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猖狂
陸令晚将木香叫了進來,讓她去給曲掌櫃帶個話。
“你告訴他,查查安平伯最近接觸的人,尤其是忠勇侯府的人。務必要将安平伯此人的喜好、經常出入的地點、常接觸的人等調查個清楚。”
***
第二日陸令晚剛吃過了午膳,便借着出去買首飾的名頭去了杜仲茶館,同曲掌櫃會面。
午後樹影婆娑,濃蔭匝地,杜仲茶館臨水向南,地角絕佳。館後植了一叢枝幹遒勁的鳳尾竹,涼風拂過,沙沙作響,JSG推窗而望,有種‘獨坐幽篁裏’的風雅。
陸令晚由木香扶着,下了馬車,從茶館後門而入。
一直以來曲掌櫃都是她最信任的人,此人早年遭難,曾蒙她救助,後來便留在陸府中當了管事。
之後,她漸漸發覺此人才幹過人,極善交際,便又任他做了大掌櫃。
這曲掌櫃果然不負期望,将他所調查到的事一一講來。
“安平伯此人喜好酒色,嗜賭成性。他如今無官職在身,只靠着伯爵的俸祿和變賣家産過活。最常去的便是青樓和賭坊,特別是最近他迷上了萬花樓中的牡丹姑娘,為她一擲千金。也正因為此最近去賭坊愈發的頻繁,冒的風險越來越大。”
陸令晚聽着腦中轉的飛快:
“這位牡丹姑娘是何性情?”
“聰慧穎悟,最是善解人心,是萬花樓中的頭牌。”
陸令晚擡眼:
“可有辦法接觸到她?”
徐掌櫃想了想:
“這倒不難,可以花錢請她出個局子。哦,對了,她倒是常來咱們陸家的店鋪上挑首飾。出手倒也闊綽,只是人恹恹的,聽說她想贖身許久而不得,也是可憐人。”
陸令晚握緊了手中的茶盞,目光變得堅定:
“好,此事交給你去辦,三日之內我要見到此人。”
曲掌櫃連忙應是,正要催一下,陸令晚卻忽然喚住他:
“慢着,還有一件事,你到近前來。”
***
果然曲掌做事極為穩當,不過第三日便将這牡丹姑娘請到了杜仲茶館來。
陸令晚此刻戴着面紗,見牡丹姑娘來了,她隔着面紗仔細打量面前的此人。
臉蛋圓潤而小巧,下巴尖細,舉手投足間媚态盡顯,頭梳堕馬髻,側邊裏簪一朵帶着晨露的牡丹嬌花,也不多施脂粉,白膩膩的皮兒上滑亮清透,雖不算是頂頂的絕色,卻自有一股絕代風華。
她能在萬花樓這種地方能混到頭牌,除了品貌,也必有過人的本事。
牡丹一進來便發現約見自己的竟是個女人,她雖微微有些訝異,不過她在萬花樓中混跡了這麽多年,也算見過了世面,瞬間便将那訝異壓下,恭敬地行了一禮道:
“不知姑娘找奴有何要事,但請說來。”
陸令晚對她的反應還算滿意,看得出來她是個極聰慧的,而她所需要的就是這麽一個聰明的美人。
陸令晚不想與她多做什麽周旋,單刀直入道:
“我知姑娘一直苦于贖身之事,你是有不少銀錢傍身,但萬花樓的媽媽卻一直不肯放你離開。”
她從懷中取出一張戶籍和路引以及幾張銀票,攤開放在她面前:
“只要姑娘肯答應幫我一個忙,我便将這戶籍和路引贈給姑娘,銀錢也給姑娘花用做路上的盤纏。”
牡丹聽着眼前一亮,忙上前幾步恭敬的接過那路引和戶籍,仔細打量了一二。
她混跡于煙花之地,經過世事千錘百煉,自然能辨認出這樣的戶籍和路引,足夠讓她換個身份出京安穩度日了。她将路引和戶籍重新擱到桌上,近行一禮道:
“但聽姑娘吩咐。”
陸令晚心下安定了幾分:
“至于要你做的事也不算難,無論你用什麽法子,想辦法從安平伯口中探聽到他為何要娶陸家的三姑娘,又憑什麽讓陸大老爺答應他,他手中有什麽能要挾到陸家的把柄。”
牡丹心中驚愕不已,這位竟是京城中有些名聲的陸家女。
只是她在這行當混久了,也知看破不說破的道理。
陸令晚知道以她的聰慧,定然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過她早有準備,這處茶館是自家的,而自己只要不露出容貌,便不會有後患。卻也仍敲打道:
“規矩你也知道,若你我今日會面洩露半分,我必讓你在萬花樓中再無容身之地。”
“姑娘放心,奴知道分寸。”
陸令晚這才放下心來,讓曲掌櫃帶她離開。
然而牡丹姑娘一路回了萬花樓,卻并沒有立刻回到自己房間,而是私下望了望,見無人跟随,這才繞到胡同裏一家酒館二樓的一個雅間裏,敲了敲門。
裏頭絲竹靡靡,門一打開,便是一陣清幽的酒香。但想到要見的那人的脾性身份,牡丹還是深吸口氣,穩了穩心神,她也不是沒有伺候過貴人,王侯将相,她見的也不少。只是這位公子,那眼神望過來的時候,着實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像悶雷還沒打出來的陰雨天兒。
裏頭宿安将門打開,牡丹低垂着手,恭敬的趨步而入。
此時齊昭南正曲着膝,有些懶散地歪在塌上,臉色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壞,手裏把玩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鎏金杯盞:
“她都同你說了什麽?”
牡丹将方才在杜仲茶館與陸令晚會面的事一一到來:
“下一步奴該如何做,還請世子爺示下。”
齊昭南将酒杯遞到她面前,牡丹連忙會意替他斟了滿杯的酒。
齊昭南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鎏金杯盞随手被他扔在印着百花的長絨毯上,杯中殘餘的酒在毯上留下深深的水漬。
牡丹餘光瞥見,不禁有些心疼這花着高價的波斯地毯。
轉眼間那男人似乎從榻上翻身而下,一雙黑底皂靴落到她眼前,她忙又低了低頭,便聽上首那男人沉聲說道:
“過幾日你去告訴她,便說你将安平伯灌醉之後,這才問出了個子乙卯醜來。便說是那陸侍郎挪用了戶部的官銀,私放外貸。結果不知怎的此事便被我這個忠勇侯世子知曉了,便找到安平伯,讓他拿着此廂把柄去威脅陸侍郎,将陸家三姑娘嫁給他。”
牡丹低眉順眼的:
“是,奴家必會辦妥,請世子爺放心。”
待牡丹一走,哐當一聲,剛才還被捏在指尖把玩的酒杯便被擲到了地上。
酒水鋪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