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河流/02
七裏夏樹去外面接水, 大家都還在玩,每個人的臉上貼滿了紙條,看起來是玩游戲的懲罰。
她狀似無意得問:“你們的懲罰是貼紙條?”
家入硝子回答她:“是啊, 明天雖然是聖誕節,按理說是放假,但是這種人群密集的節假日也是詛咒最方便襲擊的時候, 所以大家都不敢太放肆。”
她笑了一下:“夏油最近大概是壓力太大了吧,所以就由他喝了。他現在怎麽樣,醒了嗎?”
七裏夏樹嗯了一聲, “算是醒了吧, 但是還有點不太清醒。”
“正常的, 他喝的是五條家珍藏的酒, 後勁很足的。”
她又問:“他最近……有什麽壓力很大的事嗎?”
家入硝子想了想, “這我倒是不清楚,他很少主動跟別人說自己的煩惱, 夏天的時候看起來狀态不太好, 問他他也說只是苦夏。不過你問的話,他應該會說吧,你可以自己問一問。”
“好,……, 我會問一下。”
她握着水杯, 回了房間。
推開門, 房間裏的燈沒關, 夏油傑安靜地躺在床上,輕合着眼, 眉心緊皺, 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濟, 疲乏無力。
聽到她進來的聲音,他睜開眼,打起精神來對她溫柔笑着:“你回來了。”
七裏夏樹嗯了一聲,正要走過來,這時候她身後的門被人敲了幾下。
她回身去開門,見到的是五條家的傭人,剛剛在外面見到過。
對方畢恭畢敬地說:“少爺說,左邊的櫃子裏有你們可能需要的東西,如果尺寸不合适,可以告訴我,我出去再買。”
七裏夏樹怔了一下:“什麽東西?”
對方幹咳了一聲,略顯尴尬:“您可以自己找找看。”
說完,對方就離開了,臨走前還貼心地替她關上了門。
她懵懵地回到床邊,把杯子遞給夏油傑之後,開始打量着這個櫃子。
“我們可能需要的東西?”她一臉納悶,“我們需要什麽,醒酒藥嗎?”
“嗯?”夏油傑的聲音略啞,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什麽?”
“剛剛,傭人跟我說,五條悟讓他來告訴我這個櫃子裏有我們可能需要的東西,如果尺寸不合适可以告訴他,他出去買。”七裏夏樹蹲了下來,櫃子有兩層,她不知道該開哪層,“你剛剛沒聽到嗎?”
“沒注意。”夏油傑了解五條悟,他笑了一下,制止道:“夏樹,別找了,不用聽悟亂說話。”
“啊?為什麽是他亂說話?”七裏夏樹停下動作,好奇地問:“雖然那家夥說話是很讨厭,但是,……他這樣說讓我有一點好奇,什麽東西還要分尺寸?”
她拉開了第一層抽屜。
只有幾包紙巾。
她去拉第二層抽屜,還只來得及拉開一條縫隙,連裏面是什麽都看不清,夏油傑放下水杯之後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動作攔了下來。
在七裏夏樹疑惑的目光中,夏油傑淡淡笑了一下:“大號小號而已,很多東西不是都分尺寸嗎。”
“也是。”她正要收手,恍然擡頭:“你知道是什麽東西?”
夏油傑淡淡別開眼,眼睫垂下,難得在他的臉上看到一些為難。
他用盡量平常的口吻說:“猜得到。”
“那不行,你都知道是什麽,那我也要知道。”七裏夏樹把他的手揮開,迅速拉開了抽屜。
然後她看到的是,幾個……盒子?
她随便拿起來一盒,上面寫着的是英文,她有點看不懂,“這是什麽,糖嗎?”
“不是。”
夏油傑從她手裏把盒子拿走,拆開了上面的塑封,從裏面拿出一枚,放到她手心裏。
“是給我用的。”
“……”
七裏夏樹感覺掌心的東西很燙手,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雖然她之前沒見過這種東西,但是現在大概也猜到了裏面是什麽東西。
她滿臉發熱,問:“那,那你要用嗎?”
說完她也覺得這句話問得不對勁,連忙要改口:“我就随便問問……”
然後她聽到夏油傑低笑了一聲,他扶着床沿慢慢起來,因為喝了很多酒,他的舉動比平時遲緩很多。
就這麽短暫的幾秒,七裏夏樹感覺周圍的溫度又上升了幾度。
夏油傑俯身将她手裏的那枚避孕套拿走,連同着盒子一起放回了櫃子裏,把抽屜關上。
而後,他揉了揉她滿臉發紅的腦袋。
“我明白了,以後,我會在宿舍裏準備一些。”
他的眼睛柔和,不同于平時,此時多了幾分帶着醉意的潋滟和純粹,他淡笑着:“今天就算了吧,今天喝了太多酒,我怕會吓到你。”
七裏夏樹感覺自己的臉又多燒了幾度。
他說完,又慢慢躺了回去,臉頰陷在柔軟的枕頭上,黑發柔軟散亂在枕頭上,微微閉眼時眉心是疲憊的蹙着。
她仍然蹲在抽屜旁邊,好半天才聽到自己的心跳如雷漸漸平靜。
夏油傑睜開眼時見她還蹲在抽屜前發呆,嘴角彎着淺笑,“夏樹,蹲着不累嗎?”
“哦……”她回神,緩緩坐回床邊。
剛剛坐好,夏油傑伸手攬過她的腰,将她向自己攬近。
鼻尖相對的呼吸裏,七裏夏樹聞到他呼吸間的酒氣,還有他笑起來時柔亮純粹的眼眸。
他就這麽看着她,只是微笑,也不說話。
七裏夏樹不由伸手去戳他的臉,他仍是靜靜地看着她微笑,任由她戳來戳去。
他眼角彎着,眼睫微垂,在眼底落下一片溫柔的影子,整個人看起來很乖,滿眼依賴,跟他平日裏那副總是在照顧別人的成熟沉穩大不相同。
她忍不住笑起來,“你現在是醉了還是醒着?”
他微微笑着,聲音低柔,摟着她不放:“都有吧。”
“那這是幾?”她又伸手。
他看了一眼她伸出的五根手指,略有些無奈:“你還想整蠱我。”
“沒有,這次是真的問數字,你說這是幾。”
“五。”
“那這個呢?”
“四。”
“這是三根手指嗎?答是或不是。”
“是。”
“這是兩根嗎?”
“是。”
“這是一根嗎?”
“是。”
“你是因為我而喝酒嗎?”
“是,……夏樹?”
他錯愕地微微睜着眼,因為酒精而略緩慢遲鈍地眨着眼,解釋道:“剛剛沒注意問題……你別多想,只是玩游戲輸了。”
七裏夏樹沒聽他的解釋,問道:“喝的是什麽酒?好喝嗎?”
“味道還好,喝的時候口感不錯,只是後勁有一點大。”
“那我也嘗嘗。”
夏油傑阻止道:“別,頭會很暈,你還是不要嘗試了。”
“哦,是甜的嗎?”
“有一點甜。”
她彎了彎唇角:“那我更要試試了。”
“夏樹,算了吧,真的會頭暈。”
七裏夏樹伸手去撫平他皺起來的眉,指尖從他的眉眼輕輕向下,劃過他的側臉,嘴角,下巴。
然後再向下,碰到他的喉結,感覺到他微微的滾動,再往下,是鎖骨,還有微敞的領口下堅實的胸口。
她的手在這裏停了下來。
在夏油傑微怔而眷戀的目光中,她低頭去吻他的唇,也許是醉酒的緣故,他此時格外聽話,軟得像一塊白糖糕,緩慢遲鈍地回應着她的吻。
親吻結束之後,七裏夏樹笑着說:“果然是甜的。”
夏油傑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說的想嘗嘗是怎麽嘗,他略無奈地彎着眼:“你從哪裏學的這些。”
“這哪裏需要學,這明明是本能。”她笑着,捏着他的臉,他真的過分乖巧,任由她捏個不停。
一想到這樣的夏油傑不過是今晚喝醉酒的限定,也知道這場夢遲早會醒來,她就再也笑不出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你,遠比你想象得還要喜歡你。”
手指從他的臉頰劃過,繞着他散落在耳邊的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纏繞着,然後緩緩松開,再一圈一圈纏繞。
“我雖然總是說,不要把我當成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小孩子,可是事實上,你離開以後,我的确沒法再好好生活。”
“我會一直流淚,哭得眼睛腫痛。我會一整天都沒有食欲,即使強迫自己進食也會想吐。我會失眠,即使偶爾入睡,也是有關你的噩夢。我會變得神經衰弱,每一個跟你很像的背影都像是風吹草動。我的注意力開始無法集中,記憶力也下降,唯一能讓我打起精神來的,好像只有跟你有關的東西。”
“從前我很看不上那種為了傷感而強說愁的句子,後來你真的離開我了,我卻連一句都不敢再看,就連一夜無夢都成了奢求。”
夏油傑緩慢地眨着眼,似乎是想從酒精麻痹的思考中理解她說的每一個字。
“夏樹……”
他皺着眉,去牽她的手。
她輕輕撥開他額頭上淩亂的碎發,笑得很淺,“所以以後別再喝酒了,也別再悶悶不樂了,月亮的确不快樂,但是只要你還在,我就不會不快樂。”
七裏夏樹再次吻了一下他的唇,平時總是溫柔哄她的嘴唇在此時格外柔軟,帶着讓人昏沉的酒氣。
她恍然想起在福利院時的夏天,她忽然笑了起來,“從前你跟我說,相信我一定會找到某種東西值得我去保護,當時你跟我打了個賭,賭我在能夠毀滅世界之前找到你說的那種東西,如果我找到了,那到時候就随便你做什麽。”
“夏油傑,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