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姐弟兩個有無數的話要說,只覺再多的時間也不夠兩人互訴衷腸,吃了飯後也窩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将這些年的生活細節都說給對方聽。阿福說她跟焦媽媽在鄉下的事情,蔡長澤便說小時候跟嬷嬷一起在莊子上讨生活,雖說沒有父母照顧,但活的都是有滋有味的。
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承恩伯到了莊子上,他将馬車交給身後的人就直接朝阿福兩人的小院裏大跨步走進來。董媽媽看到了,剛想進去禀報,就被承恩伯阻止了。承恩伯彎腰透過門縫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正笑得歡快,嘴角不由揚了起來。
董媽媽上前小聲請了安,“伯爺安好。”
承恩伯直起身子看向旁邊的董媽媽,怕聲音會驚擾到屋內的兩人,點頭示意董媽媽跟着他到一邊回話。
到了院牆旁,承恩伯道:“嬷嬷是以前跟着皇後娘娘的舊人吧?”
董媽媽的瞳孔一縮,兩只手也跟着緊緊纏在了一起。
承恩伯似是沒有看到董媽媽的動作,他仍是輕聲道:“當年皇後娘娘去世的時候,皇上曾放了不少人出宮,嬷嬷就是那個時候從宮裏出來的吧?”
聽了這話,董媽媽的手漸漸松開,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舒展,她福了福身,道:“是,當年承蒙皇上恩典,才能放我們這些積年的老宮人出去婚配。只是我老家裏遭了災,父母皆亡,我回去後也沒有居住的地方,這才留在了京城。”
當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不光是放了不少宮女出宮,也殺了不少的人。尤其是皇後娘娘的死,更是讓多少人因此陷入地獄,更不用說皇長子的失蹤了。
若不是承恩伯提起當年,董媽媽真的不想再想起。
“既然嬷嬷能進我承恩伯府,成了阿福身邊的管事嬷嬷,那應該是你們有緣分。”承恩伯笑道,看向董媽媽的眼睛裏帶着嚴厲,“以後阿福的事情,就要讓嬷嬷費心了。”
這話說的頗為奇怪,既像是托孤,又像是威脅,但是董媽媽知道,這是在不動聲色的試探自己,也是在提前敲打自己,不能做出對大姑娘不利的事情。董媽媽心裏微微有些酸澀,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便承恩伯以前做的再過,這對子女的關心愛護卻是做父親的天性。
想到這裏,董媽媽長長舒了口氣,笑着道:“伯爺放心,奴婢既然是姑娘的管事媽媽,自然要護着姑娘的。”
承恩伯聽了心中也有些放松下來,又問起昨日和今日阿福姐弟的事情。
董媽媽一一打了,最後還說了句,“伯爺離開的時候,姑娘就已經後悔了,只是放不下臉面跟伯爺道歉,伯爺過去了,切勿再提起昨日的事情。”
因為昨天的不歡而散,承恩伯原本還不知道該用什麽臉色進屋跟姐弟兩個說話,聽董媽媽如此說,他略微沉思了下就完全明白了,對董媽媽笑着點了點頭,朝着屋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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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看到承恩伯進屋的時候,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見承恩伯只是笑着問自己和弟弟有沒有吃飯吃了什麽,絲毫沒有提昨天的半句,她心中微微釋然,也跟着蔡長澤對承恩伯請安。
“父親安好。”阿福強撐着要起身。
承恩伯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扶住她,關心的道:“你的腿還沒好,坐着吧。”
然後轉身對蔡長澤道,“你姐姐的腿腳不方便,你要多照顧着姐姐點,心裏有什麽話也都可以對姐姐說,你姐姐可是除了我之外你最親的人了,可不能對姐姐不敬,知道嗎?”
蔡長澤起身恭敬的聆聽承恩伯的教導,對承恩伯保證,“兒子知道了。”
看着乖巧溫順的女兒,又看看少年持重的兒子,承恩伯不由眼角微濕,魏氏,你看到了嗎?我們的兒女都長大了。
你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絕不會讓他們覆了你的老路。
承恩伯與阿福姐弟又說了些話,整個氛圍都十分融洽,其樂融融的一家合歡,連阿福的臉上也不時的露出真心的笑容。
很快天色暗了下來,承恩伯剛說要讓人去傳飯菜,就聽見他從京裏帶來的人在外面禀報,“伯爺,那位過來了,說要見您。”
承恩伯臉上的笑容頓了頓,才轉身對阿福道:“我們在別人的莊子上叨擾,自然要去拜見主人。你腿腳不便,便在這裏歇息着,我讓阿澤在這陪着你。”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父親,”阿福叫住承恩伯,見承恩伯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她,她笑了笑,低頭看向蔡長澤道:“阿澤這麽大了,早該跟着父親出去見見世面。主人收留了我們,姐姐不方便,阿澤替姐姐過去給這莊子的主人磕個頭道個謝吧。”
蔡長澤聽了看向承恩伯,見承恩伯的面上露出滿意的目光,忙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姐姐,我會給主人好好磕兩個頭,拜謝他收留之恩的。”
阿福笑了笑,然後叫了碧雲來,吩咐她道:“你跟着一起過去吧,幫忙照顧着小少爺。”
“是,姑娘。”碧雲會意,應了下來,然後對蔡長澤福了福身,道:“少爺,您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奴婢。”
蔡長澤對阿福道了謝,便跟在承恩伯的身後出了門,倒是承恩伯,在聽到阿福的吩咐後,倒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阿福一眼。但也僅僅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沒有對阿福的吩咐提出任何的異議。
等承恩伯等人消失在拐角的時候,董媽媽閃身進了屋子。
“可是看出什麽端倪了?”阿福看到董媽媽,忍不住問道。
昨天她剛來到別院看到季先生的時候,就悄悄吩咐董媽媽去刺探下周圍的情況。昨天看到董媽媽有話想說,但是因為有蔡長澤在便沒有說,如今屋內沒有了別人,阿福忙問道。
董媽媽湊到阿福的面前,将自己的所見所聞詳細的告訴了阿福,“我趁着婆子給姑娘們上菜的時候出去看了看,院子很大,每個地方都有人把守着。我借給姑娘拿藥的名頭試探了下,每個人的嘴都很嚴,什麽都問不出來,連我問有沒有管事的都不說,只說會禀告主人,到時候給送藥來。姑娘,這府裏的人看起來都不是好相與的,就算是在宮裏,恐怕也是不相上下的。”
阿福心裏知道董媽媽是在宮裏待過的,既然她這樣說,這莊子如何,阿福也算心中有數了。
她又想起那個季先生,莫不是這裏是五皇子的莊子?
既然能與宮中不相上下,那也不是沒有可能。可是五皇子的勢力已經這麽厲害了嗎?她記得那時候最受擁戴的應該是貴妃所出的三皇子才對啊。
還是,表面和內裏不相符?
真是讓人郁悶啊。阿福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她有印象在最後确實有人成了新帝的。只是她纏綿病榻,又窩在後院,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人繼承了皇位,卻是不知道到底是誰。
阿福握緊了拳頭,如果真的是五皇子,她是不是抱住了這條大腿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到時候別說陳家,哪怕是承恩伯府,也不能随意動阿澤的世子之位了。
“姑娘?”董媽媽觑着阿福的臉色,有些擔憂的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要不我再去打聽打聽?”
阿福睜開眼,看向董媽媽隐隐猶豫的眼神,她搖搖頭笑道:“不必了,有什麽事等碧雲回來再說吧。”
……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承恩伯就帶着蔡長澤回來了。
阿福看向蔡長澤身後的碧雲,碧雲卻是皺着眉搖了搖頭。阿福不解其意,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忙讓她下去了。
“姐姐,”蔡長澤對阿福行了禮,然後上前來湊到阿福身邊說話,“姐姐的吩咐我都做到了,我不但替姐姐道了謝,還幫着父親給這裏的主人磕了個頭。”
說完,擡起頭看着阿福,一臉的求表揚。
阿福只覺得心都要融化了,摸着蔡長澤的頭發誇贊他,“阿澤真棒,等到時候姐姐給你買好吃的。”
蔡長澤眼神亮了起來,“我想吃冰糖葫蘆。”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用眼睛瞅了承恩伯一眼,生怕承恩伯會罵他。
承恩伯看着蔡長澤的模樣,心中一軟,道:“好,父親明天就給你們買,到時候我讓人給送過來,一人一串!”
“謝謝父親。”蔡長澤頓時高興起來。
阿福雖然不饞冰糖葫蘆,但是看着蔡長澤興奮的臉龐以及承恩伯略帶期待的樣子,她還是微微翹起嘴角,跟着蔡長澤的話音說了句,“謝謝父親。”
聽了這話,承恩伯倒像是小孩子一樣笑了起來,邊笑還邊拿袖子擦拭自己的眼角。
自從魏氏離開以後,他還從來沒有這麽高興過。
晚上的時候,一家三口就坐在這離京城十多裏之外的莊子裏吃了頓晚餐。不過吃完飯沒等第二天,承恩伯就離開了。
原因是年節将至,承恩伯還要去京城處理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