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前世的記憶中,對阿音唯有的親密接觸,便是在她婚前悄悄灌醉她,偷偷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他以為她醉得不省人事了,可是他才親完,阿音的臉便擡了起來。
一雙杏眸清淩淩的看着他,蹙眉道:“無恤,你在做什麽?”
他看着她,兩人離得很近,氣息相融,都帶着醉人的酒氣,“阿音,我——”還不待他說完,她揉了揉太陽穴,淡淡開口道:“無恤,太晚了,你回去吧,我要就寝了。”
他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只玉笄放在案幾上,低聲道:“趙代近鄰,相見必有日。”
只是沒想到兩人再見時,已是陰陽兩隔。
這一世,他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再也不會受到別人的置喙和世俗的指責。
嚴懷音昨晚是七分真醉三分假醉,她在現代是母胎單身,穿來後經歷的第一次婚姻是有名無實的,自然心中有些膽怯。當對方需求幾次之後,她終于忍不住求饒,眼角帶淚道:“明天還得回門呢。”
他腰背額頭上都是汗珠,身上帶着濃重的荷爾蒙氣息,微微喘着粗氣,聽見身下人這樣說,在她同樣汗濕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翻下身來睡在她的左手邊,伸手将她摟進懷裏,啞聲叫了她一聲:“阿音。”聲音裏帶着未退去的情.欲。
前世今生,三生三世,他帶着兩世的記憶,對她的愛深入骨髓,輪回轉世也忘不了,直到今夜真正得到她的這一刻,心裏的滿足讓他整個心都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那種從心靈深處得到的快感簡直無法形容。
嚴懷音耷拉着眼皮,似睡非睡的模樣,在他懷裏低低嗯了一聲。
他愛憐的看着她,低聲問道:“卿對我何意?”
兩千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想問的就是這句話,上一世,兩人關系如冰,他沒敢問,今夜終于問了出來。
兩千多年了,他一直想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寂靜的夜晚,陽臺上射進來一地的白霜,從這邊望去,可以看見挂在半空中的淡藍色彎月,一如兩千年前那樣明亮。
月似當時,人是當時否?
嚴懷音心頭微微一跳,瞌睡醒了幾分,想了想,才坦白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薛善沉默了一下,低嘆了一聲道:“睡吧。”是他太心急了。
……
他和大哥從邯鄲封地巡視回來,聽到阿音被父親嫁給代國的消息,如同雷擊。
大哥奇怪道:“前段時間聽說齊國衛國鄭國都有派人有求親,父親怎麽會把阿音許給代國,小小代國,父親可是從未放在眼裏。”
他心頭一顫,低聲道:“父親不是曾對人言餘子碌碌,唯阿音有德,想是舍不得她遠嫁。”
兄弟倆回宮室換了衣服,一起去了父親的殿中彙報巡視情況。
彙報完畢之後,大哥起身離開,他仍舊跪坐在鋪墊上,看着案幾後的父親,落地青銅燈照射在他的身上,玄色的深衣變了色,眸子也多了煙火氣。
他垂下眼睑,聽見自己低聲道:“父親,代乃彈丸小國,阿姐乃趙氏嫡女,豈不委屈。
父親黑眸看向他:“晉室必衰,日後我族中興,需要良弓駿馬,代國世代産良駒,我趙氏保其平安,兩家聯姻,勢在必行,其中利害,你自然能想到,何必又問為父。”
他開口道:“可是趙女何其多,何必要阿姐——”
父親把案幾上的酒爵重重一摔,眯着眼睛,半邊臉隐在黑暗當中,沉聲道:“齊諸兒和齊文姜之醜,絕不能發生在我趙氏!”
……
三朝回門。
一對新人坐車回了嚴公館,循着舊禮,雙雙向嚴父嚴母行三跪九叩大禮。
嚴母看着新姑爺,忙笑眯眯叫人攙扶起來,然後一一為新姑爺介紹大舅哥,二舅哥,四姐,四姐夫,三姐也帶丈夫和一雙兒女回來了,父親這邊的小姑姑,母親那邊的二姨媽和小姨媽。
一大家親戚熱鬧極了,薛善帶來的回門禮,全是高檔進口煙酒,稀有藥材補品,給小孩們都封了厚厚的大紅包。
大家熱熱鬧鬧的吃飯,男人們還在推杯換盞,女人們吃完到客廳裏來閑聊。
小姨媽對嚴母道:“新姑爺好啊,懷音有福氣。”
嚴母笑得合不攏嘴,新姑爺出手闊綽,一表人才,又身居高位,她如今是越看越喜歡,點點頭:“懷音如今得到好歸宿,我這心事也就去了一半。”
“一半?”小姑姑笑着接嘴:“大嫂,您如今什麽都不缺,還能有什麽心事。”
嚴大嫂笑道:“小姑,母親是為二叔的事發愁呢。”
嚴母點點頭,“正是。”
二姨媽看向嚴母疑惑道:“大姐,上次你不是說給思義介紹了一位小姐,還挺滿意的嗎?”
嚴母道:“是桂芳二嫂娘家的三妹,前幾天懷音結婚,桂芳還帶她來呢。”桂芳是嚴大嫂的閨名。
二姨媽想了想,描述道:“是不是那天穿着嫣紅色小襖,梳着兩根麻花辮的年輕姑娘?”
嚴母點點頭,笑道:“那天人那麽多,虧得你還注意到。”
二姨媽解釋:“那天人太多了,在那回廊上我不小心崴了腳,這位姑娘見了過來幫忙,還幫我脫鞋揉腳,性格十分溫柔細心,又是一個生面孔,所以特地問了她是哪家的,我這才知道,不然這麽多人,我哪裏留意到。”
小姨媽道:“哦,還有這回事兒,看來這姑娘心腸挺好的。”
嚴母眼珠轉了幾圈。
“可不是,思義要是娶了這姑娘準沒錯。”二姨媽對這姑娘印象極好,看向嚴母道:“大姐,那位小姐雖然面容不夠俏麗,但是比那些貌美如花身材瘦弱的女子好多了,這才是居家過日子的人,思義性格跳躍,這姑娘看起來沉穩老實,正好互補。”
“我二嫂說她這個三妹從小孝順溫順,又極會管家理財,所以我才介紹給思義。”薛善做了嚴家的姑爺,嚴家以後只怕會越來越好,嚴大嫂十分想為她二嫂促成這門親事。
嚴懷音倒是微微皺眉,若那姑娘真好,配二哥這樣的人倒是可惜了。
嚴母看見女兒的神色,不由開口道:“懷音,你覺得呢?”
嚴懷音一頓,微微一笑道:“媽,是二哥娶妻,又不是我,您問我有什麽用。”
嚴母也是笑了:“你平日常跟你二哥在一起,所以媽才想問問你。”
嚴父一般不喝酒,只因今日實在太高興,多喝了幾杯就有些不勝酒力,讓下人扶着回房休息了。
桌上嚴思義已喝得半醉了,紅光滿臉,仿佛他才是今日的主角,笑眯眯的摟着薛善的肩,舉起酒壺又給對方倒了一杯,“薛妹夫,你可是我嫡親的妹夫,咱倆又是同學,今天可得多喝幾杯,以後還得仰仗妹夫好好關照關照二哥。”
薛善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口喝盡。
三姐夫和四姐夫聽見嚴思義的話,不由好奇道:“你們還是同學?這倒是有緣了。”
嚴思義喝幹了杯中的酒,得意的哈哈一笑,走到兩個妹夫身邊,眉飛色舞的說起兩人一起讀書時的情景,“他當時的成績是我們那一屆的學生裏數一數二的,官費留學月國的名額只有兩個,他可就是其中之一……”
嚴思禮常年在外做生意,酒量自然不差,看見同樣眼神清晰、面不改色的薛善,不由笑道:“五妹夫也是好酒量。”
薛善看向大舅哥,兩人相視一笑。
薛善低聲道:“二哥跟我提過,想去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警務處,可那個地方,我覺得并不太适合二哥的性子。”
嚴思禮頓時蹙眉,有些詫異,隐晦道:“那個地方……豈是他能待的,你放心,我會跟他說的。”
薛善颔首,接着道:“我覺得鐵路局還不錯。”
嚴思禮頓時眼睛一亮,這人他果然沒看錯,“我一定說服他。”
晚上十點過,嚴懷音夫妻倆才坐上回家的車。
他是被人扶着上車的,嚴懷音以為他醉的厲害,沒想到車一開,這人就睜開眼睛醒了。
車窗兩邊拉着車簾子,只有前面車窗上透出街上打過來的霓虹燈。
他在昏暗的車裏伸手過來摸到她的手,攥到手心裏,身子也靠過來,側臉上落下對方柔軟濕潤的舌,濃重的酒味,還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并不難聞,只是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心跳一聲比一聲重,血湧上了臉,害怕前頭司機發現這裏的旖旎,咬着牙不敢出聲。
他的舌沿着側臉的弧度滑到唇上來,寂靜黑暗的車裏,柔軟濕潤的觸感更加清晰,神經上的刺激也更明顯,車子一搖一晃的,她好似坐在船裏,腦袋也微微暈眩起來,她從來沒有和男人這麽親密深層的親吻過,渾身都麻了,微微顫栗起來,昨晚因為太緊張,沒有這麽細膩清晰的感覺。
他微微擡起頭,舔了舔她紅唇上的濕潤,低笑道:“有進步。”
嚴懷音臉上羞得一熱,有些氣惱他的肆意妄為,轉過臉去,心跳卻沒減半分。抛開因為劇情對他先入為主的觀念不說,親密接觸下來,他對她好像總有一種莫名奇妙的吸引力,跟和莊森延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所以在知道不得不嫁給他之時,內心深處其實處并沒有那麽排斥。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他慢慢撫摸她的臉,動作溫柔,透着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感情,在她耳邊低聲念叨,呼出的氣息噴在耳廓裏,癢癢的仿佛鑽進心裏去。
她更是臊得厲害,一張臉熱得發燒,惦記着前面的司機,抿着嘴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