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篝火冉冉。
烤完的串挨個擺在盤子上, 香氣四溢,陳向晚坐在草坪上,抱着腿, 手裏拿着一根烤串,沒什麽滋味的啃着。
視線時不時瞥向前方, 然後又快速移開,臉頰被風吹得紅彤彤的, 像是熟掉的蘋果。
淩優優回來表現得很正常, 除了唇瓣有些過分的紅暈。
她捕捉到狀态“微妙”的陳向晚, 挑着眉端着一盤面包蹭過去。
“你怎麽這麽乖啊晚晚, 不正常。”
陳向晚咬掉一口面包,橫她一眼:“怎麽不正常了。”
“沒和他在一起,可不是不正常嗎。”
淩優優笑着擠到她身邊,抱住陳向晚的手臂, 頭也貼在陳向晚的脖頸處,好像一只粘人的大狗。
“噫。”
陳向晚唏噓一聲, 淩優優輕聲哼她。
倆人安靜了很長時間,就看着眼前熱熱鬧鬧的篝火,以及去幫陸知寒的忙,反倒被趕走,最後時不時假借幹活偷瞄這邊就傻笑的段祁琩。
陳向晚忽然說:“優優,你高興嗎。”
“嗯?”
淩優優懶散的應她,美目睨着偷偷和她打招呼的傻大個, 嘴角揚了揚,又有些不自在的舔了下。
她說:“高興, 晚晚, 我也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但是我不想再這麽憋屈下去了。老娘的一輩子就這麽長, 年輕時候就這麽短,為什麽我不敢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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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向晚與她頭抵着頭,視線在火光中看向那道高挺的身影,放輕了聲音:“你總是對的,優優。”
“出息點。”
烤肉差點被拍在臉上,段祁琩緊急一跳,穩穩把烤肉裝進盤子裏,落地第一個動作就是找個拉風的姿勢對着淩優優展示自己優越的身材。
陸知寒嗤笑了聲,翻動烤架上的烤串。
段祁琩還在傻笑,他腦子忍不住來回回放剛剛的場景。
雖然開始是崎岖的,過程也不算美好,但是不得不說,結果是美妙至極。
淩優優問他 “你滿意了嗎?”。
他當然滿意,永遠不可能再這麽滿意。
段祁琩沒那麽青春多感的腦袋,他就知道就這麽看着不遠處的淩優優,不管她是壞還是兇,他都想傻笑。
“對了,陸哥,你什麽情況了。”
段祁琩勉強從掉線的腦子裏找回一點理智。
陸知寒睨了他一眼,散漫說:“什麽情況?”
段祁琩哽了兩秒,憤憤道:“你這樣人晚妹子怎麽忍得了你的?”
陸知寒從鼻腔哼了聲。
因為是唯一的沖動,所以更為慎重,也越發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辦。
“拿着。”
段祁琩趕緊接住新鮮出爐的烤串,一秒都沒等的往小坡上沖,淩優優嫌棄燙嘴,罵他傻瓜。
段祁琩就開始吹氣。
陳向晚自覺離他倆遠了點,她環着腿,看陸知寒走上來。
“熱,涼一陣。”
男生蹲在她身前,揉了把她散亂的發頂。
陸知寒很高,哪怕是這麽蹲着,也比她高了兩個頭的距離,仰着頭,正好能撞進他的深邃的眼睛裏。
他們從來沒有離得這麽近過。
不只是距離。
是有某些東西,暗悄悄的在不可說中發生着變化。
陳向晚接過盤子,眼睛微微彎起,“謝謝——”
“嗡——”
話沒說完,手機嗡鳴的在陸知寒口袋裏震動。
陳向晚趕緊收住話頭,她擺擺手:“你快先去接電話吧。”
陸知寒拿出手機,陳向晚不經意的低頭,掃見上邊的名字,捏着盤子的手指倏地緊了。
陸知寒倒是沒什麽表情,又揉了下她的頭,站起來到一邊通電話。
樹底下的男生單手插着衣兜,聽不見聲音,能看見他散漫的表情。
嘴角時不時揚起,那是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一起聊天時才有的狀态。
陳向晚咬下一口肉串,
涼了。
但是她還是想試一試。
興許,興許就是合适的口味呢。
陸知寒對她說,是她的月亮。
這是陸知寒說的。
陳向晚就敢信。
到底都是高三的學生,不敢太嚣張。
篝火持續到晚上十點就結束了,段祁琩笑得像傻狗,雖然淩優優語氣很兇的和他說高中不能早戀,段祁琩自動就給翻譯成了‘高考後我們就在一塊。’,于是笑得更傻。
由于太過于癡傻,被陸知寒踢出共行的行列。
段祁琩巴不得,追在淩優優後邊言辭鑿鑿的申請護送回家的福利。
淩優優被他煩的擰起眉頭,她捏着秀氣高挺的鼻梁回頭看陳向晚,又昂頭看她身邊的陸知寒,一字一句地說:“陸知寒,我把晚晚先交給你了。”
陸知寒與她對視一眼,嘴角微扯。
陳向晚總覺得這氣氛有點像父母‘托孤’,她搖搖腦袋,甩走奇怪的想法,對淩優優說:“你可千萬不能再去別的地方了,優優,直接回家。”
淩優優這才哼一聲,揉揉陳向晚毛茸茸的頭頂:“知道啦,我肯定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裏等你。”
“姑奶奶,咱走吧?”
段祁琩企圖刷一下存在感,淩優優橫了他一眼,率先揚着手裏的包走出去,段祁琩大呼小叫的跟上。
陳向晚看得彎起嘴角。
她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仰頭,認真的說:“剛剛喝的飲料裏有酒精,你不能騎車了。”
輕風悠揚吹過。
陳向晚先躲開的視線。
陸知寒這人---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看着她,就好像,就好像她會開花一樣。
有什麽好看的…
陳向晚臉頰有些熱。
陸知寒懶散道:“都聽公主的。”
“什麽什麽公主---你別再這樣叫啊!”
陳向晚有些急。
“那叫什麽?嗯?”
陸知寒忽然停下腳步,他手臂攬在陳向晚脖頸後方,微微壓低了身體。
那雙星空一樣的眼睛越來越近。
直到陳向晚擰着手指,屏住呼吸,她聽到男生低啞的嗓音:“晚晚?”
盛大煙火炸開。
陳向晚陡然拉住他的手臂,莽着一股力氣帶他往前橫沖直撞,道:“随、随便你,跟我來!”
實在不是高明的轉移話題。
陸知寒悶悶低笑出聲。
惡龍聽到聲音,腳步更慌亂了,差點自絆陣腳。
陸知寒惡劣至極。
她早都知道了不是嗎。
一直到上了班車,陳向晚臉頰的熱度還沒有消散下去。
她投了兩個幣。
趕上了最後一班,人稍微有些擠,不過這樣也好,也就來不及胡思亂想。
陳向晚拍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着身側的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男生,陸知寒少見的有些放不開手腳。
察覺到陳向晚的視線,假意的鎮定低頭看她。
陳向晚看着看着,忽然彎起嘴角。
陸知寒彈了一下她腦門,無奈道:“看我出醜,這麽高興?”
陳向晚眼睛亮亮的:“高興。就是覺得---原來你也有這一面。”
所有陸知寒的新面貌,她全都歡欣鼓舞的遇見接受。
陸知寒啞然。
對上這頭狡黠的精神小龍,到底是有幾分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縱容。
擠最後一班高峰公交車---
對于陸知寒來說還真是個完全陌生的體驗。
大姨大媽們坐在座位上,操着地道的口音聊着家常。
晚歸的上班族小聲的語音給家裏報着平安。
狹窄,空氣也不流通,卻讓人有種莫名的歸屬感。
就好像是腳踩實地,紮根了一樣。
手指忽然被拉住。
陸知寒低頭。
原本緊促的小龍促狹的看着他,拉着他的手指說着‘不好意思,讓讓,謝謝’成功攻城略地到一角能安身的角落。
“這邊寬松一點。”
陳向晚壓低聲音和他講。
她揚揚眉梢:“陸知寒,你要不要---再靠近一點?”
表情有些許苦惱。
公交停了兩站,沒下的,又上了幾個,車內挨挨擠擠的隊伍又開始變。
陳向晚她們被擠到了角落,她有些後悔一時興起帶陸知寒來‘體驗體驗’什麽晚高峰的班車。
陸知寒沒說話。
他低着頭,舌尖頂了頂側臉。
随後手臂微揚,抵在角落的杆上,圈起了一片安安穩穩的地方。
“這樣對嗎?”
他笑着說。
屬于男生的清爽太陽氣息瞬間在身邊炸裂。
陳向晚仰起頭,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移開視線:“對—對的吧—”
公交猛得剎車,不少人歪歪扭扭的撐住抓住的架子,陳向晚也往前一個趔趄,撞進溫熱的胸膛中,溫熱結實的觸感幾乎瞬間就讓她臉頰冒上熱氣,陳向晚快速抵住他的胸膛,想要站直身體,後腰卻先一步被圈住。
寬闊的黑色毛呢外套把她牢牢籠在其中。
她能聽見陸知寒穩健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在耳邊炸開。
男生胸膛微微嗡震着,一只手圈着她的腰,低啞的說:“別動。”
陳向晚果真沒動了。
她迎面貼着男生的胸膛,口鼻間全是幹淨的皂角香氣。
乘客抱怨的聲音四起,她卻只能感觸到陸知寒的下颌輕輕擦過她頭頂的感覺。
惡龍突起嚣張。
她緊攥着的手指慢慢松開,然後是試探性的,悄悄抓住了毛衣的裏側。
陸知寒低笑了兩聲。
陳向晚低着頭,她看着腳尖,不知所措的點了點,臉蛋是紅的,手卻攥得更緊了。
然後在陸知寒的低笑中,緩慢的将頭抵在他震動的胸膛上。
‘砰砰砰’
這是為她跳動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