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貨車正好啓動開走。
夏初六和梁遇沒能聽得清楚, 只聽到了分手兩個字。
“爸。”梁遇忽然出現在身後。
梁正奕臉色徒然一變,他看了眼秦簡川,對方垂着眼皮掩藏驚慌。
“遇遇, 你……”以為女兒聽到了什麽,張着嘴唇一副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樣子。
“爸,你要和媽媽離婚嗎?”
梁遇的眼裏已經含着點淚了, 聽到父親說分手,她立刻有了聯想。
而梁正奕跟秦簡川聞言,表情稍有松弛,像是緩了一口氣。
秦簡川雖然很想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擡頭對着夏初六勾了勾嘴角:“初六, 我們上去吧。”
兩人離開後。
梁正奕扯了扯襯衣的領口, 一夜沒合眼的他眼裏布着紅血絲,可面對女兒眼神溫柔了些。
“遇遇,別瞎說, 爸爸怎麽會和媽媽離婚呢,是你秦簡川叔叔最近遇到點感情問題問我怎麽處理。”
梁遇知道父母之前的事情,可聽到父親這麽說,還是單純的相信了。
“初六, 你和遇遇吃飯沒?叔叔去給你們買點東西。”
病房外,秦簡川的腳步頓住,他不想看到王若蘭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如梁正奕所說,是他們把她害成這個樣子的, 與其說是不想倒不如說是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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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猛地抽疼,又想起那句冷漠的分手, 心髒也跟着痛了。
夏初六點了點頭,抱着鮮花推開病房進去。
梁正奕帶着梁遇上來的時候, 房間裏只有夏初六一個人,沒有過問秦簡川的去處,而是第一時間查看妻子的狀況。
王若蘭的臉恢複了一些血色,可依舊是一副病态虛弱,雙目緊閉,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
梁遇抓住她的手,擡頭問:“爸,媽媽怎麽還不醒?”
梁正奕解釋這是手術後的一個恢複過程。
沒待多久,有科室的同事過來喊他。
“梁主任,待會有您的手術。”
“好。”
梁正奕半晌将目光落在夏初六的身上,沒有多大的情緒變化,淡淡的說了句“謝謝”
起初,她并不同意岳父岳母資助這個孩子,也并不同意她住進家裏。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是正确的,眼下一團亂麻,梁遇能有人陪着他好歹可以松一口氣。
晚間。
周琴帶着兒子徐子謄來醫院來看王若蘭,雖然兩家一開始并無深交,可兩個孩子從小關系不錯,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來往。
不知道還好,知道了她就非來不可了。
病房外的過道上。
徐子謄帶來了今天老師講的課堂筆記,兩個班級進度不一樣,可他依舊把知識點和內容一并說給夏初六。
梁遇沒什麽心情,沒聽進去多少,而夏初六則仔細的聽着。
看着兩顆越靠越近的頭,她默默的回了病房。
周琴起初是想要個女兒的,特別是梁遇這種乖巧懂事的女兒。
見她漂亮的眼睛哭成了核桃,心都要疼碎了。
“遇遇,沒事的,你媽媽說不定一會就醒了。”
梁遇點了點頭。
“肯定會的。”
老天好像從不會輕易給人希望,倒是更願意讓看到人們因為它落空的絕望神色。
一直到寒冬來臨,甚至更疊進入下一個冬季,王若蘭都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醫生們一番診斷說是車禍傷到了神經。
而消息也終究沒能瞞住。
得知女兒車禍昏迷不醒的消息後,在沐鎮的程老人病倒了,王老爺子也像一棵枯木再沒等到春天展露生機,一夜之間頭發全白了。
梁遇親眼看見父親跪在他們的面前埋着頭說着對不起。
老人們被迫接受,只能安慰自己這是女兒的命,從小女兒就是一帆風順人人豔羨,看來這人總不能一輩子風順的。
而夏初六看着這一切,除了無力感,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拼命的念書學習,用成績回報兩位老人,從另外一種意義上安慰他們。
還有就是陪着梁遇。
時間撫慰傷痛,梁家的生活漸漸回到正軌。
這一年,梁正奕從主任升到了副教授,每天變得更加忙碌,一個星期只有那麽一兩天會在家,其餘時間都用來工作和在醫院照顧王若蘭。
旁人看了都不免覺出幾分電視劇裏對愛人至死不渝的味道。
學校這邊,梁遇和夏初六已經升入高二。
文理分科的時候,梁遇選擇了文科。
夏初六當時糾結了一番,承認想跟梁遇在一起選文科,可再三思考後最終還是選擇了更适合的理科。
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沒有錯。
高二第一學期,她便以傲人的成績成為年級第一,徐子謄則位于第二,永遠在她名字的下邊。
放學。
梁遇出教室就看見在外面等她的夏初六和徐子謄,除了現在他們倆成了同班同學外,三人之間一切未變。
還是一起放學,一起乘車回家,還會一起去醫院看王若蘭。
“梁遇。”上公交之前,夏初六喊她,然後習慣性拿起她懷裏的書包。
兩人相視一笑前後上車。
行駛途中,司機為了禮讓過紅綠燈緩慢的老人,猝不及防的踩了一腳剎車。
車內的人頓時從座位上飛出去一半。
慌亂中,徐子謄隔着過道向旁邊伸手抓了一把。
車子很快平穩,擡眸,他看見夏初六一只手把梁遇像護小孩子似的護在懷裏,另外一只手則貼在她的額頭上,自己的手背嗑在了前面的椅背上泛了紅。
“梁遇你有沒有事?”她擔心的問。
對方像一只受驚的小鹿,連着搖了搖頭。
自然沒人注意到徐子謄收回空落的手。
他将手掌貼放在腿上,明明空無一物,可他又像是抓住了什麽,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心頭一點點湧起。
見車廂恢複平靜,繼續閉眼聽着耳機裏的音樂。
小區門口,周琴下班開着一輛漂亮的紅色轎車回來,碰上他們。
“徐子謄!”靠近落下車窗,大喊了一聲兒子的名字,接着眼神落在梁遇身上:“遇遇,好久不見,還有初六。”
梁遇和夏初六禮貌的朝周琴颔首一笑問了聲周阿姨好。
周琴笑得眼角彎起,和對自個兒子的态度明顯不同:“遇遇,你最近怎麽瘦了呀。”
徐子謄見母親的車子一路跟着他們,忍不住了。
“媽,你能不能開走,別擋住後邊的人。”
“臭小子!”
夏初六也是見過周琴兩次過後才知道徐子謄天生的這股熱情是遺傳了誰。
“遇遇,阿姨知道現在學業很重,但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哦。”
梁遇乖巧的應好,但也意味出話裏的另一層。
就算你媽媽照顧不了你,你也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周女士,你走不走,後面來車了。”徐子謄語氣沒有了耐心。
“臭小子,我跟遇遇說話又沒跟你說。”
周琴氣哼了一聲,對着梁遇和夏初六揮揮手,然後将車開向自家車庫的位置去了。
直到車尾徹底消失在眼前,徐子謄才轉頭對梁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媽就是唠叨,她可恨當初自己懷的是個兒子了。”
意思是周琴拿梁遇當半個女兒,讓她別介意她媽媽的唠叨。
梁遇聳聳肩沒說什麽,繼續朝前走。
而夏初六聽了不覺得,周琴或許并不是拿梁遇當女兒。
回到家洗完澡。
梁遇和夏初六埋頭對坐,現在她們的課業不同,不能像以前一樣相互讨論,而是各自安靜的做題。
不過還是都有語數外三科,梁遇在這裏面碰上難題還是會請教夏初六。
畢竟她對面坐着的是年級第一。
可是今天梁遇并沒有碰上不會的,房間內除了筆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格外的安靜。
就在這時,夏初六忽然合上了書。
梁遇停筆擡頭,還沒看清,臉頰便被一雙手輕輕的捧住。
瞪着圓溜溜的眼珠,眨了眨睫毛問:“怎麽了?”
夏初六夾着雙臂,仔細的将那張精致小巧的臉左右看了下。
臉上露出平時解難題才會有的表情。
“好像是瘦了。”
周琴晚上的話始終萦繞在夏初六的心裏。
梁遇低笑出聲:“周阿姨就是那麽一說。”
大人才不管你的胖瘦,在他們眼中,只要不是胖到不行的胖子,一律都是瘦的。
天天相處在一起,夏初六感覺不到,可現在越看是越覺得梁遇本就巴掌大的臉是瘦了那麽一點點。
于是走過去,将手環在她的腰間。
梁遇站起身來,伸開雙臂,任由那雙手丈量着她的腰圍。
“真的沒瘦,你跟阿姨會煮那麽多好吃的,我怎麽可能會瘦。”
大抵是被碰到了癢癢肉,她身子朝右側一縮,抓住了腰間的手。
在和那雙如湖水般澄淨的眸子對視時,夏初六原本平靜的心異常的快跳了兩下。
連忙收回手:“沒瘦就好。”
要是若蘭阿姨醒來,看到女兒和之前瘦了一圈,該多麽心疼阿。
看眼牆上的時鐘,差不多該休息了。
收拾好書包要回房間的時候,梁遇突然叫住了她。
“初六,等等,我這幾天倒是覺得牙齒有點不舒服,我自己對着鏡子看不清楚,你能幫我看看嗎?”
“好。”夏初六坐回原位。
“啊~”梁遇打開手機電筒遞給她,張開嘴乖乖的配合。
僅從肉眼并沒有看出來有任何問題,不過夏初六有點懷疑,放下手機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我可能要幫你摸看看。”她舉着手:“我去找一次性手套。”
梁遇拉住她的衣角:“沒關系,你都洗過手了,我又不嫌棄你。”
“啊~”
見對方分開兩片粉紅的唇瓣,形成一個圓圓的O型。
夏初六正在猶豫的,梁遇從喉嚨處發出模糊的聲音。
“初六,我嘴巴快酸了。”
張開嘴仰着頭是很辛苦,夏初六連忙用左手輕托着她的下颚,右手修長的食指微微動了動。
不再猶豫,伸了進去。
先是摸了摸上颚兩邊裏面的位置。
“疼嗎?”
梁遇搖頭。
将手掌朝下,濕潤的口腔內,對方呼出的熱氣讓她的指尖和指根發癢。
放在左邊大牙最裏面的位置,像熱果凍般的濕滑感,輕輕按了按:“疼嗎?”
梁遇蹙了蹙眉頭:“有一點點。”
手指滑動到右邊:“那這裏呢?”
“也……”梁遇實在忍不住分泌的口水,忘記了夏初六的手指還在嘴裏,直接條件反射的一個吞咽。
張着的嘴巴微微合上,夏初六感覺自己的食指像是嬰兒奶嘴般的被人汲取了那麽一下。
腦子也就跟着那麽空白了一下。
不過好在對方很快重新張開嘴巴。
“啊~”
夏初六覺得空氣有發熱,快速的幫忙檢查完。
再次洗完手出來。
說道:“可能是智齒。”
“智齒?”梁遇瞪大了眼睛:“那要拔牙?”
夏初六也不知道,畢竟她只是懷疑。
“梁叔叔這周末應該會回來,可能需要他帶你去牙科拍個片子才知道。”
梁遇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夏初六一直手枕着頭平躺在床上,右手放在胸口的位置,感覺每一根指尖都在發燙。
一直快到淩晨才湧進一點困意。
翌日。
徐子謄站在梁家大門外,剛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最新款卡西歐手表,門開了。
“我說二位,快遲到了。”說完将手裏的兩份早餐塞到對方懷裏:“我媽非讓我帶給你們的。”
“謝謝。”
“謝謝周阿姨。”
徐子謄知道時間緊迫,搖了搖手:“回頭你們自己跟她說,快走吧,再不走真遲到了。”
八點,三人準時出現在學校。
陸續進校的同學看到三人并排走在一起,臉上挂着笑意,等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笑意不由得深了些。
夏初六和徐子謄是第一二的學霸,原本是競争的關系,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的和諧相處。
青春悸動總少不了催動荷爾蒙的話題,于是私下有一些議論,可梁遇不知道的是,這熱論她也在其中。
課間,梁遇作為課代表剛把班上的語文作業給班主任放到辦公室。
在樓梯轉角,碰上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議論。
聽到兩個熟悉的名字,立刻退回去。
“哎,你們聽說了嘛,四班的夏初六和徐子謄好像在早戀哎。”
徐子謄和夏初六現在四班。
“不會吧,學霸也早戀呀,我怎麽記得徐子謄好像不是喜歡那個誰來着?”
“梁遇是吧,我高一的時候也聽說徐子謄喜歡梁遇。”
“行啊,沒想到咱們徐大校草硬是将咱們文理兩朵花給拿下了呀。”
“他們三個人的關系确實挺複雜,不過我覺得夏初六除了學習好像對誰都不敢興趣,倒是梁遇,聽說她一直在勾着徐子謄,狐貍精!”
梁遇想要沖上去同那些女生争論和解釋,可轉念又覺得沒必要,于是轉身離開從另外一邊繞路回教室。
可剛坐下,沒等到上課打鈴聲,等到了關于四班的驚爆消息。
說好學生夏初六跟人在過道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