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夏初六沒有興趣的樣子, 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太吵了,她只想早點離開。
“夏,快看啊, 漂亮妹妹要走了。”
舞臺上,梁遇歌聲甜美動聽,再加上模樣出衆, 引得下面的客人個個鼓掌歡呼要求再來一首。
“梁遇,看來底下的人拿咱們當表演歌手了呢。”旁邊的同學在掌聲中膨脹自信起來。
梁遇則不好意思的擺手快步走下舞臺。
大概是酒精得到有效揮發,剛才還滾燙的臉頰此刻溫度降下來。
徐子謄站在側邊,雙手抱臂,眸底含笑。
“梁遇, 沒想到啊, 外形好嗓子好,要不你別找工作了,去參加唱歌選秀吧。”
哪有那麽誇張, 也就是不跑調還能聽的水平。
梁遇不接對方的捧殺,也暫時不準備回到樓上的包間。
蘇琪不在再,趁着這會還清醒得去看看今天晚上的酒水單情況,找不到工作這段時間, 蘇琪的酒吧就是她唯一生活來源保障。
這個月媽媽療養院的費用她不想再從蘇琪那裏借了,再好的朋友,借錢總是傷害友情的。
徐子謄自然知道梁遇目前在夏遇酒吧工作,難得今天晚上生意不錯。
他直接說:“要不你先去忙?”
“梁遇, 我們先上去等你,待會你必須過來啊。”一起唱歌的女同學補充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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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點點頭。
吧臺後面, 蘇琪靠着柱子,漂亮幹淨的指尖捏着一顆棒棒糖。
梁遇過來撞見對方的時候愣了下, 用眼神詢問她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蘇琪将糖頂在臉蛋的一側,勾起性感鮮豔的紅唇。
“阿遇,唱的不錯啊,要不以後就你來駐唱吧。”
梁遇給了對方一個白眼,然後去翻蘇琪旁邊櫃臺上的酒水單。
蘇琪俯下身,用手肘托住半張臉,眨了眨睫毛:“沒想到我不在,咱們家阿遇這麽能賺錢,今晚業績不錯哦。”
梁遇将視線移到這個宛如狐貍一般的女人身上,眼尾淡淡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她打算去包間裏和那些老同學打個招呼,找到合适的機會再離開。
蘇琪望着那道身影,□□着嘴裏的糖果,眼神和周圍的燈光一起明明滅滅。
直到服務員走過來切斷視線。
“蘇姐,剛才那邊有桌客人跟咱們要了特殊服務。”
蘇琪怔了一下,提高了音量問:“什麽玩意?咱正規酒吧。”
夏初六并沒有看見安妮說的那個漂亮妹妹,當她回完消息擡眸的時候,舞臺上早已空了。
“安妮,明天早上我還有會。”這是要離開的意思。
安妮覺得滿腦子只有工作的夏初六有時候挺沒有生活情趣。
“哎呀,來都來了就放松玩開心嘛。”剛才上洗手間的功夫,她已經安排好,朝對方擠了下眼睛:“夏,你生日不是要來了嘛,提前送個禮物給你啦。”
夏初六對這位大小姐的禮物并不感興趣。
“司機會送你回酒店。”說完,拿起手邊的手杖準備起身離開。
“非常感謝今晚各位捧場的朋友,剛才我們九號桌客人給她的朋友點了首歌,希望大家今晚能在夏遇擁有一個美妙難忘的夜晚,一起嗨起來。”
話筒裏,傳來蘇琪熱烈飄揚的聲音。
整理衣服的夏初六餘光正好掃在桌子上的號碼牌上。
只見安妮臉上露出恣意的笑容:“夏,聽完這首歌你再走嘛,親自給你點的哦。”
梁遇萬萬沒想到自己真的被蘇琪抓去當表演歌手。
“蘇姐,我不行,會搞砸的。”梁遇鴨子趕上架,站在舞臺旁邊說道。
要是平時蘇琪肯定也會這麽想的,可是剛才聽過她的唱功,眼底滿是信任。
附身過去,在梁遇的耳邊說了什麽。
只見梁遇神色平和下來,深吸了口氣,接過旁邊人遞來的話筒,沒有任何膽怯的走了上去。
“一首《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送給我們的朋友。”蘇琪站在舞臺斜後側看不見的地方,用聲音點燃氣氛。
音樂響起,舞臺上歌聲傳來。
夏初六落在安妮臉上的視線凝住,眼底閃過一抹光華。轉頭朝舞臺上看去,整個人頓時恍如初夢。
五彩缤紛的燈光攪亂空氣和視線,而一道柔白的光線不偏不倚的落在坐在舞臺上梁遇的身上。
水洗的牛仔褲,簡短的T恤,純白幹淨的女孩,是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夢境中的臉,是那個瘋狂想念卻七年未見的人。
“梁遇……”
安妮沒聽見夏初六的低語,看對方站定不走了連忙輕輕拉着人坐下。
“還是剛才那個漂亮妹妹啊。”她也有些意外:“不過唱的是還挺好聽的,難怪這家酒吧生意這麽好。”
夏初六的腦子有點空白,聽着婉轉的動聽的聲音,目光卻一寸寸深邃下去。
安妮眼尖的捕捉到對方眼底的喜色。
“是吧,我就知道是你喜歡的款。”
滴酒未沾的夏初六端起面前的酒杯。像是完全換了個人,嘴角彎起一抹弧度,淡淡“嗯”了一聲。
豈止是喜歡,簡直就是她整個青春的妄念。
“謝謝你安妮,我很喜歡你的禮物。”
“是嗎?”安妮懷疑的揚眉:“夏,我說你真不會看上人家了吧,要不我去打聽一下她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安妮性格熱情大膽,在巴黎看到那麽多人都追不到夏初六這位高冷美人,索性直接問人家:“Are you a lesbian?”
夏初六畢竟是受傳統教育深厚,不太習慣這樣和別人明着讨論取好,只是沉默。
從那之後安妮就經常給她介紹女性朋友認識,可夏初六一一拒絕,倒是和這個花心的不行的可愛女孩成為了朋友。
“ok,明白了。”
夏初六見對方竟然真的起身就要去問聯系方式,立馬把人拉住。
“安妮。”
這是在國內,不是在開放的國外。
兩人說話的功夫,伴奏停止,舞臺上的人消失了。
夏初六忙不疊的用目光到處搜那抹身影。
她何嘗不想像安妮那樣可以直接沖上去,去見那個想念了七年的人。
可她無法面對……
梁正奕的入獄除了自作自受,秦白芷在中間做了不少落井下石的動作,至少法院沒收梁家一切財産是出于她的洩憤。
秦簡川被逐出秦家,已經無權無勢的他需要錢撈梁正奕出來,铤而走險,可惜後來跟着那艘船回來的只有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夏初六醒來接受到這些信息的時候距離它們實際發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在陌生的國度和環境,她對秦白芷憤恨再次被點燃。
“初六,我只想讓你遠離那些不好的回憶,放心,你朋友很好,我不會動那對母女的。”
後來夏初六找到機會回來,發現梁遇住的房子空了,連着整個榆市彷佛都空了。
夏初六不想再受秦白芷的恩惠,王婧找到了她,那時第一次聽到時雨這個男人的名字。
這些年的恨意忽然落空,她還知道了他跟梁正奕肮髒的關系。
秦白芷踩着高跟鞋,撐着雨傘緩緩走過來。
伸出手,是媽媽對孩子夜晚在枕邊溫柔的耳語:“初六,跟我回去吧,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為對你做出的事情而愧疚熬煎,這比任何報複都要來的殘忍不是嗎?”
是啊,為了狠狠報複這個女人,夏初六這些年不敢不好好活着。
後來王婧忽然打電話告訴她,說秦白芷活不久了。
病床前,白天鵝像是快要枯萎凋零的花朵,她病了很久,沒有秦簡川威脅,可公司這些年為了跟上時代的跨越和改革,她一刻不敢停下來。
讓夏初六同樣震驚的是知道跟自己關系的秦萱甚至直接表示不會接管公司。
夜幕籠罩着榆市。
夏初六站在酒吧門口整個人似乎也被漆黑挾裹,想要從那些回憶中撕出一道口子,在那塊巨石下喘歇片刻。
“夏總,安小姐呢?”
“衛生間。”
今天晚上的安妮是真的玩瘋了,因為看到梁遇,夏初六不再着急回去,一晚上既期待又害怕,一顆心忽上忽下。
知道對方在這裏後,心情從未像今天這樣開心過。
酒吧駐唱歌手嗎?
對方剛才臉上開心的笑容倒像是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可越是這樣,夏初六心中的愧疚更深。
她欠她的,從始至終都償還不了。
“梁遇,可以啊,第二輪終于看到你臉上有笑容了,咱們老同學好多年不見,是該開心的嘛。”
“對啊,徐子謄呢,買單還沒出來嗎?”
“你們大夥先打車走,我陪着梁遇等徐子謄出來吧。”
一群人熱鬧的從酒吧裏出來,有幾個已經喝的不省人事。
梁遇一般從不會喝多的,但上臺前蘇琪說那位給朋友點歌的人出手十分大方。
只要不難聽,誰唱不是唱啊。
所以蘇琪答應說把那點歌的錢全部給她。
媽媽下個月療養院的費用解決了,梁遇身上的壓力松了一半,而欠蘇琪的只能後面想辦法來還。
而最主要的也是那首歌,《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曾經和人分一只耳機,靠着溫暖的肩膀,被人牽着一起回家的畫面瞬間出現在眼前。
巴黎……比星星還遙遠的國度,她還好嗎?
不由得眼角濕潤,酒勁上頭的梁遇開始繼續含含糊糊的哼唱。
身邊的朋友電話進來。
梁遇眼神迷路,雙頰坨紅,伸手不知道在抓什麽:“巴黎的星星也這麽漂亮嗎?”
沒有踩穩臺階,一個踉跄摔了出去。
“啊~”一聲驚呼。
可沒有摔倒,連星星彷佛都摘到了。
夏初六衣服上的胸針被人緊緊攥在手心,剪裁合身的西裝外套瞬間扯得變形。
梁遇不舍得松手,站直身子後,眼神迷蒙看着面前的女人。
飽滿的唇,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眼睛,輪廓清晰漂亮。
司機見狀要上來幫忙,眼前的場景任何人看都像是女人被另一個女酒鬼纏上了。
可夏初六阻止,沒有要甩脫對方的意思,反而帶着一絲慌亂,像是冒犯的人是她,漸漸的眼神深起來。
什麽都沒說,可那雙眼睛又像是說了千言萬語。
梁遇不由得的被吸引,攥着人胸口胸針的手松了些,想要說什麽,胃裏忽然泛起一陣惡心。
忍不住彎下腰去幹嘔起來。
夏初六俯下身一點點拍着對方的後背。
梁遇只是難受,沒吐出東西來,頭又暈又炸,加上站起來的太猛,沒控住好重心,随之栽倒在夏初六身上。
聞到那好聞的香水氣息,鬼使神差的深嗅了一口,趴在人脖頸間呢喃着:“我好想你。”
夏初六的身子頓時僵硬住,停空在對方腰側的手輕微的顫抖。
正不知作何反應時,剛才扶她的同伴接完電話,這才看見梁遇的情況。
不等她過來接住人,蘇琪忽然從酒吧裏出來。
細嫩白皙的手臂将梁遇從夏初六懷裏拉出來。
含着笑賠禮:“實在不好意思,我們家小朋友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