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賤人之何爾萌

第2章 ☆、章二

（章二）

故事是從我跟老爸去參加一個高端派對開始的。

好吧，不是什麽高端派對，就是一個同學會。

好吧，确切地說，也不是什麽同學會，而是一個非常喜慶非常紅火非常熱鬧非常具有民俗氣息的婚禮。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結婚的是老爸高中同學的兒子，和老爸高中同學的兒媳婦。真的是好巧呀，原來他們是一家人。

婚禮在一家民俗飯店窗明幾淨的大廳裏舉行，我數了一下，擺了少說有……數不太清，三四五六七八十桌吧。反正場面夠大的。

我們來的比較早，特地挑了一個地段最佳的車位停了我們家的古董車。遞了紅包，跟主人寒暄了幾句，就被安排到中間一張大圓桌去坐着了。

老爸一一給我介紹後來入座的老同學，張叔叔王大爺的，還有他們的家屬。我非常有禮貌地一一起身打過招呼。媽媽有事沒來，我盤算着要是待會兒桌上有拔絲紅薯要不要給她帶幾塊回去，她好像愛吃來着。

不過轉念一想，那得沾多少人口水呀，怪髒的，還是算了吧。這樣一想，自己也有點沒胃口了。于是暗下決心，待會兒每盤菜上來的時候，一定要眼疾手快，在別人伸筷子之前每樣嘗一口就行了。嗯，就這樣。拿筷子，備戰。

正想着，就被老爸激動地揪着領子提了起來。

“萌萌，這位就是爸爸老跟你提起的韓叔叔，爸爸當年最鐵的兄弟。快叫韓叔叔！”

我笑容可掬：“韓叔叔好……”下一刻，笑容立即就僵在了臉上。因為一擡眼看到大腹便便的韓叔叔身邊還站着一個二十來歲的長得很好看的年輕男人，皮膚很白，确切的說是很幹淨，除了右眼眼尾雙眼皮間藏着一枚褐色的痣，臉上一點瑕疵也沒有。當然，那枚褐色的痣也算不得瑕疵，點綴在眼角反倒顯得很特別。他穿了簡單的白襯衣，第一顆扣子沒有系，從頭到腳都收拾得幹淨得體，不乏成熟穩重。整個人乍一看實在是帥得有點沒人道。我想，這一定是乍一看的原因。可是再一看好像還是很好看是怎麽回事。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眼前一亮的感覺？傳說我在學校裏就經常給人這種感覺呢，我一直在遺憾自己不能親自感受一下。

大帥哥旁邊還站着一個氣質頗為優雅的漂亮女人，三十幾歲的樣子，不過臉上看不出年齡。打扮并不張揚，可是如果我眼光不差的話，她身上帶着的首飾應該都是價值不菲的品牌呢。打量一陣，我的目光不知不覺又回到那年輕男人身上。

不要誤會，我不是同性戀。只是單純地驚嘆一下那小子的長相而已。在座好多叔叔大爺都在看他呢，又不只我一個。

不過，剛才老爸叫我“萌萌”的時候，我好像看見那小子很溫和地微微一笑。他恰到好處的微笑令我很不爽。

我爸笑呵呵道：“老韓，這二位是……”

韓叔叔笑得很斯文大方：“我夫人顏佳，兒子韓子玉。”我當場就納罕了，想上去問問韓夫人是芳齡幾許生的孩子，看起來他倆年齡差頂多十歲啊。不過鑒于是人家的家事，我終于還是忍住沒問。萬一問出來是後媽那不就尴尬了麽。

“啊，原來是嫂夫人啊！”我爸撫掌大笑，“老韓你幾時續弦了，怎麽都沒請兄弟去參加婚禮啊？”

……你看，果然是後媽吧，我就說吧，啧啧啧啧……想到這裏，不由得向那小子投去略帶同情和安慰的目光。他回看我的眼神很平靜友好，顯然沒接收到我的好意。

“嗨，年前才領的證，婚禮還沒辦呢。”

“哦這樣啊……”老爸又看看後面那小子，“咦，我記得你家裏的不是一個千金麽？是叫嬌嬌吧？小時候還見過幾次呢。”

“啊，嬌嬌在國外念書呢，回不來。這個是嬌嬌的哥哥，我們韓家長子。小時候一直跟着我爸媽住來着，沒在我身邊。”韓叔叔笑着拉過身後年輕男人，吩咐道，“羊羊，這是你何叔叔。”

“何叔叔……”那小子微微颔首，笑得溫和有禮，很有涵養的樣子。

“哎好好好……”我爸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英俊的小夥子，還好沒随了你爸，哈哈！”

韓叔叔也跟着笑笑，頗為得意的樣子。又解釋道：“屬羊的，所以小名就起了‘羊羊’。”

什麽東東？羊羊？羊肉餃子的那個“羊羊”？我當時就笑了。原來不是“洋洋”也不是“陽陽”而是“羊羊”啊，那以此類推我豈不是應該叫“兔兔”？這種名字的人有什麽資格五十步笑百步？說實話還不如我的“萌萌”呢。我差點得意得笑出聲來，有一種一雪前恥的感覺。（作者注：此處屬相與現實年份不相符哦不必推算出生年份。）

那小子倒是不介意，還是微笑如初跟大家打招呼。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突然向我這邊看了過來。目光一對上，我猝不及防地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有點心慌。難道是因為剛剛在心底默默嘲笑了他的名字所以心裏有點愧疚？

他沖着我露齒一笑，很友好地打招呼：“萌萌，你好。”

我愣了愣。随即挂上一個更燦爛的笑容，說：“羊羊哥哥你好。初次見面多多關照！”

他輕輕點點頭。很優雅的樣子。這讓我感到不爽。我不動聲色把皺巴巴的衣角塞到褲子裏。

“你看看，孩子們就是活潑，剛見面就熟絡起來了。來來來咱們坐下說坐下說……來來來小孩子挨着坐嘛，你們有共同話題，你們坐一起可以聊天嘛……”

……我跟那屬羊的小子差了整整八歲啊有什麽共同語言？有代溝啊代溝啊。

……于是我跟那小子坐在了相鄰的位子上。後來由于人數超額又搬來兩張椅子，于是老爸提議讓大家擠一擠擠一擠就坐下了，還說實在不行我跟萌萌跟羊羊三個人擠兩張椅子也行。于是我跟韓子玉就并膝而坐了。

我跟他胳膊都快挨到一起了，束手束腳的感覺很是不爽。不過幸虧他是左撇子，我吃飯還是有很多活動空間的。為了保住本來就不大的地盤，我适當地将左胳膊盤踞在了桌面上。這樣重心會比較穩，夾菜的時候方便搶占先機。

“萌萌在念初中嗎？”他對附近的兩盤涼菜點到為止意思了一下，就放下筷子不吃了，開始側頭同我講話。

“……”我想了想，他這是誇我長得年輕呢，還是罵我個子矮？想了半天沒想到答案。“我都高三了。”我笑笑說。

“哦。”他點點頭，“文科理科呢？”

“理科。”

“學業緊張嗎？”

“還好啦，so easy。”心裏翻個白眼想，真是好無趣的問題啊，每個人見面都要問我一遍。緊張個毛線啊我這種天才兒童！

他又象征性地吃了兩口拍黃瓜：“我可不可以問問萌萌大名叫什麽？”

我停下筷子，扶額。這一刻終于還是到來了……“何爾萌。”沒錯我還是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點丢人。

“什麽？”他表示沒有聽清。

我正要再說一遍，只聽老爸剛好在一旁對老同學們吹噓道：“我們家何爾萌啊，準備考浙大呢，穩穩的！”

于是我更加擡不起頭來。愧對叔叔大爺們贊許的目光啊，我何時說過浙大穩穩的？我說的明明是一本線穩穩的啊老爸！

“原來是叫何爾萌啊？”身旁那小子了然地點點頭，沒說什麽……居然沒取笑我？居然沒有取笑我！我側頭瞟他，我确信他嘴角有一絲絲忍笑的痕跡！這個虛僞的家夥！

大家見我支支吾吾似乎不想回答關于高考的事情，然後大概是體諒我高三壓力大吧，也就很知趣地沒再問下去。話題轉向韓子玉：“羊羊現在做什麽工作呢？”

韓叔叔搶先道：“羊羊啊，我剛把公司交給羊羊，自己打算退休了呢。”

韓子玉點點頭笑道：“子承父業，慚愧慚愧。”

有人驚呼道：“啊，老韓，聽說你的公司都上市了，風生水起啊！”

“哎呀那羊羊可真算是年輕有為，精英啊精英啊，二十幾歲就是上市公司的老板了，真了不起……哎對了，羊羊有女朋友了嗎？李叔叔家女兒今年二十二歲了……”

韓叔叔笑得合不攏嘴，擺擺手道：“兄弟們快別寒碜我了，做了點小生意而已，都是瞎折騰。這不，折騰不動了，就退下來把擔子都壓到孩子身上……”

我當時就震驚了。上市公司是什麽概念？我只在電視裏聽說過。紐交所？華爾街？股票？富豪榜？鬼才知道這些詞都是啥概念，但是，總之是很厲害的樣子吧……

再轉頭去看身邊那個談笑風生的年輕男人，只見他的形象頓時就光芒萬丈了。CEO？總裁？老板？董事長？成功人士？富二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高富帥？媽蛋這不是童話故事裏的人物設定嗎？

這種不可能的好運為什麽沒有像昨天樓上掉下來的那條大紅內褲一樣砸到我的頭上呢？

那我現在偷偷在他身上蹭一蹭是不是也會身價翻番啊？不由得把屁股往過貼了貼……

再看看他的樣子，我就不開心了。他今天是成心來搶我風頭的嗎？比我高就算了，皮膚還比我白。同樣是白襯衣，他身上的那件整潔熨帖連個褶都沒有，剪裁做工一看就很精致，把他身材勾勒得恰到好處；再低頭看看，我身上的校服白襯衣，寬松肥大，微微泛黃，右邊袖口還是毛邊的，胸前一個鮮紅的校徽如抽象畫追風的少年一般。不對，是如抽風畫追象的少年一般。

在此之前我跟老爸出席活動一向是以何家小帥哥的姿态出現的。我咬着筷子恨恨瞪他。

他感覺到我的目光，回頭看我。我于是低頭認真吃菜。

到此時，老爸韓叔叔都禁不住衆人勸說小酌了一杯。老爸酒量驚人……的差，一杯就上頭，酒意微酣，便又開始憶往昔峥嵘歲月稠。

“想當年，老韓你一考試就是零蛋，一考試就是零蛋，你爸媽老來我家訴苦呢，說怕你長大沒出息。沒想到啊，你現在是咱們同學裏最出息的一個！”

後來不知道又說起了什麽，韓叔叔大笑道：“何成康，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離家出走跑到你宿舍，咱倆還睡過一個被窩呢！”

韓子玉突然微微擡起眼來看了韓叔叔一眼，又看了老爸一眼，垂下眼時，嘴角又浮起了他那個高深莫測的微笑。被我無意間瞄到了。

……笑什麽啊？變态。這有什麽啊我跟顧煜還睡過一張床呢。

只聽老爸痛惜捶桌道：“唉，怎麽不記得！要不是因為跟你睡一起我也不會染上腳氣啊！”

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