,葉孤鴻也不會吧。”
葉孤鴻轉過臉來,目光很認真的直視着他,說到:“我會。”
葉青酒笑着接口道:“我作證!”
葉凜:“……”
青青山下,有茅屋一座,炊煙袅袅将散未散。屋前瓊草遍結,蘿花纏繞。
葉凜在葉青酒的指導下終于完成了殺魚大業。
葉青酒已經忙着煮他的魚湯。葉凜洗去一手的血水,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也沒那麽難,不是嗎?”葉孤鴻問道,他面前的一壺青梅酒已經煮熱,散發着誘人的濃郁酒香。
葉凜抱怨道:“可我不需要做這些。”
葉孤鴻笑道:“沒有什麽是不需要做的,必要的時候就會需要。”他往酒杯中倒了一杯酒,遞給葉凜。
葉凜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贊嘆道:“果然好酒!以前便聽說你善釀,只是宮中飲食有度,竟沒有喝過,這是你新釀的嗎?”
葉孤鴻搖頭道:“哪有心思釀酒!”他又自己飲了一小口,說到:“你若想學些什麽,不如,先跟着阿酒一段時日罷,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