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因為嚴二嫂懷孕的事,家裏人都很高興,于是嚴懷音和她們不知不覺聊天聊到了十一點才起身回家,嚴大嫂讓她今晚就歇在家裏,她想着家裏還有老人,到底不放心,司機開車回到薛公館已經十二點了。
嚴懷音自己開門進去,懶得驚動女傭,外公睡眠不好,她輕手輕腳的上樓,這棟別墅設計的最好的地方就是窗戶很多,采光好又通風,雖然沒有開電燈,中秋也過了沒多久,窗外的月亮又圓又亮,明亮的月輝照射進來,将地上的樓梯照得很清楚。
她上到三樓經過書房走到自己房間,她眼睛一轉,又走到書房前,裏面隐約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心頭頓時一驚,腳步放得更輕,将腦袋貼在門上仔細聽了一會兒,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聽,頓時臉色一變,家裏進小偷了!?
她靠在牆上深吸了一口氣,從手提包裏拿出一把小巧的左輪手、槍,這把手、槍是上次薛善在燕城的鬼市上買的,那天他派人送她回來的時候塞給她的,她手心裏已經是一片冷汗,捏着□□,蹑手蹑腳的準備下樓尋找幫手。
家裏有三個女傭,兩個男傭,一個司機,全部睡在一樓,外公之前睡在一樓,現在睡在二樓,千萬不能驚醒外公,她得下到一樓去。
她繃着一顆心,一步一步,緩慢的安靜的小心翼翼的,像走在刀尖上,深怕驚動裏面的小偷,卻不知道她身後書房的房門已經被人從裏面打開,男人看見嚴懷音準備下樓的背景,頓時眼神一縮。
男人動作如獵豹,輕盈又迅速的朝嚴懷音走去。
嚴懷音看着地上的月光,看見月光裏漸漸走近的黑影,一顆心簡直要跳到了嗓子眼,捏緊手中的手。槍,側身一躲,轉身就朝身後開.槍,張開嘴就準備大喊。
然而男人似乎早已察覺對方的動作,早已擡起腿踢掉嚴懷音手裏的槍,一個箭步欺身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不過眨眼之間,對方就已經将她控制住。
嚴懷音雙手被對方挾制住,嘴巴被對方捂死了,一雙眼睛驚恐的看着的對方,這才發現這個小偷穿着一身黑衣,臉色帶着一個京劇花臉的面具,在這晚上看起來十分吓人。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眼神,但是她能感覺到對方在看着她,極具壓迫的視線,讓人頭皮發麻。
這個小偷打算将她怎麽辦!?殺人滅口嗎?她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對方捉着她将她推在牆上,捂在她嘴上的手沒動,卻用雙腿緊緊的抵住她的雙腿,他比她高出一個腦袋,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的身影之下,看不見一絲月光,一只手順着她的旗袍開叉處摸了進去。
她頓時驚恐的睜大雙眸,嗚嗚的掙紮起來,這小偷原來還是個色狼!?她是有多倒黴啊!
正當她滿心絕望之時,樓下客廳裏的電燈忽然被人打開,黑暗的世界頓時明亮起來,在她腿上游走的那只手一頓,她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頓時大喜。
有腳步聲從樓下傳來,那人一步一步正往樓上走來。
那人會是誰?男傭嗎?是發現了什麽才上樓的嗎?可是即便是發現了什麽也不應該大張旗鼓的去開燈啊?
壓制她的小偷靜默了幾秒,然而對方忽然低下頭,她只聽見一個十分低沉的陌生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你的皮膚真滑,像豆腐。”
她頓時又羞又氣,只感覺眼前人影一晃,對方已經一個箭步沖到窗戶前,一把推開窗戶就跳了下去,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大開的窗戶灌進呼呼的夜風。
嚴懷音打了一個冷戰,渾身發軟,踉踉跄跄的朝樓梯下跑去,一邊跑一邊喊救命。
樓下的人似乎聽見了她的叫喚聲,腳步聲頓時急促起來。
嚴懷音身體裏的恐懼感還沒退去,腳下軟得像踩在棉花上,突然一只腳踏空,眼看着整個人就要滾下樓梯,下面趕上來的人及時接住了她,将她一把摟在懷裏。
她聞見熟悉的氣息,整個人才忽然鎮定冷靜下來,心跳得仍然很快。
對方緊緊的摟住她,着急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薛善聽完嚴懷音的一番話,頓時大怒,心裏頭又是驚怒又是後怕,立馬打電話給手下的人,讓他們派人來徹查此事。
平日他怕人疑心,沒有特意派人看守自家,沒想到倒給人可乘之機,是查到了他的身份嗎?還是其他的什麽事?特意去書房找什麽呢?還有見到她太太,真的臨死見色起意嗎?到底是什麽人幹的呢!?幸虧今晚上他半夜趕回來,否則……他将懷中的太太抱得更緊,難道是他這次的盛京之行暴露了什麽?
嚴懷音翌日起床想到昨晚的事都還心有餘悸,看向一旁的薛善道:“你昨日發來的電報裏說要過幾日才能回來?怎麽昨兒晚上突然回來了?”
薛善眉頭緊鎖的低聲道:“南滿鐵路确實有可能是月國故意發動的一場陰謀,盛京的軍隊并不少,月國昨日能那麽迅速的占領盛京想必是蓄謀已久,他們狼子野心……那邊已經亂了,我怕再晚點就不好回來了。”頓了頓,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倒是你跟二姐看得最透徹。”
外面已是郎朗烈日,燦爛的光線穿過窗戶照射進來,溫度卻并不高,畢竟秋意漸重,就連同樣的微風都帶着淡淡的涼意。
薛善穿上外套,對嚴懷音低聲道:“我想馬上去一趟建寧,你和外公跟我一起去建寧,我不放心你們留在這裏。”
嚴懷音微微皺眉,“可是……我不太想去。”她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晚,總覺得身子很疲憊,不太想動,“要不……我帶着外公回娘家住幾天,等你回來,外公身子也不方便,來回折騰也不好。”
薛善面色有些凝重,搖頭道:“以後的日子只怕不太平,我怕我可能會有些事顧不上你們,這次我是想把外公和你交給大姐三姐他們照顧。”
兩人一邊說一邊下樓。
薛外公正坐在餐桌上,看見走過來的薛善,頓時有些驚訝,“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晚的事薛外公還不知情,薛善怕他擔心囑咐傭人不要告訴他。
薛善拉着嚴懷音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的餐椅上,回道:“昨晚回來的,幾天不見,外公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嚴懷音看見餐桌上的菜,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頓時有些反胃,一點兒也沒胃口,但是早上都已經沒吃早餐,中午再不吃對胃似乎不好。
薛外公接過女傭遞過來的飯碗,笑着道:“我最近跟可成學打太極,嘿,你還別說,以前我不信,他總說太極強身健體,如今才練了這麽一點感覺精神都比以前好很多,而且還挺有趣的。”
薛善颔首笑道:“那挺好的。”頓了頓,說起想要薛外公跟他去建寧的事,回頭看見身旁的太太就吃了一點素菜,飯也沒吃幾口,便已經放下筷子,不由皺眉道:“怎麽吃這麽少?難怪瞧着瘦了?”說完夾了一塊清蒸鲈魚在她碗裏,“今兒這菜做的很鮮,你嘗嘗。”
“我不去!我還要跟可成練太極呢!”
聽見對面外公利落的拒絕聲,他也沒注意到他太太音看見那魚時臉色一變的表情,皺眉回頭對他外公道:“外公!你想學太極,到了建寧那邊我可以請人教你,又不是只有可成方丈一個人會太極。”
話音才落,他忽然感覺身旁人影一晃,他回過頭,只見他太太捂住嘴往洗漱室跑的背影,他頓時臉色一變,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忙跟上去,薛外公一臉摸不着頭腦的看向他們,問站在一旁的女傭。
女傭回憶道:“太太好像是吃了一口魚肉就想吐的樣子。”
薛外公看向對面外孫媳婦碗裏的魚肉,有些奇怪,他記得好像平日懷音最喜歡吃鲈魚了,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魚肉,今天這魚肉做的确實很鮮。
嚴懷音對着洗漱池,再也忍不住,哇的一下吐出出來,惡心感卻一直沒下去,連着剛才吃的蔬菜都吐了出來,她看着惡心,嘔吐感更強,因為也沒吃什麽東西,吐到後面黃疸水都吐出來了。
薛善跟進來,見了也不嫌髒,只是一臉擔心的幫她拍了拍後背,從女傭手裏接過水杯和毛巾。
薛善擁着嚴懷音走出來,見她臉色蒼白,額頭冒虛汗,一臉緊張的将她擁到沙發上坐下,他喚司機,準備帶她去醫院,她拉住他,“沒必要吧。估計就是感了風寒。”薛善只得依了她,卻是撥了私人醫生田醫生的號碼。
薛外公走過來,關心道:“懷音,你怎麽了?”
嚴懷音整個人感覺有些發虛,怕老人家擔心,勉強笑了笑道:“沒事,估計因為換季,感了風寒,有些犯惡心。”
薛善眉頭皺着道:“你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剛才還全吐了,我讓廚房煮點清淡的粥好不好?”
嚴懷音其實一點兒不想吃,又怕他們兩人擔心,只得點頭道:“好。”
不過一會兒,田醫生便已經來到了薛公館,匆匆忙忙的走進來,衣服上的扣子都扣錯了,想必薛善在電話裏說的很急。
田醫生問了相關的信息,測了體溫,看了一下她的舌頭,想了想,又給她把脈,他是中西醫都會,并且致力于研究中西醫的結合。
薛善和薛外公兩人在旁邊目光灼灼的看着田醫生。
田醫生站直身道:“薛太太确實是感了風寒,而且……”
“而且什麽……?”薛善忍不住着急問道。
田醫生倒是第一次看見對方這樣帶着急促的表情問他 ,他知道的見到的薛善,似乎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就算是他不時發作的頭疼症,他讓他好好做個檢查,他也滿不在乎的模樣。
田醫生忍不住一笑,開口道:“而且薛太太懷孕了,身子又有些虛,所以要靜心保養。”
“什麽!?懷孕?”薛外公聽見頓時又驚又喜。
薛善倏地看向嚴懷音,墨黑的瞳仁仿佛閃着光,嚴懷音也看向他,手卻下意識摸向自己還很平坦的肚子。
一雙溫柔的大手覆在她放在肚子上的手背上,灼熱的溫度仿佛穿透她的手燙進她的肚子上,他坐下伸手擁住她,一句話沒說,抱着她的身子卻在微微顫抖,她知道,他這人一到了高興極了的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小生命來的猝不及防,她其實是不想這麽年輕就生孩子的,雖然沒有準備,但是仍然很期待,比想象中的更期待。
田醫生見多了,倒也見怪不怪,只是笑着囑咐道:“薛太太身子不太好,頭三個月要靜心在家好好養胎,否則容易流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