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是你!”張海林蹦了起來,指着那小孩喊道。
“是我。”那小孩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又說:“你們在幹什麽?是不是想幹壞事?”
“你胡說!你才是幹壞事的,你全家都是幹壞事的,你這個小野種!”張海林不高興了,我聽得也囧了。
“對啊,我姓張,我全家都是幹壞事的。”小孩笑得更燦爛了,走近幾步說道:“要割斷椅腿,捉蛤蟆放被窩,往井裏撒尿,還是在湯裏吐口水?這些我昨天都幹了,你們可不能抄我的。”
“你——你個壞蛋!你才不姓張!”張海林瞪大了眼睛,他雖然是張家小霸王,但那也只是嬌慣,哪有這麽淘氣。我也皺起了眉頭,他不會把小瓶的食物也污染了吧。
只有小瓶不動如山地望着天。
“我就是壞蛋,你是傻蛋。喂旁邊那個,你啞巴啊,怎麽不說話?”那小孩的注意力轉向小瓶。
“他不是啞巴!”張海林揮着小拳頭道,“雖然他悶得像啞巴,但是他會說話!他頂多是悶葫蘆!”
噗,悶油瓶,悶葫蘆,看來小瓶給人的印象都是悶了。
小瓶對于這個外號一點反應都沒有,被人喊啞巴也不在意,擡頭看着天當他們都不存在。
小孩撇了撇嘴,說道:“不說話跟啞巴有個屁分別?整個木頭似的,放着都礙手礙腳。也只有你這個傻瓜忍受得了他。”
我聽了皺了皺眉。
這小孩嘴巴太欠揍,說的話實在難聽。
張海林平日裏是橫慣了,除了被小瓶無視過,還有誰敢這麽頂撞他,當即就回了一句,起碼他能開口,哪像你這個瞎子。
小孩的臉色變了變,嘴角還是彎着的,只是有點冷:“我就算看不見,也能把你打趴下,你信不信?”裝模作樣地搖搖頭,小孩不屑地說道,“誰都知道,你張海林是一個整天不訓練只會跟爹娘哥哥姐姐撒嬌的大懶蟲,我這個瞎子用一根手指頭都可以打得你爬不起來。”
“那我把你的手指頭都切了,讓你以後都不能當發丘将軍!”就像當初撲向剛回家的小瓶那樣,張海林漲紅了臉,哇的喊了一聲,就一拳揮向那小孩的臉。那小孩眼睛不好,耳力自然非比尋常,早就退後兩步閃了開來,哈哈的大笑起來,還沒笑完,張海林左右開弓,又擊出兩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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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怎麽真打起來了。”我吓了一跳,反射性就想上去拉開兩個小孩,被小瓶扯住我的衣角。我這才想起不能被那調皮瞎子發現我的存在,為難地看着那兩個打成一團的小孩。那瞎子力氣跟反射神經都比張海林強上不少,張海林臉上已經挂了彩。“呃,小瓶,要不你去拉開張海林?小心點別被打到。”
也許是想着好歹張海林有點贈糖之恩,小瓶點頭。
他是個好好訓練勤奮刻苦的好孩子,經過這幾個月的特訓,身手已經比剛回家那時長進不少,一出馬立刻就把兩個滾成一團的小鬼給分開了。
小瓶拉着張海林,後者的眼睛腫了,正揮舞着小拳頭還要撲上去。那小孩無所謂地擦了擦嘴邊被打出來的血絲,還不知死活地撩撥着張海林的怒火:“真差勁,要是你三哥這麽一拳過來,我早趴下來,你卻只能打出這麽一點血。”
張海林聽着就想再沖上去,被小瓶死死拉住了。他回頭瞪了小瓶一眼,生氣道:“是朋友就應該跟我一起揍扁他,而不是攔着我!”
小瓶皺了皺眉,又用了幾分力想把張海林拖走。這時候,那個小孩又說道:“你把這啞巴當朋友?說你傻你還真的傻透了,居然敢接近他這個黴星死啞巴。我勸你還是離他遠遠的比較好。跟他做朋友,你只會死的很慘。”
小瓶的臉色沉了下來,比周身的積雪還要冷上幾分。那小孩還不知死活地嗤笑道:“你別不信,他會克人的,不然他老子不會沒老婆還把他丢在孤兒院……”小孩話還沒說完小瓶就沖上去給了他一拳。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小瓶一直不在乎什麽,面對同齡人的嘲笑,他向來是無視,今天竟然會因為這小孩的三言兩語就沖上去打人?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沒有小瓶拉着的張海林也沖上去了,三個小孩子滾成了一團,本來很漂亮的積雪被他們滾得亂七八糟。
“小瓶!住手!不準打!”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小瓶會因此惹上大麻煩,連忙沖上前去,不顧一切地拉住小瓶。沒想到小瓶一個側身撞開了我,小腿代替我挨了那小孩的一記掃踢腿,踉跄後退。“小瓶!”我扶住他的身子,心裏又痛又急。
沒了小瓶,張海林馬上又陷于挨打狀态,被那孩子推倒在雪地上。他大哭大叫着瘋狂掙紮,還是被打了好多下,鼻血都流下來了。我怎麽能眼睜睜瞧着一個孩子挨打,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我這個沒有影子的守護神來好好教訓他吧。情急之下,也忘記了顧慮後果,就對小瓶說:“你別動,哥哥去幫他。”
關鍵時刻,小瓶卻不聽話了,用力推開了我,幾步助跑就蹬上了旁邊的樹幹,反身一躍,雙膝落在那小孩的肩膀上,将他壓了下去。一瞬間海猴子的下場出現在我腦海裏,我大喊了一聲:“小瓶不要——”那小孩就已經順勢倒下,帶着小瓶在地上打了個滾,小瓶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一顆石頭上,鮮血染紅了雪地。
應該說雪地中豔麗的一抹紅色很美麽?
看着緩緩在雪地上蔓延的紅色,我一時失了神,是張海林的怒吼聲把我驚醒。我跑到小瓶身邊,小瓶正努力自己爬起來。
我雙手顫抖着扶着他,額頭的傷口觸目驚心,猩紅的血色掩蓋了白皙的肌膚。我捂着小瓶的傷口,想幫他止血,又怕會弄疼他,眼睛有些酸澀。
該死的,這大年初一已經放過血了,為什麽大年初三還要來一次!
我撕下一塊襯衫。這襯衫在除夕夜的時候被我撕下來裝食物,後來被小瓶縫了回去。縫得并不好,針腳歪斜松散醜不拉幾的,但卻是小瓶的一番心意。現在被我輕松扯一下就斷開了,包過食物的襯衫摁在小瓶額頭上,很快就染紅了。
我聽見那小孩在笑,說小瓶這種會克人的災星,早點死了比較好。然後被張海林一拳打偏了腦袋。
我心裏燃起一股怒火,恨不得直接把那小孩埋在雪堆裏。
小瓶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意圖,不動聲色地死死按住我在他額頭上的手。
小孩騎在張海林身上,張海林被壓着挨了好幾拳,雙腳亂踢,就是踢不到那小孩。他另一只眼睛也青了,估計疼得狠了,竟然捉住小孩的一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那小孩吃痛地喊了一嗓子,照着張海林的臉頰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罵道,張家人都不是好東西,我殺了你!
那小孩臉色流露出一股恨意,我當時沒多想,事後才猜測這孩子是被海林的三哥帶回來“有用”的,還不知是誰的私生子,不是正經張家人,他的日子可能比小瓶和孤兒院的孩子們過得還困難,所以對張家有一股恨意。我聯系以往偷聽到的事情,估計所謂的有用,應該是這孩子盜墓時能起到什麽特別作用。被當成了下鬥用的炮灰,他自知活不下去,才會這麽瘋狂。
張海林此時被打得嘴巴也松了,小孩也不顧手上被咬得鮮血淋淋的傷口,下了狠勁掐着張海林的脖子。我一看不好,正想去拉開他們,小瓶已經揮掉了我的手沖了上去。沖上去的同時還狠狠地把我往後推了一把。我沒有防備,又是半蹲在地上,被他推得一屁股摔在雪地上。
這個混蛋小鬼!
我暗罵了一聲,看到小瓶已經加入了戰局,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在了那小孩的肩膀上,把他從張海林身上踹了下來。
那小孩馬上翻身而起,跟小瓶對視幾秒,便助跑數步猛然躍起,一腳踢往小瓶的臉面。小瓶架起雙臂快速後退兩步,硬是抗住了下沖的力度,同時直膝橫腳,狠狠一腳踢在他支撐的單腳小腿上。我爬了起來,正好聽見了那小孩胫骨破裂的可怕聲音,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小臉痛得扭曲。
爬起來的張海林滿臉都是淤腫血跡,他看準機會沖上來,又在那小孩的腹腔處狠狠補了幾腳,直把他踢暈了過去。
正常的小孩子打架會這麽狠嗎?!
我眼看着那小孩被小瓶張海林兩人打昏過去,綁眼的黑布條松垮垮地挂着,臉龐浮着淤青,一條腿呈現不自然的扭曲狀。我無法想象,我會有一天看着小瓶下重手,還是兩個打一個。
張海林還想再補上幾腳的時候我終于清醒過來,連忙拉開他:“你怎麽可以下這麽重的手!”我氣得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