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突如其來的地震讓榆市陷入慌亂。
電視上不少媒體都在進行相關報道, 專家稱這次雖然震感強烈,但震源其實離榆市很遠。
警報解除,大家的生活開始有序恢複正常。
地震給梁遇帶來了一定的心理沖擊, 梁正奕特地給她請假沒有回校參加期末考試。
原本想讓女兒在家好好休養,可對方幾乎呆在房間不怎麽出來。
梁遇的手裏捏着一個白色的小風扇,細細的風似乎能給到她最大的安撫。
從醫院醒來的時候, 她想到夏初六,明明是和她一樣廋弱的身軀,卻蓋在她身上擋住了那冰冷的金屬巨物。
想立刻知道對方有沒有受傷,可越是着急,旁邊的梁正奕就越顯得冷漠淡然, 他的身後還站着秦簡川。
“她走了。”
聽到父親的回答, 梁遇掀開被子,手上的針管刺的她嘶痛:“她去哪了?”
後來的事情都是梁正奕告訴她的。
她說夏初六和自己一樣只是受了輕傷,秦白芷知道後将人接回秦家。
秦家能給予她最好的照顧和最光明坦途的未來。
夏初六危難時刻對她的保護都是為了還清梁家的恩情, 這是秦簡川說的。
在兩人的口中,就算沒有這場災害,夏初六其實也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怕梁遇不信,秦簡川将一些照片擺在了梁遇面前, 是上次跟蹤秦白芷見夏初六時拍下的。
Advertisement
“遇遇,初六其實早已經和她媽媽相認,只是不知道離開時如何面對你。”
直到病床上的人不再追問,梁正奕和秦簡川才不經意的眼神交彙。
梁遇知道父親想安慰自己說以後交朋友不要心思單純, 對方都不一定懷着什麽目的和用意。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些消息她只是短暫的傷心難過了那麽一會, 更多的卻是為夏初六開心。
盡管她好像被朋友抛棄了,可對方能跟自己的媽媽相認, 能不再寄人籬下,可以擁有幸福的未來。
只要她好好的就夠了。
梁遇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可看着外面熱辣辣的陽光,她想念夏初六了,想念她們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時間重來,她并不後悔認識那個隐忍又倔強的女孩。
醫院病床前,梁正奕手裏拿着毛巾擦拭着王若蘭的臉。動作十分輕柔,可眼底是冰冷的。
秦簡川并不想在裏面多呆,不着痕跡的輕咳。
“若蘭,我會再來看你的。”梁正奕緩緩擦了擦手。
走出醫院,秦簡川迫不及待的問:“你把她藏在哪去了?”
他們騙了梁遇,夏初六還在榆市并未離開。
“要是秦白芷找到她,我們唯一的籌碼就沒了。”
梁正奕十分冷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露出陰鸷的笑容。
“她不會找到的。”
秦氏集團股東大會在即,他不會像秦簡川優柔寡斷,有了夏初六,別說誼正醫院,就連秦家的榆立醫院也不是不可以要。
一個星期後,稍微褪去悶熱的夜晚。
梁遇看見樓下客廳的燈亮着,白色的裙邊蕩起幹淨的弧度,下樓找了一圈沒有看見父親的身影。
發現大門沒有鎖嚴。
她走近想要從新落鎖,前院裏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這個時候跑來做什麽?”
“想到明天股東大會上秦白芷會發瘋崩潰的樣子,我就覺得開心,終于可以一吐多年的怨氣。”
秦簡川的聲音和梁遇平時聽到的聲線有些不一樣,像是受酒精影響帶着微醺的迷蒙。
“回去吧。”
梁遇并不想偷聽,确認父親在家就行,準備轉身離開。
可門外,似乎有輕微拉扯的悉窣聲。
透過門縫朝外看去,不知道是誰拉着誰,兩人上了路邊停靠的車子。
梁遇害怕又一個人丢在家裏,想上去喊住梁正奕。
可萬萬沒想到會看到令她震驚的一幕。
車內,梁正奕和秦簡川迫不及待的釋放各自壓抑的欲望,深深的親吻在一起。
梁遇看着眼前的畫面腦子裏穿過一道白光,震驚、憤怒、惡心……
身體并無任何疼痛可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不适。
雙腿像灌滿鉛水,想要轉身,可沉重的挪不開腳步,雙手緊緊攥住裙子。
然後猝不及防的彎腰嘔吐了出來。
車內忘情的兩人立刻警覺的分開。
梁正奕看着梁遇站在大門的柱子旁,整個人躬的像一只蝦子。
“遇遇!?”
秦簡川用領帶擦了擦唇,臉上倒沒有太大的震驚,等事情結束他本就沒想再瞞着梁遇他們之間的關系。
梁遇的眼底看見一只手扶過來,立刻像是被燙到似的躲開來人的手。
“遇遇,沒事吧,我……”梁正奕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我跟你簡川叔叔……”
是啊,該要怎麽解釋這場荒謬。
梁遇吐得反酸水,幾乎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了。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們。”她指着從車上緩緩下來靠近的秦簡川。
說完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氣力,一把推來梁正奕,轉身跑進屋內。
“砰”的一聲,門被沉沉的關上。
梁正奕怎麽可能會進不去呢,可想起剛才女兒無法接受反感的眼神和語氣,最終決定今晚先到秦簡川那邊去。
等明天一切事情塵埃落地之後他會好好處理剩下的事情。
簡單卻不簡陋的房間裏,夏初六靠在床邊。
掀開被子,她檢查着自己右腿的傷勢,當時那欄杆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她的腿上,疼的當場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看見的是梁正奕的臉,對方一言不發的在包紮。
察覺出所在的地方不是梁家也不是任何她熟悉的地方,提出要離開,可對方剪斷手中的紗布面無表情轉身離開。
接着門口傳來鎖芯扣合的聲音。
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只有一個年紀四十來歲的女人負責給她送飯和喂藥。
從那個女人的嘴裏,那天除了梁正奕還有一個長相幹淨的男人來過這裏。
通過描述,夏初六立刻反應過來那個男人是秦簡川,對于他們之間的關系一直很是疑惑的。
不管如何,眼前的處境都讓她預感到不好的事情。
窗戶被鎖死,要找機會走出這個房間。
她要去看梁遇。
股東大會在即,秦白芷輾轉失眠。
夏初六在那場地震後失蹤了,她知道是秦簡川在搞鬼,為了不讓秦萱參合進來将其送走。
現在,她必須盡快找到夏初六。
王婧今晚沒有要走的意思,留下來照顧她。
“秦總,別擔心,秦簡川暫時不敢動那個孩子的。”
秦白芷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熱牛奶,揉了揉太陽穴:“明天就是股東大會了,她肯定會用初六來要挾我讓出掌權人的位置。”
“您會讓嗎?”王婧似乎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秦白芷的粉唇抿了抿,沒帶妝容的臉上倒是顯得淡雅至極。
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動了動睫毛。
“只要那個孩子平安無事,如果我妥協,你會看不起我嗎?”
這些年,秦白芷在商場上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對王婧一開始也并不是信任的。
只是多年前項目地上發生争執,有怨恨秦氏集團的工人試圖傷害她洩憤。女人和男人始終存在力量懸殊,那根木棍落下來的時候,王婧生生擋在了面前。
對她阿谀奉承假意讨好的人很多,可王婧不同,那是可以不惜生命保護她的人。
兩人是朋友,也是施恩和受恩的關系。
從此之後,秦白芷很多事情便不需要隐瞞,可以偶爾傾訴的感覺也挺好。
秦白芷見對方不說話,撩了撩頭發,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王助理,你回去吧,不管明天秦簡川給我出什麽難題,我都會應對的。”
王婧見她因為自己不說話而有點不悅,平時雷厲風行的女人此刻倒像個在置氣的小女孩。
指尖摩挲着杯壁,思忖片刻。
紅唇翕張:“秦總,我倒是覺得那個孩子出現後,您的身上多了一分人味。”
秦白芷蹙眉,相反問自己平時是個只知道壓榨不是人的老板?
可王婧沒給機會。
開口說道:“不過這樣的秦總才像是我心底真正的秦總,才值得我為公司付出。”
“您早點休息吧,我已經加派人手去找夏初六,為了防止意外,今天晚上我不會離開。”
秦白芷原本毫無睡意的,可那杯熱牛奶喝完後胃裏舒服極了,竟開始泛出一絲困意。
點點頭,起身拖着光滑如水的絲綢睡袍上樓去,像一朵綻放的粉白薔薇。
望着那抹身影,王婧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直到管家過來提示客房已經收拾好了。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夏初六的生物鐘不說十分精準,但也能估計出眼下的時間。
四五點鐘,房間裏傳來長長的呼喊聲。
負責照顧的女人打開門進去,只見夏初六坐在地毯上,小腿上布滿了鮮血。
“我剛才起來上廁所不小心摔到,傷口好像撕裂開了。”
女人并不相信,可那汨汨往外冒的鮮血讓她不得不信,神經緊張起來,明天一早兩位先生就要來接人。
慌亂的走向藥箱前,可不忘轉身去關門。
也就那一瞬,夏初六站起來,使出渾身的力氣将人推向一邊,奪門而出。
女人見狀沒有追,而是立刻拿起了電話。
夏初六完全不熟悉這棟房子的構造,像無頭蒼蠅似的跑,但只有跑。
腿上的傷口是她砸碎了衛生間的鏡子,割開了紗布,從新剜開了結痂的傷口。
長這麽大,第一次覺得不怕疼是件可以救命的事情。
不怕歸不怕,失血過多導致她開始頭暈。跑不出去的她只能到處尋找電話尋求幫助。
可夏初六萬萬沒想到人會來的那麽快,外面傳來車子引擎聲。
情急之下,她也看見了院子裏的一顆松柏,樹冠的另一邊探出牆外。
夏初六幾乎是想着梁遇才有了力氣爬上去的。
王婧派人一直跟着梁正奕和秦簡川,秦白芷也才上樓不久,她的電話驀地響起。
半人高的牆,要是以前夏初六眼睛都不眨就跳下去了。
可現在她的腿……
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額頭上鼻尖上幾乎全都是汗。
蒼白的嘴唇緊閉,像是被逼到懸崖的小鹿,一雙漆黑的眸子裏滿是對生的渴望。
在聽到一聲“人在那”後。
幾乎想都沒想,夏初六閉上眼睛跳下樹幹,朝着高牆之外縱身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