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賤人之何爾萌

第3章 ☆、章三

（章三）

宴席結束的時候，我起身去洗手間解手。

雖然我認為這間飯店菜品還不錯，但我真的有心投訴這裏的洗手間！毀我一世英名！

話說我一眼便看到洗手間門內地上有一灘積水。雖然積水色澤比較澄清……但它畢竟是洗手間的水，誰知道是什麽成分的混合溶液。我想着腳上的鞋子是今天剛換的，還是不要弄濕的好。于是早早就擡腳準備跨過去。

沒想到的是擡腳擡早了，以至于落下的時候剛好絆在了門檻上。就這樣，我不偏不倚撲倒在了那灘積水裏。上半身都濕透了，一瞬間腦袋都懵了。心裏喊了一聲要死。

然後我看到了面前一雙深棕色皮鞋。完蛋，有人看見了。丢死人了。

暗暗罵一句，擡起頭來，正好對上韓子玉平靜的視線。他似乎剛解完手，正在拉牛仔褲拉鏈，看到我摔倒，一時愣住，手停在拉鏈上也忘了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但是我分明從他眼中看到了憐憫！

我羞憤欲死，臉“騰”一下就紅了。保持姿勢爬在惡心的水窪裏，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反正都已經臭了，也不在乎多臭一會兒。

此情此景，他難道不是應該在我将要摔倒之際很帥地接住我然後轉個圈才對嗎？雖然我不是個女人，但比起摔倒我更願意被他抱。結果他不僅沒接我，還無動于衷盯着爬在地上的我看是什麽意思啊？

他看着我眨眨眼，又眨眨眼。我感到氣氛有點尴尬。

就在我決定硬着頭皮爬起來然後再裝作若無其事走開的時候，他卻突然彎下身來，雙手拉了我的胳膊将我拎起來。就好像拎一個三歲小孩子一樣。

我呆了呆，任他扶起。我這一身污穢，連自己都嫌棄，沒想到他那麽一個幹淨人反倒沒什麽顧忌，直接來扶我。心下感動之際，我趁機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

我知道他是個好人。但我實在看他那身一塵不染的白襯衣不爽很久了。唉，既然我都這麽倒黴了，那起碼得拉個人來跟我一起臭才能開心一點嘛。

他好像倒沒在意。上下打量我一眼，說：“沒受傷吧？”

我心下又是一陣感動。站定以後，一別唾棄自己一邊扶着他的袖子再蹭一蹭手背。沒辦法手上濕糊糊的實在是太惡心了。

我由衷地說：“沒事我沒事……謝謝你了羊羊哥哥……”

他搖搖頭以示不用在意，瞟一眼我身上沒有一寸幹淨之地的襯衣，皺皺眉頭說：“脫下來吧。”

我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這一件。”

他說：“沒關系，穿我的。”說着便開始解自己的扣子。我心一沉，這可真是自釀苦果呀，早知道就不在他衣服上擦手了。不過畢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好在他的衣服就只髒了袖子一處，我還是可以勉強接受的。

他有條不紊地解開一排紐扣。只見他潔白的襯衣之下，竟然還穿着一件更加潔白的背心。我看着好想在上面也蹭一蹭……不過好在最後克制住了。

不過，時值仲夏，天氣少說有三十度。我不由得驚呼：“你不是吧？大熱天的襯衣裏面居然還穿了一層？該不會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他看我一眼，心平氣和說：“我體寒，不穿內衣會拉肚子的。”

我深深點頭：“嗖噶……”聽他毫不避諱說這個話題怎麽覺得有點好玩兒呢。

不消片刻他已經非常流暢地将身上白襯衣脫了下來，遞到我面前。我卻一瞬間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他露出來的右手臂上。望着他肌肉線條勻稱而柔和的右手臂，難以抑制地大喊起來：“哇塞！好帥的花臂呀！”

他微微一笑：“謝謝。脫衣服。”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确定他是我所見過的紋身最好看的人。大概是因為膚色白淨的緣故吧，紋身與手臂色彩反差很鮮明，所以雖然整個右手臂從肩膀、大頭、二頭、三頭肌一直蔓延到小臂上都紋滿了彩色的圖案，但一點都不顯得繁複累贅，反倒像是畫在白紙上的精美的圖畫一樣，異常的絢爛好看呢。我最抵抗不了紋身的誘惑了，可惜學校不讓紋。

那圖案，還真是行雲流水霸氣得很呢，配着他一張白淨卻輪廓分明的臉竟然一點也不顯得突兀，而之前從他身上感覺到的斯文氣質瞬間也不見了大半，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的帥氣是那樣符合我心裏一遍遍憧憬過的率性叛逆。男生對叛逆者總是頂禮膜拜的，即便自己并沒有那個勇氣。

可是他的臉上卻又始終如此之平靜。隐約覺得，他是有故事的。

我忍不住拿手去戳了戳他的手臂。“鳳凰？”

他點點頭：“涅槃。脫衣服。”

“好帥！好帥呀！羊羊哥哥，真是太帥了，你在哪裏紋的？我以後一定也要紋滿整個手臂！”

“……先脫衣服吧，不難受麽？”

“唉？”我反應過來，才發覺衣服貼在身上是挺難受的，“哦。”于是一邊目光在他手臂上流連，一邊脫衣服。“羊羊哥哥，你看着還蠻斯文的，沒想到居然有一整條手臂的紋身唉！怎麽不早點脫衣服呢害得我差點就錯過了。真是太帥了，你是玩樂隊的嗎？朋克？”

“不是。”他兩根指頭夾住我脫下來的髒衣服，看也不看，直接往肮髒的垃圾桶裏一丢。

“喂喂那是我的校服啊……”我裸着上半身撲過去，為時已晚。

“你還打算要？”他挑眼看我，一臉鄙夷。此時此刻如果我再說要豈不顯得我小氣又不講衛生？于是我搖搖頭。

其實洗洗還能穿……

我惋惜地看一眼垃圾桶，接過他的襯衣準備換上。他卻說：“等等。那件髒了，穿這件。”說着便雙手交叉将身上那件白背心從頭頂脫了下來。

我就這樣看着他陽光下的剪影，目瞪口呆，再一次驚嘆。真是一副好身材呀，穿着衣服的時候看似很瘦呢，沒想到其實胸膛這樣寬厚結實，整個上身好像一個倒三角形，平坦的小腹上兩道深深的人魚線延伸到牛仔褲下面看不見的地方，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咳，我告訴自己，不用羨慕，他是成年人比我壯一點點也是應該的。好吧可能不止一點點。

唉，好生羨慕啊。這樣低調奢華的身材，一定是有練過的，絕非一日之寒。但是他身為一個家庭優越嬌生慣養油水很大的富二代怎麽會練就這樣一副硬朗結實的身材呢？難道是健身控？光憑打球是遠遠不夠的。因為我就從小一直在打球，至今沒有肉眼可見的八塊腹肌。不過我可能是吃得太多的原因吧。

正胡思亂想間，卻看到他左肩上有一道愈合已久卻依然明顯的傷痕，不猙獰，淡而深刻，像是刀疤。而當他側身時，右側腰間一道更不易被察覺的疤痕躍入我眼簾，橫直突起的粉白新肉不知怎的突然讓我感覺到觸目驚心。這兩道傷痕，仿佛代替不愛言辭的主人欲言又止，渴望講述着什麽深刻的往事。直覺這樣對我說。

等等……不好意思我搞錯了，是我的右，他的左。傷痕在他左腰。同理，上述刀疤在右肩。

我突然心念一動，神秘兮兮問他：“你該不會是混黑道的吧？”

他頓一頓，看我一眼，微微一笑：“你這語氣是羨慕呢還是害怕？”

當然是……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是羨慕還是害怕，便聽到有人推門而入。那人大概是要上廁所吧，但在看到我們兩個赤身裸體不知道在搞些什麽後，愣了一愣，落荒而逃。

我倆“衣不蔽體”站在那裏，手上都停了一停，一起一言不發看着那人進來又逃出去，再面面相觑一陣，然後分別跟沒事人一樣恢複動作。

我穿上他的背心，有點大。他則又把外面那件襯衣穿回去。

我說：“呃……你不嫌髒嗎？”

“不要緊，回去換就好了。我們出去吧，何叔叔該等急了。”

“哦。”洗了洗手，我默默愧疚着跟着他走出洗手間，“但是你不怕拉肚子嗎？”

他回頭瞪我一眼：“啰嗦。”

人已經走得七零八落了。我看到韓子玉并沒有去照顧韓叔叔，而是徑直走到了那名與他們同來的中年女人那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似乎聽到他叫她“小姨”。

……那人應該是他的繼母才對吧？怎麽叫她“小姨”呢？我忍不住循聲看去，見韓子玉很自然地替那女人拿了外衣和挎包，舉止得體，看不出兩人是親昵還是生分。

管他呢，別人的家事，與我無關。

然而此刻我所料想不到的是，我人生中的許多轉折，将由這一次宴席開始。

老爸打算酒駕。被我嚴厲阻止了。最後決定由我無照駕駛。

我會開車的，經常開着我們家古董桑塔納在院子裏練來着，除此之外，PS3上面什麽GT、GTR、山脊、極品飛車，我通通無往不勝。男生嘛，哪有不愛車的。

一出飯店門，正要去我們家老爺車那邊，卻在瞟到另一旁的一抹香槟色時愣了愣。三秒鐘後我激動地嚎了一聲：“瑪莎拉蒂啊——”

然後不理會路人詫異的目光，飛身撲到飯店落地窗外靠裏的車位上停着的一輛香槟色的瑪莎拉蒂轎車上，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地左摸摸又摸摸，又比着手往車窗裏瞄了瞄，贊嘆了一陣中控和座椅的設計，然後又抱着人家的反光鏡愛不釋手，臉上露出幸福陶醉的笑容。

唉，擁抱夢寐以求的汽車的感覺，真是血脈噴張心動不已啊！此時此刻，如果讓我選擇，女人還是汽車，廢話我一定會選擇汽車啊！

閉着眼睛陶醉了半晌，突然感覺落地窗裏似乎有一道奇異的光芒射出來，定定地落在我的身上。睜開眼定睛一看，原來是韓子玉直勾勾的目光。

他面色平靜，一臉純良，微微愕然地看我，眨眼睛的時候右眼眼尾的那顆痣便會閃爍純善的光芒。我的心一沉——可惡，他一定看到了我臉上的癡漢笑！

他其實是我的克星吧，今天已經是第N次見我出糗了。

“咳咳……”我鎮定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整頓一下面部表情，若無其事地轉身走開，“老爸，老爸咱們該回家了，老爸——”

老爸從古董桑塔納副駕車窗裏探出手來招呼我，紅着臉打了個酒嗝。

唉……今日我風水不對。暗嘆一口氣，朝我家車那邊走去。低頭時不經意看到身上穿着的白背心，不由得擡手摸了摸。純棉的，手感不錯，貼在皮膚上感覺也很舒服。

方才還不覺得，現在被午後陽光暖暖照着，仲夏的小風輕輕一吹，感覺似乎從衣服上散開來一種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爽香味，一直萦繞在我周圍的空氣裏，不知道是洗衣粉還是男士香水。我一般好幾天不洗澡的時候才會噴香水。從顧煜那兒搶來的半瓶他前女友送他的男士香水。不過這韓子玉看起來可不大可能好幾天不洗澡。

我心下感慨，這家夥真是一個講究的男人。窮講究。

戰戰兢兢在小馬路上開着車，專挑人少車少的地方走，見着交警就繞道。老爸已經在旁邊呼呼大睡了，被安全帶捆得活像一個大粽子。

唉，這酒量，該不會遺傳給我吧？我以後可是要幹大事業的男人，怎麽能敗在酒桌上呢？要敗也是敗在美人石榴裙下啊。唉……

心裏想着再往前五百米就是老媽單位了，老媽有駕駛證，到時候趕緊跟她換班了事，省得躲交警躲得麻煩。

剛要踩一腳油加速，餘光卻瞟到左側有車一邊超我一邊朝我靠了過來，超過以後便打了喇叭閃了燈，示意我靠邊停車的樣子。

定睛一看，居然是剛才被我“□□”了半天的瑪莎拉蒂。

我的心一涼。該不會是給我摸壞了找我來索賠吧？這麽貴的車我可連零頭都賠不起啊！

自從初中砸了奧迪被我爸媽嚴厲訓斥并且還直接導致了改名風波以後，我對別人家的車就有心理陰影了。我堅信一切好車都是紙老虎，碰一碰就壞。碰不得碰不得，唉，今天都怪我手欠，一時沒忍住啊……

硬着頭皮靠邊停車，看一眼身邊不省人事的老爸，心裏盤算着該如何應對是好，遲遲不敢開車門。

卻見前面那輛瑪莎拉蒂駕駛室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