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喚醒
依為夢來回打量秋荻,覺得他不管是從相貌還是性格來看,都與自己在溫柔鄉見到的那個“秋荻”沒什麽差別。可他現在看起來并不知道溫柔鄉,這讓依為夢有點奇怪:“你沒去過?”
列車剛巧路過一個隧道,車廂裏有幾分鐘的昏暗。昏暗過後,秋荻舉起拍立得相機拍了一張外面的風景照,才回應依為夢剛剛的問話:“溫柔鄉?名字這麽奇怪的地方,我為什麽要去過?”
“因為我在那見到你了啊!”依為夢算是看出來了,感情夏清魚手裏那些質量堪憂的照片都是秋荻的“傑作”。
秋荻等照片顯影,敲了敲卧鋪包廂的門,把照片送進去又出來,繼續跟依為夢的對話:“那肯定不是真的我。”
依為夢把在溫柔鄉發生的事簡單跟秋荻說了一下,秋荻總結道:“聽你的描述,有點像是夢中夢。夢中夢是深層次的夢境,裏面出現的人更多是主人臆造的形象,而不是真的擁有意識的本人。”
這番話說得依為夢雲裏霧裏,她感覺自己像突然翻開了一本深奧的哲學書籍,裏面的文字都是中文,可她讀起來就是很費勁。
幾分鐘後,稍微消化了點的依為夢伸出食指,在秋荻的小圓臉上戳了個坑:“現在的你是擁有自主意識的?”依為夢頭一次聽說,在別人的夢裏還能有自己的意識。她做夢很多,卻從沒想過這種事情。的确有過在夢裏開上帝視角的情況,那些時候她夢裏的人是在憑借本心行動說話的?
秋荻對她這種判斷他人意識的行為一點都不理解,但這不妨礙他嫌棄依為夢的腦子不好使。他擺出了一個跟夏清魚有兩分相似的嫌棄臉,瞪着依為夢:“你不也是?”夏清魚的嫌棄臉太難學了,他寡淡的沒有表情,別人能看出表情全靠眼神,而眼神兒這個東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風格。
依為夢把剛才戳秋荻的手指掉了個個兒,戳了戳自己的臉:“對哦。怎麽回事?”
車廂過道裏有折疊起來的凳子,秋荻放下一個凳子坐下,長長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沒想過,要在夢裏給他的夢靈解釋這麽多基礎知識,第三部 門的科普工作是怎麽做的?這麽不到位?他感到心好累,他想漲工資。
“你能不能等出去之後,問沈潛?”秋荻實在是累了,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背鍋對象。
從陌生人的嘴裏聽到了熟悉的名字,依為夢的腦子裏有條線“叮”地接上了:“你認識沈潛?你是夢靈研究院的人?”
“嗯,對,”秋荻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坦誠相見,“我還是你的觀察員。”
“……”依為夢看過去的目光倏然變了,從好奇變得警惕。她的這種變化還體現在肢體上,這會兒已經雙手環胸,擺出了一個抗拒并且防禦的姿勢了。
這個比她還要小一歲的男孩,就是吐槽她做夢太多的觀察員?他都知道了些什麽?依為夢開始回憶自己這幾天的夢,遺憾的是,她能記住的夢境,只有十之一二。
依為夢态度的忽然轉變秋荻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研究院要有那麽嚴格的保密條例。沒有人願意自己的秘密被窺探,尤其是依為夢這種特別愛做夢的人。短短幾天,他已經看了依為夢在各種場合出現的夢,對她的了解可能還要超過她很多的朋友。人在做夢的時候思維信馬由缰,并不像平日生活中那樣會隐瞞、會說謊。
在夢境中會暴露太多身份信息,甚至是連自己都遺忘的內心隐秘都可能被他人知曉,不能怪夢靈會敵視他。
“我簽了保密協議的。”秋荻舉起右手做了一個起誓的姿勢,希望能替自己挽回形象,重新拉近兩人的距離。
“算了,我跟研究院也簽了合約,我信你。”車外的樹木向後飛速閃過,依為夢看着藍藍的天想,就當我是靠賣自己的信息換了個大房子吧。反正她這個人前半生都平平無奇的,沒什麽了不得的驚天秘密。
自己想通了之後,放寬心的依為夢又能集中精力于眼下了。她在秋荻對面找了個凳子放下:“你和夏清魚為什會在宋昕烊的夢裏?我為什麽會在宋昕烊的夢裏?”
秋荻郁悶地擺弄手裏的拍立得相機說:“我已經是第二次被宋昕烊發大招拖進來了。”
依為夢同情地點點頭。被困在夢裏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不管是別人的夢還是自己的夢。
“夏清魚說的那個什麽,找到不合理的地方,就能出去了,靠譜嗎?”
秋荻眼睛放光,閃爍着崇拜的神情:“靠譜。他從來不做沒譜的事。”
“這樣啊……”依為夢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環視車廂一周,又把路過的每一棵樹每一朵雲全都在腦海中描摹一遍,試着找出不合理的地方。可很遺憾,夏清魚努力了半天都沒做到的事,她也沒能發現一點端倪。
煩悶歸煩悶,秋荻并不如依為夢那般焦急,還開解她:“再說了,就算不行,等宋昕炀自己醒過來,我們也就出去了。”
“他要睡多久啊?”秋荻變換的神色讓依為夢隐隐覺得,不會聽到一個讓她滿意的回答。
“這可沒人知道。”秋荻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餅幹,給依為夢一個,塞自己嘴裏一個嚼着,“上次我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了。”
“兩天?”依為夢想不起自己在被拖入宋昕炀的夢境中之前,是在做什麽。但不管是在哪裏,在做什麽,昏睡兩天,聽着都充滿了不确定性。要是在有人的地方還好,會有人把她送到醫院去。要是昏迷在什麽沒人的地方,風吹日曬雨淋的,生病事小,萬一被不法分子撿了去……後果不堪設想。她感到後背陣陣生寒,不自覺抱住了自己。
那邊秋荻沒有留意倒依為夢在擔憂,還在此基礎上增加打擊籌碼:“嗯,我在夢裏陪他過完了整個小學生涯。”
夢境中的時間流逝與現實世界有很大差別。夢中的時間幾乎都不是延續的,它記錄的是一些片段,沒有連貫性,還可能出現閃回的情況,所以在一段夢中走完一生也不是不可能。
依為夢呆愣愣地算計着,要是宋昕炀想讓他們留在這裏配他過完一生,她該怎麽辦,包廂門咔噠一聲響,夏清魚出現在門口。
秋荻:“老大!”
依為夢:“老板!”
“你為什麽叫他老大?”
“你為什麽叫他老板?”
二人轉向夏清魚,異口同聲:“找到線索了嗎?”
他舉着一張糊到看不清是啥的照片,依為夢和秋荻同時探過頭去,依為夢辨認了幾分鐘,實在是認不出來:“這拍的是啥?馬賽克?”
攝影技術被屢次質疑的秋荻:“我當時正忙着跟大怪物打架,能拍出這種照片已經很不容易了好嗎?”
“你還真是辛苦了。”依為夢又把照片轉了90度,“這到底是個啥?”
夏清魚把照片的位置調正,放在依為夢手中:“十四歲的宋昕炀。”
依為夢瞧了一眼夏清魚:“虧你還能認出來。”她手中的照片幾乎是一片黑,中間有個白色的豎影。硬要聯想的話,當作是一個穿白衣服的人不是不行,只是你想看出是誰,是男是女,多大歲數,全靠想象。
夏清魚選出這張照片的意思不難懂。一個人如果在夢裏見到未來的自己,心裏會産生動搖,不确定哪一個自己是真實的。可這人畜不分的照片,真的能起到作用嗎?
依為夢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夏清魚沒反駁,秋荻也很安靜。可見大家都有這個擔心。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依為夢的目光在夏清魚身上轉了一圈,想起剛才跟秋荻讨論溫柔鄉的事,“宋昕烊說因為你對我不夠好,所以我不喜歡你。”在夏清魚問出什麽時候之前,依為夢先說了,“你知道溫柔鄉嗎?沒關系,不重要。”
夏清魚微微垂目,短暫地掃了一眼依為夢:“所以呢?”
“如果你對我特別好,或者我喜歡你,算不算對他來說不合理的地方?”
在一旁圍觀的秋荻非常緊張,依為夢的這個提議,可真是……他老大什麽時候近過女色?別說女色了,連男性都沒在他周圍出現過!他始終認為老大三米之內生物隔離,每每稍微靠近一點,他都覺得窒息。這女生看着平平無奇,倒是真天不怕地不怕的哈?
依為夢并不能感知到秋荻的心理活動,她的注意力都在夏清魚身上。她心裏已經默認了夏清魚會選擇後一個,因為要讓他對別人好,小*花媽媽課堂可能要開課開到後半夜。
“都試試吧。”
“!”老大竟然沒拒絕!
“?”依為夢也沒想到夏清魚會這麽輕易接受了這個提案,反複看着夏清魚,卻見他堅定得很,一點沒有反悔的意思。她心道,老板這是要挑戰自我?
作者有話要說:
依為夢這個想法也是真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