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七年後。
酒吧內, 國際新聞頻道正在播放巴黎恐怖襲擊的報道。
梁遇不知道被什麽吸引,眼神幾乎粘在電視上,眉頭微微蹙起。
“啧啧啧, 還是我們的國家有安全感啊。”角落裏,女人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蘇琪是夏遇酒吧的老板,長得漂亮就算了, 偏偏老天還給了她上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做生意,這兩樣加起來就是無敵的存在。
梁遇見對方先一步找到了遙控器,立刻打斷動作:“蘇姐,我還沒看完呢。”
蘇琪扭出口紅點在櫻唇上, 抿了兩下翻出一個大白眼:“梁遇, 你找打呢,明明我只大你五歲,可蘇姐這兩個字至少把我喊老了十歲。”
梁遇努了努嘴, 朝吧臺走去。
“來不及了。”蘇琪穿上外套,對着門口的服務員示意:“再不開門我怕客人待會全部跑別的地兒去了。”
“阿遇,快去看看咱們的歌手到位沒有。”
梁遇新聞沒看完生正悶氣呢,手上擦杯子的動作用力了些, 。
看着門口女人安排客人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了她們初次見面的情形。
六年前,她孤身一人前往高考考場,進場的時候才發現準考證不見了。
毒辣的太陽曬得人發暈, 是蘇琪發現了蹲在路邊默默流淚的女孩,所幸後來準考證找到, 梁遇準時走進考場。
高考結束,梁遇在家附近的小賣部又遇到了蘇琪, 對方情緒恹恹的,才知道那天因為幫她對方錯失了面試新工作的機會。
一個人得到了高考的機會,一個人失去了工作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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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沒有這次相遇,她們不會有機會認識對方,并成為朋友。
世界是公平的,也是不公平的。
蘇琪遠遠見梁遇擦個杯子都能出神,深吸了口氣又無可奈何的勾了勾嘴角。
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清脆悅耳。
“阿遇,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浪費那麽好看的一張臉蛋啊,你要不要去換身衣服再來幫我?”
梁遇擡眸對上那雙妩媚漂亮的眼睛,輕拿輕放下手中的東西。
“蘇姐,你說這話好像媽媽桑哦。”
蘇琪擡手就要朝對方拍去,可看見那幹淨純潔的笑臉頓時又沒了火氣。
“瞎說什麽呢,我意思讓你打扮打扮,待會我這裏有重要貴賓,你別影響咱們店容”
“得,真成媽媽桑了。”
被嫌棄的梁遇說完腳下抹油從吧臺下溜出去。
夜深起來,臺上的歌手們開始深情演唱,酒吧的氣氛那叫一個熱鬧。
後臺,梁遇拿着畫筆在紙上無聊的描畫,包裏的手機震了震。
徐子謄:【梁遇你在幹嘛呢?後天咱們初中同學聚會你千萬來啊,我這會開車,馬上發你地址。】
這已經是對方連續第二年邀請了。
梁遇看了眼時間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本想找理由拒絕的,可消息還沒發出去,蘇琪走了進來。
“阿遇,剛才我聽他們說明天有個同學聚會的預定,我臨時有事不在,店裏就交給你好好看着了。”
“嗯。”梁遇點點頭,視線落在手上。
徐子謄:【夏遇酒吧,九點鐘別遲到哦。】
蘇琪見對方乖的不行的答應,紅唇微微上揚,正想誇誇人,對方像是才睡醒似的忽然說道。
“不行蘇姐,明天我也有事。”
蘇琪立刻擰起眉心,雙手抱臂,一副我看你用什麽借口的表情。
“那個……明天,我……”梁遇不擅長撒謊,耳根都紅了,餘光掃到剛才的塗鴉上,靈光一閃:“明天我有新的面試。”
蘇琪聞言目光一亮,激動的靠近:“真的?這次是什麽公司?”
“就,一家小公司。”
蘇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梁遇見狀将本子塞進帆布包,對方要是再多問幾句就露餡兒了。
就在轉身的一瞬,蘇琪将人拉住。
“等等,別以為姐姐這些年不混職場不知道,誰正經公司晚上面試啊,梁遇,你再給我編。”
梁遇:“……”
夜色織出深邃的網。
夏遇酒吧門口,徐子謄一身正裝,身材颀長,站在那裏就是一副風景,引得路過的小妹妹們含笑捂嘴議論,不一會酒吧裏就坐滿了客人。
梁遇知道對方今年把同學會地點定在這裏就是故意的。
徐子謄見梁遇悶悶不樂,用肩膀頂了頂她:“梁遇,你別不高興,咱們都好久沒見了,再說無冤無仇的你躲着我幹嘛,同學們都來的差不多了,我們進去吧。”
梁遇并不是不滿徐子謄,而是怕面對大家的寒暄她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徐子謄勾了勾嘴角,和以前一樣将手放在對方肩膀上。
用哥哥的口吻說道:“梁遇,好久不見啊,挺想你的。”
原以為就算是出國,他們也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可徐子謄中間回來過一次,發現梁宅裏面換了主人。
那麽大的榆市,梁遇像是消失在了這裏。
兩年前,徐子謄在加油站意外碰到和同事換班的梁遇。在遠處站了很久,他才确認沒有認錯人。
那個曾經被梁家捧在手心的人現在穿着寬松的工作服忙的滿頭是汗。還是那熟悉的五官,還是那麽的漂亮,可徐子謄又覺得陌生。
後面他才打聽到一些梁家的事情,梁正奕因為故意傷人罪和玩忽職守等各項罪名進去了。
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王若蘭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梁正奕辦了離婚手續。
那幾年,梁遇勤工儉學的讀完大學,而王若蘭因為神經徹底損壞無法再下地行走,後續的藥費和治療費像重擔落在她的身上。
“梁遇,上次我給你介紹的那家公司你投簡歷沒有啊?”徐子謄追上前面的人問。
“投了。”梁遇腳步頓住:“可對方調查了我的檔案,說家屬有案底不予錄用。”
徐子謄叉腰:“什麽破公司,什麽年代了還講成分啊。”
大概是覺得成分二字會刺激到對方,連忙打了下自己的嘴,低聲說道:“沒事,我再幫你留意,畢竟以你的學歷絕對可以進好公司的。”
梁遇溫婉一笑,臉上雲淡風輕:“徐子謄,謝謝你,沒關系的,好在蘇姐給了我一點酒吧的股份,餓不死的。”
聽對方這麽說,徐子謄也只好點點頭。
“行,只要你覺得開心就行。”看着對方臉上的笑,他知道,那笑并不達眼底。
“今天既然咱們同學都來了,就不醉不歸?”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兩個女生,是梁遇以前初中能玩的一起去的,一見到梁遇就拉着她往包間走去。
“走啦走啦梁遇,徐子謄在群裏可說了,今天的消費全部由他買單,不醉不歸。”
進門,看見桌子上擺的酒水,梁遇的腦子裏立刻出了賬單。
相信今晚的營業額蘇姐一定滿意的。
想着,臉上的笑深了些。
“夏總,您一回來就拿下嘉華廣告公司的合作,秦總知道一定會很高興啊。”
車內,小張通過後視鏡觀察這老板的神色。還好,并沒有因為她提到秦總而顯出不悅。
而夏初六垂着長睫像在思考別的事情,指尖輕輕敲在皮質座椅,璀璨的珠寶襯得那雙手白皙修長。
兩分鐘前,好友安妮發來消息說是失戀了。這才剛才回國一個星期不到啊,就又失戀……
還在考慮要不要理,對方的電話過來。
接完電話,夏初六頭疼的捏了捏眉心,吩咐司機掉頭。
夏遇酒吧。
夏初六下車擡頭看見這個酒吧的名字時,微微一愣但面上鎮定。
作為安妮在國內唯一的朋友,要不是擔心她喝醉了發瘋,她才懶得來。
夏初六脫下外套搭在左手小臂上,手上拿着小羊皮手包,黑色高跟鞋撐起垂感十足的西裝褲,站在那裏打量的時候身姿綽約。
昏暗迷離的燈光中,只見女人右手杵着一只精致的手杖緩緩朝角落走去。
安妮點好了酒還沒喝。
擡頭一臉詫異:“夏,你怎麽來的這麽快?”視線落在她的腳上。
安妮是個混血,說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且洋娃娃般的顏從進到酒吧就吸引了不少異性的目光。
夏初六不喜歡那些目光,冷着臉:“正好在這附近應酬完,況且我只是腿腳不便,又不是徹底瘸了。”
那年,她的腿傷太過嚴重,加上那一跳導致跟腱斷裂,右腳無法恢複到以前。
“夏,冰山美人都沒你冷,你別把我的桃花給凍走了。”
夏初六懶得理她,想說司機留下來會送她回家。
可安妮自然不會放人離開,立刻嘟嘴要哭的可憐模樣:“人家失戀了嘛,作為好朋友你是不是要陪陪人家。”
夏初六給了對方一個十分嫌棄的眼神,坐下來都不想挨着對方那種。
“說吧,這次跟着我回來什麽目的?”
“夏,別忘了我身體裏有一半中國血統。”安妮用手托着下巴,十分郁悶:“還不是因為母親大人催婚呗。”
“你知道,我只享受談戀愛的過程,才不想被婚姻束縛呢,況且也沒有哪個男的能讓我一眼終身,這不才從巴黎跟着你來看看嘛。”
夏初六:“……”
安妮笑得花枝亂顫:“好啦,咱們在一起不聊男人。”
二樓,梁遇明明只喝了兩杯,可不知道怎麽就有了些醉意。
回頭一定問問蘇姐是不是進假酒了,違法違規的事情不能做。
“梁遇,樓下可以點歌唱嗎?”有喝高興了的同學問道。
梁遇點點頭,一句話還沒說,就被拉着站着了舞臺。
位置上的客人們見有人膽大開唱,個個拍手鼓掌起哄。
“梁遇,你唱什麽?”
梁遇的酒勁越發上頭,一個勁搖頭要下臺,可對方死活不讓。
“那我随便點一首咱們都會的好嗎?”
音樂響起,梁遇聽着旁邊的人進入前奏,聽出來是歌曲《膽小鬼》。
“梁遇,該你了,副歌給你唱。”
蘇姐讓她看好場子,自然不能掃了招牌。
深吸一口氣,準确進入節奏,卡住每一句歌詞。
角落裏,夏初六的目光從頭到尾沒有落在舞臺上。
而安妮剛把一顆葡萄喂進嘴裏,偶然瞥見舞臺上的人,還沒咬破就連忙吐了出來。
靠近夏初六笑容意味的用肩膀點了點對方:“哎哎哎,夏。”
“那個女孩好像是你喜歡的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