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莊森延道:“藥房的生意,這些年來一直是三哥在打理,父親和三哥今天一直在想解決的辦法,我就覺得奇怪,這些人是怎麽偷偷把這些阿芙蓉膏放在我家藥房的,而且不止一家藥房搜到。”
嚴懷音道:“壞人自有壞人的辦法。”
莊森延嘆了一口氣。
挂了電話,嚴懷音坐在沙發上,有些心神不寧,莊家這事出的突然,小說裏,薛善為了得到嚴懷音,對莊家各種手段,她又怕她是受小說的影響,是自己想多了。
她跟下人要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咖啡濃郁的苦澀讓她皺眉,忘了加糖和奶。
薛善沒在嚴家吃飯就走了。
下午吃過晚飯,一家人坐在沙發上,嚴懷音跟他們說起了莊家的事。
嚴父呷着茶,跟嚴懷音的想法一樣,嘆道:“莊家肯定是被人陷害的,莊家藥房這幾年發展太好。”
嚴思義不贊同道:“爸,現在唯利是圖的人太多了,也許他們莊家确實在悄悄賣阿片呢,這個東西可是賺錢得很。”
嚴父皺眉道:“思義,那是你舅舅,他不是這樣的人。”
嚴思義扁了扁嘴。
嚴母對身旁的嚴懷音愁眉不展道:“你舅媽最近身體也不舒服,如今又出了這事兒,你舅舅家真是諸事不順,明日你陪媽去寺廟上上香,你四姐好像也快要生了,正好一起求求。”
嚴懷音點頭。
翌日又是下雨,嚴母等了兩天終于等到天空放晴。
華亭市大大小小有五十多個寺廟,這還不包括下面的縣鎮寺廟,可見這是個多人信佛的城市。
很多人喜歡去靜安寺,嚴母卻喜歡去玉佛禪寺,因它座落在繁華的市區,卻又鬧中取靜,路程不遠,此寺廟十年前曾毀于兵火,然而浴火重生後,其規模更甚從前,香火也更旺。
重建後,寺廟裏的佛殿、樓閣、齋廚等都是仿宋寺廟建築,嚴懷音從小就對古代的東西感興趣,所以每次也挺樂意跟嚴母來的。
嚴母每次來都很虔誠,囑咐下人買了香和鮮花水果,拉着嚴懷音進了天王殿就開始上香跪拜,二進主殿是大雄寶殿。
穿越這種事無法用科學來解釋,她現在看見這些佛像心裏便多了敬畏。
中間的釋迦牟尼佛像,神态安詳的看着衆生,眉目慈悲,她跪在蒲墊上雙手合十,虔誠低語。
願山河人間,無恙皆安。
旁邊的嚴母站起身來,對她交代道:“我去後面找可成師父,我們中午在這裏用完齋飯再回去。”
第三進就是方丈室,嚴母經常來,跟方丈可成師父很熟悉,也不讓僧人帶路,一個人往後面去。
今日天氣甚好,日融融,林綠草芊,香客如雲,香火熏天。
寺廟東西兩側配建有觀音堂、卧佛堂等,還開設了文物室,文物室展覽一些幾代方丈收集和尋來的古物。
香煙味濃烈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嚴懷音避到了文物室。
一般來文物室的人都很少,可是今天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她走了進去,外面的吵鬧聲漸漸被抛到了身後,仿佛來到了另外一個時空,透明的玻璃櫃子裏靜靜的擺放着古物,它們均來自不同的時代,經過時代的變遷,最終陰差陽錯的聚集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
嚴懷音朝左邊角落的一個玻璃櫃子走去,櫃子裏面幹淨的白布上放着幾片竹片,這是古時的竹簡,又叫簡牍,上面還有模糊的字跡,神秘的古老文字,不知述說着什麽。
“簡牍在春秋戰國直到秦漢時期使用甚廣,經書和法律,一般寫在二尺四寸長的簡上,寫信的簡則長一尺。”
嚴懷音驚訝回頭,薛善竟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眼睛看着玻璃櫃裏面的簡牍,下結論道:“這是一封信。”
嚴懷音無暇深究為何這人會在這裏,這樣巧合的相遇,她已經被他的話吸引了過去,驚嘆道:“這竟然是一封信。”那麽久遠的時代,盯着櫃子裏的竹簡仔細瞧模糊的字跡,越古老不懂越神秘好奇。
薛善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不由失笑,看着竹簡上熟悉的文字,記憶中的文字,沉默片刻,開口道:“這是晉國的文字。”
“晉國?”她擡眸看向他,也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想起:“三家分晉的晉?”
他心頭一動,眼眸深邃,似是想起什麽。
“不是?”她見他半天沒回答。中國歷史上叫晉的國家太多了。
“是。”他眸光閃爍,看着她道。
嚴懷音似信非信的看了他一眼,他朝她笑。
他這一笑,她更覺得是騙她的,轉頭繼續往前看,這個展櫃裏放着的是一個青銅壺,兩側有圓圈手把,下大上小,也是鐵鏽斑斑,頸外壁有幾行銘文,看起來也是年代久遠。
“這是春秋時期的儲酒器,行軍所用。”薛善在她旁邊道。
“打仗還帶個儲酒器不嫌麻煩嗎。”嚴懷音道,好似不信。
薛善道:“你出門帶包嫌麻煩嗎?”
嚴懷音被他這話一噎,低哼了一聲,轉過臉去,畢竟也不好忿回去。
對方低笑了一聲,這性子倒是跟前世一樣,朝她走近,低頭看着她,話中有話道:“嚴小姐的墨寶我還沒有讨到呢,想是我的誠心不夠。”
“薛先生……” 嚴懷音轉過臉來,這才發現兩人隔得太近,鑒于小說裏的劇情,她心頭緊張起來,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正色道:“薛先生擡舉,您位高權重,什麽樣的東西沒有,懷音不過是信筆塗鴉,薛先生若不嫌棄,明日我寫好了讓我二哥給您送去。”還有昨日他留在書房的拜匣和畫,她正好一起還給他。
薛善卻忽然道:“嚴小姐信佛嗎?”
她不明白對方何意,反問道:“薛先生呢?”
“以前不信,現在信。”薛善看向她道。
她也無意多問,附和道:“我也是。”聽起來像敷衍,然而确實是這樣。
室內一直只有兩人,嚴懷音實在不想跟這人單獨待在一起,看了一眼外面天色,開口道:“薛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薛善點頭道:“一起。”
嚴懷音暗暗氣餒。
兩人一起走出了文物室,穿過甬道,來到了大雄寶殿,薛善一直跟在她身邊,周圍仍然人來人往,她暗想借口。
嚴母和可成方丈正從大雄寶殿後面走出來。
嚴懷音一眼看見,高興的忙走過去,薛善看她的背影一眼,跟在她身後走過去。
嚴懷音朝可成方丈雙手合十,颔首招呼。
可成方丈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圓臉長眼十分和善,精通佛法,在華亭市很有名,去年還與各地的佛教徒成立了一個佛教會,并且擔任了華亭的佛教會執行委員。
可成方丈回禮後看向她身旁的薛善,微笑道:“我聽小徒說你把經書送來了,還以為你走了。”
薛善雙手合十道:“我外公交代我一定要您親自看看,聽令徒說您裏面有客,所以在外候着您。”
可成方丈失笑:“不過玩笑話,薛公這脾氣啊。”
薛善笑。
可成與他外公是多年好友,他外公借的經書是手抄孤本,可成開玩笑說怕他弄丢,他外公便說一定完璧歸趙。
可成方丈将薛善介紹給嚴母母女倆,雙方都說彼此早已認識。
可成方丈對薛善道:“等會在這裏用了齋飯再走吧。”
薛善笑着拒絕道:“我還有事,我外公最喜可成師父做的素齋,下次我跟我外公一起來吃。”
薛善跟嚴懷音母女倆颔首示意後,利落的轉身走了。
嚴懷音有些讪讪,倒是她想多了。
嚴懷音跟嚴母吃完齋飯後出了玉佛寺,嚴母說要去看看嚴懷音四姐,三姐和四姐跟嚴懷音是同父異母,兩個姐姐的生母原來是嚴母的貼身丫鬟,是嚴母做主提上來的妾室,因為生四姐難産去世,所以三姐和四姐基本上也是跟着嚴母長大。
沒想到天公不作美,轎車行駛沒多久,豔陽天說變就變,突然下起了大雨,瓢潑大雨嘩啦啦作響,雨霧濃的辨不清方向。
嚴母只得吩咐司機回家。
轎車停在嚴府門口,下人打着傘過來接他們。
雨勢太大,腳下的雨水流的像小溪,濕冷的雨滴從側面吹過來,兩人走到客廳裏,腳下的繡鞋全濕了,兩側的袖子也打濕了,下人拿來了毛巾,嚴懷音一邊擦一邊準備回房換衣服。
這個時候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有下人去接了電話,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嚴懷音。“五小姐,您的電話。”
嚴懷音有些詫異,走過去坐在沙發上,拿起話筒。
“懷音。”電話裏傳來熟悉的男聲,聲音略顯異樣。
“表哥?怎麽了?”嚴懷音将微濕的毛巾遞給身後的下人,又重新拿了一條幹的來擦頭發。
“這兩天太忙了,一直沒空聯系你。”
嚴懷音笑道:“我怕你忙,也沒敢打電話給你,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對方頓了頓,才低聲道:“事情查清楚了。”
“哦?”嚴懷音替他高興道:“也就是說沒事了?”嚴懷音說完後半天沒見電話裏有回答,叫了一聲:“表哥?”
“嗯……”莊森延低聲道:“是我三哥,他一個朋友唆使他,他受不住誘惑,從他那朋友那裏進貨,放在幾家藥房偷偷賣。”
“是三表哥幹的!?”嚴懷音驚訝不已,怎麽也想不到,莊家藥房的生意和口碑這麽好,這不是自斷前程嗎。
“那現在怎麽辦?”嚴懷音關心道,她才問完這句,便瞧見她二哥嚴思義手裏拿着一份報紙,匆匆忙忙走了過來,才進客廳門口就朝她叫嚷着:“懷音,懷音,你快來看看,看看這報紙上寫的什麽!太過分了!簡直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