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囚禁
她以為是什麽鬼魅邪祟,幾要溺斃在自己無限的驚恐之中。卻憶起方才那燭火映照之時,那雙眼睛似乎燭火晃了一下眯上了眼。
是人不是鬼魅。
她撐起身子站了起來,端着燭火,鼓足勇氣将那扇門打開。
門後已是空空如也,并無一人。好在那石階上的腳步聲,讓她懸着的心重新安定了下來。
該是那個看守的婆子。
仔細打量了那扇木門,見從外頭有個可以抽動的小木板,打開剛好能容一雙眼往屋內窺視。
陸令晚這才明白,她在這屋內的一舉一動都在那看管婆子的監視之下。
她坐回床上,終于想明白了今夜的一切。這戒園既是為懲戒犯了重錯的女眷而設,并不會僅僅是幽閉抄經這般簡單。向來府內都傳戒園之中常有冤魂惡鬼,只怕也是上位者有意而為。
這般一想,那似哭似啼的、隐約可聞的哭聲,只怕是人為,只為磋磨這園中的受戒之人罷了。
她本就不是什麽信奉鬼神之人,一下安靜下來,便能将事情摸個七七八八。只要心中沒有魔障,并不會被這些怪力亂神之事所擾。
此時那哭聲再次響起時,陸令晚也可以側耳細聽,不過是尋常女子的哭音。
重新坐回床上,陸令晚已去了要睡的心思,盯着那橙黃的燭火怔怔的出神。
她一定要熬過去,娘和彥兒還在這戒園之外等着她,所以她不能恐懼,不能就這樣倒下。于是咬着牙熬過了最難熬的幾天,陸令晚終于适應了這裏的生活。
但是很快她對于時間的感知,變得遲鈍而模糊。
在這裏,分不清白日與黑夜,很快她就不知道這是被關押在這裏的第幾天。這些日子,她除了抄經,便是對着燭火枯坐,累了便靠在牆上一歪。實在困倦了,便會入夢,再從睡夢中靜靜而起。
于是這才明白這戒園真正的可怕之處在哪裏,在這裏關久了的姑娘,便感知不到一天究竟有多長,往後的日子還有多久。
陸令晚閉了閉眼,所以那時她的姑姑才會憔悴成那樣吧,像是個被鬼魅吸幹了精血。
這日陸令晚下到那地下室中取些水上來,手一觸及那冰涼的水面,她凍的一個哆嗦。這幾日缸中的水愈發冰冷了,手上早已生了凍瘡。
可是她卻為此欣喜,因為她知道,天氣愈冷,便離冬日愈近。而到了冬日裏,她禁閉的期限便到了。
冷不丁一聲平靜無波的一聲“姑娘”,陸令晚驚了驚,回頭一看,是那看守的婆子。
面對她時,她也鎮定了許多。這次那日交代完後,雖也多次碰面,但這婆子卻是第一次同她說話。轉過身來看向那婆子,婆子卻是第一次沖她福了一禮,婉聲道:
“世子爺托老奴問姑娘一句話,姑娘可否知錯?”
手中的木瓢“砰”的一聲掉到地上,陸令晚氣的渾身都在發抖,連後退了幾步,她看着那婆子,漸漸笑了起來。
“原來竟是他,竟是他……哈,我陸令晚何德何能呢,就這麽入他的眼!”
她用了好大的力氣,才終于止住了牙齒間的龃龉。她終于明白為何自己和那林家公子不過萍水之交,卻因此招惹上了嘉南小郡主。也終于明白為何嘉南小郡主報複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二哥。
好一個借刀殺人,另辟蹊徑。
陸令晚不明白自己為何從前會愛上這樣一個人,明明口口聲聲說不想強逼于她,暗地裏的手段卻層出不窮。
可偏生這人是那樣的自負與傲慢,待一切結束之時,将所有的陰謀直愣愣地癱在她的面前,讓她明白,讓她屈服。
“你去告訴他,” 陸令晚幾是從牙縫裏擠出的聲音,“我陸令晚行事磊落,不愧天地,不愧父母,更不愧于他,何錯之有呢?若非要有錯,錯在那年佛寺相遇,沒能轉身就走,避開災厄,亦錯在愚鈍無知,受他蒙蔽,一腔的真情錯付!”
“你,便這般去回他吧。”
陸令晚只扔下這句話,再也沒有看那婆子一眼,轉身上了石階,“砰”地将木門關上了。那婆子一臉驚愕,半晌未回過神來,便僵硬的轉過身子來。
只見一人玉冠泫衣,從那一團漆黑中走出來,不是齊昭南又是誰此刻卻是一身的煞氣,如修羅一般。
那婆子被他的盛怒所懾,忙恭敬地垂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