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返程列車
原來列車減速是因為快要到站了。
已經知道自己身處夢境的依為夢不再對這些站名感到奇怪,她倒是更想知道這個所謂的終點站,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就在她腦補“夢境站”有些什麽的時候,身旁的夏清魚盯着她剛舔過的嘴唇,在唇角印上了一個淺吻。
他的動作飛快,在依為夢想推他之前就閃身躲開了。
依為夢擦了擦嘴角,指着夏清魚問:“你你你,你幹什麽?”
夏清魚:“橘子味的?”
“嗯,”依為夢條件發射回答他的話,又想起自己剛才被親了,“你親了我?”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不僅震驚了依為夢,也對宋昕烊産生了沖擊,列車再次不穩定起來。
列車底部傳來一陣巨響,随即車廂向左側傾斜,車廂中的物品亂飛,有空瓶子砸中了依為夢的臉頰,她騰不出手去揉,因為她兩只手都死死扒着椅背,雙腳懸空。
依為夢充分意識到了,人在遭遇危機的那一刻,腦子是空白的。她甚至沒有去想自己現在怎麽樣了,她茫然地盯着不知什麽地方,直到一只手拽着她的手臂,把她拖出了窗外。
窗外離地面有一人多高,那人先自己跳到地面上,再小心地抱住她,将她小心安放。
雙腳重新接觸到地面,依為夢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火車脫軌,之後側翻了。是夏清魚把她從傾覆的車廂中救出來的。
她盯着翻覆的列車,後知後覺感慨真是太可怕了。哪怕這些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場夢,她都不想再回想起來了。
還好剛才車速不快,沒有把她甩出去,否則她現在應該已經面目全非了。
他們現在的位置沒人能說清楚,按照列車行進的方向,應該就是從溫柔鄉到夢境之間的某個地方。因為是夢境,太遠的地方是白茫茫的,望不出去,而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很普通的鐵路線旁,沿着鐵軌長了些雜草除了他們四人,再沒有別人從車廂裏出來。
此時他們三人站在一邊,離他們差不多十米遠的地方,是穿着一身白色運動服的宋昕烊,正眼神陰沉地盯着他們。
秋荻簡單跟依為夢解釋了一下,不是那些人遇難了,而是在宋昕烊的情緒受到影響之後,對夢境的掌控變弱,列車傾覆的一瞬間,其他人便都不見了。
依為夢拉着秋荻走遠一些,确定夏清魚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了,才小聲問:“你是真的,我是真的,夏清魚是真的嗎?”
“我和你們不一樣。”已經慢慢熟悉且适應的聲線從頭頂傳來,沒想到夏清魚一直跟在他們後面,把她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依為夢有點心虛,但還是揚起臉回望他,這一看不要緊,她又想起剛才落在唇角的吻,臉上泛起一絲紅潤。
害羞歸害羞,可對上夏清魚那張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臉,依為夢覺得自己要是太當回事就輸了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哪裏不一樣?宋昕烊跟我說,其他的夢靈都喜歡你,你是研究院的人嗎?是觀察員?”
還沒等夏清魚說話,秋荻突然沖了出去。依為夢順着他跑的方向看去,是宋昕烊逃跑了。可能是因為這是他的夢境,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快得根本不合常理。盡管秋荻的速度應該有破記錄的水平了,還是距離宋昕烊差了那麽幾公分,幾次伸手去抓他,都差一點點。
折騰了半天,依為夢也知道要想早點回到現實世界,宋昕烊是關鍵。之前大家都在火車上的時候還好說,所有的車廂從頭走到尾總能找到他,要是他現在在這兒跑沒影了,他們要是再想回去,就真的要像秋荻說的,等宋昕烊自然醒來了。
她已經看出來了,夏清魚跟秋荻兩個人,是一個很不錯的組合,剛好是一文一武。夏清魚負責找漏洞,秋荻負責武力輸出。依為夢覺得自己暫時在夏清魚這邊幫不上什麽忙,做了個起跑的姿勢,就去追秋荻和宋昕烊了。
被留在原地的夏清魚剛邁出了一小步,就收住了腳。他身影微動,沒人看出來他是怎麽跑動的,轉瞬間就已經站在了宋昕烊奔逃路線上,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後衣領。
随後相繼追上來的秋荻氣喘籲籲,依為夢倒是不喘,只是大大的眼睛裏寫滿了疑問。
“老大,我,我還是不行。”秋荻彎着腰,雙手扶在膝蓋上,沒撐幾分鐘就幹脆坐在了地上,額頭的汗珠順着臉頰流淌到地上,洇出了幾個水痕。
依為夢鄙視了他,她跑起來才發覺,這裏跟現實世界不一樣,沒什麽阻力,速度自然要快上不少。而且确實如之前他們跟自己說的,想什麽都可以實現。她想着自己可以跑很快,不會累,沒跑出幾步就追上了秋荻,只是沒想到,夏清魚比他們更快。
“他是瞬移來的?”依為夢在秋荻旁邊蹲下來,這樣他們倆的高度才能一致。
秋荻擡手擦了下額頭的汗珠,然後将雙手撐在身後,先是肯定了她的猜想,又斷絕了她躍躍欲試的妄想:“你別想了,幻想自己能跑得快和能瞬移不是一回事,我們做不到的。”
跟秋荻對比鮮明,身上微塵不染,臉色平淡如常的夏清魚揪着宋昕烊的衣領,一句廢話沒說,也放棄了自己尋找出路,直接問:“我們要如何才能回去?”
宋昕烊被他勒得難受,左右扭動着身體,試了幾次都掙脫未果,表情已經漸漸有些驚慌。依為夢理解他在害怕什麽,在自己的夢裏還能被別人控制,這可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然而夏清魚像是完全沒察覺小孩子的驚恐情緒,揪衣領的手甚至掐住了宋昕烊的後頸,手上不知用了多大力度,宋昕烊告饒了,大喊着告訴了他們回去的方法。
“回到溫柔鄉站,坐上返程列車!”
在宋昕烊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夏清魚就送了手。短短的幾秒鐘,已經讓宋昕烊漲紅了臉,這會兒他得以重新自由呼吸,大口吸着氣,一點再想逃的意思都沒有了。
宋昕烊已經明白自己逃不出夏清魚的手掌心,之前他一直試圖以溫和的方式來摧毀夢境,不是他沒有其他方法,而是他不想對自己述諸武力。他就是貪玩了點,想有人陪他而已。反正也沒想把誰一直困在夢裏,他自己早晚也是要醒過來的。給他們一個有些難度的離開方式,總比讓夏清魚硬生生把他喚醒了好。
他以前有過強硬喚醒的經歷,他醒過來之後不僅失去了所以夢境的記憶,還失神了好幾天,對外界的刺激都沒什麽反應,半個月左右才恢複過來。
夏清魚強硬的手段看得依為夢又一次呆住了。
她沒想到他們努力了這麽半天,答案可以這麽簡單就得到。更讓她震驚的是,她從未見過夏清魚狠厲的模樣。她以為那樣一個清俊君子模樣的人,肯定是溫柔內斂的,沒想到對這樣一個孩子他都能下得去手。難道他是人狠話不多的人設,自己一直都理解錯了?她扭頭向秋荻詢問:“你老大這麽不尊老愛幼嗎?”
秋荻歇夠了,站起來拍拍褲子,翻了個白眼:“我才認識他幾天,我怎麽會知道?”
答案已經有了,如何到溫柔鄉站成為了一個難題。
溫柔鄉距離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不近,要是徒步走過去起碼要十幾個小時。列車遭受了重創,很難修複,連一擡手就修複了車窗的夏清魚在看過損壞情況之後都直搖頭。
夢境主人宋昕烊表示,就算他修的好列車,也掰不直鐵軌。而且這列車是開往夢境的,就算修好了,他們再次乘上去,也沒法回到現實。
秋荻絕望地總結現狀:“那我們就只能跑過去了?”
夏清魚毫不留情地點頭,宋昕烊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
可能是為了體現同甘共苦的情誼,夏清魚陪着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基本上是秋荻和依為夢跑上幾千米,他出現一下。據秋荻說他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沒直接在溫柔鄉站等他們已經是在照顧弱者了。
路邊的風景像是複制粘貼出來的,每隔幾百米就會出現完全一樣的半截樹樁,幾朵小花,依為夢對這種不真實的東西感到心裏不适,好在他們在夢中超能力的加持下,很快就到了溫柔鄉站。
這裏跟她上一次下車的時候沒什麽差別,只是天氣不再那麽悶熱,是人體比較适應的溫度。
車站雖然有售票窗口,但是沒有售票員,他們三個站在站臺上等着返程列車,沒等多久,一輛跟綠皮火車緩緩駛入站臺。
返程列車跟剛才那輛車比,一切都要顯得簡陋很多。
跟宋昕烊抱怨也沒什麽用,這小子在夏清魚松開他之後就消失了。是真的憑空消失的那種。現在這種超自然現象已經不會讓依為夢驚訝了,她覺得自己在夢裏走了一遭,如果記憶可以長期留存,沒準她之後在現實生活中看到這些,也都會見怪不怪了。
車是綠皮的,全部是硬座,車廂裏吱呀呀轉着小吊扇,沒有乘務員招呼他們,整列火車只為他們而來,是不是有駕駛員都不好說。
車門就和車窗都敞開着。他們三個一登上列車,列車就駛出了站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