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哈,這是當然的。
她就是這樣一個糟糕透頂的家夥——這種事,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六眼的術師移開視線,放松身體,向後仰着頭,靠在沙發椅背上。
任脖頸要害曝露在這個糟糕的,爪牙鋒利的女人面前。
他發出一聲嗤笑,嘲諷着說:“每次都是這樣,你想就來,無約自至,然後想走就走——說到底把我什麽啊?”
又到了要安撫壞脾氣貓咪的時候了嗎?
說是無奈,但多少也覺得有趣興奮吧,希音俯身在他喉結間哈了口氣,膩歪地拖長語調:“悟對我來說就像太陽一樣,光耀輝目,是不可替代,僅有唯一的存在啊。”
至于她呢,就像暗無天日,無邊無際的夜幕一樣,渴望擁抱,并且和這輪太陽一起沉淪。
唯獨這種時候,才說些不知所謂的甜言蜜語哄騙人。
五條悟覺得癢,不止是脖頸,還有心或者是別的什麽地方,焦躁難耐,因她而起的渴求,好像也只能由她滿足,偏偏她又永遠不肯給予完整。
就是這樣,永遠差上一點,她明明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明白,但就是不肯給你,永遠都不會給你,你最想要的東西。
“聽起來~”
他惡質地,玩味地說,“是你需要我,沒有我不行嘛。”
“是的呢,正是如此。”魔女誠懇地,甜蜜地如此回答。
五條悟磨着牙齒,簡直想一口咬在她身上,看看這個狡猾虛僞的女人,身體裏流動着的血液,是不是也像她的謊言一樣冰冷。
他冷笑一聲,直起腦袋,盯着希音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應該每次你想怎樣就怎樣,想來找我就來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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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音有些意外,接着又覺得興奮。
她故作委屈地咬着嘴唇,為難道:“可是悟太忙了呀,所以我只能配合你的時間,見縫插針的來找你嘛。”
她覺得自己很珍惜能和五條悟在一起的時間了,一要避開別人的耳目,所以在高專絕對不行,二要趁他有空,還最好別挑他太累的時候來,還要格外留意不要惹他惹得太過份。
被惹急的貓,是真會伸爪子撓人的。
如果留下顯眼的傷口,那就有幾天都得遮遮掩掩,留意不要讓人看見端倪了。
想到這裏,她心裏的惡趣味越發發酵起來。
雖然不知道是哪兒惹到他了,但看他這副樣子,真是氣得不輕呢……既然如此,那也不要追究緣由,就好好玩味且享受他的怒意好了。
“那也沒辦法,誰讓我是五條悟呢。”
最強咒術師俯視着這個嘴裏說着沒他不行,事實上卻從來只肯背着人找他,随時做好全身而退準備的虛僞女人,心想,要不是看在你實在是瘋得厲害,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的份上,姑且忍讓一下,我才不會縱容你到這個地步。
但是,你也不要以為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了。
他雙手背在腦後,戲谑着道:“總是按你的玩法,久了也讓人覺得膩。”
“你雖然是個很糟糕的家夥,但好歹也是個女人嘛,偶爾也要記得把‘溫柔順從’這種品格撿起來用一用吧?”
希音拿手指抵在唇邊,佯裝驚訝羞澀,微低着頭,拿眼角掃他,“那你是打算怎麽?”
她是真的好奇,最強咒術師行事風格張揚肆意,穿着打扮也很時尚,從一米九多的個頭到內在個性,,就沒有一點日本男人的內斂陰柔,唯獨那方面,意外傳統保守。
所以這段關系裏,從開始到現在,最強咒術師都不是骨子裏想怎樣就得怎樣,一點不屑于掩飾自己真正想法的,大野希音的對手。
“說出來就太無聊了。”
白發咒術師倨傲道:“總而言之,你乖乖聽話就好。”
希音委委屈屈,興致盎然地同意了,“什麽啊,我不是一直都很聽話嗎?”
散落在淺色布料上,散亂鋪展的發絲像朵開至糜爛的花。
竭力放輕的呼吸聲細而深長,帶着随時要被截斷般的顫抖,像把锉子一下磨動着神經。
處于居高臨下的優越位置俯視下方,六眼的術師覺得她迷蒙着霧氣,沒有焦點的暗紫色眼眸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好像在看着不知名處,他不明白的什麽別的東西。
他不免得覺得煩惱,于是伸出寬大手掌覆上那雙眼睛,又被那微顫着,像只試圖從他掌心掙脫飛離,震動蝶翼般的觸感擾亂至心神不屬。
你還真是個……怎樣都不肯讓人舒服,安心的家夥啊。
六眼的術師如此想着,扯來一塊黑色的布料,纏于她眼上,終于能夠不去看那雙眼睛。
可過了會兒,新的煩惱又來了,他覺得她快抽過去的呼吸聲讓人無法安寧,
他又覺得她抽到快背過去的深長喘息讓人覺得刺耳,于是深吻直至足以吞沒呼吸。
你到底要怎樣,如何才能滿足?
拉開距離之後,五條悟看着她帶着紅暈,迷離歡暢又夾雜痛苦的臉。
就因為你遲遲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不能滿足,所以我才被你折磨,無論怎樣,都不能釋懷,不能滿意吧?
他如此想着,不由發出嘆息。
淩晨醒來,墜入夢鄉前緊緊抱在懷裏的人已經離開。
五條悟從空蕩蕩的床上坐起,頗有種野外夜宿,豔遇一場,酣暢淋漓之後,卻發現只是黃梁一夢之後,什麽都沒被留下的失落。
他啧了一聲,牙痛似得抽了口氣,有些難以接受自己沖動之下都做了什麽。
實在是被氣得腦子都清楚了,這樣不就正中那家夥的下懷,變得和她一樣糟糕了嗎?
這世界的奇妙之處,大概就在于有人失落就有人高興,有人不足就有人圓滿,此消彼長好似天生冤家。
每次被希音找上門之後,五條悟都要不滿于自己的意志不堅,還不能做到像期望的那樣無懈可擊,每每在與魔女的交鋒裏落于下風。
與他正好相反,每次從他那邊回來,希音都得因餍足愉悅,就像踱步于雲端一般,
漂浮在一種輕盈的滿足裏。
高專有四個年級,區別于普通學校越是高年級班主任越是繁忙的現象,他們正好相反,一年級班主任任務繁重,四年級則閑到很可能一兩個月都見不到學員一面的份上。
希音知道這份工作是個閑差,所以又另外給自己找了件事做,她在高專設立了一個心理咨詢室,設立它另有深意,但目前也只接受學生預約,解決青少年迷思。
高專本來就沒幾個學生,能做咒術師的,心思當真敏感脆弱的也實在不多,因此也是經常十天半月不開張的。
所以她有大把空閑時間可以照顧家裏兩個小學生。
惠和津美紀都是走讀的,每天中午都會回來家裏吃午飯,希音有空就自己做,沒空就讓人給他們送便當。
今天有空,心情又不錯,當然是給他們準備午飯了。
“姐姐,我來幫你!”
走到玄關,聞到菜肴的香氣,活潑的津美紀像只百靈鳥般雀躍地放下書包,小跑着進了廚房裏。
惠比她沉穩沉默些,跟在姐姐身後探着小腦袋看裏面,觀察有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都已經做好啦,津美紀和惠幫我端出去就好。”
系着圍裙的希音向孩子露出溫柔如大和撫子般的笑容。
三個人圍坐在客廳桌前吃午飯,他們這個‘小家庭’沒有食不言的規矩,津美紀
會把飯菜咽下去之後,積極向希音分享他們在學校的日常。
“最近隔壁學校的不良,會專門跑來我們校門口,找低年紀的學生要零花錢。”
她用提起新鮮事的語氣說:“所以最近女生們都會盡量結伴在一起回家,老師也讓我們多注意安全。”
津美紀人緣很好,惠卻恰好相反,和自己的同學都關系平平,更沒法和大一級的,津美紀的同學打成一片了。
津美紀在同學和‘更需要照顧’的弟弟間,痛苦但堅定地選擇了後者。
他們倆起來看外表都是纖瘦,沒力氣的那一挂,因此被盯上了。
“結果真的被堵了,兩個又胖又高的家夥。”
她比了下手勢,“可能是三年級,也或者是四年級吧,看起來不太機靈但好像很能打的樣子。”
津美紀善良熱情,但并不軟弱好欺,相反,她是經常打抱不平,外向主動的個性。
和弟弟一起被兩個高年級學生堵了,她第一反應就是利用身材瘦小,方便靈活的優勢帶着惠繞過他們,逃到人多的地方,讓他們自己放棄。
結果,“別看這家夥瘦瘦小小。”
她點了點悶頭悶腦吃飯的弟弟,“脾氣不好也就算了,力氣也超大的!
“硬是掙開我的手,幾下把那兩個家夥捧得哇哇叫,求饒說再也不敢了!”
津美紀回憶着小小個頭的惠皺着眉頭,小踩在倒在地上,小山般不良背上,說:“以後看到我們就離遠點,不服氣的話,也別找我姐姐,找我就好。”的樣子,笑嘻嘻地評論一句:“稍微有點帥氣。”
“是些無聊的家夥。”
惠低着頭嘟囔一句,小小年紀,酷哥的包袱已經很重了——如果忽略他微微泛紅的耳朵尖,倒像是那麽回事。
他覺醒術式有一年多了,正是學着支配咒力強化身體的年紀。
希音笑着說:“惠是咒術師,比普通人更強,要好好保護津美紀哦。”
津美紀睜大眼睛,好奇地望向希音,“姐姐,所謂咒術師是什麽啊,和我哪裏不一樣嗎?”
沒等她回答,又接着道:“五條先生,還有你,惠,都是咒術師嗎?”
她是個聰慧的孩子,很久之前就意識到,自己和惠之所以會被年輕得不像樣的監護人收養,是因為‘惠’身份特殊的緣故。
“還有惠的爸爸,他也是吧?”
惠聽見‘爸爸’,就下意識地皺起眉頭,露出嫌惡的表情來。
“他不是。”
他飛快地說:“那家夥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垃圾而已。”
這孩子由衷地憎惡着自己的父親。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甚爾的話,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是個合格的父親,甚至說是人渣也并不為過。
希音摸了摸他的腦袋,感嘆着說:“你父親确實不是術師,但他相當強大,絕大部分術師都不是他的對手。”
“他自出生起,就被用可能擁有的術式和咒力,交換了強大的□□,是非常強大的‘天與束縛……”
“關于那個垃圾老爸的事情,我完全不想聽。”
小小年紀的男孩子緊皺着眉頭,不快道:“反正那家夥抛棄我,賣掉我,徹底消失了。”