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瓶介紹的山洞環境真不錯,我有點心動,想說要不我們将就着在這裏過一晚上,哥哥再給你講幾個有趣的故事。可是小瓶面癱着告訴我說他明天雞鳴時分就要起來,具體是什麽訓練我也沒聽懂他也沒有講解的意思,總而言之就是如果到時辰了他回不去張家就會很生氣,後果就會很嚴重。
我雖然想趁氣氛好和小瓶培養培養感情讓他多幾分人氣,可如果讓他挨罵也絕非我意。畢竟吳邪哥哥對他再好也只不過是個鬼魂,不能也不敢帶他脫離他的命運,說不定哪天我就突然飄回去了,而他還是得跟他的血親相處下去。
所以我們就一路走回去了,當成飯後消食還是挺健康的。
當然還得跟守衛打游擊。
一小孩一鬼魂騙倒了張家的守衛,這樣的戰績其實也值得驕傲。
回到房裏後我替小瓶檢查了一下傷勢,又囑咐他明天的訓練必須得小心,再受傷我就不客氣了。至于怎麽個不客氣法,我回憶了一下小時候我老媽是怎麽恐吓我的,好像說是警察叔叔還是大野狼夜裏會把我抓走?看張小瓶那副死人臉,估計說粽子萬奴王都不管用,孩子太能幹太大膽對家長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呸,老子明明是想泡悶油瓶的,怎麽說着說着變成悶家長了,這樣下去他該不會對我生出什麽孺慕之情吧。
靠,我想要個悶油瓶子叫我XX(被塗黑,旁邊另一字跡寫着老婆)而不是叫我老爸啊!
(他娘的悶油瓶你讓我占占口頭便宜會死啊。)
我滿頭黑線地想象小瓶面癱着臉喊我爸的畫面,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回過神來的時候,小瓶已經躺床上了,正睜着雙黑亮的眼睛看着我。我丢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扒了衣服就上了床。
抱着小瓶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這些天都沒洗澡,小瓶也是。湊到他身上聞了聞,小瓶面無表情地看着我。我捏捏他的臉,說道:“明天的訓練結束後給你洗個澡吧。”
小瓶沒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我把他往自己懷裏攏了攏,也閉上眼睡覺。
睡得不沉,似乎我現在的狀态并不需要睡眠來補充體力。但眼睛閉久了也有點暈暈沉沉的,整個人陷入了半做夢的狀态。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是被懷裏的小瓶吵醒的。
小瓶的臉有點蒼白,額上還有點汗,抿得緊緊的唇偶爾還發出了幾聲細微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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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忙爬起來,看他捂着肚子,我的臉也有點發白。
他這該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
靠,這對老子剛剛嘗到做家庭煮夫快感的脆弱心靈的打擊也太大了。
不知道其他新生父母發現孩子生病是什麽心情,反正我是心跳都亂了,喉嚨也幹了,腦子亂成一團——在我面前的可不是日後厲害得死都不怕的張起靈,而是一個小小的、脆弱的張小瓶!如果因為我的烤雞讓他出了什麽事,我連一刀捅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哪……哪裏不舒服,是肚子疼嗎?怎麽疼法?”我慌亂地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又去碰他的肚子,輕輕按壓不同的部位。
小瓶沒有張嘴,睜着一雙水漉漉的眼睛看着我,朦朦胧胧的,滿是委屈。
眼角卻沒有淚。這個不知眼淚為何物的孩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來。不能慌,現在張小瓶唯一的依靠就是我了。當年老子能從張家樓救出悶油瓶,現在也能幫張小瓶熬過去。
一定可以。
剛剛吃的雞肉和梨子都是我臨時起意從張家廚房偷的,有毒的可能性不大。我烤肉的時候洗過手和刀叉,小瓶也習慣了鬥裏的惡劣飲食,都說小孩子的腸胃是鍛煉出來的,他又不是錦衣玉食沒熬過苦,應該不至于因為一點不幹淨而鬧肚子。雞肉的表裏都完全變色我才讓他吃的,不會是生肉的問題。那……看他手捂着自己胃部的位置,只有一個解釋了。
這孩子是吃撐了。
我頓時想揍自己一頓。
小瓶才五歲,吃了大半只雞,還有一個梨子,不會撐才怪。再加上他餓了兩頓,烤雞又那麽油膩……
我真他娘的是個白癡!
我連忙扯過背包,一股腦地把裏頭的東西都倒了出來。藥包裏面有雲南白藥抗生素之類的,就他娘的沒有消化藥。
怎麽辦怎麽辦?
我連忙打了自己一巴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吃撐了導致消化不良的時候,吃什麽最好?
在我那個時代,去藥店買盒藥就可以了,這裏可沒有。對了,山楂!山楂是很好的藥材,我知道很多消化藥都有山楂的成分 。
我很慶幸現在是秋季,正是山楂成熟的季節,更慶幸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了野山楂順手摘了不少打算明天給小瓶當零嘴。
我連忙翻出山楂,洗了洗就喂給小瓶。
這不是最好的辦法,山楂最好和另一些藥材熬湯或者泡茶喝效果最好,可他娘的這裏連喝的溫水都沒有,我上哪裏找其他藥材去?
張家人真他媽的是混蛋!
我一邊咒罵張家的那些王八蛋,一邊用棉被和登山服把小瓶裹得緊緊的,幫他揉肚子。
或許是小瓶體能好,也或許是發現得早,山楂也有效,反正到了下半夜,小瓶總算好了一點。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發現只穿了一件內衣的自己在這個深秋的季節出了一身的汗。
随手用毛巾擦了擦,我看了看手表,小瓶也沒幾個小時好睡了。明天一早所謂的訓練,就是張家孩子的日常課程吧?應該可以請病假?
我踟蹰了一下,缺席對那個張海林來說肯定不是大事兒,可是小瓶……我當然希望他可以好好休息,可是萬一還有什麽處罰,我連幫小瓶理論都辦不到。
這他媽的到底算什麽事啊。
我輕輕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看着小瓶終于安穩下來的睡顏,等待天明。
天剛有點亮的時候,小瓶就醒了。
我連忙問他,還有哪裏不舒服。
小瓶搖了搖頭就要起來。我把他按在床上,想要說讓他好好休息,又怕他會受罰。
他娘的,老子要不等下給那幾個張家人幾拳,把他們全打暈過去。教練都暈了,他們就不用訓練了吧?
我還在想怎麽讓小瓶逃過今天的訓練,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緊接着推門進來的是我見過的張家人——小瓶名義上的父親。
他端着一個托盤,放到了桌子上。
我連忙爬了起來,看到托盤裏是一些繃帶和藥,有一碗粥和一碗黑得發亮的東西。
小瓶下了床,恭敬地站在黑心養父跟前,叫了一聲父親。
黑心養父看了他幾眼,慢條斯理道:“這兩天不用訓練了,你呆在這裏養養傷吧。我們姓張的沒有一個是弱者,你病怏怏的躺着也沒有人會可憐你。爺告訴你,別再想着以前的待遇,要不是爺心善,你早就躺臭水溝裏腐爛了。”
我聽了又是生氣又是莫名其妙,他的意思是小瓶曾經受過很好的待遇?
沒辦法追問,起碼我聽懂小瓶是被批準放假了,就是在床上躺兩天都不用受罰。
小瓶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黑心養父敲了敲桌,指着托盤上的東西說:“這藥是補血的,吃了粥就喝了吧。”
說完就轉身走了。
我按下心裏因為“補血”二字而冒現的不悅,盡量和顏悅色地對小瓶說:“想喝粥麽?”
小瓶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适應我的樣子,一直盯着我看。
“怎麽了?”我問他,又望了望那碗粥,恍然大悟:“哦對了,你暫時不适宜進食。昨晚是我不好,沒注意到你餓太久了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吃撐了才會肚子疼。沒事了別擔心,小瓶,你現在再睡一會兒,讓腸胃清空一下,好嗎?”
“你生父親的氣。”小瓶的回答卻是牛頭不對馬嘴。“為什麽?”
“因為他對你不好。”我也不打算瞞着小瓶,這也沒什麽好瞞的,“作為你父親,現在才來送藥,還說一通鬼話,”我冷笑一下,“實在是他娘的很欠揍!”黑心養父也在鬥裏,他任由張家人拿小瓶當血庫,将奄奄一息的他丢在墓室裏,出去後也沒有給他上過藥,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幫他取,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态度。這個人,可以的話老子想狠狠地揍他,最好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小瓶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不是他兒子。”他拿着勺子攪了攪粥,裏面還有幾塊豬肝。
“我聽出來了,你是他收養的。”我遲疑了一下,問:“你以前的生活跟現在不一樣?”
小瓶搖了搖頭,放下了勺子。“小瓶是什麽?”
“這是你的名字。”我蹲了下來,看着他說道,“我給你取的名字。小瓶,只有我會這麽叫你。這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小瓶沉默了一會兒,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像是在審視我的誠意。
我沒有退縮,盡管我知道他在審視的不止是我的外貌我的笑容我的話語。很多人以為小孩子單純好騙,其實他們純粹的眼睛看穿的往往比成年人更多,而小瓶——小時候的悶油瓶——他能明白的只有更多。
良久,他終于開口:“為什麽是小瓶?瓶是什麽?”
我笑了:“因為我喜歡瓶。小瓶很好聽不是麽?難道你不喜歡這個名字?”
“沒有意義。”他冷冷道,嘴上雖然嫌棄,小手卻悄悄拉住了我的衣服下擺。
而且,他沒有說不喜歡。
這已經足夠讓我咧嘴而笑,揉了揉他的腦袋,被張家氣到的郁悶也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