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的禁宮
憐星的語聲開始顫抖起來,道:“我,我……原來姐姐早知道了……”
“憐星!”邀月輕輕嘆了一口氣,緊緊握着憐星的左手,慢慢道:“我畢竟是你的姐姐。從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歡的東西,你也都會喜歡。”
“但是姐姐……”憐星凝視着邀月,緩緩道:“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搶江楓。從七歲那年開始,我就再也不敢和你搶任何東西。”
“憐星……”邀月忽然輕輕地抱住了憐星的肩頭,幽幽道:“讓我們忘了那個人吧,他沒有愛過我,也沒有愛過你。從始至終,都是我們一廂情願,執迷不悟。”
“姐姐,姐姐……”憐星緊緊地擁抱着邀月,口中不住地叫喚道。
星月相映,淡淡的清輝照着她們擁抱的嬌軀,看起來是那麽寧靜和柔美。
“雖然我愛上的男人沒有愛上我,但是我終于知道,姐姐也是愛我的。”
晨曦微露,花圃裏還彌漫着淡淡的霧氣。憐星一個人站在花圃中,細心地給花兒澆着水。微風陣陣,吹來沁人心脾的芬芳,花朵在風中輕顫,搖落了無數晶瑩的露珠。
憐星的臉色帶着甜美的笑容,靜靜地享受着這清新的美麗的晨光。“如果永遠是這樣,該有多好!”憐星低下腰,輕嗅身邊綻放着的花兒,心裏是從來沒有過的安穩和寧靜。
邀月遠遠地站在高臺之上,靜默地望着憐星。她好像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自己的妹妹。憐星好像從來都是邀月的影子,雖然近在咫尺,自己卻從來沒有留心過——
憐星的思想,憐星的感情,甚至是憐星的自由。
邀月忽然間已到了憐星身邊。憐星回過頭,朝着邀月莞爾一笑,喚道:“姐姐。”
邀月淡淡地點了點頭,只沉默地端詳着憐星。
“姐姐,你幹嘛這麽看着我?”憐星被邀月看得發憷,低聲尋問道。
“憐星!”邀月輕輕垂下眸子,緩緩地道:“你有沒有想過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憐星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歡快地攀上邀月的手臂,笑道:“姐姐要帶着我出去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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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搖了搖頭,道:“不,是你一個人。”
“為什麽?”憐星整個人怔住。她不明白,為什麽邀月突然間就要她走,明明昨天姐姐還待她那麽好。
她輕輕地咬着櫻唇,哽咽道:“姐姐要趕我走?姐姐不要我了嗎?”淚光閃爍,就像一個被抛棄的小女孩,楚楚可憐。
邀月黑線,吸了一口氣,道:“憐星,我讓你出去走走,當然不是不要你了。”
“那你幹嘛要我一個人出去?我,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姐姐。”憐星低着頭,緩緩說道。
邀月輕輕地回握住憐星的手,正色道:“就因為你從來沒有離開我,所以你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大,而你,始終要有你自己的生活。”
憐星目光正視着邀月,緩緩道:“正如姐姐也有姐姐自己的生活?”
邀月沉默着點了點頭。
憐星又低下頭,很久都沒有說話。就在邀月以為她不肯答應的時候,憐星終于開口應道:“好。”
邀月淡淡地回了一個笑容。
回去的路上,只有孤單一人。邀月默默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巍峨高大的宮殿,想到自己的一生,大抵都是這樣孤獨和寂寞的吧。
但憐星不同,她一直都有一顆純粹而善良的心。外面的世界很大,她還有機會去遇上一份真正屬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困在着華麗卻冰冷的宮殿裏。
移花宮是一座偌大的圍城,無論是對卑微的婢女,還是高貴的宮主,它都同樣冰冷、無情、禁锢、不得自由。
邀月嘆息着,決然回頭,徑直離去。
宮殿華貴而绮麗,熏燃着醉人的香氣。邀月緩緩地步入自己的宮殿,也像是步入自己的囚室。殿裏殿外,宮人已經跪了一地。
“都下去吧。”邀月端坐在寶座上,淡淡地揮了揮手。頃刻間,這座宮殿就變得空曠而寂寥。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就像她邀月整個人也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她低下頭,機械地處理着案上堆積着的文。
世事只從忙裏老。或許很快她就會這樣老去,朝如青絲,暮成雪。邀月合上最後一份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從座上站起。
她望見外面的陽光,美麗着,跳躍着;她看到身處的宮殿,卻冷清着,荒涼着。
白色的及地長裙,緩緩地劃過冰冷的地面。邀月沉默着,慢慢地向殿外走去。
宮殿外是盛放着的墨玉梅花。她在自己的宮殿外全部種上了這種梅花,不像她的妹妹憐星種着各種各樣的鮮花。憐星的宮殿,花開的時候絢麗如霞,如夢如幻。
而梅花傲雪開,本是寂寞之花。
邀月淡淡地笑了一笑,她忽然想起了萬梅山莊。
那個傳說中叫萬梅山莊的地方,是不是也只種了梅花?
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裏絕對沒有墨玉梅花。
墨玉梅花,天上地下,獨此一家。
邀月想,她應該請那位人來欣賞,或者說是見識見識,她這獨一無二的梅花。
西門吹雪并沒有在宮裏。邀月去的時候,婢女告訴她,西門吹雪很早就出去了。
沒有人知道西門吹雪去了哪裏,邀月也從來沒有派人監視他。她既然當西門吹雪是人,便給予他出入移花宮的自由。更何況,邀月回宮後一直在閉關修煉,沒有理會過他,便是西門吹雪不告而別,那也是他的自由。
邀月默默地坐着,捧着茶随意地打量着這間宮殿。一室寂靜,纖塵不染,雖然清雅,但與移花宮華麗的風格格格不入。
邀月微微皺眉,冷冷地向着侍女質問道:“為什麽這裏陳設這麽簡單?”想到剛回來時憐星的态度,莫非這些人還真敢怠慢了她的人?
侍女們吓得全部跪倒在地,沒有一個敢說話。
邀月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們這麽想當啞巴,我不妨成全你們!”
話音剛落,侍女們已經駭得身體發顫,哆嗦着求饒。一個膽大些的侍女跪着上前道:“求宮主饒命,是西門公子,是他要我們将原來那些東西拿走的。”
“他自己?”邀月低下頭輕輕地啜了一口茶,道:“他怎麽還沒回來?”
那個侍女答道:“回宮主,西門公子每天都要到黃昏時分才回來?”
邀月沉吟着,緩緩道:“黃昏?他在移花宮還能有什麽事?”
侍女小聲道:“宮主,宮主要不要移駕回宮?待西門公子回來了,婢子立刻來禀告宮主。”
“不了!”邀月輕輕地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就在這裏等。”
邀月這一等便到了黃昏。黃昏,落霞滿天,西門吹雪沿着被夕陽映紅的□,慢慢地地走回他的住處。他蒼白清癯的臉上,甚至帶着淡淡的疲倦。
門緩緩地打開了,金色的夕陽照進了進來,給這座空曠的宮殿鍍上了一層奇幻瑰麗的色彩。邀月靜靜地端坐着,淡漠地看着西門吹雪緩緩地向她走進。
漸行,漸進,然後西門吹雪停在邀月面前,冷冷地問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這裏是移花宮。”邀月冷笑,緩緩地從座上站了起來,打量着西門吹雪,道:“倒是你這個人,讓我等候多時了。”
西門吹雪淡淡地道:“何事?”
邀月頓了頓,她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不過時間過的久了,她早就沒有賞梅的心情了。
西門吹雪見她不言語,轉身道:“若無事,我便不奉陪了。”
邀月道:“西門吹雪,你有事?”她頓了一頓,又緩緩道:“這裏是移花宮,我作為移花宮的主人,你若有什麽事盡管可以和我說。”
像西門吹雪萬事不放在心上的人,她還真的很好奇西門吹雪每天出門去幹了什麽。
到底是什麽能讓這個男人心心念念,不能相望的?
西門吹雪回過頭,淡淡地看着邀月。沉默了良久,西門吹雪終于沉吟着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