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想了又想,我在“小悶”和“小瓶”兩個稱呼之間掙紮了很久。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去咨詢小悶油瓶的意見,反正他肯定不會理我。
張小悶和張小瓶聽起來都挺可愛的,不過如果喊小悶他會不會以為我嫌棄他不喜歡說話啊?雖然小悶油瓶不像是會這麽斤斤計較的孩子,但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那就拍板“張小瓶”好了。
終于想好了名字,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沒有把這個名字告訴他,反正這個唯一的對象不懂得欣賞。
我幫小瓶處理好了傷口又想了半天名字,他卻謝謝也不說一聲就躺下打算睡覺。我連忙拉起他,說道:“你流了那麽多血,還是吃點補血的東西,去廚房讓廚師給你做點豬肝什麽的吧?”
小瓶搖了搖頭,轉了個身子拿屁股對着我。
我咬着牙在他的小屁屁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我們可是說好的,要陪着對方的。你要是失血過多出了什麽事,那我怎麽辦?”
小瓶聞言轉過身來,歪着頭困惑地看着我:“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約定了?”
“明明就有。”我扯着他的臉,一點也不心虛地說道,“我們要一起過日子的,不就是要陪着對方嗎?”
小瓶皺了皺眉,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說。但是他馬上又轉過身去,擺明了不想理我。
大概是還不餓,所以不想吃飯?
我不想勉強他,就問道:“現在還不到中午,你應該睡不着吧?要不,你躺着休息,吳邪哥哥給你講故事?”
小瓶轉過身來看着我,不太明白的樣子。
說實在話,性格暫且不論,這娃子的小臉蛋長得真是人見人愛,也就張家這群沒眼睛的才會對這麽可愛的小孩子下手。
我爬上床,把小瓶抱在了懷裏。小瓶先是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來,我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入睡:“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醒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我看了看窗外,天已經黑了,很明顯已經過了飯點,而小瓶還在我懷裏睡得正香。
奇怪,怎麽沒人來叫小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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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床看看情況,可是以小瓶的警覺程度,我一動,他肯定就醒了。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搖醒了他。
“你餓嗎?”
他眼神有點懵懂地望着我,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
“怎麽了?餓傻了?快起來,我們去找吃的。應該有什麽人給你留飯了吧……”
他包着白布的小手推了我一下,坐了起來,慢吞吞地說:“早上你踢的那個小孩,叫張海林。”
我眨了眨眼,勃然大怒:“為啥他和你同輩,他有名字你沒有?”
“他父親是張起靈。”
我突然有點蒙,小瓶剛才說的那幾句話跟我問的有關系麽?
小瓶又躺了下去,說道:“所以我說沒有必要。”
我呆了半晌,突然想明白了。
小瓶在張家的地位本來就不好,再加上得罪了族長的兒子,很有可能會被克扣了夥食。而他一開始可能嘗試過反抗,在一次次的不平等對待下,學會了隐忍。所以……才會說“沒有必要”。
我忍不住,伸手狠狠地抱住了小瓶。
小瓶可能被我弄懵了,一動也不動地任由我抱着。猶豫了一會兒,他把手放在我頭上,學我那樣小心翼翼地揉了揉:“你餓了?”
我失笑了。“你有見過哥哥我吃東西嗎?”
他沒有說話,我心想他肯定又想到什麽牛鬼蛇神去了,這張家的人自己神秘,難不成也特別迷信麽?
“我不餓,我是怕餓壞了說好跟我一起過日子的小瓶。你知道嗎?不乖乖吃飯的孩子會長不高哦。”拿這種被家裏老媽編了千百遍的謊話去哄小悶油瓶,我有點汗顏。見他沒啥反應,我接着說:“你看哥哥我高吧?要不是我小時候天天吃三碗飯,哪有現在一米八一的個子。”我重音咬了第二個“一”字,要知道大悶油瓶也比我矮一厘米呢。
小瓶看了看我,掙脫我的懷抱,下了床就往我的行李走去。我看見他拿出了我的壓縮餅幹,不由想要扶額。
這個悶油瓶就那麽喜歡壓縮餅幹麽?難不成是從小培養的?
我也下了床,劈手就奪過還沒開封的壓縮餅幹:“這種東西有什麽好吃的,”我下決心一定要讓他改掉總吃壓縮餅幹的壞毛病,“一點營養也沒有。走,帶我去廚房,哥哥給你做吃的。”
小瓶搖了搖頭,說道:“族裏有規定,除了飯點,不能去廚房進食。”
我記得張海客也說過,張家人要控制食欲,好讓他們在鬥裏的時候能應對斷糧的絕境。
他娘的,這麽小就要被斷糧麽?張家人都不知道小孩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很多營養嗎?
“張家所有人都是這樣?”我要重新考慮帶着小瓶跑路的方案了,尼瑪的這是自虐啊。
小瓶搖了搖頭:“只有我。”
“為什麽?”我氣憤地追問。
他又不說話了。
原來悶油瓶那“我不騙你我只是不說而已沉默是金說話是豬天花板真好看啊”的天殺态度是從小養成的麽……我知道暫時從這娃嘴裏是挖不出什麽的了,于是改問:“廚房有人看守嗎?”
他似乎猜出了我的意圖,黑亮的眼睛微微睜大了。
“你們張家都是盜墓賊,那哥哥我也來裝一回盜廚賊怎麽樣?”我故意笑得很燦爛,還對他做眼色。
我本來以為我碰不到這個世界的東西,畢竟之前我嘗試多次去拿東西都是失敗。就算睡在小瓶床上也只認為是他的所以才能躺,因為只有他才能看得到我。但是我揍了那個張海林的小鬼兩次,這讓我不得不重新考慮我在這個世界能幹些什麽了。我想,大概是因為當時太氣憤,腦子裏只想着揍他,所以才能揍得到吧。這就像有些坑爹的小說設定,說什麽用心啦,精神力集中什麽的。
嗯……穿個牆給小瓶拿點東西吃應該可以辦得到吧?
小瓶有點不願意,在我威逼利誘外加假裝生氣之後才帶着我出了門。
我想拉着他的手,但是考慮到身高問題和被看見的可能性只能放棄了。
走了一小段路,小瓶就指着一間房說那就是廚房。
考慮到張家各種奇怪的規定和家規,還有那些人對小瓶的态度,如果不是我不能離他太遠,我是不想帶着他來偷自家東西的,我不想讓他再惹上麻煩。于是我讓他躲起來看風,萬一有什麽意外也能馬上開溜。
小瓶也知道我的情況,沒有争辯就讓我去了。
張家勞動性人口多,每天都需要補充大量熱量,廚房自然也不小。我估摸着偷這麽一點東西應該不會引起注意,心裏安定了些,想想又忍不住嘲笑自己,當年在汪藏海設計的大墓水裏來火裏去的,現在只不過是偷個張家廚房就瞻前顧後,這悶油瓶的祖宗給我的壓力可真夠大的。
挑了半天,雖然搜獲水果和幹糧若幹,可惜百密一疏,離開的時候我發現怎麽帶回去也是個困難的問題。我總不能拿着這些東西一路跟着小瓶回房吧?被人看到肯定要說有鬼。要是讓小瓶拿着,被張家人看到,不知道要接受怎樣的懲罰。
我苦惱了半天,幹脆先把東西丢下,跑去找小瓶,問他知不知道一個隐秘的地方。
我覺得嘛,男孩子總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尤其是小瓶這種孤僻性子的,應該會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呆着,很有可能還在那裏流過淚獨自舔傷口。
小瓶點了點頭,說後山有個小山洞,他偶爾會一個人去那裏發呆。其實這也算是小男孩的秘密了,他說出來的時候态度之爽快讓我很高興,總覺得又得了點悶油瓶的信任。
我問了問去後山的辦法,然後就讓他先候着,我悄悄又溜進廚房,張望了一下沒有動靜,便一不做二不休,拿了只已經殺好的雞,再順了些調料。先前挑的那些冷饅頭窩窩頭什麽的全扔了,只留了個梨子。我招手示意小瓶閃身進來,然後就催着他帶路。
小瓶聽話的從廚房另一邊的窗戶翻出去,帶我去了後山。
夜裏的山路不好走,還要避開暗哨。值得慶幸的是小瓶個子小,身手敏捷,我又是只透明鬼,只要別讓人看見漂浮的水果就很安全。我們在黑暗裏走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小瓶所說的小山洞。
別說,小瓶找的這個小山洞簡直就是冬暖夏涼幹燥清爽的地,裏頭鋪着一些幹草,上面還有床單,估摸着這小鬼偶爾還會來這裏補個覺。
我把東西都放下,心想着下次去偷個小鍋什麽的,給小瓶炖雞湯。
畢竟烤雞這玩意沒有雞湯滋補。
我也不廢話,讓小瓶去撿了些柴火就開始烤雞。
我有打火機,起火并不困難。
這時候我特別感謝我活了二十幾個年頭沒有一個女朋友,也感謝我老媽不想我整日叫外賣吃泡面逼着我下廚,否則我還真烤不出能讓小瓶吃下去的烤雞。
烤好之後我先嘗了嘗,別說,超常發揮,味兒特好。
小瓶吃得慢,但中晚餐都錯過了,幾乎大半只雞都被他吃了。我沒什麽饑餓感,就一邊幫他把雞切成小塊(刀也是廚房裏順來的),一邊叫他多吃點。
等小瓶吃飽了,我又讓他把梨子吃了,去去油膩。
小瓶估計有點吃撐了,切了半個梨子給我。我把梨子塞到他嘴裏,說道:“不能分梨懂不懂?”
小瓶看了我一眼,乖乖地咬着梨子,還點了點頭說道:“嗯,不能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