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火葬場預備
一些原本外院接着消息趕來的小厮忽然也紛紛有些畏縮,猶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攔。
他們猶豫之間,齊昭南早已大步跨進了內院,一路朝着陸令晚的院子疾奔而去。
遠遠的,他就看見風雪之中臺階上坐了個纖瘦的影子。
雪已下了有一會兒,天地皆覆了層薄薄的雪面兒。天色灰暗,遠遠看去,天地間皆是灰蒙蒙的顏色。
蒼茫間好像只有那麽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石階上,發絲間點綴着細細的雪,跟雪人似的。
齊昭南趕忙奔過去,将身上的黑大氅給她披上。
他晃着她凍得有些發僵的身體:
“阿晚,你看着我。”
懷中的人像是突然間驚回神似的,擡起眼來看向他。
纖長的睫毛上幾點子晶瑩的殘雪,化進眼睛裏,失了顏色。
像是過了很久,她渙散的瞳仁才漸漸有了焦距。待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眉眼,陸令晚整個人仿若從夢中驚醒。
她定定看着眼前之人,緩緩地擡起手,卻是掴向了自己的臉。
“是我不該!是我不該!”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呀!”
她說着,像瘋了似的,兩只手掌狠狠地掌掴向自己的臉頰,原本蒼白的臉頰迅速腫脹起來。
齊昭南反應過來,忙去拉她的手。他看着她,眼裏有悲痛,有疼惜,然而更多的卻是面對她時的心疼和悔恨。
他張嘴想說些什麽,卻好像只能叫出她的名字:
“阿晚……”
其他的,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陸令晚被他桎梏住雙手,卻屈膝向前,雪地裏一跪,朝他磕起了頭,她朝他認錯,朝他求饒:
“世子爺,我知道錯了……是我不該!是我自不量力!是我自以為是!世子爺,求求你!求求你……高擡貴手饒了我吧……往後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現出一片血印子來,殷紅的血珠子順着額頭往下流。
“我錯了,我給你認錯!給你磕頭,你把我娘還給我好不好!你把我娘還給我啊……”
齊昭南忙将她重新摟進懷裏,将她散亂的發攏好。
“阿晚你別這樣,你醒一醒,你快醒一醒,你娘還在天上看着呢。不是你的錯,你聽到了沒有?”
她就像是聽不見似的,拼命的掙紮着。她一聲悲鳴,驚得亭中一只寒鴉撲朔着翅膀飛起,松枝上薄薄的雪抖落了下來。
她終于放聲大哭,淚水在臉上肆虐,融進來雪地裏,也燙在了齊昭南的心口上。
漸漸地,懷中人開始發沉,身子直直往下墜,像是要癱軟進雪地裏,嘴裏仍在呢喃:
“你為什麽要這麽欺負我……”
在這一刻這一天,她終于向他服了軟。可是看到她跪在自己面前痛哭的模樣,只覺得像是身上被人捅出了一個血洞,淋淋的鮮血汩汩地湧出來。
他也順着她的力道漸漸俯下身子,跪在了雪地裏。他的手臂卻仍舊沒有松開,将她的頭按在自己肩頭。
“對不起,阿晚。”
“對不起。”
他将臉靠在她的頰上,努力地想将她冰冷的臉頰緩和下來。
齊昭南突然覺得懷中的人身子愈發的往下沉,忙低頭去看,卻見懷中之人面色蒼白,雙目閉合。
若不是眼下他将她抱在懷中,只怕便要直直往地上栽去。
忙轉開頭,朝守在路口處的宿安喊了一聲。
宿安忙跑過來。
“先去将這陸府的大夫給我提過來!再拿着我的帖子到宮裏請個禦醫出來看診!”
宿安忙應是,領命退下。
齊昭南伸手探了探懷中人的額頭,果然已熱的有些燙手。
他将大氅往她身上裹緊,打橫便将人抱了起來,就要急步往她平日所居的歲晏軒裏走。
哪知沒走幾步,便迎面碰上氣勢洶洶趕來的陸茂松。他臉色鐵青着,身後帶了十幾個家丁,擋在了齊昭南的面前:
“小侯爺未免欺人太甚!這裏是我陸家內院,小侯爺怎敢擅自踏足,晚姐兒是待字閨中的女郎,小侯爺竟如此壞她清譽!老夫好歹是這朝上正三品的官兒,你卻帶着人強闖我府邸,還如此羞辱于我陸家兒女!我絕不能容許你如此踐踏我陸家的顏面!明日一早,我定奏陳陛下,治你的罪過!”
齊昭南看着滿嘴冠冕堂皇、仁義道德的陸老賊,薄唇一扯,笑了。
他正愁沒人發這窩囊火,他自己倒送過來了!
他一擡腳,皂靴就踹在了陸茂松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