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秘密
“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
馬車內一片翻滾亂撞，這女人撒起氣來着實可怕，就差将整倆馬車掀翻。
現在是夜晚，正是困覺之時，丘雨荨也不是個笨蛋，她的目的就是要吵醒他人。
狄雲楓也不知從哪兒找的木塞将耳朵填滿，但對于一個尖銳女人的聲音這又氣得到什麽作用呢？
他輕嘆着将眼前的火堆升得再旺些：“不可不可，往後值班的時日得調一調……”
“我餓了，快送吃的來！”
“大半夜哪兒給你找吃的？消停點，睡着了就不會感到餓。”
“有你們這樣對待人質的麽？把我餓死，你休想得到我爹的一分錢，不但如此你還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你若真的餓精神又怎會這麽好？測謊也要裝得像些，你放心，你現在想死都死不了。”
她大怒： “混蛋，你算什麽男人，放我出去與我單打獨鬥，莫要使這些陰招暗算我！”
狄雲楓不緊不慢道：“我要是你就乖乖聽話，吃好喝好，等到了萬蛇堂自會放你出來。”
她趕忙道：“你還知道我是萬蛇堂的人？那你可知我爹就是萬蛇堂的堂主，倘若讓他知道了你們如此迫害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他話都不想說，現在他只希望黎明快些到來，然後換班逃離苦海。
她見狄雲楓不語，便又道：“你怎不說話了？怕了麽？你将我放了，我包你以後平安。”
他閉嘴不發聲，只希望她能知趣消停，但他想得實在有些簡單。鬧脾氣的女人又怎會輕易收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将你們大卸八塊，我要将你們扔進萬蛇坑活活咬死……”
這一氣亂罵實在擾耳。終于狄雲楓再也忍受不了這等叫喚，他提起劍準備進馬車給她來點狠的。
他一腳将馬車門踹開，随後劍倒插在車門前。白刃映照他那如殺神般的眸上，他是戎馬天下的武人，殺的人或許比她見的人還多。
門開着，但她卻不敢繞過劍離去。
“怎不說了？”他冷聲問着并松開劍柄，劍鋒搖曳不定似随手都有可能襲來。
“我……我确實是餓了……”她不敢看狄雲楓的眼睛，她還是太嫩了些。
他冷笑：“你還會知道餓？”
她委屈：“我是人怎不會餓？你餓了你不會發脾氣麽？”
他卻勃然大怒道：
“你還知道你是人？你知道人會餓，那你是否知道人會怕痛？那些在鬥獸場內被活活咬死的人，他們是不是會痛？他們的痛是你肚餓的千倍萬倍不止。”
她被訓得像個孩子般抱着膝蓋一言不發。
狄雲楓見目的已達到，他會心一笑并拔劍關窗躍下馬車，這下總該消停了吧？
……
夜深十分，荒原更添凄涼，狄雲楓的衣服很薄，他并不覺得冷，因為他已習慣了寒冷。在他眼裏，冷與熱都要比死好上千百倍不止。
他看了太多的生死，所以才憎恨那些不将生死看重之人。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太平盛世，怎能說取人性命便取人性命？
現在他甚至覺得武林人有些可笑，師傅說過自己就算身在朝廷但心始終要安放在江湖，不為什麽，就因他是萬劍谷中人，可他現在卻覺得這個江湖與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除了殺戮便是仇恨，要麽便是爾虞我詐的陰謀……
“帶兵打仗多自在？”他輕笑一聲便靠着馬車發愣。
他很想睡覺，并不是睡不着，而是他閉眼便會自行追憶那金戈鐵馬的戰場。說是飛馳豪氣萬丈，但實則卻是殘忍的殺戮。慘叫，血，刀光劍影……
“喂，你睡了沒？”忽馬車內傳來她的聲音。
“你又想幹什麽？”
“你想方便……”
“那你就方便。”
“在哪兒？”
“馬車的門沒鎖，随你在哪兒？”
“你就這麽放心我。”
“嗯。”他累，不想多說話。
可她久久卻未有動靜，這是有些非比尋常的。
狄雲楓又些納悶，他問道：“你不是要方便麽？怎了？”
“我怕黑。”
“四下有火堆。”
“可有火堆的地方就會被你看見了。”
“看見便看見了。”
“流氓！”
他難得一笑：“那你自取火把，随地找個地方解決了便是，我不看。”
“我怕草原上有狼。”
“你終于知道害怕狼了？”
“我一直都害怕狼，我從未去過鬥獸場，我覺得那并不好玩，我只是想賺些錢而已……”
“那你想怎樣？”
“你替我照亮，但你不許偷看。”她道。
“你讓我把後背留給你？”他是個将軍，久經沙場的，他知道永遠不能把後背留給不能相信的人。
“你不相信我？”
“誰會去相信一個擁有蛇蠍心腸的女人？”他搖頭道。
“你是不肯麽？”她語氣都變了。想想她已被關了一天，正常人都應該忍不了這麽久。
狄雲楓淡笑，最終他道：“好，那你下來，我有法子。”
她果真下來了，臉上的淚痕還未褪去。
她是個蛇蠍女人，壞到骨子裏的女人，但誰也沒說過壞女人不會流眼淚。她或許從小被慣壞才變成如今模樣。正如小天說得那樣，她被邪惡束縛了許多年，倘若她改正那麽她就能得到自由，那麽她的人生也将重新開始。
狄雲楓取出一根帶火的木材，他讓丘雨荨先走：
“走吧，我在你後面。”
她走，走到草叢內寬衣解帶，但狄雲楓卻并未背過身去。
“你……你……”
“我說過我有法子。”他說着忽從懷裏掏出一塊黑布将眼睛蒙了起來。
“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她忽然道。
“秘密就應該留在心裏，你還是別與我說的好。”他道。
“哼，我偏要說！”
“那你先将褲子穿起再說。”
她驚呼：“你——怎知曉我在穿褲子……”
“因為已經沒了水聲。”他一本正經，其實他全看見了，因為他眼前的這塊布是紗布……
“你這人看起來是正人君子，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流氓。”她紅着臉罵幾步便又跑回了馬車。
狄雲楓聳了聳肩，這句話他并不感到意外，因為十個女人九個都這麽說過他。
他又靠在馬車旁坐下洗耳恭聽。
“我與你分享個秘密，你拿什麽做交換？”
“對于我來說秘密是拿出來說的，不是拿出來做交換的。”
“可是我想知道個無關緊要的秘密也不行麽？”
她就像個孩子，也努力想做孩子，交換秘密這一說也只有小孩子才想得出來。
“好，那你先說你的秘密吧，我聽。”
隔了許久，她無聲。正在他詫異之時，忽聽她吐出幾個字：
“我就快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