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宋辭

第19章 馮大的婚禮

自從馬斷袖失戀以後，變得很黏人。一天到晚要我陪着他，上課、聊天、逛街，還天天請我下館子吃飯。估計是心理空虛，需要點慰籍。這樣也好，因為游學回來以後，我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對宋辭。總覺得有點什麽東西堵着，別別扭扭的。

就這麽熬着，馮大壯的婚期到了。他早已經告假回鄉準備，馬斷袖懷着那張請帖，一直在去還是不去中糾結。算算馬斷袖也是馮大壯在書院最好的朋友，除去他暗戀人家這一茬，也是要去的。但又怕見了傷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丢人現眼。

當馬斷袖過來問我意見的時候，靈機一動，誠摯推薦他去，順便還帶上我這個心理醫生。我自己的小算盤打得也響響的，我還沒從來沒有參加過婚禮呢，一定很熱鬧。另外最近看宋辭一直心事重重，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怕她趁馬斷袖走了，趁機接近我，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所以這月初七，我和馬斷袖早早收拾了，雇了一輛大車，往馮大壯家去了。走的匆忙，也未來得及跟宋辭說一聲。轉念又想，我為啥要跟她交代呀，她又不是我的誰。

馮大壯家也是當地的大戶人家，祖上曾經出過将軍的，舉家善武，就連家丁都長得威武雄壯的。聽說我和馬斷袖要來，特意遣了自己的弟弟馮城前來相迎。

下車一見，這馮城簡直就和他哥哥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威武雄壯，滿身男子氣概。他熱情的拍拍我倆的肩膀，以示親熱。真是疼呀。我看馬斷袖先是有點小震驚，接着又是有點癡迷的小眼神，就知道，這家夥已經從失戀中解脫了。

愛情，就是陣風，來的快也走得快。很快馬斷袖就在馮府如魚得水了。除了到的那日同馮大壯道賀過，餘下的日子都膩在後院武場裏，美名其曰要跟馮二壯學武術，其實醉翁之意喲，八成在那練武術的人身上。

我深深地鄙視他。這麽快就忘了馮大壯，一點都不專情。最重要的是舍棄了我這個貼心貼肺安慰他陪他度過最難熬的日子的姐妹。我百無聊賴的在馮府轉悠，到處都是忙前忙後的家丁下人，前來道賀的親朋好友，突然覺得我一個人，很寂寞。

這真是一種神聖而陌生的情感，我好像已經許久未有過。細算起來，大抵從宋辭入學，就再沒有過。

不經意踱步到了後花園，盛夏已至，滿眼的綠色，清爽雅致。尋思不如找個地方躲着眯一會。行至一處假山前面，突然聽到有女子嬉笑。此時自己是個僞男，再往前甚是不妥，意欲退去。匆忙中踢到腳下石子，“是誰？”清脆的聲音響起。接着只聽得踢踢踏踏，有人急速奔來，一下子竄過來，扭住我的肩膀，押住了我。疼呀~~

“小生初到貴府，不慎迷了道路，驚動了姑娘，勿怪，勿怪。”我連忙告饒。

“喔，原來你是大哥的那位同學，前來道賀的？”說着松開了我。

“正是。”我長舒一口氣，連忙低頭施禮。非禮勿視呀，人家可是未出閨的大姑娘。

她咯咯笑了起來，“不用緊張，我又不是那些大家閨秀，從小也跟父親兄長一起習武，出門入戶的，男人見的不少了，哪用得着呢麽多禮數。”

我真沒見過這樣的姑娘，爽朗大方，若是自己再多顧慮，反而顯得拘謹。當下擡頭朝她微笑，“在下唐詩，不知姑娘芳名？”

“馮小小。”

什麽，我一時沒忍住，撲哧的笑了出來。怎麽會起這麽個名字。

“哼”她瞪了我一眼。薄怒中雙眉如劍，目似寒星，鼻若懸膽，雙頰泛紅，當下有點驚住了，只有一個形容詞可以形容她的美，就是帥！

雖然我和宋辭穿男裝也算上好看，但都柔柔弱弱的，難免有些陰柔之氣。但我保證，眼前的這個女的要是扮上男裝，鐵定可以以假亂真，迷倒一片小姑娘。我甚至想，這厮會不會是男扮女裝的。

看我呆若木雞的樣子，她啪的打了一下我的頭，好疼，怎麽這家人都喜歡這樣的見面禮嗎。 “你不是看上本小姐了吧，不過本小姐對你這種瘦雞仔兒不感興趣。”

“你！”你才是雞仔兒，你們全家都是雞（肌）。我在心裏罵的舒爽，卻也不敢說出來，她那拳頭在那裏呢，目測比我的大多了。

“說，你小子鬼鬼祟祟的窩在這裏幹嘛呢，難不成是偷窺本姑娘。”

“我就是随處逛逛，看看花園風景甚好，不免走得深了，驚擾了姑娘，還望見諒。”

“額，”她瞧了瞧我，若有所思，“你跟我來。”

繞過假山，眼前豁然開朗，乃是一處空地，立了木樁、沙袋、還有一個武器架，架上刀劍槍戟，顯然是個小武場。

“你要不要和我比試一下。” 看我饒有興趣的眼神，她問道。

“不，不用了吧。”我連忙擺手，我還要留着小命回去呢。

“切，弱不經風的，哪像個男子漢。”我本來就不是男子漢好吧。

“算了，你推我坐秋千吧。”什麽，我沒聽錯吧。

“小夕她們都忙着準備大哥的婚禮了，都沒人陪我玩，你正好陪陪我。”

反正我也無事，就舍命陪君子吧。

武場的一角吊着秋千，她坐在上面，讓我在後面推，飛起的時候就發出咯咯的笑聲，想來剛才一個人也是在玩這個。我看她在空中騰起落下，劃出抛物線，回想起自己在家中嬉戲情景，不免心裏有點癢癢的。

推了一會，她下來了，“你來坐一下，我推你把。”什麽，我是男人呀，要是給人看到我坐秋千，還不給笑死。

“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難道她能聽到我心裏說什麽？

當下也不推辭，和她換了位置，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心情飛揚，真是自在，果然還是做女孩子好玩。我忍不住開心的笑起來。

輪番坐了一陣，都有些累了，就一同去前廳吃飯。一起回來的還有馮二壯和馬斷袖，瞧馬斷袖那個喜不自勝的小樣兒，就知道馮二壯待他不錯。看來此行相當有收獲。

第二日就是大喜的日子，噪雜熱鬧混亂，就是我對婚禮的第一印象。一大早被鞭炮吵醒，馮大壯騎了高頭大馬前去接新娘。迎了親，踢了轎，背着新娘子進新房，等着晚上拜堂。從頭到尾鞭炮聲都沒有停歇過，炸的我頭蒙。馬斷袖穿了一身新衣服，神采奕奕，一直跟着馮二壯廳前房後的打點，倒似是他家辦喜事一樣。我深深地鄙視他。

混在人群裏看着熱鬧，不免揣測喜帕下新娘子長的是什麽摸樣。有沒有宋辭漂亮呢？想到那天在山上翩翩若仙的摸樣，怕這世上都沒有比她好看的人了吧。

突然肩上又是一疼，原來是馮小小，穿了一身吉服，金釵環佩，粉面玉琢，顯然是用心打扮過。這樣倒也有點淑女樣。

“好看不？”“她雀躍的問我，像個小孩子。果然一開口就功虧一篑呀。

“嗯，好看”

“結婚真是件麻煩事呀，大哥都累的走不動了。”

我深感贊同。

“唐詩，你小子有沒有定親呀？”

“我年紀小着呢。”能不這麽直接嗎？

“嗯，父親說等大哥成了家，就給二哥和我找個合适的人家定了。我才不願意呢，我自己的夫君，一定要我自己選了自己喜歡才成。”有勇氣，我喜歡，我贊成。差一點就推薦她也扮上男裝去書院挑選了，又怕她搶了自己的市場，就沒吭聲。

心裏暗自嘀咕的還有馮二壯也馬上要定親這一消息，得趕緊找機會遞給馬斷袖，那小心肝，不知道經不經得住再碎一次。

廳裏站了一會，聽說拜堂還要再等一個時辰，到華燈初上才開始。覺得無趣，不如回去困一會兒覺。馮小小拉住我，約我去自己屋裏去，說是有好東西給我玩。可是男女授受不親，你确定我可以去？

江湖兒女大概是不忌諱這些的。随她去到一處僻靜小院，院子裏修竹成林，風中沙沙作響，倒也有點情趣。屋裏也不同常見的閨房，沒有染得濃郁的熏香，也沒有亂七八糟的小飾物，家具裝飾簡單大氣，看出來主人也甚是豪爽。不由為自己家裏滿床的娃娃、玩偶感到羞愧。

她關了門，神神秘秘的從書架上摸出一個盒子來，打開是一個玉碗，搖一下清脆有聲。

我好奇的掀了碗，居然是三顆玉雕的小色子。

“沒玩過吧？”她得意的問道。

我點點頭，還真沒，好少年，遠離賭博，珍愛人生呀。但不得不說，我還真有點好奇。

“我們倆玩這個吧。平時哥哥們都不樂意跟我玩，小夕她們老是笨手笨腳，也玩不好，還故意讓我。很好玩的喔~~”

我當然卻之不恭了，她又在書架上摸呀摸，摸出一個小壺來，“還好，沒給小夕那丫頭搜走。”

那是一壺酒。

“幹丢不好玩，我們倆比一下，點數少的要喝酒。”喝酒呀，那麽辣，我還真不願意。

“你怕了？”她問我。

怕什麽呀，那就玩吧。

我倆你來我往的搖着色子，大聲的叫着自己想要的點數，輸了的就斟一杯酒喝，慢慢細品，其實酒也沒有那麽難喝，只怪自己上次太急了。幾回合下來，越玩越開心，越喝越盡興。後來酒快喝光了，人也有點迷糊，不知不覺居然睡着了。

被啪啪啪的拍門聲響起：“小姐，小姐你在不在，馬上要拜堂了，夫人讓你趕緊過去！”我一驚，睜開眼，馮小小居然也在對面趴着睡着了。連忙拍她起來，示意門口有人。她聽了一下，緩過神來，“小夕，我剛剛有點困，睡了一覺，馬上就過去了。”門口那人應了一聲，并不離開。“你先去幫忙吧，我很快就到。”小夕這才走了。

她雙頰塗滿紅霞，白了我一眼，“等會兒我先走，你随後再去。”說完整了整頭發衣物，速速行去了。

我起身，頭微微有點疼，以後還是少喝點好。腳步踉跄的到了前廳，燈火輝煌，大紅的喜字貼滿了牆，喇叭唢吶吹得好生熱鬧，馮小小微笑的立在馮夫人身後，跟沒事人一樣，看來酒量不淺。我悄悄溜到衆人背後，她朝我這個方向白了一眼。

馬斷袖扯了扯我的袖子，“唐詩你去哪裏了，叫我一頓好找。”想起下午馮小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我咽下，今天大喜之日，好歹讓他也多開心一天吧。

接下來新娘子被牽了進來，馮大壯身着大紅袍，頭戴珠玉冠，胸前還別着一個大紅花，倒也神采飛揚。看看馬斷袖一副淡定摸樣，想來真的放下來，這麽簡單。

被司儀吆喝着三拜九叩之後，便送入洞房了。一些人起哄要去鬧洞房，我也沒啥興趣，同着馬斷袖商議着早點回去，既然不好明說，那就趕緊斬斷了這情根比較好。馬斷袖支支吾吾的不想走，還說想多學幾天武藝什麽的。我真是被打敗了。算了，明天告訴你，讓你哭去吧。

回屋坐了一陣，響來砰砰的敲門聲，打開門，是一個陌生的姑娘，“小姐說看你晚飯沒進，特意讓我送點吃的過來。”聽聲音就是那個小夕了。

她端了吃的進來，對着我上下一陣好瞧，末了還莫名其妙的一笑，笑得我一陣涼。

謝過她和她家小姐，連忙打發她出去。折騰了一天，還真有點餓。因為怕酒桌上觥籌交錯的熱鬧，并沒有參加晚宴，沒想到馮小小還挺上心的。

狼吞虎咽吃完了飯菜，去廚下送了碗碟，就回房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小白，都還挺有愛的說。

因為簡單，所以更容易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