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醫務室
綠皮車行駛很慢,整列車只有他們三個,依為夢在那兩人對面坐下,從背包裏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水果糖放在桌上,讓他們随意拿。
秋荻撿了幾個西瓜味兒的,拆開一顆放進嘴裏,剩下的揣進口袋。夏清魚睜開合着的眼,瞄了一下糖堆,沒動作也沒出聲,又閉上雙目,倚着靠背休息。
依為夢沒多問,反正她也不覺得夏清魚這種人會喜歡吃糖果零食之類的,秋荻怕她多心,特意從對面繞過來,坐到她旁邊,小聲跟她解釋:“老大太累了,需要休息。”
聽了秋荻的話,依為夢不有多看了夏清魚幾眼。原來他這樣的人也會累啊。在依為夢眼中,這個比自己大幾歲的人有着遠超于她的閱歷和資本,是不會為生活中的任何事苦惱的。
不過這是在夢裏,可能夢境中的夏清魚是個平凡的普通人。
“你和你老大是怎麽跑到這裏來的?”依為夢說話的時候,有股淡淡的橘子味道,她自己聞得到這股味道,又想起剛剛夏清魚那個帶評語的淺吻,臉色微微紅潤,她很快把心裏的異樣感覺壓下去,等着秋荻說話。
秋荻有些不耐煩:“被宋昕炀拖進來的啊,這不是跟你說過了?”
“我就是不明白,這個‘拖’是什麽意思?”
秋荻嘆了口氣,看來為依為夢解惑這個難題最終還是落在了他頭上。不然這漫長的回程,他和依為夢大眼瞪小眼無聊不說,她若是一直纏着自己問,不如一次性跟她解釋清楚。
“宋昕炀是夢靈研究院成立之後發現的1號夢靈,是當時的研究人員從精神病院把他帶回來的。他在研究院的時間很久了。他做夢的時候會把周圍的人拖入他的夢境,那些人會突然失去意識,直到宋昕炀醒過來,他們才會蘇醒。就是因為他這個毛病,他父母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把他送去了醫院。”
依為夢聽着心裏唏噓不已。她在前幾次的列車上見到的宋昕炀,正是要被父母送去醫院的時候。其實是很溫馨和睦的一家人,因為宋昕炀的“超能力”,姑且就認為是超能力吧,不管是父母還是孩子都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在依為夢感慨這些的時候,秋荻還在繼續說:“一開始宋昕炀的能力範圍不算大,記錄是半徑五米之內。但研究院把他從醫院接回來的時候,半徑距離已經擴展到十五米了。而且他還能随心所欲地發動能力,控制自己瞬間入睡,自由選擇希望出現在自己夢裏的人。”
依為夢聽到了讓他十分震驚的內容:“夢靈的能力還會增強?”
秋荻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合理的:“應該是可以的,但我們目前的研究對象裏只有他是這樣的。”
“1號夢靈可以帶別人入夢,讓人陷入沉睡;2號夢靈可以預言;那我呢?我的能力是什麽?”
“我們才剛接觸你的夢境,光是記錄、觀察、分析的流程都還沒走完,沒分析出來呢。”秋荻的話裏話外,還是在抱怨依為夢做夢太多了,害得他們工作量增加不說,研究進展也特別慢。雖然研究進展那邊不歸他管。
依為夢聽出了他的意思,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去看過醫生,但是沒什麽用。”
“沒準你的夢境能力就是數量超級多,把觀察員累死吧。”秋荻調侃了一句。
“那要不,你換個工作?”依為夢真誠且貼心地提議。
“你當我沒試過?我是簽了保密協議的,除非研究院黃了,我都不能離開。真是賣給他們了。”
“在研究院內部換個工作?”
“還沒到時候。”秋荻指的是上次他跟隔壁觀察員提出的更換各自負責的夢靈的事,要等3號夢靈夢魇這次的事故過去才行。
“勝利在望,加油。”依為夢沖他比了一個握拳加油的手勢。
小憩的夏清魚似乎動了動,秋荻忽然想起了什麽,問依為夢:“我在你的夢中見過我老大,你們在現實裏有關系?”
依為夢在回答之前,問了秋荻一個類似的問題:“那你和我老板有什麽關系?你說你是我的觀察員,那我老板也是研究院的人?”
秋荻正欲回答,夏清魚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秋荻見老大終于休息好了,正想關切問候一下,就聽夏清魚說了三個字:“到站了。”
下一秒世界閃現一片空白,眼前的場景全部消失了。
依為夢醒過來,口中泛着酸甜的橘子糖的味道。她沒睜眼,而是想先找手機看看時間。在枕頭兩側摸了摸,沒摸到。這個動作讓她手腕上的手環與床單産生了摩擦,她記起手環上也會顯示時間,便按亮屏幕看了一眼。
下午,15:09。
看過時間之後她又閉上了眼,慢慢梳理自己的記憶。
夢中的情況她還能記得七七八八,她現在需要想起,她在睡着之前在哪裏在做什麽,現在又是在哪裏。
如果她判斷的沒錯的話,今天是周末,早上她跟沈潛和齊佳柔來到研究院參觀。沈潛接了個電話先走了,齊佳柔帶她來到了地下。她在一個透明的玻璃屋中見到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穿着白色的衣服,衣服有些像睡袍。他沖着自己笑,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一個虎牙,很可愛。
然後他打了一個響指。
是宋昕炀嗎?
依為夢記不太清夢中那個七八歲男孩的臉了,但根據秋荻的話和她自己的感覺來推斷,那個男孩就是宋昕炀。因為他做夢的時候會對周圍的人造成影響,才被要求生活在研究院。這樣還不夠,還在他生活的區域外面加了玻璃罩,幾乎隔絕了他的世界,不讓他與外界接觸。
這樣的日子,想必很不好過吧?依為夢在夢中的時候還有點生氣,不明白這樣一個小孩,幹嘛要把她困在夢中。醒過來之後她卻開始同情起他來,怒意幾乎沒什麽殘留。
差不多理清了前因後果,依為夢重新睜開了眼。
入眼是白色微微泛綠的牆壁,棚頂的燈是有些刺眼的白光。她躺在一張床單被罩都是白色的床上,衣服還是她早上出門時穿的那件。在她的對面還有另外一張床,被子胡亂堆放着,床單上的褶皺似乎證明剛剛這裏有人睡過。
兩張床中間有一張木制的紫紅色辦公桌,搭配一張同色系的椅子。
門關着,門邊的位置有一個透明玻璃門的櫃子,裏面擺放了一些瓶瓶罐罐。
憑借依為夢多年上學搞運動受傷的經歷來看,這裏是醫務室。
腕上的手環傳來提示音,她點開看,是她的觀察員秋荻發來的消息:“你醒了?”
依為夢簡短回複:“嗯,好像是在研究院的醫務室。”
“第三部 門的人馬上就到,你呆在那不要動。”
“好。”
手環安靜下來,再沒有消息過來。十幾分鐘後,沈潛風塵仆仆地推門而入。
醫務室地空調溫度不高不低,沈潛額上流淌的汗跡表明他是非常着急地趕回來的。他一臉歉意,将依為夢仔細觀察了幾圈,确認她除了突然摔倒導致膝蓋的淤青外,沒出別的毛病才放下心來。
“入夢這孩子太胡鬧了,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依為夢:“入夢是宋昕炀?”
沈潛有點意外:“你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了?我們這兒叫代號的比較多。”
“沒關系,他應該是太寂寞了。”依為夢說的是心裏話,她雖然不認同宋昕炀的做法,但讓她出言指責這樣一個孩子,她也是做不到。她更好奇的是,“只是,我是怎麽到這裏的?”
“我們一開始都被他帶到夢中睡着了,我和小柔先醒過來,發現你摔在地上還睡着,地上太涼,你四肢冰冷,我們就把你搬到醫務室了。剛到的時候還開了一會兒暖風,後來發現你可能是太熱了,才調成合适的溫度。”
依為夢想起自己在列車上先是覺得冷,下了車到溫柔鄉又覺得熱,原來現實中的感受還會對夢境造成影響。
依為夢發現床腳的位置有一顆橘子糖,她心中一跳,趁着沈潛不注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有一顆糖。她這是把夢裏的糖帶出來了,還是她的口袋裏一直有這麽一顆糖而她不知道呢?
“夢裏的東西能帶出來嗎?”
沈潛笑了:“怎麽可能,你這說法可是把意識具象化了,就跟點石成金差不多,”說着他停住了,面色微變,嚴肅地問,“你該不會,有這種能力吧?”
“不是不是,是秋荻跟我講了很多事,”依為夢決定把鍋甩給秋荻,她攥緊了右手,生怕手中的橘子糖會被人發現。她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個念頭,之前睡在對面床上的會不會就是秋荻。她問沈潛,“秋荻在哪裏?”
“你認識你的觀察員了?”沈潛眉頭皺了起來,“我們是不提倡夢靈跟自己的觀察員有接觸的,這會産生很多問題。”
“他也出現在夢裏。”
沈潛這才勉強地點了點頭:“他狀态不好,請假回家了。”
“擁有自主意識進入夢境會很累嗎?”
沈潛像是沒聽懂依為夢地問題:“什麽意思?”
“夏清魚呢?”
沈潛臉上的表情更加茫然:“那是誰?”
依為夢又問了一遍:“夏清魚,一個很高很帥不太愛說話的年輕男人,研究院裏沒有這個人嗎?”
沈潛搖搖頭:“我不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天,下一個小節高低不要一直做夢了!
從上周五開始下雨,天氣忽然涼快了好多。新的問題出現了,我家持續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